收入囊中。另外一个则是远去龙虎山,杀掉仇人赵黄巢。出于私心,我仍是选择了后者,虽说当时冥冥之中有所感应,觉得杀赵黄巢比起杀陈芝豹更容易,但如今回头再看,说到底还是出于私心,如今每每想起,总觉得良心不安。”
徐凤年笑了笑,似乎有点尴尬,轻声说道:“当然,想起的次数其实不多,加上现在,也就两次。”
陈繇会心一笑,“贫道的师父曾经跟我们几个说过,修道说易不易,说难不难,其实不过是‘做本色人,说根心话,做有情事。’在贫道看来,修道是为了得道,无可厚非。在世之人,人人皆在修炼,在做取舍,故而才有了‘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的说法。既然王爷开诚布公,贫道也不妨说些心里话,若有不敬之处……嗯,贫道相信王爷也不会迁怒于武当山,王爷这些年所作所为,胸襟还是值得信任的。多门之室多风,这是常理,北凉便是如此,王爷坐镇王朝西北,与那东线上的顾剑棠大大将军一同直面北莽铁骑,是异姓王也好,被骂为二皇帝也罢,这是徐家嫡长子该承担的责任,不可因谁的几句风凉话而推卸,武当几代人都愿意亲近大将军徐骁,除了大将军厚待山上道士,更多还是贫道师兄弟们,敬重大将军的担当。王爷作为徐家新家主,王朝新凉王,贫道所在的武当山在大体上,都是满意的,可有一点,贫道实在是看不过眼,今日不吐不快,需让王爷知道。”
徐凤年笑道:“真人但说无妨。好话就入耳,坏话不记心。”
陈繇看了眼和颜悦色的年轻藩王,一本正经说道:“王爷你暮气太重了!”
徐凤年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么个说法,一时间无言以对,哭笑不得。
年迈道人气咻咻道:“王爷说到底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又是登顶江湖的人物,本该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候,怎的如此暮气沉沉,比贫道这活了八十几年的老头子还沧桑心态?嘿,不说贫道在王爷这个岁数,便是掌教师兄,也不一样志骄气盈,那会儿先是龙虎山赵希翼赵希抟兄弟两人上山‘问道’又‘问剑’,王师兄打骂得人家没脾气不说,还背着师父独自下武当负剑远游,登上龙虎山,还以颜色,先把自己心中那口气出爽利了,回山之后被师父禁足闭关思过又如何?咱们那位师父啊,当着大师兄的面疾言厉色,大动肝火,等到他老人家把师兄关起来后,马上就对咱们几位笑开了怀,那嘴巴,可是好几天都合不拢,见谁都笑。不过师父走了以后,王师兄心思也就重了,一直到领着小师弟上山,才好些。”
徐凤年双手拢在袖中,默不作声,但心底有些暖意。
陈繇突然笑道:“贫道略通谶纬,有两个好消息要说,就当感谢王爷的还赠大黄庭之举。”
徐凤年半开玩笑道:“如果真是好消息,我就答应让小柱峰三年后的香火不输武当主峰,哪怕北莽真的闯入北凉境内,我也会保住小柱峰一脉。”
陈繇瞪眼道:“先不说好消息,王爷有一件事须谨记,越是心诚之人,越要慎言!岂不闻一语成谶?上古先贤创造文字之时,苍天哭泣,这里头可是有大讲究的。如今赵室王朝选择豫语作为官话,更是用心深沉。这都涉及到极为复杂的命理气数!”
徐凤年点了点头,不争辩。
陈繇神情缓和了几分,笑道:“一个好消息,是有一股主仁德的白蛟之气,自南海北上赴凉。第二个好消息,则是有一股主杀伐的黑蛟之气,自东往西入北凉。”
徐凤年想了想,疑惑说道:“前者应该是南海观音宗的练气士。后者?”
陈繇一脸老神在在,并不泄露天机。
徐凤年有些不敢置信,自言自语道:“难道还真来了?”
陈繇微笑道:“加上那儒家的宋洞明,北凉可谓逐渐‘得道’矣。王爷此时还觉得北凉必输无疑?这天下气运有定数,此消彼长,离阳朝廷先是自杀其鹿,后有太安城接连数人悄然出走,于赵室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但对北凉对王爷来说,却是千载难逢,务必不能错失了!”
余地龙看着师父。
气势峥嵘。
身后有蟒抬头。
气冲斗牛。
第064章 北边画灰
北莽南朝有朝堂,北庭虽有京城,但女帝一年之中有两季都身处王帐,王帐所在便是中枢所在,那是一座由无数大小帐篷汇聚而成的移动之城。而那位世间最尊贵的老妇人所住帐篷,独享金色,因此就像一只匍匐在草原上的巨大金色蜘蛛,与日争辉。当这顶金色王帐出现在姑塞州,南朝庙堂顿时黯然失色,一干勋贵臣子都聚拢在王帐四周,安静等待女帝陛下的召见,位尊者更加靠近王帐,比如新任南院大王董卓,柔然铁骑共主洪敬岩,姑塞龙腰两州的持节令,南朝大将军柳珪杨元赞,这些在南朝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都可以相对毗邻金帐。今时今日,北莽女帝着急南北群臣,例行画灰议事,众人分别坐在一只绣墩上,绕出一圈,座位并无高低之分。不过那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妪,仍是如中原帝王那般坐北望南,左手边是棋剑乐府太平令,右手边是北莽军神拓拔菩萨,一文一武,但两人身边依次排列下去,则文武混淆,并无出现离阳朝堂上那种文武对峙泾渭分明的光景。
随着董卓跻身为南院大王,位置越发靠近慕容女帝,只是仍然间隔着橘子州持节令慕容宝鼎这样身份显赫的贵胄权臣,今天董胖子入帐后便心不在焉,一边抬头张望,自顾自扳着粗壮手指头,数着自己跟皇帝陛下到底还差几个席位,反正在南朝,他已经是最大的官了,不过北庭两大皇族姓氏,还是有许多姓耶律或者慕容的老头子们占着茅坑不拉屎,哪怕一个个老眼昏花了,都已经挺不直腰杆,还是强撑着参加这场画灰议事,董卓跟一个笑眯眯的老不死对视上,如果他没记错,老头子是叫耶律虹材,青壮时候还算做过几桩壮举,这些年倒是一直没有动静,老家伙对着董卓傻乐呵,董卓百无聊赖,就跟老家伙对着傻笑,两人就这么较劲斗上了,结果董卓把脸都给笑僵硬了,对面的笑意还是那么活泼生动,董卓败下阵来,揉了揉脸颊,朝老头子伸出大拇指,一脸算你狠的表情。耶律虹材笑意不减,抠了抠鼻屎,老人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董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就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