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在十几年前的时光里的青衫男子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早已承受不住压力的数名夏家门阀的人,淡淡地说道:“送我去见他。”
这句话对于夏家的人而言便是一种解脱。
一辆马车很快的到了这名青衫男子的面前。
马车内里很精致华美,但是外表却很寒酸。
青衫男子知道夏家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丁宁坐着很普通的马车到了这南泉诸镇,现在当他的身份再无异议,那既然和他相见,夏家就连马车都不敢显得比丁宁的马车张扬。
夏家其实早就已屈服,早就承受不住压力。
青衫男子并没有在意,只是在马车里微微闭上眼睛之时,嘴角露出了一些微讽的意味。
兜兜转转,陷于纠葛的,似乎依旧是当年的那批人。
归根究底,当年那些人的战斗,还在继续。
下一刻,他的面容出现了一丝悲戚和愤怒,但随即迅速的消失,变为漠然。
马车车轮碾压过的道路上,青色的草丛迅速枯黄,那些先变成青色,又变成黑色的元气纷纷缠绕在马车的车轮上。
马车的车轮上的黑意初始并不起眼,慢慢变得如同有无数黑色藤蔓在不断生长。
道路两侧的阴沟里,不断有气泡泛出来。
不管马车中这名青衫男子的面容如何冷漠平静,但这些元气的自然反应,却是无法掩饰他内心的无比纷乱的情绪。
看着这些惊人的表象,所有聚集于南泉诸镇的修行者们足以确定马车中修行者的强大,但却根本无法猜测这人的身份。
这难道是一名大齐王朝的修行者?
这样的修行者又怎么会隐匿在夏家,又为何要坚定的站在巴山剑场的对面?
最为关键在于,他流露出的这些气息,似乎根本没有屈服于丁宁的意思。
“怨气凝形。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办,因为我欠他的。你们不用出来了。”
当看清楚这辆从夏家而来的马车,丁宁的面色变得十分沉重,他一个人出了绉庄,走到最外的一座大桥,迎向这辆马车。
夏家驾车的修行者看到丁宁身影出现在桥上的瞬间,便很自然的勒马,想要将马车远远的停住。
然而在他的双手刚刚用力的瞬间,他就已经毫无抗拒的被一股阴寒的力量从马车上震飞了出去,落在马车的后方。
一片急促的呼吸声响起。
马车没有减速,一直冲到桥下,甚至在很多人认为这辆马车就要朝着桥上的丁宁撞上去的刹那,马车停了下来。
丁宁的面色没有改变,他很庄重的微躬身,对着还未露面的马车中人先行了一礼。
四周看到这样画面的人们都无声的震骇起来。
是什么样的人物,当得起他首先行礼?
“看来你已经猜出我是谁。”
青衫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出现在了车头,然而也没有下车,如之前丁宁看着李皎月一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丁宁。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和,但是当这样的声音响起,缠绕在马车车轮上的那些黑气却如同无数受惊的蝙蝠一样,朝着四周天空激飞出去。
“您应该是商大人的大弟子,汶关月。”丁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回答。
青衫男子没有否认,他看着丁宁接着说道:“你可以宽恕别人,但谁来宽恕你?你还活着,但我老师已经死了,他没有办法来宽恕你。”
顿了顿之后,他一字一顿的接着说道:“我也不宽恕你。就算你今日杀得了我,但是杀人是要理由的,如果你觉得有理由,你就杀了我。”
这名男子的声音犹如雷霆在四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不断的炸响。
昔日巴山剑场推动变法,最先依赖的便是商家。
然而为了权衡,商家却成为了牺牲品,对于长陵的修行者而言,他们或许还知道商家还保住了一个孤女,对于外界的修行者而言,商家便是被灭满门,什么人都没有留下。
“你能活着,很好。”
丁宁看着汶关月的眼睛,安静地说道:“我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能逃出来。我得知消息太晚,等我赶回来,只来得及救出她一个人。”
“就算是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你还保住了一个人,但你还以为都是你的功劳么?若不是我师妹假扮她引开很多追杀的修行者,若不是我的那么多朋友舍生战死,你能有时间和机会保住她么?”
汶关月大声的笑了起来,“你不要忘记,是你亲自去请我老师帮你,可是你完成了对我老师的承诺么?我不欠你和你们巴山剑场,只有你和巴山剑场欠我们商家。所以我不会宽恕你。”
“不要和我说你已经尽力了这样的话,现在最终的结果是我老师和我那些朋友因你而死,然而你还活着。”
“不要和我说敌人是元武和郑袖这样的蠢话,若是没有你……元武和郑袖根本不可能坐上那样的位置。”
第二十一章 目的
“不用担心什么,就算要死,死的也是我而不是你们夏家。”
当返回马车,汶关月冷冷的对着马车旁数名夏家的人说道:“这是我和巴山剑场的事情,和你们无关。”
“明白。”
夏家的主事人很简单的回应了两个字。
他知道现在的夏家,对于汶关月而言只是一个住所。
现在横亘在丁宁和巴山剑场之前的,已经不是南泉诸镇的私军,更不是他夏家拥有的那一部分力量,而是需要正名。
师出须有名。
这已经不只是解决赵香妃和向焰所率的残军能否从南泉诸镇通过的问题。
而是有些事情没法交代,丁宁和巴山剑场是否有资格成为反对元武和郑袖的力量的统领者的问题。
……
“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月夜里,一名女子对着她身后的老人轻声说道。
“师兄有他的意见,但是商家还有人,他不能完全代表我们商家。”
这名女子身穿着红衫,说话始终是一种温温柔柔的姿态,轻柔的声音里含着悲苦和无奈。
她在一条小舟上。
小舟停泊在一处小商船聚集的野渡口,此时这些小商船上,大多乘着的都是在战火中逃离楚都的一些富商家眷。
九死蚕重生,那人和巴山剑场公然出现在南泉诸镇的动静太大,消息传播得极快,以至于这种野渡口都很快得知了南泉诸镇发生的事情。
此时谈论的是商家,她自称“我们商家”,自然便是昔日一直隐匿在鱼市里的商家大小姐。
听着她此刻所说的这两句话,她身后的老仆轻叹了一声,摇起了船。
小船在一片漆黑的水面上快速的滑行,在还未日出之时,便到了距离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