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的身形，却是可以看到了。

　　叶青羽屹立当空。

　　浓密如云的黑色长发披散于肩，正午阳光照射在如玉石刀削斧砍一般的精壮上身，赤足踏空，手中少商剑崩裂，只剩下一截剑柄，原本应该是很狼狈的形象，但却有一种令人无法逼视的气势。

　　另一边。

　　二号仙亭坍塌落地。

　　李秋水一闪破烂，披头散发，嘴角溢出鲜血，身形有些岣嵝，再也不复昔日人中之龙般的无双风华，右臂自肩部血肉模糊，如同折断了般垂在身边……

　　头顶，秋水天刀静静悬浮。

　　只是这柄昔日光华无双，其芒宛如昊日一般的绝代兵刃，这个时候却已经变得暗淡无光，刀身纹理粗糙，光芒尽失，如同迟暮的美人一般，再也不复丝毫昔日光彩，也未见任何刀意波动流转……

　　“叶青羽……”

　　李秋水仰天怒吼，张口又喷出一道血箭。

　　他声音之中的愤怒，犹如毒火在烧。

　　话音未落。

　　叮！

　　成名兵器【秋水天刀】微微一颤，发出最后一丝哀鸣，似乎是再也无法维持其完整，突然直接爆裂了开来，化作无数细碎的刀身碎片……

　　四周众人皆尽失色。

　　这个时候，即便是傻子，也都明白了，刚才惊天动地的刀剑之决，已经分出了胜负，是紫薇宗年青一代的无双领袖李秋水，败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战之后，李秋水数十年来累积的名气，就像是那破碎的秋水天刀一样，瞬间崩碎零落了。

　　回想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刀剑交锋，李秋水不可谓不强，龙虎宗的赵山河在突然爆发的叶青羽的剑下，连一招都没有撑过来，李秋水却是足足支撑了两招……

　　李秋水的实力，要比赵山河高明数倍。

　　但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

　　支撑半招和支撑两招，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从此之后，【秋水长刀】的神话结束，而另一个关于【幽燕一叶】的江湖神话，如旭日东升般冉冉浮现，不可逆转。

　　天空，飘着雪。

　　明月湖水波光粼粼，已经安静了下来。

　　叶青羽看着手只剩下半截的少商剑，心中有点儿遗憾，这柄灵兵虽然品秩不高，但毕竟是父亲昔年留下来的叶家遗物之一，今日一战，与【虎圣荒齿】、【秋水天刀】对决，终究是差的太远，之前被赵山河一爪损毁，之后终究是能以承受自己暴增的力量，彻底毁坏了。

　　俯瞰天骄园。

　　俯瞰各宗天骄。

　　四周一片安静，之前疯狂呼喝叫嚣的各大宗门的弟子们，像是暴风雨之中吓傻了的羔羊一样，一个个都瑟瑟发抖，站在一片狼藉的明月湖畔，畏首不言，丧失了说话的勇气。

　　“李秋水，你自己了结吧。”

　　叶青羽开口。

　　声音如滚雷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震得所有人的心都快跳不已。

　　让李秋水自杀？

　　这真的是要赶尽杀绝吗？

　　“不要欺人太甚，叶青羽，你真的以为我紫薇宗随意可欺负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李秋水吞下一口喉头的逆血，神色逐渐变得冷静了起来，冷笑着道。

　　明月湖畔，一些江湖宗门子弟的脸色，也变得悲壮了起来。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不论是赵山河还是李秋水，都是这个雪国江湖道的一份子，而且还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份子，战败战死固然是技不如人，江湖规则在这里，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如今作为胜利者的一方，【幽燕一叶】却如此咄咄逼人，要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不免让所有江湖中人都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做人留一线？”

　　叶青羽眼眸之中的杀意，如万载玄冰一般坚定不可动摇，听到李秋水说这样的话，不由得怜悯讥诮地笑了起来。

　　“你们紫薇宗和龙虎宗祸乱幽燕关，搅动各方风雨的时候，可曾想过留一线？你们将无辜平民异化为妖族，让他们有冤无处说，将那些被注入妖毒而呈现出妖族外貌的无辜贫民送上斩妖台屠戮骗取帝国灭妖赏金的时候，可曾想过留一线？你们狼狈为奸肆意虐杀那些不听从你们号令而羸弱武者的时候，面对他们的苦苦哀求，可曾留过一线？”

　　叶青羽声音如雷。

　　“当日若是你们手中留一线，今日你们也可以得那一线生机，可是……你们真的留一线了吗？”

第0283章 俯视天骄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诛心的刀剑，字字句句地充满了暴力拷问。

　　李秋水面色蜡黄，竟是沉默不语。

　　“有些人还恬不知耻地说，自己来到幽燕关，是来帮助幽燕军镇守关隘的，是响应了帝国的征召，来为人族对抗妖族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好吧，听起来这个初衷真的是让人敬佩赞叹呢，”叶青羽屹立于虚空之中，声音悠悠宛如钟鼓齐鸣：“可是在你们自以为是地来幽燕关之前，你们知不知道，这八十年以来，镇守在这苦寒之地，不曾让妖族南倾军团踏入帝国疆域一步，到底是谁？”

　　下方一片沉默。

　　江湖宗门中人多脸上是不以为然之色。

　　“幽燕军自幽燕关建成以来，就驻守在这里，在你们这些自以为高来高去、不食人间烟火的江湖人眼中，他们是一群粗鄙木讷的军蛮子，你们看不起他们，你们嘲笑他们，就算在幽燕关中，你们也以为难一下他们为乐子……”叶青羽心中这些天积累起来的怒意，在这一瞬间，终于可以畅快淋漓地宣泄：“你们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以为宗门才是武道的源泉，以为你们这些所谓的武道天才们，是人族屹立于这个世界的根基，今天，我就不怕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们，错了，大错特错，自帝国开朝以来，镇守人族边界的、维护宗族延续的、抵挡异族入侵的、捍卫种族尊严的，是帝国军人，是千千万万个在你们的眼中粗鄙的军蛮子，他们用生命和血肉之躯，捍卫者帝国和人族的边陲，而你们，就是一群不劳而获的蛀虫，一群鼠目寸光满目自大的蠢货，你们像是肮脏的老鼠蟑螂一样，把帝国军人捍卫得到的帝国和平局面，搅得水土不宁，江湖事江湖了的规则很了不起吗？没有帝国军人在暴雪冰原上一代代地抛洒热血，以自己的男儿血肉之躯阻挡妖族南侵，还哪里来的什么狗屁江湖？”

　　“住口，叶青羽，宗门不可辱！”李秋水忍不住断喝。

　　叶青羽眸光如电，凌厉无双地钉视过去，冷笑道：“宗门不可辱，那幽燕军就可辱吗？紫薇宗的人，在幽燕关中做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说着，叶青羽掌心一展。

　　帝国四等忠勇英武候官印令牌散发朱红色光芒，在他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