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那个听差从地下弹起来一阵风一样去换钞票。所过之处的听差看见他手里握着的打赏,个个喜上眉梢。俞忆白一路走来,一路都是听差的谢赏声,谢得他满面春风。岳敏之陪着小心随俞忆白到一个小厅里吸烟,笑道:“俞三叔,听说府上有意到美国买机器?”
俞家的生意一直不曾叫俞忆白插手,偏他还来问这个,俞忆白已是有些不快,笑道:“敏之不妨明天去家兄的公司里问问。休息时间,只谈娱乐,不谈公事。”
岳敏之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另寻些美国旧闻闲谈,勾得俞忆白谈兴又浓起来,两个相谈甚欢。一个浓眉大眼,年约二十五六岁的西装青年站在边上好一会,涨红着脸凑过来问:“请问俞督学,府上可是樱桃街十二号?”
俞忆白微笑点头。那个青年嗫嚅许久,道:“那府上有没有一位丘淑玉小姐?从美国回来的,今年总有二十六岁了。”
无论什么人被陌生人问姨太太都是不会快活的。俞忆白听得人家问他姨太太,笑容就有些僵,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道:“我家姓俞,哪里来的姓丘的小姐?”
那个青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得整整齐齐的报纸,翻开给他看寻亲启示,道:“在这里,丘淑玉小姐暂寓樱桃街十二号。”
恰好听差的送钞票过来,俞忆白站起来道:“我家并没有什么姓丘的,我还有事,失陪。”把青年用力一推,朝门口走去。听差的连忙跟了过去。那个青年举着报纸还想去追,被岳敏之拦住。
岳敏之笑道:“或者是报馆刊错了地址,你去报馆一问便知。这位丘女士,是你亲人?”
那个青年涨红了脸道:“是我未婚妻。”
岳敏之笑笑,指指座位,道:“坐下说。我倒是认得一位俞府的亲戚,为人极热心的,我喊他来听听。”走去把李书霖喊来,又笑着递给那人一根烟,道:“你说你未婚妻是这位登报寻亲的丘女士?”
“丘小姐!”那人用力吸了一口烟,一字一顿道:“丘、淑、玉,苏州丘家排行十六。”
岳敏之笑嘻嘻看了李书霖一眼。李书霖冷笑道:“就凭报上这则寻亲启示,你就跑去认未婚妻?你是想敲竹干的吧。”站起来要走。那人好不容易和俞家人搭上线,慌的拦着他,道:“没有的事。丘家有人在这里的,我喊他来替我做证。”拉住一个听差的就问他:“丘凤笙在楼下跳舞场,麻烦你请他上来,就说他三表哥喊他来。”
李书霖是认得丘凤笙的,慢慢坐回去,一脸怀疑的盯着那个人,只是吸烟。岳敏之晓得这人八成是真的了,当着李书霖不好说话,取了一根香烟在鼻前嗅着。
丘凤笙上来先看见岳敏之,笑脸就沉了下来,再见他表哥脸上才露出些笑意,“三哥,你有事寻我?我们下去说话。”就要拉他走开。
三表哥道:“凤笙,你姐姐有下落了!”
“真的?”丘凤笙惊喜的按住他的手,笑道:“你打听到了?那我母亲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了..吼吼,接着下去写
深情的表哥
三表哥指指黑着脸的李书霖道:“他们说我是去敲竹干的。”
丘凤笙冷笑一声,道:“他姓李的是俞家亲戚,我姓丘的难道不是?不用理他们。”
岳敏之突然道:“明明你们丘家和俞家也是亲戚,怎么不直接寻你们,反而要登报寻亲?丘凤笙,居然还要我提醒你。你是喝多了吧?”
丘凤笙变了脸色,道:“你不用假装好心。”虽然嘴上这样说,还是在沙发上坐下,摸出烟匣来递烟给李书霖,笑道:“霖哥,方才是我的错,我姐姐……真在俞家?”
李书霖不肯接他的烟,笑道:“咱们向来玩不到一块去,你问我可是白问了。”
丘凤笙沉默许久,道:“我姐姐,处境不好罢?”
岳敏之和李书霖相对看了一眼,都把视线集中在那位三表哥身上。
丘凤笙半点都不含糊,苦笑问道:“我姐姐嫁了人?”
三表哥的脸色极不好看,结结巴巴道:“淑玉不会的,她答应我的,长大了要嫁给我……”
“三哥!”丘凤笙喝道:“我姐姐生的又美,又是孤身在外边……就是嫁人,也是不得已。”
三表哥把报纸朝茶几上一掷,道:“我不信!我们发了誓的,我守着誓言这些年,旁人再怎么逼我我也不肯娶别人的,她怎么就不得已了?我要亲口问问她!”
李书霖叫烟呛着了,不停的咳嗽起来。丘凤笙把报纸拿起来细细再看过一回,对岳敏之道:“密丝脱岳,你喊住我们,也是不想叫我出洋相,方才是我不对冲撞了你。”
岳敏之笑道:“你说软话求我没有用的,我这个人掉到钱眼里了,只认钱。”
丘凤笙笑道:“那块地我加一成价卖给你,如何?”
“成交。俞家确是没有丘淑玉这个人。”岳敏之看丘凤笙的脸色好像黑锅,笑道:“不过呢,方才那位俞督学在美国讨了一位姨太太,姓颜名如玉。这个寻亲启示是不是她登的,就不晓得了。”
三表哥如被紫姑神附体,站起来就朝外冲。丘凤笙和岳敏之同时动手拉住他,一个道:“三哥,别冲动,我们回家说。”一个道:“是不是还两说呢。”
丘凤笙额上渗出些汗珠来,在电汽灯光下闪闪发亮,他对岳敏之点点头,道:“明天我们渣打银行见。”拉着三表哥匆匆下去。
他们一走,李书霖就把烟头狠狠的按在烟灰缸里,问岳敏之:“敏之,你是什么意思?”
岳敏之笑道:“你那点心思,你当我没看出来么?我得了地,你得了亲近她的路子,不是两全其美?”
李书霖恨道:“是你看上她了罢。我看上她不假,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别把我朝火坑里推。”
岳敏之笑道:“你都晓得那是火坑不肯跳,何况是我。我是听说这位颜姨太太一心想把姨字去掉,所以想献个殷勤讨督学大人的喜欢。”
“她要扶了正,我不是没了指望?”李书霖懒洋洋的躺回沙发,笑道:“偷亲戚家个把姨太太算不得什么。偷上婶娘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说了,她要扶了正,那俞家外头那几位都不得消停了,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我劝你也不必趟这荡混水,要卖你的机器,走别的路子罢。”
岳敏之叹了一口气,道:“求你替我说你又不肯,哪里还有别的路子可以走?”
李书霖指着自己的鼻子尖笑道:“我去说,明儿就成了俞家大房的女婿,我还想再玩几年呢。”
“不是大房,就是二房,再不然就是四房、五房,模竖脱不了要娶俞家小姐,你就做做好事罢,叫人家姐姐妹妹私底下你瞪我我瞪你,何苦来。”岳敏之把香烟装回匣里,笑看抓头的李书霖。
李书霖苦笑道:“说不定还有三房,捱一天是一天罢。将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