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 / 1)

玫瑰人生梦 小白龟的猫 3614 汉字|7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三十四章

动车开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停下,短短一分钟,人就跟流水似地哗的补充进来。两扇感应门像刀子似地,干净利落的切断,无声无息的关闭。

宋学义独自一人上了车,在乘务员的带领下来到VIP车厢。

门都是玻璃的,在过道上就能看到里面。

那三排座位早已经打乱,360°可旋转的舒适大座椅已经转身朝后,中间摆了一张小巧的桌子。桌子上铺着不知什么五颜六色的油纸,几个塑料做的棋子,一颗雪白带红点的骰子在油纸中央滴溜溜的打转,翻出一个密密麻麻的六点。

门开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人兴高采烈的喊。

“六点,是六点,又生了。”

坐在前排最里面的茶末满面红光,声音中气十足,一听就知道这一局棋她拔了头筹。

“靠,怎么这么会生?来一回就是六,来一回就是六,都几把了?”李大头怪叫抱怨。

“屁股大能生养嘛,有什么办法。”程可乐也闷闷不乐的撇着嘴,目光瞥向茶末的屁股,结果被对面的王谋谋给瞪了好几眼。

“奇迹啊,一连三胎,这TM路上全是她的飞机了。我要打飞机!”柯豫章吊着嘴里的鱿鱼丝拍桌子道。

茶末喜滋滋把最后一架飞机升到起跑线上,直起身猛摇手里的骰子,一边摇一边喊。

“羡慕?羡慕也来不及了。下辈子投胎眼睛擦亮点吧,一群老爷们也想生仔,做梦去吧。六六六!”

吼完了气势磅礴的把手里的骰子砸下去,结果用力过猛,骰子跳了,蹦起,飞出去。

“哎,我的六!”茶末伸手,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骰子飞出去。

头一抬,两眼一定,止住。

宋学义刚抬脚跨国玻璃门,那一颗滑溜的骰子就滴溜溜的滚到脚边,一碰,停住,又翻出一个密密麻麻的六点。

“又是六点?有没有搞错!”李大头吼一声。

“不算不算,落地乌焦。”柯豫章叫。

“咳咳咳,注意一点注意一点。”程可乐咳嗽。

只有朱理,抬头起身不吭声,目光看向宋学义。

宋学义就站在门口那儿,看了看脚下的骰子,然后看向茶末。

那一张脸,白里透红。那一双眼,乌溜锃亮。那一张嘴。。。。。。它展开,撩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怎么是笑容?

“小宋?”

谁也没吭声,车厢里静悄悄的,茶末这一声并不响亮,却人人都听的清楚。

她竟然认识他?

喊了这一声吼,她伸手指着宋学义,歪着脑袋迟疑了两秒钟,然后眼睛闪出一缕奇光。就跟繁星闪现,华灯初上,一瞬间,天上地下的黑暗都统统褪去,只剩下这自然之美和人为之丽。鬼斧神工,巧夺天工,俱是人间美色,醉人心怀。

“小宋。”第二声,她喊得更轻,更缓,跟咀嚼美食似地,细嚼慢咽之后吞下去然后细细回味。

这两个字,金玉似地,从这张多情的嘴里吐出来,滴落在心盘上,掷地有声。可因是从那样多情的嘴里出来的,跌落下,发出的声音也多情。一落地,就化成细雨春风,飘飘渺渺,袅袅婷婷。

这细雨春风刚酝酿出一些酒味来的时候,她又喊了一声。

“小宋!”这一声斩钉截铁干脆利落,带着豪气和爽快。似闷热夏日,一声惊雷乍响,将各种郁闷疲惫黏糊潮湿统统驱散。徐徐清风而来,眼看就要一场淋漓大雨。

这大雨来的突然,来的那么快。风中夹着雨丝,呼呼的就迎面而来。

她是风又是雨,瞬间就从那宽敞的座位里跳出来,跟小兔子似地,谁也没看清,谁也拦不住。连蹦带跳,欢天喜地的就扑腾到他面前。

肉团团似地爪子一把将他抱住,欢蹦乱跳,喜出望外。

“小宋,小宋,小宋。”她喊他,一声声,跟急雨似地,扑头盖脑就淋下去,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这拥抱来的突然,这急雨来的痛快,当头浇下,浑身裹住,宋学义一时竟不知挣脱,无暇分辨。

而那说风就是雨的茶末抱着他又颠又跳,喜滋滋的自顾自喊着。

“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他们骗我,骗我。你怎么可能会死,怎么可能?太好了,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然这一句还好活着,就跟闪电似地硬生生将这疾风骤雨的好天撕破。他乡遇故交的深情戏码被推翻,亮出那血海深仇的丑陋案底。

她的欢喜,她的庆幸,甚至她眼里的旧情余韵,都是为了一个死人。

而不是怀里这个热气腾腾的大活人。

说不出的恩怨情仇,酸涩苦辣,宋学义只觉得一股愤懑腾起,一把就将茶末推开。

他只顾着生气,故而推得重了。

茶末只顾着怀旧,故而一点没留神,他一推她就飞出去,蹬蹬蹬后退。

“小心。”在边上的王谋谋看得肝胆欲裂,心都停了,伸手去挡。

在另一边的朱理却早有提防,宋学义脸色一变的时候,他就已经上前一步垫在身后,将茶末一把扶住。

“小心。”扯着砂纸似地破嗓子,低低的喊了一声。

茶末好容易稳住身形,怔怔看着宋学义。

宋学义皱着眉,勉强压住心头的愤懑,冷笑一声。

“活着?谁活着?活着的又是谁?茶小姐,我哥哥八年前就死了,跳楼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哥哥?小宋是你的哥哥?”茶末还不明白。

“他没告诉你吗?他有一个双胞胎的弟弟,也就是我。我是宋学义,不是宋学礼。茶小姐若是真心思念我哥哥,我可以带你去见他,去他的坟头见他。”

说坟头的时候,他咬牙切齿,几个字跟牙缝里挤出来似地。

茶末听完,直勾勾看着他一动不动。她看的很专注,很仔细,越看脸色越白。

“他是宋学义?不是宋学礼?”她还不相信,回头问朱理。

“他是宋学义,不是宋学礼!”朱理扯开破嗓子回答。

茶末皱眉,脸上的喜怒哀乐刷一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漠然。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就是你们的合作伙伴?他一开始就知道我在这儿?他是来找我的吗?你们是不是要把我交给他?”问题一个接一个。

茶末不傻,何况已经成精,前后一想就都对上。

“我会陪着我,我们都会陪着你,回去的时候一起回去,别担心。”朱理说。

她听了眉越发紧。

“不,我不去。下一站我就下车,我不是货物,你们想给谁就给谁。”

说完,她挣扎一下,想要甩开朱理的手。

朱理急了,伸手将她紧紧抱住。刚想解释一口气就又缓步过来,咳嗽起来。

一边咳他还挣扎着给她解释。

“不是。。。。。。我不是。。。。。。我。。。。。。只是去看看。。。。。。咳咳咳咳。”他咳得厉害,眼泪鼻涕都出来,好在口罩墨镜挡着看不出。可因为咳,人已经佝偻起,原本抱着茶末也变成挂在茶末身上,靠她支撑。

茶末却似乎看不见他的可怜也听不见他的解释,一把将他推开,自顾自退后几步。

“不,我不去,我就是不去。”

她这副冷面绝情的样惹得对面宋学义怒火蹭蹭的烧。

没错,她就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无耻女人。当初对自己哥哥,如今对别的男人,她都是这样一副冷面绝情的模样。真不知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好?值得那么多大好的爷们挖心掏肺舍生忘死的对她。

或者就是一个妖孽?却不知谁人能来斩妖除魔。

他望着茶末,声声冷笑。

“茶小姐,我哥哥为你年轻轻的就死了,去上个坟插柱香难道就委屈你了?你还能在这大好的花花世界风流快活,阿礼可一个人孤苦伶仃在棺材里躺着。谁幸福,谁不幸?茶小姐,做人要有点良心。”

听他说完,茶末眼皮一翻,嘴角一撩,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原本漠然的脸色陡然就跟挂了一层冰霜似地决然冷酷,那一双乌黑锃亮的双眼此时就跟泼了墨似地,又浓又黑又稠,连个人影都照不出来。

“良心?良心是什么东西?在座的各位都摸着自个胸口问问,哪一个腔子里还有良心这玩意?倘若真有良心,那我怎么会在这儿?”

“委屈?谁委屈?我没有委屈你的哥哥,我无愧于他。他一个成年人,有手有脚有思想。他要跳楼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他的谁,哪里管得着他那么多事。他有爹有妈有兄弟,难道还需要我来管?连女朋友都算不上的一个人而已。人都死了七八年了,就是块刚出炉的叉烧,这会也凉透了。跟我说什么情谊孤苦,是不是太晚了点?”

“我是不知道宋少爷你是怎么想的,觉得我有这个义务去给你兄弟上坟。一则我无名无份,二则我和他也早就分了。分手以后他要死还是要活,管我何事?他又不是我生养的,还要我管他到老?他也不是生养我的,我也犯不着给他养老送终。横竖我和他是不相干了,又怎么会去上这种不明不白的坟。他们答应你什么那也是他们答应你的,跟我仍旧是无关。跟我不相干的人,我都愿意跟他们说实话。实话虽然难听,但总比谎话好。”

不过两片那么软那么薄的嘴唇,说出来的话却跟刀子似地,嗖嗖的扎人。

虽然宋学义一早就认定她是个心冷的无情之辈,但未曾料到她可以嘴欠到这份上。自家兄弟在她嘴里成了块叉烧,还是一块凉透了变质了已经烂了的叉烧。这样一块叉烧自然只能被她弃之如蔽,丢在垃圾箱里还要踏上一只鞋底。

可她眼里的叉烧是他的兄弟,一母同胞。在娘胎里就相依为命的双生兄弟,是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阿礼是叉烧,那他是什么?腊肉?

他的要求苛刻吗?只是请她,是请,请她去上个坟而已。连香烛鲜花供书都不需要她准备,人到了心到了就好。

可她。。。。。。

“茶小姐真的不愿意去阿礼的坟上看看?”

怒到极点反而平静下来,宋学义静静的问。

茶末摇摇头。

“不去。我去了又能如何?难道他还能活过来?去不去有什么分别。”

“好,说得对。你去了,阿礼也不会活过来。去不去没什么分别。”宋学义淡淡哼笑一声,转向朱理。

“朱理。。。。。。”

他刚开口,朱理就上前一步打断他的话。

“宋,你别说。我会带她去看令兄的,我说道做到。”

宋学义笑笑,正想讥讽几句,后面的茶末先开口。

“朱理你胡说什么,你怎么能。。。。。。”

她还没说完就被王谋谋一把拉到怀里,伸手捂住她那张惹是生非的嘴。

“走啦走啦,刚才不是说要去吧台买好吃的嘛。我现在就带你去。”一边说一边挎着她就往外走,路过李大头几个的时候又给了几个眼色。

“对对,买东西去。我们也正好上个厕所什么的,顺便去餐车哪儿泡MM。”李大头几个立刻心领神会,前后左右将茶末挟持了,一起簇拥着跟皮球似地滚出车厢。

“呜呜呜呜,我。。。。。。”茶末还想说却已经身不由己,跟着大部队咕噜噜的滚滚而去。

车厢里就剩下朱理和宋学义两个,宋学义跟木桩似地杵着,朱理则微微躬着身体,一手扶着座椅,咳嗽不已。

来之前朱理就跟他解释,说不把茶末交给自己而是亲自带去是因为这个女人最近身体有点不适。此刻看朱理这里外三层上下不透风的裹着,还有那王谋谋脸上还未消去的乌青淤肿,再想想茶末那红润的脸色中气十足的嗓门,真不知到底谁才是身体不适。

这些男人呐,都跟阿礼一样,太不值得了。

他轻轻叹口气,引得朱理抬起头。透过墨镜看到对方眼中的不悦和鄙夷,不必问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没道理又极霸道,尤其是这男女之间的拉锯。占了上风的人总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而落了下风的人却又往往吃亏还当享福。

茶末不好,他知道,王谋谋也知道,谁不知道?可又有什么办法?横竖就是舍不得放不下撇不开,何况她肚子里还有那样要命的法宝。

为了这只妖孽和那一团混元丹,天塌下来也只好他们这些冤大头去顶。

至于值得不值得?值得又如何?不值得又如何?

没得道理,也没得解释,更没得选择。

****祝大家端午快乐,多吃粽子多休息,看文不要霸王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