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块高汤块。”若素笑一笑,挑起面条来,吹一吹,慢慢吸溜吸溜吃起来。
“已经非常幸福。”安亦哲大口大口吃面,“以前我还在安全局出外勤的时候……”
他忽然有心想讲一讲从前,可是思及若素,便有顿住。
不料若素只是静静看他一眼,等他下文。
安亦哲倏忽微笑。
他们以后要生活一辈子的,他与若素之间,没可能永远回避这一话题,既然她没有明确表现出抗拒来,那么,一点点说予她听罢。
“……以前值勤,有监视任务的时候,我们总是两两一组,在监视点里,常常不敢喝水,因为怕喝水以后尿急,上厕所的那么点工夫,会跟丢嫌疑人。饿了,多半只以面包充饥。一个监视任务少则数天半月,多则几个月,时间久了,闻见面包的味道都想吐。”
若素手里的筷子顿住,原来,竟这么辛苦?
“我们同警察又不同。他们抓获罪犯,可以通报表彰,获得荣誉,而我们抓到威胁国家安全的嫌疑人,永远不会为人所知。”他三两口吃掉水泼蛋,“牺牲很多。”
“也会抓错人。”若素淡淡说。
安亦哲承认,“是。”
他从未否认。
若素看他一眼,然后默默将自己一碗面吃完,站起身,准备把两人的碗筷拿去洗干净。
安亦哲却先一步将两只碗叠在一处,“说好了的,我在家的时候,由我洗碗。”
若素只是怆然地站在餐桌边上,双手拄住桌面。
当年他们拘留她,审讯她,不过是执行公务,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错,她也没错。那么,错的,究竟是什么?
错的,是那些还没等法律给她定罪,却已经先一步将她钉在耻辱的十字架上的世俗么?还是,那些等不及要同她,同沈家一门划清界限的亲友邻里?
安亦哲洗完碗筷从厨房出来,见若素仍保持原来姿势,站在餐桌边上,心间一恸。
他走过去,揽住若素,在她额上吻一吻,“去,洗个澡,把一身香烟味道洗掉。”
若素这才自懵然里回神,拍开他的手,“你先洗,我去准备衣服。”
“我前面同你说,我有十天婚假……”他跟在若素身后,走进卧室,看着她翻橱开柜,取出他的内衣裤与全套睡衣,“春节时候,我把婚假也放了,我们去度蜜月罢。”
若素将他的换洗衣服重重塞到他怀里,“外面有人对你虎视眈眈,我还要写毕业论文,恐怕我们没有时间没有精力蜜月旅行!你要是有心,就折现给我罢。”
“折多少?”他笑问。
若素本想说你看着办,可是扬睫一见安某人的笑脸,顿时怒上心头,掰手指算一算,欧洲十日游两万起价,考虑汇率浮动因素,“三万!”
“好。”安某人答应得痛快。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笑,今有安亦哲蜜月折现,引老婆开怀,“老婆你的小金库里,应该有不少私房钱了罢?”
反倒若素狐疑,“你哪来那么多钱?来路不正的我不要!”
安亦哲笑起来,“保证不偷不抢不贪,你放心用。”
若素想一想,再次说,“安亦哲,我用你的钱,心安理得,可是,如果这钱来路不正,一分我也不要!”
安亦哲心间柔软得,几乎要化出水来,“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是不是?我知道。”
他的若素呵。
没有对他说,我要大房,我要豪车,我要钻石珠宝,从未对他说。
可是,他却想将这世界上,他所能给她最好的,都奉到她眼前,只为她能抛开芥蒂,真心一笑。
58.飓风来临
电视台记者随同卜书记一行人,按响门铃的时候,若素正在为爸爸整理换洗衣物。
若素爸爸打算在集装箱货运公司做到年底,拿一年奖金与过年红包,然后辞工,回来找一处一室一厅,离女儿女婿近点的房子,将妻子接过去,好还小夫妻私人空间。
虽然女婿安亦哲极力邀他与老妻同住,又专门请钟点工在女儿外出时候过来打扫洗刷,可是若素爸爸心中另有计较。
四年前,女儿被莫名羁押,妻子在一片流言声里中风时,他只能外出赚钱,现在,他略有积蓄,想从此陪在妻女身边。
女儿始终需要一个正经娘家,将来小夫妻之间若有磕绊,若素也好有地方去,让两人之间拉开距离,彼此冷静。
女孩子若想幸福,除开爱她宠她的丈夫,至要紧还要有始终坚定支持她接纳她的娘家。
当年妻子中风倒在床上,倘使岳家能伸出手来,在困境中帮扶一把,妻子恐怕也未必会落到瘫痪在床四年,只得女儿照料的窘境。
他希望能成为女儿最坚实的后盾,无论风雨,都可以做她安心栖息的港湾。
他在房间里,与妻子话别。
“过年前,我就回来。这一次就退休在家,多陪陪你。等将来小素有孩子,也好帮帮手。”
若素妈妈微微笑,点头。
“小安人非常好,只是高处不胜寒,你多提点小素,教她多让一让小安,不要给小安增加负担。”若素爸爸犹不放心,继续叮嘱。
若素妈妈再点一点头,望着丈夫。
丈夫年轻时还算英挺,五官端正,为人又勤恳老实,与她恰恰相反。
当年她算得上百货公司一枝花,追求者甚众,最终却嫁给做邮递员的丈夫,曾经跌破一地眼镜。可是她所看中的,正是丈夫的勤恳老实。
这么多年过去,他在这个家,最风雨飘摇时,没有抛下她和若素两母女,快五十岁的男人,跑去学开集装箱卡车,风里来雨里去的跑长途运输,赚钱给她治病。
不过四年时间,他已经满头灰发,脸上皱纹已经深深隽刻在皮肤里,黑瘦得什么似的。可是,他从未对妻女,说过一个苦字。
他对她的深情厚爱,她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如今,丈夫说,要退休,多陪陪她,她心里再高兴没有。
这时候听见门铃响,若素爸爸妈妈便停下交谈,不一会儿,客厅方向传来开门声,然后,瞬间喧哗起来。
若素爸爸按一按妻子手背,“我出去看看。”
然后从妻子床边站起身来,走出客房,随即被闪光灯与照明灯刺得微微眯起眼来。
若素小跑两步,走到父亲身边,挽住他的手,低声说,“爸,市委卜书记,工会蔡主席,妇联文主席,都来了。要给妈妈颁发荣誉证书,还有一套经济适用房的钥匙,要亲手交给妈妈。”
若素爸爸微微一愣,他听女儿说起过新闻,以为不过是市领导做戏罢了,想不到竟然真的上门来了?
只是——哪里就突然天上掉下馅饼来了?
“小安知道伐?”若素爸爸同样低低声问女儿。
若素微不可觉地摇一摇头,然后向一众与电视台记者同来的市委领导颌首,“卜书记,蔡主席,文主席,各位记者请坐,我去倒茶。”
然后在卜书记笑呵呵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