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看过去,见他好像在专心喝汤的样子,于是说:“这汤真好喝!”
“嗯。”
沉默再次降临,他低头喝汤,她也食不知味地继续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可是一碗汤毕竟几分钟就喝完了,程子默终于低声问:“你要添米饭吗?”
“我来吧。”林欢拿起碗起身。
他比她更快,早先一步拿起饭勺:“碗给我吧。”她也没有再继续客气,把碗递给他并说了声“谢谢”。
坐下来吃饭时,程子默竟然难得的再次主动开口说了话:“你喜欢吃什么菜?”
“都行啊,我一般不挑食。”林欢夹了一块鱼后问道,“你呢?是不是喜欢吃海鲜?”她来这里读书大半年,发现大多数本地人都喜欢吃海鲜。
“不算,一般食物我都吃。”
很久后,她才弄清楚,他口中的一般食物是如何的“一般化”。
他也知道她为什么会认为他喜欢吃海鲜,过了一会儿,主动提起:“我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哦,你在哪里长大的?”她起初以为他是因为父母工作调动而迁过来的。
“北京。”
“哦,离这里还挺远的,我家在湖南。”
就这么闲谈着,一餐饭慢慢结束了。林欢动手收拾餐桌。程子默怔了一下,心知阻拦无用,唯有帮忙一起把碗碟收进厨房。
她不用洗碗机,他只得拿了一双塑料手套给她。她洗碗特别认真,一个一个的正面背面刷好几次,然后冲洗干净,再用干净的干抹布擦干,小心地放进橱柜。
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后来终于知道拿起干抹布,等她把碗盘冲洗干净后,便接过来擦干。寂寥的厨房只听得见哗哗的水流声和瓷器清脆的响声。
这餐饭算是两个人一起收拾善后。从厨房出来后,林欢便该回宿舍了,临要走的时候才记起来了还在楼上房间的包,急忙要上去拿。程子默笑着阻止了她:“还是我去吧,你在这里等一下。”不等她回话,已经转身去了。
他下来给她包的时候,手里却还拿着钱夹和钥匙。
“你要下去买东西?”她问道。
“嗯,顺路。”他走到前面去开门。
他们再一次踏上了月光下江边的那条林荫路。或许是受到了上次良好气氛的感染,林欢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怎么受伤的?”
程子默其实早料到她会有此一问,她整个晚上吃饭都心不在焉,可在真正听她轻轻问出这句话时,却仍然怔楞了一下,仿佛是有一股春天的泉眼汩汩顺着耳朵流了进去,深深地,深深地流进去。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动了起来:“没,没什么,只是被人不小心划了一刀。”
“很深吗?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伤害你?”她仍然不放弃地连声追问。
他听出了她声音里的急切和担心,踢了一脚地下的石子,轻松地说:“只是我爸爸公司的一个员工,对我爸有点误会,他没想过要真的伤害我,只是被吓到了,才做了后面的事情。”
寥寥几句就交待完了整个事情,可是她心里还是疑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员工,怎么最后伤到了他,联想起黄阿姨说的“挡刀”,猛然间感觉到什么,禁不住问:“你那一刀是替你爸爸挨的,是吗?”
他没有否认,只“嗯”了一声。
这么大的事从他嘴里出来就三两句,云淡风轻,最后也就一个“嗯”字结束。她感觉他很多时候都不像一个处在青春期的少年,明明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可是里面却很少有光彩,不像小乐,如果是小乐……回忆在这里被打住了,她定了定神,轻声问:“那后来你就没去学校和同学一起上晚自习了?”
“嗯,一开始是身体不方便,后来我爸妈觉得没必要,就没去了。”
说到这里,也走到了公交车站,他却停了下来,没有再向前走。如果要去超市,他应该向右前方走,然后穿过马路。她不禁好奇了,有点疑惑地问:“你怎么不去超市?”
“等你上车了再去。”他走过去看着站牌上的站点,“你是坐这路车吧?”
“是的,就是那一路车。”她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指指着学校那个站点。
马路上一辆又一辆的汽车疾驰而过,等了一会儿,那路车终于来了,她只来得及在上车之前对他笑了笑。车子重新开动后,她习惯性地面朝车窗回头往后看,却看见他依然站在那个位置,看着前面车行的方向。
那一刹那,她突然明白,他根本就不是来买东西的,他只是想送她。她心里的一个地方泛起了隐隐的抽痛,却又带着一种熟悉的温暖。
高中时期她就读于他们所在的那个地级市的最好的高中。学校的新校区在郊区,为了方便上早晚自习,很多同学都住校,每逢周六就回家,她当然也不例外。那时候,每个星期离家时,父母当中都有一个人把她送到家附近的车站,看着她上车。每次等车开动后,她向后看时,无论是谁来送行的,一定还站在那里,目送着载着她的公车缓慢地离开。每逢此时,她就会拼命向后挥手,想让他们早点离开,其实她也知道他们未必看得见。
最后一次送她就是她大学入学时,那还是去年的九月,在火车站。
3、孤单的天使 ...
爸爸本来想送她去学校的,可是被她拒绝了,一再向父母保证她可以一个人去。最终,对工作职业感强的爸爸妈妈考虑到所执教的学校已经开学了,他们不能放下自己的教职工作,再一打听,她所在的学校有好几个认识的同学要和她去相同的城市,其中不乏男生。最后一商量,让他们买同一班次的票,一起出发,下了火车,学校有车来接,到达后的事情就简单了,父母这才放心了。
那一天,他们家全体出动,爸爸,妈妈,小乐一直把她送上了火车。在火车上爸爸妈妈再一次嘱咐了一大堆路上要注意的,到后如何安排等等。小乐也一直提醒:“姐姐,千万别忘了寒假回家给我带好吃的啊!”直到火车要开动前五分钟,他们才依依不舍地下了火车。
伴着悠远的汽笛声,火车终于缓缓地启动了。她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向外看,爸爸,妈妈,小乐都微笑着向她招手。她的眼泪终于下来了,匆匆地朝外挥了下手,转头坐好,再也不敢朝后看了。等到她终于鼓起勇气向后看时,已经遥远地只看得见模糊的站台。
如果那一次她知道是永别,还会不会转过头不敢向后看了?可是她再也不可能知道答案,他们都走了,她唯一知道的是她想再见他们一面,哪怕一面也好。
那天晚上快八点钟时,林欢开门进了宿舍。田蜜正靠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