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手持短锹的陈自默。
陈自默见状,当即双手持锹高度警惕。
妈的!
大年三十儿,要见血!
大不吉!
“都别动!”李志忠及时开口喝止住几个子侄。
昏暗的光线下,陈自默浑身肌肉绷紧,颤栗着持锹站在厨房门前。老李家四个青壮子侄或持棍或持砖,站在廊檐外的台阶下,虎视眈眈跃跃欲试。
李志忠冷笑着喝道:“小兔崽子,你够种!今天我不让人揍你,让你好好过个初一,也省得村里人嚼舌根子说我李志忠不仁义!可我把话给你撂这儿,过完正月十五,那处老宅的宅基地使用证你不卖,我照样盖房,你再敢阻拦,我连你现在住的这套四合院,全他妈给拆了!”
“你敢!”陈自默怒目圆睁,声色俱厉。
可他心里,却生出了巨大的恐惧和无助——他知道,以李志忠及其家族日常在秤钩集的跋扈,说得出做得到。
这套四合院……
如果真被拆了,那陈自默,就真的成了无家可归的可怜孤儿。
李志忠点了颗烟,道:“陈自默,我敢不敢做,你心里明白,在我面前玩儿阴的还是玩儿硬的,你都耍不出花样来,没用!所以,过完年乖乖把宅基地使用证卖给我,还能给你点儿钱。否则的话,到最后你小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叔,甭跟他废话,今儿就把他的房给拆咯!”
“就是,在秤钩集敢惹咱们老李家的人,是他妈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揍他个没娘养的兔崽子!”
“弄死他!”
原本明知敌众我寡,且天性胆小所以不敢悍然出手的陈自默,听到有人骂了句“揍他个没娘养的兔崽子!”当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抡起短锹怒骂着,竟是先下手为强地冲向了台阶下站立的几人:“老子跟你们拼啦!”
站在廊檐外台阶下的几人,在谩骂的同时,也都时刻警惕注意着陈自默,所以见这小犟种挥着短锹冲过来,直奔李志忠的二儿子,短锹劈头砍拍下来,他急忙后退侧身避让,同时挥起手中木棍砸向陈自默,旁侧三兄弟喝骂着围上来拿砖头拍,或抬脚猛踹……噼里啪啦一阵乱打,陈自默双拳难敌四手,且相对比老李家这几个后生,年龄、体力、殴斗经验方面,陈自默都差得远,所以纵然是先下手为强,也没能占到便宜,很快被打翻在地,短锹被适时走过来的李志忠夺走,他站在一旁神色从容地看着子侄们围殴陈自默。
“行了行了!”李志忠很快就大声喝止,道:“大过年的,就饶他一次,过完年还他妈不服,就把他家这处四合院给拆了!陈自默,你给我记住咯!”
几个子侄已然停手,站在旁边冷笑看着蜷缩在地抱着头的陈自默,虽然他们下手时注意了分寸,不至于打得头破血流,但还是把陈自默给打得浑身脏乱不堪,手背、胳膊、脸上都有破皮和淤青肿胀的地方。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
“呸!”
“告诉你,随时都能拆你的房!”
几个子侄蛮横凶狠地喝骂着,李志忠笑着一挥手,喝道:“走了……”
话音刚落,几人还未转过身呢,就听着身后影壁墙那边,忽而传来了粗哑淡漠,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先别走,把话说清楚了,谁,要拆我的房?”
几个人面露愕然,循声看去。
就连蜷缩在地抱着头的陈自默,也忘记了疼痛,松开抱头的双臂看向影壁墙的拐角处。
但见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身高大约一米七五,穿着棉大衣的光头中年男子,站在从影壁墙拐过来大约两米远的院子里。中年男子的面孔看得不太清楚,手里拎着一个土黄色帆布旅行包,许是旅行包在左手的缘故吧,男子被压得左肩略低,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土气,有些凄凉的寒酸。
但,不邋遢,不颓废!
他站在那里,就让人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子迫人的强势,从其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34章陈瘸子
“陈瘸……金?”李志忠禁不住颤声道。
闻听李志忠开口,几个子侄当即面面相觑,发现每个人的眼神中,都透着惊讶和畏惧。
陈金当年最为风光的时候,这几个老李家的子侄正值青春年少的叛逆期,一个个还曾无数次地把陈金当作偶像,因为他们听村里人说起过,陈瘸子当过兵打过仗负过伤,是战斗英雄。而最让青春荷尔蒙高发期的叛逆少年们敬仰的是,陈瘸子在燕南市的道上,赫赫有名——农村好勇斗狠的孩子们,都有着近乎愚蠢的错误崇拜思想,把许多坏人当作学习模仿的偶像。
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长大的他们,几乎都忘却了陈瘸子的模样,再者这些年在十里八乡,尤其是在秤钩集村,老李家的人骄横跋扈惯了,总觉得无人可惧。
就算是陈瘸子回来了,又能如何?
但今天,忽然看到这位在他们内心深处留下了深刻烙印的强人,出现在了面前,他们完全是下意识的,就感觉到了害怕,是无法抑制、自我安慰的恐惧。
曾经在燕南市道上赫赫有名的陈瘸子,入狱数年后……
今天,回来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李志忠啊。”陈金粗哑着嗓子笑道:“怎么着?不当村长,当乡长还是县长了?这么大威风,大年三十儿带着人要拆我的房,还把我儿子给打了……”
“陈金,哦不,金子……”李志忠尴尬着犹豫一番,知道今天这事儿无论如何不好解释,可是被刚出狱回家的陈金堵在了院子里,总得有个说法——和陈瘸子玩儿狠耍横?内心深处对陈瘸子有着根深蒂固惧意的李志忠,还没那份胆量。终于,李志忠咬咬牙说道:“今天大年三十儿,你又刚回来,我不想给你沾晦气,具体怎么回事,你问问你儿子吧!”
言罢,李志忠一挥手,带着几个子侄就往外走去。
从陈金身旁走过,几人加快了脚步。
就在他们刚刚绕过影壁墙,走到门楼下时,就听着后面院子里,传来了陈金低声沙哑的声音:“李志忠,我陈金一向讲道理,等我问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了,会找你理论的。”
李志忠没敢回应,匆匆离去。
时,夜幕已经完全拉上,秤钩集村中家家灯火,天空中繁星点点璀璨。
不知谁家率先点燃了年夜饭前的鞭炮,随即像是发出了信号般,村子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密集鞭炮声和爆竹声,处处火光闪烁,火药味儿弥漫在大街小巷。
村东敞开着街门的陈宅前院里。
陈自默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擦去嘴角和鼻子里渗出的血渍,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不回屋,也没有主动和父亲说话,内心激荡不安,就连被围殴后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