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笑容下的惨淡病容。
“你快躺下,坐着累。”我走过去,便要帮忙搬他的身体。
他却按住我已伸到被子边缘的手,面色尴尬,“一会儿让护工来就好。”
我有些赌气地跟他僵持着,凭什么护工可以,我不行?
他轻咳了一声,看着我的眼神有些不怀好意,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委实勾人心神。
“辛澜……我里面没有穿。你确定你……可以吗?”
“噗。”身后有人发出轻笑。
他的大嫂倚着门嘲讽地看着赵翰墨,学着他的语气幽幽问道:“老三……我得提醒你。你确定你……五分钟后会午睡吗?”
赵翰墨苦脸向她讨饶道:“大嫂,今天就算了吧。午睡这么重要的事,总得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此时方才知道他们一直都在开玩笑,枉我一开始还当了真。气愤不过,给了赵翰墨一个幽怨的眼神。
赵翰墨笑着握紧了我的手,向我介绍道:“辛澜,这位是我大嫂。她,呃,比较爱开玩笑。以后,慢慢习惯了就好。”
以后,慢慢习惯了?
我愣了一下,却见大嫂挑眉,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在质量检测,“老三,这么看来,就是她了?”
赵翰墨笑而不语。我则云里雾里。
大嫂整了整军装,边推门而出边说道:“有点意思,我挺喜欢。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喜欢的,老爷子一般都不喜欢。”
赵翰墨继续笑,徐徐说:“没关系,我喜欢就好。”
大嫂受不了似的深吸了口气,嘟哝道:“老爷子到底年纪大了,别让他伤心。至于爸妈,也别再让他们操心了。”
赵翰墨垂下眼睛,一秒后方才恳求似的看着她,表情分外认真:“我知道,所以有些事,还需要大嫂的帮忙。”
他大嫂闻言表情便烦躁了起来,先好没道理地朝我瞪了我一眼,才转向赵翰墨,“知道了,到时候再说。先走了。”
“大嫂慢走。”
砰——门被重重地关上,我方才从一种恍然如梦的境况中清醒了过来,心跳骤然加速,某个问题的答案便要随着这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呼之欲出。
赵翰墨说什么?他喜欢?他喜欢什么?
我浑不知已经把他的衣角在手上攥了一圈又一圈。赵翰墨无奈地看着我,“辛澜,医院的病号服质量不怎么好的,你……”
不巧,不是病号服质量不好,而是他压根扣子没扣好。
衣襟开了,露出他白皙而坚实的胸膛,再往下,对于我来说却惨不忍睹的景象。绷带,纱布,渗血,不再鲜活少了一半生命力的皮肤。我不敢想象该是如何伤痕累累的身体才需要这么夸张的包裹。
我情不自禁把手伸过去,却又不敢,停在半空,缓缓收回,只是轻手轻脚地帮他把衣服掩上,一颗颗扣子仔细扣好。却一不小心,滴落下泪,在他的衣襟上印上了一滩半掌大的湿痕。
赵翰墨抚摸着我的头,“别哭,不疼了。原打算瞒着你,等过几天好了再去找你的。谁知道还是被你先发现了。呵,你竟是从赵非他口中得知。世界真小,对吗?”
“恩。”我点点头,半晌,才犹豫着问道:“赵翰墨,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我得到了片刻的沉默,顿时心慌了起来。请求似的看向他,撞上他按捺着各种情绪的目光,却是极为专注的,我微微放心,听他咬着字清晰而缓慢地说:“我之前跟我大嫂介绍过,我有一个小我很多岁的女朋友……辛澜,我们在说这个。”
他说话时的表情分外坚定,说完却有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我,像是怕我听不懂或听懂了不给面子一般。
我却心中仿佛有几十只百灵在欢歌雀跃。我笑了,嘴巴几乎合不上。我想此刻在这个男子脸上出现的,是我这二十年里见到的最动人的表情,这个男子说出的,是我这二十年里听到的最动人的话。
我反握住他的手,偏着头,带着点调皮的挑衅,“这么巧?我之前跟赵非他们介绍过,我有一个大我很多岁的男朋友。”
谁知——
“我知道啊,赵非刚才还问我了。”他笃悠悠地说着,还笑得有些促狭。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许嘲笑我。”
他把我的手按在他胸口。“没有,你会嘲笑我吗?”
我摇头,低声道:“但我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我很喜欢我男朋友的。”
他因着伤口的牵动,笑得有些痛苦,但我听出了他心里的愉悦。
半晌,他方才止住了笑,叹息道:“那不巧了,我却告诉了我大嫂,我和我女朋友两情相悦呢。”
“噗,”我终于憋不住地笑了出来,“那就不管赵非他们了。”
“没关系,赵非貌似早看出来了,刚才还提醒了我。小伙子的表情有些失意,据我所知,貌似方才门外还有一个。”
我连忙张口想解释些什么。他却拦着我,自己说道:“没关系,哎,其实我都早习惯了。我这小女朋友模样好,貌似从我刚认识她那会儿,在这方面就没让我省心,一个个还都是比我年轻的帅小伙。让我十分有危机感。”
我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求他别再说。
他终于感叹着发表结束语:“不过,就目前而言,我还是对自己比较有信心啊。”
这人……
我受不了了,索性把脸往他手心里一埋,呼吸着想念着的熟悉味道,满足地闷声笑了好久。
30
赵翰墨对我一如既往,非常好,但毕竟彼此确定了感情,时间久了,我难免会想:不该再多点什么吗?
不过,我又劝自己。毕竟我也没经历过恋爱,不知道相恋之人的相处之道,眼前所见无非是宿舍楼下拥抱着亲吻的一对对,若要我和赵翰墨也加入他们的队伍,那才是件说不出有多怪异的事。
这几天,我没有再去医院。这座历尽历史洗礼的古都今年又一次遭遇了沙尘暴的袭击。
赵翰墨不放心我,不让我出门。还想安排人接送我去上新西方的课程,被我婉拒了,说正好想借着天时放自己几天假,这种天行车也不安全。这是理由,但更多的,是我不习惯陌生司机车接车送的周到服务。
赵翰墨听闻我愿意休息,显然很高兴,更不愿我去医院跑了,每日按时会给我电话。
“辛澜,是想出国吗?”站在走廊尽头,看着灰黄的天,冷不防听电话里赵翰墨这么问我。
“恩。”我未多想,便应了。说完后却有些后悔。其实,我当初报托福班只是心血来潮,当时并未料到自己学校的课程会这么忙碌。上课初期甚至还有些懊悔,但后来真正融入了气氛热烈的课堂,被感染了激情澎湃的留学风,才渐渐也有了些那样的心思。
“只是稍微想想而已,现在还早,我还没决定。”我赶忙又加了句。
赵翰墨却笑了,“不早了,你不是会提前毕业么?这学期过完也只有一年了。出国挺好,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