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1)

祈爱一夏 厉然 2690 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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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了,我觉得。”他慢慢说,“医生怎么说,能完全恢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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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早就亮了吧,似乎睡了很久了。勉强握一握手掌,手心里空空的,只是任何轻微的动作都回来带来剧烈的痛感,好像布满裂痕的瓷器,轻轻一碰就分崩离析。

可是无论如何也想睁开眼睛清醒过来,睡了这么久,她一定等着急了。那个时候握着自己的手在耳边絮絮叨叨的人,现在应该还在。她才不管什么上不上班,倔脾气劲儿上来了谁也管不了。

可手里是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脑海里似乎也空空的,只有细碎却剧烈的痛,果断地散布到四肢百骸去。他握紧了拳头,确认手中的东西不在了,那一刻有些失落。但他还是要醒来,弄丢了还是放在别处了,他都要找到。

然后他听到耳边有脚步声,急促地,激烈地,说话的声音也像机关枪似的连续不停。可这些声音好像在另一个世界似的,似乎隔着一堵墙,或者一层玻璃,听起来是模糊而缥缈的。他深呼吸一口气,想醒过来,却因呼吸不畅猛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咳,像导火索一样,全身各式各样的疼痛都炸开了。他咬咬牙,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首先看到的是一张熟悉的脸,然后是身后的一大帮人,穿着白大褂的,穿着西装的。

“林主任?”他说,伴随着几声咳嗽,被叫出名字的人先是一怔,然后微微笑了一下,眼睛里带着泪花。

“身上的伤口怎么样?”说话的是队里的同事,他认得,又没有失忆,一个个紧张成这个样子干什么?

伤口?陆城略一思付,就想起那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帮他用棉签湿润嘴唇,他的嘴唇却还是干裂出几道口子。他慢慢坐起身来,身上的伤口在一静一动之间痛得厉害,右腿十分沉重,他轻易就猜出了右腿一定打了石膏,肋下也疼得厉害,这些伤口他都知道。

小秦在他身后放上两个枕头,好让他能靠着休息。

他点点头,脸上是安静沉稳的表情,如果不是脸色苍白憔悴,一点也不像刚刚受伤的人呢。

“好多了,我觉得。”他慢慢说,“医生怎么说,能完全恢复吗?”

林真出去帮他倒了一杯温水进来,这也是医生的嘱咐。她一进门,听到这句话,忽然觉得心痛。她知道他问出这句话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如果医生告诉他伤口很严重,不仅无法正常工作,甚至影响到未来的生活,他该怎么样,可他这样的人,一定不会失控,只会默默地接受,暗自下决心加强锻炼。

明知有这种可能,他还是这样问了,语气平淡,就好像在问几点了一样轻松。

幸好幸好。她在心里十分感激这一切,都是外伤,一定能痊愈。

“没问题。你安心养着。”医生肯定地说,陆城点点头,也没有过多的欢喜。这样的疼痛之下,他能保持平静已经是多么难得的了。

他见林真端来了水,就抬起手去接,一眼看到自己手上包裹着得严严实实的纱布,他顿了一下,林真脸上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可陆城却将头转向旁边的小秦,问道:“我的枪呢?”

“已经拿回局里了。”小秦答道。

陆城点点头,放下心来。

“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局里的领导吩咐,“如果觉得没什么问题,我叫人来做笔录。”

没有人反对,陆城点点头,说:“好。”

*

“我睡了多久?”等一屋子的人都走了,就剩下林真和小秦的时候,陆城这样问。

“一天。”林真答,言语透着心疼。

“歹徒抓到了吗?”陆城问。

“这么说来确实是被袭击了?”林真反问。

“嗯。”陆城明白了,“还没抓到吧。”

林真只好点点头。

“没事,有一个人中枪了,这样很好查,又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治枪伤的。”陆城头脑清醒,立刻就搞清楚了其中的关系,似乎很快恢复了办案时的冷静和魄力。

“有什么想吃的,快到中午了。”林真问,不想让他太耗神,等休息好了再回答这些也不迟。

快到中午了?陆城抬头看看窗外,刚才他醒来以后就有护士把窗帘拉开了,阳光将病房里照得亮堂堂的。陆城忽觉恍如隔世,那么祁夏是什么时候来的呢?他知道她肯定来过了,可这两个人都只字不提,他于是沉默。

“随便什么都行。”陆城说,眼睛仍然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看着就觉得炙热。

*

待林真出去之后只剩下小秦待在病房里。陆城看着这个年轻人,他坐在那里有些拘谨。其实小秦此时也有点心慌,他觉得陆城一定会问自己什么,却又不确定,可有隐隐约约觉得他一定会问到关于那位女子的事情,但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陆城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就又投向窗外了。

“真是好天气。”他轻轻说,轻到小秦都没察觉,他听到的是后一句,因为陆城提高了声音,“吃过午饭就叫他们来做笔录吧。”小秦抬头才发现他看都没看自己,“这事儿不能拖。”

“嗯,我这就通知局里。”小秦站起来到走廊里去打电话。

陆城收回目光,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背影,他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关于他的就医地点肯定是保密的,关于祁夏所能做到的,关于这个年轻人有多么的心软和善良。

可其实对于祁夏是不是真的来过他都不确定,办案的人讲究的是证据,似梦非梦之中发生的事情怎么能肯定,可他就是觉得她来过,絮絮叨叨地说很多话,那么坦白,那么直接,让他的心跳都快了起来。

想到这里他就又把右手举起来看了看,视线在病房里所有的柜子和桌子上看了一圈,他的视力极好,却始终没发现那件东西的踪影。

似乎终于放弃,他仰起头,闭上眼睛,开始集中精神回忆昨天凌晨发生的一切。

*

接近凌晨五点,陆城从清浅的睡眠里清醒过来,卧室里很暗,半亮的天此时还穿不透窗帘,他轻轻挪动身体,碰到了靠在自己怀里的祁夏。她没枕着枕头,也没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而是靠在自己的胸前,身材更显的娇小,像蜷在自己身边的一只小野猫。

长发弄得他体侧痒痒的,他叹了口气,却带着笑意。

祁夏没醒,她被折腾坏了。陆沉有些邪恶地这样想,他发现和她在一起自己总不能保持冷漠,她随便一两句话就让自己忍俊不禁。

床头灯打开调到最暗,他去浴室里简单淋浴,出来的时候她还在睡,钻在被子里。他穿上衣服,却找不到上衣。一下子反应过来就去楼下客厅找,见她的衣服也乱丢着就一件一件地捡起来叠好,内衣也捡起来,没什么别扭和尴尬的,他做得很自然。

他拿着她的衣服上来,一掀开被子,果然,他的上衣穿在祁夏的身上。

他有些发愁,可祁夏毫不知情地睡得安稳,他毫无风度地挠了挠头发,然后打开衣柜,在满柜子的衣服里找一件合适的睡衣。

这可难坏了他,衣服不少,睡衣也不少,可各个都性感得要命摸在手里滑滑地像掬着一捧水,他终于找到一件黑色的,看起来还普通一点。接下来的工作是大麻烦,以至于陆城换好衣服拿着车钥匙出了门心跳依然不稳。虽然两个人已经到了亲密无间的地步,可这么明明白白地看到还是让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细腻的肌肤,比例匀称的曲线,毫无戒备乖乖让他摆布的姿态。陆城一个人在小区里走着,凌晨灰色的天也不能影响他的心情,有些慌乱,有些兴奋,自然也有快乐。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陆城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叫醒了值班室的门卫,填了登记记录,门卫睡眼朦胧地看着他出了小区。陆城一边走一边回忆昨天下午跟张记者闲聊时的谈话,为早上八点的会议做准备。

*

小区外的停车场到小区门口还有一段距离,陆城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走着。然后进入停车场,在各式各样的车辆中找到自己的那辆,他按了遥控开锁,然后伸手去拉车门。似乎有一阵微风从身后掠过,就在这一刻,不知为何,他脑中的神经突然绷紧,几乎是本能的,他摆出了搏斗的姿态。

他猛一俯身,结实的木棒从头顶掠过,他几乎听到它带起的风声,太过突然他还没准备好,因此终究迟了一步。他刚躲开这一次致命的袭击,就感到右小腿上猛烈的钝痛,膝盖突然失去力气,软软地要跪下去。

他靠着车勉强站着,这时他看清了,三个人,一共三个男人,不知道年龄,穿着黑或灰的衣裳,带着破旧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显然是为了挡住脸。

陆城忍着痛伸手去掏枪,却看到一人直直地冲到眼前来,他手中的刀反射出森然的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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