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充满遗憾。
老孟明白,他是一个发自内心充满了执着的人,可是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坚持过。
瑾宇的笑容变得有些放肆和不羁。他执着的为爱追寻着,他固执的认为爱应当抛开一切,不顾所以。杨晨晨如是,石头亦如是,可是这些年来,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但是现在,他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瞻前顾后,太多犹豫。任何事都不可能如舟顺水,如果是真的爱,即便是困难重重,等待无期,又有什么所谓呢?你期待的爱,你应当去实践它。”老孟继续说道,声音充满了期盼。
他仿佛看到一个真正的瑾宇,一个他心中的瑾宇,终于抛开了枷锁,眼里绽放着坚决的光芒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虽然有时候老孟会想,对于瑾宇来说,也许正是因为做不到,所以满怀期待。
可是现在他相信,正是因为那发自内心的期待,所以一定能够做到。
誓师大会开始了,瑾宇昂首阔步走上礼堂的讲台,他站在麦克风前面顿了顿,目光冷静而坦然的扫视全场。
一部分同学认真的等着他开口说话,另一部分则埋头在纸上专心的算着习题。他望见班主任满意的笑容和期待的目光,那个对他寄予厚望的人,此刻正等待着他带来一场激荡人心的演讲。
唯有老孟双手操在胸前,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他。
“每个人都有自由的灵魂,它追寻着梦中的向往,执着着各自的执着。生命因此绽放出绚丽的色彩。可是,当你马不停蹄的奔到今天的时候,你是否还怀着当初的心情,是否还记得,最初——想去的方向?”瑾宇直挺挺的站在那里,说得缓慢而沉重,可是眼神却是不羁而坚决。
人们的表情变得疑惑而诧异,那些埋头写字的人也停下了手里的笔。
目光齐刷刷的聚集了过来。
“高分与名校,也许并不是你本心的梦想,当你为了它们抛开一切,扬弃最初的追寻的时候,希望你不要忘记,曾经年轻的我们——都是最执着的逐梦人。”瑾宇的声音变得高昂而骄傲,话语激荡在整个礼堂之中,震颤着每一颗曾经火热过的心。
“我的演讲完了,谢谢。”瑾宇说。
他在一片哗然中走下了讲台,大踏步的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后退场,有人鄙夷的叫骂,也有人不住的鼓掌。班主任豁达的笑了起来,眼神却有些怜惜的望着他,老孟沉默的坐在那里,神色宁静而安然,仿佛早已预知了这一切。
那一刻,瑾宇坦然得没有一点畏惧,他只是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将追寻着心中的追寻,执着着自己的执着。
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他都愿一并担承。
正当瑾宇昂首挺胸的走出礼堂的时候,却发现母亲正站在门外的廊道里。
他一下子愣住了。
母亲失却了以往那般亲切的微笑,眼神中尽是悲切和苍凉,他望着她瘦削的肩膀在寒冬的风里拖着疲惫和困倦,仿佛好多天来都没有睡过。
他连忙跑过去扶住了她。
“你爸……病危了……”母亲紧紧抓住瑾宇的肩膀,颤颤巍巍的说。
瑾宇和母亲急急忙忙的冲进了医院的特护病房。他父亲正躺在病床上,嘴角不断的渗出血水,护士用纸巾在父亲唇边不断的擦拭着,可是一边擦一遍渗,止也止不住,一侧的枕头和下面的床单早就红透了。输血袋高高的挂在一旁的立架上,已经空了一大半。
瑾宇望见这番景象,眼睛一瞬间就模糊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终于忍不住扑了上去,抱着父亲的手臂大声痛哭。他不知道父亲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在车上他一直问母亲,可是母亲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什么都不说。
护士一把将瘫软在床边的瑾宇拉了起来,他来不及反抗便被甩向了后面。
瑾宇又要过去,却被拦在了床边,护士问他:“别呆在这里碍事儿。快没有血了,你是A型血吗?”
瑾宇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抽血去。”护士急急忙忙的带着他走了出去。
在抽血的房间,瑾宇望着鲜红的血液一点点的流出自己的身体,然后再流进不断摇摆的收集袋里,才逐渐的安静下来。
“我爸是怎么了?”瑾宇的声音已经哭得嘶哑了。
“胃静脉曲张破损。”护士在一旁收拾着桌子上的酒精瓶与各种器械,并没有看他。
瑾宇有些似懂非懂,可终究不太明白,正当他想再问一次的时候,护士收拾完东西坐在了他的面前。
“胃部静脉破了,会一直渗血。”护士又补充解释道。
瑾宇想起父亲刚才的场景,又是一阵心痛。
“不能止血么?”瑾宇又问。
“不能,只能等它自己止血。”护士答道。
“为什么不能止血?”瑾宇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他的喉头又哽咽了。
护士见他问个没完,不想再答,起身要走。
而正当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后面传来了这样的声音:“那是不是只要还有血,就没有生命危险?”
护士突然停住了脚步,她顿了顿,回身有些怜悯的望着瑾宇急切的眼神,有些不忍的答道:“可能吧。”
瑾宇和母亲坐在廊道的座椅上,昨天父亲一直到吐血凌晨三点过才渐渐有所缓和。母亲这些天一直都没有休息好,靠在瑾宇的肩膀上睡着了。而瑾宇想起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却怎么也合不上眼睛。
他昨天才知道,父亲在和林茂集团的饭局上喝了太多的酒,导致了胃部大出血,早就被送进了医院。而母亲为了避免他和瑾恒担心,一直瞒着他们,上周都没敢让他们回家。但是昨天检查结果出来了才知道,大出血的根本原因是多年以来在外奔波喝酒导致的肝硬化,而且是不可逆的晚期。
瑾宇想起父亲为家里打拼的这些年,又想起了父亲叫自己儿子时一脸乐呵呵的表情,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难受,可是现在连哭也哭不出来。
昨天哭了太多次,眼泪早就流干了。
只是如今瑾恒还什么都不知道。母亲说他还小,怕给他留下阴影,便没有告诉他。
瑾宇回忆着这些年来和父亲的每一幕,才发现一切记忆都是那样的模糊,模糊到甚至想不起一个清晰的表情和一次完整的谈话。
至亲的亲人,将所有的生命都奉献给了我们,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了我们身上,而我们似乎却从未在意过他的存在,只在这即将失去的时候,才明白他所做的一切其实并不是那么理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