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褥间摩过,乱乱的,肩臂细白。换做以往,男人第一时间就要将人揽过来,但是这会儿,一动不动,犹如对峙,想要一个答案。
昭月终于出了声:“你很想要?”
灯光暖黄,女孩子脸上那种红显得淡,只有自己知道脸上有多烫。之前在这房间里他母亲明白地
说了,以他们这样的关系,要表明自己对男人的忠诚,对一个女人来说,最好就是马上要个孩子。家长心里自然生育为重,妻子对丈夫的忠诚为重。肯不肯生,是评判妻子合格与否的第一标准。家长想什么可以放一边,但是男人怎么想?
池门城有些落寞:“你要是不想,当然不能强迫。但是告诉我,为什么不想?”
昭月没答,默然躺下,摸索到男人一只手,试着握住几根指头,灯光本来就暗,这会儿大半张脸都隐入了黑影中。“只是一下子没有心理准备,就没有轻易答应老人家,没说不想啊……”
男人大为满意,安安心心躺下,要覆到人身上去,却被她一手挡住了,只好将人搂住,并不妄动,“老太太对你施压了?”
“见了您家大人,我压力陡重,不过也还好,反正你没有办法对我施压。”
听得出她情绪不坏,赶紧将人拥紧。“你是自由的,虽然,其实我也是想的,想要你的孩子……”
昭月觉得自己耳朵都烫得厉害,实在受不了这话题。人蹭得太紧,一条腿也不安分,动个不停。昭月一伸手,往人脸上一罩,男人顿时消停不少。因为好奇她想做什么。她没做什么,只是用指尖临摹男人的轮廓。发际,额,眉毛粗硬,眼睛一闭,很仔细才挠到睫毛,鼻梁如峰,双唇有小小弯度,那些边边角角,她使劲张开五指也覆不住。从来不曾这么仔细地丈量他,愈丈量愈不确定,不得不腾身爬起,恨不得架一只放大镜研究他每一个毛孔。
男人皱了眉,却笑:“真当我是玩偶吗,这么折腾。”
昭月忙斥,“你敢动我!”
男人嗤笑:“几时竟骄矜成这样。”
昭月也心知他不过是让着自己,早就知道他会让,伸手遮了他眼睛,放手之后他果然就没睁开。男人笑意不善:“我再给你两分钟,做完你的游戏。”而她一个俯身很利索,一秒钟就完成,余下的动作却很漫长,一如往时他黏着她吻,厮来磨去却总在面儿上。没人知道是否超出了两分钟,男人推开人坐起,这样子他便高了,需要托起她下巴,要她对牢自己的眼睛,他这双眼睛深沉得像暗夜,一出声,低哑得只有彼此听得到。“这代表了什么?”
一场吻,他从来轻车熟路,而她这样大费周章。大费周章地研究他,然后吻。这是暗号,触到她双唇的时候男人就明白了,却明知故问,得不到利落的回答,只有一双黑眸子亮晶晶地对着自己。所有忍耐终于就到了缺口,“妖精……”
今晚老人家提及孩子,昭月的压力只在于,愿不愿意为这男人生。一个女人,如果对一个男人爱了,大概都会乐意生育他的孩子;除非不爱。没有办法马上给出答复,自己都慌起来,所以早早熄灯躺下,想要给自己时间思考。审视男人时,自然已经有答案。
想要等着自己长到愿意正式做妻子的年岁,然后就生养孩子。而现在不行,现在被宠得懒洋洋,正自私,正骄矜,容不得任何人来分,哪怕是孩子。
凭什么命有悬殊
方城春天的雨一起了头便煞不住,至深夜一直淅沥有声。夜这样湿又这样深,再活跃的人也该歇下了,最好再回到惊蛰之前蜷起来,最好还要蜷在情人的怀里。可惜这偌大房间就是少了女人,空落落。落地窗被雨淋得湿漉漉,男人套着睡袍坐于卧室,就对着这么一面黑暗的窗沉默不语。室内温暖而干燥,男人的睡袍套得松垮,雪茄味充盈了整个房间。男人瞥了一眼腕上的表,将它取下。时间差不多了。或许之前就不应该撵走女人,既然最终还是耐不住召了她来。
别墅区白昼的绿树芳草都隐成模糊轮廓,路上飞驰着一辆车,车抵目的地,一女子下来,长开襟毛衣,短窄裙,丝袜,马尾,冶艳又清丽,外头早有男子小心翼翼擎了伞迎候。但乍从车里出来女孩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女子一笑:“真冷呵。”
冷些无妨,走过甬道,踏入那座楼,马上就会暖起来。但冷的可不止是雨,男人也是冷的,粗暴地搂了人过去,对人一丝都不动,只嫌恶地命令:“把脸洗了。”
支走女子,拨通某个号码,沉声道:“休息吧。不用再等了。”这么迟,人家当然是早已睡下,只怕欢会也有一场了。
房间有藏酒,男人端了两只酒杯,各自倒了半杯,又往某个小柜里找出一只密封小瓶,握在手里反复把玩,直到女子从浴室出来。很漂亮的女子——应该说是女孩子,年轻,一张脸素白洁净,是可以惹人心疼的一张脸。男人终于就暖起来了,一双眼灼灼的,将人拥入怀,抱到膝上,犹如怀抱宝贝。渐渐地,闭了眼,并不看她,只用一只大手细细描摹女孩子的脸庞,脖颈,细腰身,一身的柔软与温暖。男人埋头,久久睁不开眼。但是女孩子情不自禁将人搂了,男人的手却陡然一蛮,听人一声闷哼,睁了眼,目光扫到小瓶子,往一只酒杯里一磕,有白色粉末落入猩红酒液。酒都没端起呢,女子却已涨红了脸,“是什么?”
“有多少热情,做给我看。”
看着男人那微眯的眸子,女子一笑,将酒捧了,一饮而尽,再笑却凄然。“您今晚很不痛快?造成您不痛快的不是我啊,您何必为难我。我只是一个可怜角色,我与您之间,自保加交易而已,我需要付出这么多。当初我与昭月一起遇到池门城的呀,命却这么悬殊……”
男人哂笑:“你嫉妒她?”
是嫉妒,不答出来男人也知是嫉妒,于是垂了睫,让眼泪落下,并且咬唇,却是委屈,还有见效的药力。男人眸子一眯,猛地攫住人下颌,对牢了樱唇一头扎下去。
……
方城春天的雨歇得悄无声息,早晨有太阳爬上来。好天气。昭月连闹钟都没听到,醒来时阳光径自透过帘幕大敞的窗子打到地板上,明晃晃的。而身边男人已不在,枕边有字条,道是晨跑去了。昭月几乎忘了池门城有晨跑的习惯——他貌似许久没跑。其实只是几天而已,变故太多,十天半月恍如一年半载了。
在方城就恢复晨练,是心里安定了吧。昭月也觉得自己都对他做到这一步了,他那心再不定才可怪。兴匆匆洗漱,预备等男人回来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