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后头呢。慕之的目光早从男人身侧打过来,辣得很,昭月并不躲,神色冷淡地回视他,不认输不认错是一回事,心虚是另一回事,所以还是红了脸,听到苏寂月的话头,赶紧把视线移到苏寂月身上去。不用再与慕之僵持,暗自吁一口气:让他笑话去吧,不理他,看他能笑到什么时候。
见着昭月,苏寂月面有愧色地对着这个家的主人认罪:“那天我也帮着昭月出去呢。池先生一定生气了。”
她可听说了,男人一回国就找到了女孩子。这说明对女孩子还没有倦,那么回来就会查始末,比起被佣人们揭发,还是自己先招供的好。那男人,此时面对他,心有些虚,和昭月一样,红了脸,眼神有些慌。慕之闲闲看着他那位父亲的反应,看他对这肖似昭月的表情是何反应。
池门城当然无心在意那些小事,随意一笑:“你为她好。什么关系。”才说罢全部的注意就投到了慕之身上,视线对上,那点客气的笑意立即消失无踪。
两个男人都上前,池门城弯了腰,审视慕之的脚踝,打着石膏板呢,什么都看不见。做父亲的皱了眉:“以后能找替身就替身吧。”
“替身怎么可以。替身再像也没有原版的珍贵呵。”
两个女孩子听来只觉这人未免倔了,而且,当着父亲的面说话也不咸不淡的。两个站着的男人却明白,这人的眼睛讲的可不是脚伤。
池门城低哼,并不说什么。郑乔伊摇头,眼里是不赞许。“以后坚持自己上场的话一定要当心。剧组挑的马已经很驯良了,一定是你很不当心。”
慕之呵呵笑:“听您说过那些事后心里一直不平静,一时就不在状态了。”
又绕到了那个事上来。池门城脸色阴冷,看一眼郑乔伊,返身找昭月,顾自带着她回屋。慕之的事,让乔伊去做工作。乔伊的话对昭月好用,对慕之也好用。气闷。
苏寂月紧跟昭月身边,轻声责备:“诶,你不接我短信啊。好不够意思。”
直到这会儿昭月才想起自己把手机冷落了好久。迟来的解释也是解释,说到厦门,苏寂月赞叹池门城神通广大,池门城只是淡淡一笑。现在哪有心思想那些小事。苏寂月这会儿可意识到池门城的冷淡了,跟到大厅,正踌躇着要不要继续跟着,那厢两个老女佣出来见到昭月,个个笑逐颜开迎上来:“天哪,小姐可回来了!先前多怕先生找不到你!”苏寂月心里冷笑:这些人够世故,把人疼得像自家亲女儿,还不是主人宠着哪个就对哪个唯唯诺诺奉承溜须。
李妈吴妈声音那么大,窝房里玩游戏的阿光都听到声音了,忙奔出来,见了池门城,惊住:董的父亲这样潇洒,不愧是优良的基因源。但下一刹注意力就全移到这个男人与那位小姐的关系上。再看不出来是呆子了:男人目光时时在女孩子身上,那眼神可不是父亲对女儿的怜爱。男人的心思专注得,甚至对他这个陌生人都不屑一问。
被无视无所谓,这些大人物都习惯无视人,况发现了那位小姐与这家主人的真正关系就是大收获,阿光照样心情欢畅殷勤帮忙秦朗提行李上楼。而苏寂月不是小助理阿光,眼见被人无视,又羞又愤。池门城揽着昭月要上楼,昭月回头想招呼苏寂月,池门城也回头,抢了女孩子的话:“你?要留下来吗?晚上可以和昭月一起睡。现在我和昭有一点事,你先自便好吧?”又忘了她的名字,只知是另一个月。苏寂月笑靥如花:“你们管自己好了,我没关系的。”
没关系。去慕之房间玩游戏,找个敌手弄死他。
……
房间里,所有人都退出去,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独处了。昭月不知道男人要做什么。池门城只想与她单独呆一呆,从欧洲带回的东西回来之后一直没有给她,这会儿想起,打开自己那个行李箱。昭月看到她用的那只白箱子就想起先时在车站遭遇的事。对男人说了,说得淡淡的,她一向不大会渲染剧情,一句话交代了始末。
“这只箱子听说很昂贵,我走时在车站被抢,还好有个人帮忙。”
池门城恍若未闻,捧了东西站起身,是几本书,递过去:“你什么都不喜欢,不知道买什么好。只能是书了。”
以前昭月看到英文原版书史蛮多,但多是年代较早的名著。眼下池门城手上却是近些年颇负盛名
的英伦才子德波顿的小说随笔。昭月随手翻,文笔好,图也不少,是她喜欢的东西。
池门城这才捡起昭月刚刚的话题,眼里别有心思:“那会儿,吓着了?”
昭月低头翻书,轻笑:“你们家的箱子比人都值钱呢。”
你们家。听着这么难受。“那箱子想来你也不在意。抢就抢了呗。”
谬论!昭月倏地抬头:“东西在里面呀!邮票。”邮票丢了这一生怕再没机会重新集起来了。而
且,“而且这只箱子很好看。仔细一看才发现。”
男人唇角一扬,他的那些东西,难得她也会赞一声。松松将人揽了,“是不是我某一天倾家荡产了,你就更待见我?我若是穷光蛋,你这三年可没有这么安宁呢。”
女孩子乖顺地倚在他怀里,也抿了唇:“您要真是穷光蛋,当初我怎么来您家。钱又不是坏东西,谁会跟它过不去。”
“对你来说一些就够。对我来说,许多事都靠他。没有它就没有你,没有它你走了就永远丢了。
我们这样的人注定复杂……你活得简单就好……”
许多事昭月不明白,如今,连话都听不明白了。从男人怀里挣开来,坐直了,怔怔看他,微有怅然,“那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复杂?”
算乞求了吧,乞求他。
他不能。不能说诸如抢箱子那种细节也是他手下的手段,只为接近她,探听她的目的地。自她第一次出门旅行他就派人暗中保护,她每次打工的店他的人都与店家联络好,不许店家怠慢。至于TIME,根本不必查,她去的当夜他的人就知道了,她又去了夏天工作的那家店。这些暗里的事让她知道了怕她永远不会原谅。但实在又想要她的生活从此简单,不重蹈前二十年的苦,从此无忧,只知人世温暖,不触炎凉。已经这么复杂,不敢道破,怕遭她厌恨。只想要某些事永远腐烂在自己这一厢,要腐臭也自己臭,不要她闻到。
所以,没有点头,没有吭声,连一个“嗯”都没有。不能答应就不会点头应许,连哄一下都不。他那些秘密那些隐情,注定了不能轻易对她讲。她注定了身在其中却做最后知后觉的那一个。
但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