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寄自昆明,寄往连阜池家。她第一时间就怕他受伤,到了昆明第一时间写信寄出。这第二封写给惜禾,她对始末介绍详细,包括给他的那一封。她说那封信里让男人只当她是与从前一样做长时旅行,想要他放心,也放她出去清净。大伯的事加苏寂月透露的池家家长的调查已经使她筋疲力尽,无力应对,所以选择了做逃兵。
她不知道那一封信却偏偏寄丢了!她以为男人一直在家里,以为他过得好好的,所以从从容容在离开半年后才与惜禾联络,只说将来会去找惜禾,却没写明自己的地址。
「……我出身算不得优越,在方城什么都不是;在李家经历过那些事,必然也遭他们家人嫌恶;如今自己又不思进取,已经找不到最初的心境读研,只想靠自己的专业吃饭,这么平庸碌碌,着实配不上他。刚出来时还在想着几时回去,后来忽然想,也许相忘于江湖也是好的。这半年大家不也过来了吗?想来爱是生的附丽而已,所爱在固然幸福,所爱不在,仍是要继续生存。我想给彼此更长一些时间,只要有时间,再深的伤都是可以平复的。我一直这么相信着。这半年有一些男子找来,那种时候就很清醒知道自己这一辈子只能接受一个人,曾经沧海,最初真没想到那人会是自己的海。但不是爱着就要守的。最折腾人的是爱情,能不要就不要了吧。这半年也厌倦了看风景,没有相机也不介意,大概是没心境,但是仍然想去更多地方,忙着生活了就顾不得悲伤了。我现在没有电脑没有手机,准备着四处迁徙,也不敢买书,休息日都跑市图书馆看书而已。我还看了乔伊伯伯和慕之的戏,很好看,希望慕之好好的。总而言之,我很好,很结实,就像你^__^
其实最好是过不了几年我就能回去——在大家都平静的时候,大家可以坦然相对的时候。代我传一句话给池门城吧。说我还要在外面呆一段时间,让他保重。」
信的结尾就是这样。男人读到最后恨不得将手机捏碎。彼时他在重庆,当即买了西安的机票。再也无法忍受慢腾腾的火车。
她不写自己的地址,邮局却会盖邮戳。惜禾说信寄自西安。西安,他秋天去的就是那里,去过却有什么用,不知道人就在那个城里,又不得机缘,终究错过。这一回,誓欲把整个城翻过来也要找到她!
缄默者与暴怒者
这是这年西安不知道第几场雪,纷纷扬扬一天一夜,然后久不肯化。寒冬淡季,旅舍门庭冷落,只有一碧眼男子似乎眷恋这异国古都的尘土味道,久不肯去,日日蜷在旅舍大堂沙发上网或与前台那个英语流利的女孩子聊天。男子健谈,天南地北聊他的行旅聊他所见的风景,又拿很多问题问那女子,问她同他一起去西藏,女子只当他再次玩笑。他允过要带她走遍全世界,多浪漫的许诺。可是人不对。她第一天便明说罗敷已有夫,人家却不死心,不死心倒也不紧缠,只是恋栈不去,平白给旅舍赚了生意。有另一前台相告,洋人非常富有,为人亦不轻浮,或可考虑。她知道那是个优雅男子,懂得分寸,从不逾矩,但又怎样。
“昭,让我们晚上看电影,可以吗?”
很生硬的汉语,像小学生,但是表达清楚了。
同事已来换班。昭月晚上休息,窝在沙发里读托妮·莫里森。她说想再读一读原版的《宠儿》,洋人不知用了什么途径竟然给她找来了一本,因为这一本书她花了三分之一的工资请他吃了一顿晚餐。她只是不想对人有亏欠,可人家当是与她有进展,这着实让人头疼。昭月正想说一个
“不”,同事诡异一笑,“票都买好咯,是我帮他带的嘿。”
昭月只知再有所牵扯将来愈难以撇清,径自起身,走到同事身边,也朝同事诡异一笑,低低恳求:“你也帮帮我吧,我顶你的岗,你晚上跟他去。”她现在已懂得与人做一些简单的周旋。
洋人悻悻,当然不能答应别人顶替,将票往桌上一搁,坐在一旁闷闷不乐。一声不吭发脾气的男人呵,昭月不看他,但是心里怅怅。这种场景,会想起一些人来,看不下去书。她可以径自回房的,但是没有,拈起那两张电影票,眼见男子眉目舒展,她带着一点哄:“我们去把票转卖给别人吧。”
浪费是可耻的。她不介意找点事折腾一下。男人却不理。她也不介意,“那我拿出去送人。”
走到门口听到同事对洋人用英文说了一句古怪的话,“you,stop.”是要他放弃的意思吧,洋人也懂了,“quit?”
昭月笑,早就该quit了。围上帽子,推门出去,决定了,遇上一对情侣就送出去,人家一定会喜欢。
送票容易,恰好遇上一对有闲的情侣却也要机缘,昭月在巷子一口小站了会儿,终于把票送出,那情侣欢欢喜喜离去,而她独个儿站着,良久没动。很久以前是不懂,后来是身在福中,一直没有认真理解与一个人厮守的意义。对惜禾说想给自己更长时间,想试着相忘。说得多轻巧。现在听到别人一句“一到假期就带着女朋友满世界转”都要心酸。这样的男人自己也是有的啊,自己却把他丢了。跑出来一阵子就好了呀,为什么一再淹留,到现在半年了,想回都不知道回去后怎样面对。也许应该给连阜再去一封信,把自己的地址附上。如果他来找那就跟他回,如果他不来……
“还是别来的好,她活该,让她死在外面吧……”
但终究加快了脚步,小跑回去。急着回房写那封打过无数次腹稿的信。
旅舍大门内挂了厚布帘,昭月掀帘,却看到大堂灿暖的灯光下洋人还在,同事朝她挤眉弄眼,她忙赶过去,听同事低语:“你离家出走的吧!你爸爸刚刚来了,那么冷,硬要在外面等——”
昭月一怔,才想起,刚刚从巷口回来,远远看见一个男子,衣着臃肿,瑟缩在一棵树下,盯着自己,她最讨厌被陌生男人盯视,并不看人家,只径自低头走回来。却原来,那就是来人吗?他们竟然就招来了,竟然能找到她!想不出能是谁,印象里池门城的人没一个看起来像她父亲。
昭月正出神,同事“啊”的一声,望向她身后,她便明白那人进来了。回过头去,一时之间,怔怔不能言语。
同事一脸紧张对来人笑:“叔叔,昭月在我们这里过得很好的,您,千万别生气。”
那人一脸冰霜使人畏惧。女孩子离家出走,害他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