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痕迹，到最后连成一片。

　　萧亦抬起头来，看着有些茫然，良久之后才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什么都没说过。”

　　“你没问她吗？”

　　“怎么问？”萧亦近乎失笑，目光一瞬有些沉痛，“舒漾去世都有两年了吧。”

　　“那湿父，你喜欢她吗？”

　　党小漾定定的看着萧亦，一句话也没说，她在等着一个回答，虽然莫名其妙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只是心里酸的更厉害，简直有点疼了，那里有声音在叫嚣，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啊永远比不过的啊，这种很小女人很纠结的心态居然真的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党小漾觉得这世界简直特么的玄幻的不可思议，难以理解无从理解。

　　“不，”这话没怎么花费思考，萧亦的答案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说起来这也是他的一个优点吧，在很多事情上，他不会拖泥带水，选择一向坚决。

　　党小漾于是觉得心像是由高空落地，踏实了平稳了，虽然这是带着一种跟死者较劲的羞耻感，可还是会觉得有点小小的开心，人啊，说到底总是为了自己的，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自己的快乐，有的时候难以太关注别人。

　　“可是，舒漾是怎么去世的？”

　　萧亦停了很久，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唯有声音可以透露出很多压抑的情感来：“那天早上她忽然跑到我实习的公司来找我，情绪很不好，我打电话要问舒念她怎么了，结果被她把手机给我砸了，她当时开着车，带着很多登山的装备，她一直挺喜欢这个的，然后我被她拽上车，她说要去西藏要去登山，说了太多了我都记不住了。”

　　“那天我要是能劝住她就好了，就不会刚上高速就出事了，她可能现在也就还好好的活着，”这些话萧亦说的有些费劲，没说几句都要停下来想想，好像回忆僵住了凝滞了被什么东西给死死扯住了。

　　“舒漾的车被一辆卡车撞上，擦到了路边去，其实并不是很严重的车祸，只是那卡车上面装的都是很长的钢条，有一截钢条落在车前盖，从挡风玻璃瘪进来，插进舒漾心口，后来送去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倒是我，坐在后座一点儿事都没有。”

　　萧亦的语气没有起伏，像是在说什么很客观的新闻报道一样，只是党小漾的心越来越凉，到后面简直要凉透了，她想过很多可能，只是没想到是这一种，当然后来事情的发展更是让她想不到。

　　“出事了之后，舒念一直觉得是我杀了他妹妹，我还住院的时候被他用水果刀砍过几刀，不过伤口不深也没什么事，他父亲很快就赶过来将他带走了，那之后听说他还自杀过一次，被抢救过来之后就被送到美国去了，他父亲给我打过电话，说舒念的精神状况出了严重的问题要出国修养，可能就不回来了，之后毕业了我也就到北京这边来了，之前的朋友很多没有再联系。”

　　“那时候确实没想过他还会再回来，我有时候也会觉得或许真是自己害死了舒漾，就像舒念说的，我只要拉住她就可以了，只要不上那个见鬼的高速就行了，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无论我有多后悔都不可能改变既定的事实。”

　　萧亦很少像今晚这样说那么多的话，越到后来就越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可其实每讲一句也就在给自己心口上划一刀，刀锋越凌乱伤口就越深。

　　“萧亦，”党小漾不常叫萧亦的名字，因为总觉得有种近乎矫情的别扭，特别是在这种时候，太过于郑重的叫法就像是要托付什么似的，“这其实跟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舒念后来告诉过我，他喜欢舒漾，虽然那是他亲妹妹，有血缘关系的，可他喜欢，所以控制不住自己，舒漾出事的前一夜，他喝醉了，强/奸了自己的亲生妹妹。”

　　一个隐藏多年的秘密忽然就这么说出来了，就好像一个气球在没有边际的天空飘了太久，有一天它终于被扎破了，爆炸了，落地了。

　　萧亦在微笑，很淡的近乎于没有的微笑，有感情也好没感情也好，其实这都是萧亦，党小漾想，原来人都会有很多面，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也许就藏在心里最黑暗的角落，不去碰触或者尽量回避并不仅仅是逃避，有时候也许是对所有人都好的一种方式。

　　“别这么看着我啊，”萧亦笑着说，目光依旧如平常那样，淡淡的温柔，声音还是有些疲倦；“诶诶，我说你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啊……”

　　虽然话是这么说，党小漾还是死死拽着萧亦的手，将脸埋进去，掌心的温暖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颊，于是会有点泛着咸味的液体流下去，那是自己的眼泪。

　　“你这是调戏良家妇男啊，”有只手放在自己头顶上，使劲拍了拍像是报仇解恨似的，可是莫名的就会觉得很安心，还将脸埋在萧亦掌心的党小漾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湿父？”声音闷闷的，带着严重的鼻音。

　　“啊？”

　　“湿父，你真是个好人。”开始耍无赖，把眼泪鼻涕的都擦在萧亦袖子上。

　　“我说你诶……”萧亦连连往后缩手，待看到党小漾还含着眼泪但异常坚定的双眼，他放弃似的把两只胳膊都蹭到党小漾面前，“随便擦啊，弄脏了回去我自己洗。”

　　“不用，”党小漾使劲摇头，目光无比的认真：“谁都要从过去的阴霾里走出来，湿父你会怎么对舒念？”

　　萧亦无语，对视很久之后彻底败下阵来，摊手道：“还是会对舒漾觉得有些抱歉吧，可过去这些年了，到现在，我不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她，舒念的精神状况在今年回来了之后还是不好，继续配合医生治疗才是根本，我会尽量帮他，而死者已矣，是我们谁都不能改变的事情。”

　　萧亦依旧还是笑，这个人太多的时候是笑着的，有些笑容可以入心而有些笑容只可入眼，唯一的区别只在于那是否出自于真心。

　　党小漾忽然就想，其实萧亦并不完美，长相上只是普通，心态上也有自己的问题，有时候，他或许容易对自己认为应该坚持的事情坚持的过了，就有些对他人不管不顾，而有的时候，他又会出于一些惯性，在自己可以帮助别人的时候，站在一个隔岸观火的立场，虽然到最后他会去做出一些努力去帮助别人。

　　有的事情看的太清太透，所以似乎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所幸他还有属于自己的包容，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