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无限趋近于爱 穿行四季 3405 汉字|1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 5 章

  到了小区门口,齐曈说声再见,下车,径自就进了大门。不想陈峰却跳下了车,在她身后摇摇摆摆的追着:“那——不行,不送‘女朋友’进家门怎——么能叫男人?”

  陈峰踉踉跄跄走不稳,陆彬杨只得也下车,跟在他后侧,随时准备捞住摔倒的他。

  齐曈可不想大半夜的被个吵吵闹闹的酒鬼送回家门,于是站住,一通客气推拒。奈何陈峰还在酒气上,一根筋的脑子,认定的事儿撞了墙还要撞。

  陆彬杨深知他的酒品,索性不劝,这回变成他好整以暇的看陈峰子和齐曈演话剧:一个或委婉或不客气的找遍各种理由拒绝,另一个以不变应万变,厚着脸皮:“不——行,我就没有送女人不进家——门的时候。”

  陈峰还在不停的笑,笑容干净热情,纯真无害。

  齐曈气结,求援的看陆彬杨:他的话,这峰子总得听吧。不料陆彬杨耸耸肩:“我没办法。”

  “好吧,走走走。到门口你们就回,我家人都休息了。”齐曈认命的大步流星带头向家的方向走。

  她走路一向快,路又熟,就算坏了几盏路灯也不影响速度。陈峰就磕磕绊绊的不好走了,渐渐的拉开距离。

  齐曈转过弯儿走到面馆前,见自家的窗里还亮着昏黄的灯,看来妈妈没睡,还在等她。齐曈立刻心火上烧,更多的是愧疚:自己出去寻欢作乐,劳累的母亲大半夜的还在等她。也不知晚上她和爸爸怎么吃的饭。脚下的步伐越发的快了。

  后面的陈峰眼看齐曈转个弯儿不见了,着急的喊:“天——使,慢点儿,等、等我。”

  就算是夏夜,这个时间也不适宜在别人窗户底下大声吆喝,他这一嗓子不知被多少人听到。齐曈立刻站住等,怕他再叫。

  陈峰脚步不利索的跟着齐曈转个弯儿,见她在等,更高兴了。陆彬杨跟在他身后,悠闲的步调,不停的四下张望,慢慢看着,细致到一棵年老的树、一扇水泥沿的窗、一堵有了裂隙斑驳的墙……

  走近了,陈峰还是天真可爱的脸没心没肺的笑。齐曈气不打一处来,一眼都不想多看他,转身就走。本应该向右走出一个弧线,绕过面馆儿前的油垢滩,可就在抬脚的一瞬间,鬼使神差的,好像是另外一个自己在摆布她,齐曈迈出的腿方向一转,走了直线,缓缓的落地。

  借着家家户户洒出窗户外的灯光,陆彬杨看到走路匆匆忙忙的齐曈这忽然缓而稳的一步,心里还在奇怪:这女孩在犹豫什么?眉头还没来得及蹙起,就听见“哎呦”一声惨叫,视野里的陈峰忽然就不见了,脚下的地面随即颤动一下,似乎被巨石砸了一般。陆彬杨一低头,就看见峰子白色的T恤在夜色里泛着幽蓝,很是醒目,已经展展的躺在地上了。

  陆彬杨忙去扶,脚底居然跐溜一滑,一个趔趄,险些也摔倒,这才发现走上了一片油垢。他立刻就明白了,为什么带路的齐曈走得那么慢。

  齐曈呢,万分抱歉着急。转身弯腰看地下正呲牙咧嘴的陈峰子:“啊呀,你怎么了?怎么摔倒了?疼不疼?天黑不好走,我说不用你送的,这可怎么办,这里乱糟糟的,真不好意思……”

  陈峰摔得不疼,却被问糊涂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躺在地上了,不过这样躺着是他今晚醉了之后最渴望的事情,好像瞌睡给了枕头,躺在天地之间吹晚风很舒服,都不想起来了。他仰面看着星空下齐曈白静秀气的脸,笑得更灿烂了,不忘安慰佳人:“没事儿,不疼不疼,别担心,啊。”

  陈峰笑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像个孩子,齐曈心里的内疚一闪而过,肚子里却已经笑爆了,勉强用咳嗽遮掩着嗓子眼儿里喷出的笑丝儿,继续表达关心感谢之意:“一定摔疼了,前面就是我家,不劳再送了,陈峰子你赶快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

  陈峰已经被陆彬杨拽得站起来了,左手轻轻揉着摔疼的胯,另一只手臂在空中一划而过停顿在最高点,活像大选获胜后对选民示意般慷慨豪气:“好!你保重,不送了。”

  齐曈巴不得的连连摇手,后退着向家走:“再见再见。”

  陆彬杨眯眼看齐曈好久了,冷不丁就说出了今晚第五句话,一语双关:“你今儿晚上玩儿高兴了吧?”

  齐曈装不明白,笑:“啊,还好,挺开心的。”

  陆彬杨瞥眼陈峰,也笑了,歪着头看齐曈:“你把他当猴耍?”

  陆彬杨的笑只是唇角微微上牵,划出一道几不可查的弧线,严格来说这充其量算“笑意”,可齐曈还是感觉到了他的轻松和调侃,而没有责怪的意思。

  齐曈觉得最先耍猴的应该是陈峰子,很谦恭的摇头:“哪里哪里,抬举抬举,猴耍人、侯耍人,在你们面前我才是猴。再见再见。”心里话说:再也不见。

  不在耽搁,齐曈大步离开,一步三级台阶的就进了矮小的水泥单元门。

  陈峰一直在低头转身不停的找什么,这时忽然抬头迷蒙的问:“哪有耍猴的?我怎么看不到。”

  陆彬杨扯了他向外走:“已经散了。”

  齐曈进了家门,见卧室的床头灯亮着,醒着的竟是父亲,一只手抓着床沿挣扎着要侧身起床,怎么都起不来。母亲睡的沉,眉头皱着,看得出的疲累。

  齐曈忙过去扶父亲:“爸你要什么,我帮你拿。”

  父亲一半的脸笑的孩子一般:“去卫生间。”

  “别起来了,妈快被你吵醒了,我给你接尿。”夜壶放在母亲床侧,齐曈走过去拿。

  父亲却生气了,更用力的试着起身,床被摇得“吱吱”响,说话声也大了:“我还能动,不用你,我自己去。”

  齐曈急忙冲父亲连连比划噤声:“好好好,爸你小声点儿,我扶你。”她只得去费力的拉父亲坐好,递给他拐杖,扶着站起,然后钻在爸爸偏瘫一侧的胳膊下,撑着他一步一挪的去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父女俩累的都是一身大汗。

  齐曈一边给爸爸擦汗,一边忍不住要说:“爸,这么热的天何必折腾,我帮你不是也一样?”

  父亲执拗的头一偏,瓮声瓮气不情愿的说:“你又不是我老婆!”

  是为了这个呀。

  齐曈气的想笑:“爸,病不讳医,我是从医学院毕业的,什么没见过?再说,我是你女儿,你刚出车祸住院的时候我是怎么伺候你的,都忘啦?”

  “不要再说了!”父亲阴了脸。

  齐曈无奈,扶了他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别把妈吵醒了,晚上跟我睡吧,让她睡个安稳觉。”

  父亲上床反而精神了,自从他大脑受伤后就没有了生物钟,经常是白天坐在轮椅里打瞌睡、叫都叫不醒,半夜里坐卧不安的闹着要出去散步。

  今晚,躺在床上看着女儿睡的沉静的脸,父亲眼里满是溺爱的光芒,就想和她说说话:“曈曈,最近不见项临来家了,吵架了?”

  齐曈倦意渐浓,睡梦中“嗯”了一声。

  齐爸爸瞪着眼睛看天花板,自说自话:“项临太精明,你对他又太好,唉……”

  齐曈被这一声叹息叹得睡意渐消,清醒了,是那种困倦到极致忘了怎么睡觉的清醒,就像极速汽车停不下来似的。问:“爸,你不喜欢项临?”

  父亲径自顺着他的思路在说:“项临要是经商比在医院强,你要是不卖厂子让他接我的班儿就好了……”

  齐曈决定努力睡觉,闭上眼:“反正他已经结婚了,干什么也与我无关。爸,你晚上想要喝水就推我……”

  夜晚的静谧终于来临。整夜,齐曈都在父亲的鼾声中半梦半醒的做着梦,梦里陈峰子欠她一千块钱,她去要,峰子嬉皮笑脸的把她推倒在热油地上,又把一个空调扔在她身上;项临忽然开着车加速向她冲来,一片灯光刺眼。齐曈吓坏了,猛的尖叫一声惊醒,坐了起来,天光已经大亮了,她出了一身冷汗。

  身边的父亲,夜里不知什么时候尿了床,一只手锤枕头,躺在床上委屈无助的哭着,眼泪纵横:“我是个废人啊……”那

  齐曈看的心酸,忙起身给爸爸换衣服,收拾换洗床单,遮掩眼角掉出的泪。

  陆彬杨和陈峰也没休息好。

  陈峰摔的那一跤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坐在车里直喊胯疼、手腕疼、骨头疼。陆彬杨于是把车开去了医院。

  拉扯着又高又壮、外带不听话半清醒的醉汉陈峰子看医生、拍片,最后结果是软组织损伤,说白了——淤青,医生开了十多块钱的正红花油了事。一路下来,陆彬杨累的够呛,进了病房,没好气的就把他扔在病床上,锁了门去老干部病区看奶奶。

  整洁宽敞的病房里堆满了探视的人送的花束花篮,落地窗开着,吹进凉爽的清风,满室淡淡花香。奶奶没睡,刚打完止疼针,心情挺好,见他来高兴的什么似的,似乎就在等他,不停的往他手里递着各种水果,陆彬杨坐在床畔,只是接了拿在手里。

  “奶奶,我今天送一个朋友,她家就住咱们以前的那个小区。”

  陆奶奶来了兴致,满面风霜的脸上有温暖的回忆,也有唏嘘感慨:“搬出来都十几年了,有几次路过看了几眼,破落了。”

  陆彬杨点头:“看着是寒酸,我小时候踹倒的那棵树还在,咱们家现在被改成面馆了。”

  陆奶奶不可置信的睁大眼,无法把曾经高朋满座、温馨的家与小饭馆划上等号:“面馆儿?什么样的?唉,时过境迁,你小时候我还总说将来要把孙媳妇娶进那房子呢。”

  陆彬杨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觉得不妥:“只怕新娘子没进门就摔断高跟儿鞋进医院了,峰子在门前还摔了一跤。”

  奶奶立刻担心:“峰子?摔坏了?”

  陆彬杨想起了齐曈满肚子坏水和那张故作无辜文静的脸,呵呵的就笑了:“他肉厚,没事儿,我把他扔在急诊科醒酒去了。”

  “没事儿就好,你们出去喝酒了?”

  “玩了一会儿,今天谁来看你了?”

  “你爸你妈、你妹妹和妹夫,对了,林安雅也来了,说是来看我,其实是来找你的,这我看得出。”奶奶笑着看孙子,满是得意和算计。

  陆彬杨抛着手中的山竹玩儿,也笑了:“是啊,什么都瞒不住你!八十多岁了还这么精明,漂亮老太太,下辈子给我当女朋友吧?”

  奶奶嗔怪的瞪眼孙子:“去!没正形!”

  祖孙俩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陆彬杨把奶奶哄得开开心心的,到休息时间,离开病房回去看陈峰。

  走在夜间空荡荡的医院里,处处灯光黯淡。偶尔会遇到夜班的医生护士穿梭忙碌的身影,他们之间的话语都很细弱,带着困倦。白大褂在冷清的光线下既温暖庄严,又鬼气森森的。

  住在这儿的人绝对没一个开心高兴的,每张床上都不知飞离过多少灵魂……

  想到这儿,陆彬杨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噤,仿佛什么都没有的光影下飞着看不到的东西,连自己脚步声的回音都冷飕飕的。陆彬杨越走越快。

  回到病房,陈峰还在睡,他这才踏实了些。想起昨晚上夜班的齐曈,细弱单薄的站在大厅里,却一派从容安静,当时好像还有酒鬼在闹事,也难为她一个女孩子了。

  对比起来,他一个大男人反倒被自己吓到,不禁好笑。

  床上的陈峰嘴里含糊的嘟囔着,翻个身又睡了,一手还在不停的揉着屁股,酒气熏了满屋。

  陆彬杨看着他好笑:峰子,你“借来”的这个女朋友不简单,你恐怕对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