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小凤凰(2)(1 / 1)

炮灰集锦[综] 非摩安 2 万汉字|0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152章 小凤凰(2)

林宁到底还是没有走向“天凉王破”的道路。

她如今身处岭南, 在离开楼上春这家酒楼后, 林宁正打算北上去京城。除了青衣楼这种江湖门派外, 她想还有一个机构在收集资料方面, 有着无比天然的优势,那就是六扇门。六扇门背靠朝廷, 又专门负责江湖事宜,看当今天子的行为作风,他即使想维持着江湖和朝廷的平衡, 那也少不了对江湖有一定的把控度的。这还让林宁联想到了前六扇门第一捕头, 金九龄,他在原著中可是知法犯法, 接连犯下了数条大案来着。

林宁百无聊赖地想着。

冷不丁听到蛐蛐叫唤声。

林宁一愣, 下意识朝着声源处看去,是街角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在拿着一个草编的笼子,里面就装着一只蛐蛐,她独自一个人在逗着草笼子里的蛐蛐,时不时看向另一头玩得正高兴的一群小孩, 眼中露出艳羡的目光。

“大哥哥?”

小姑娘并不害怕看起来目光犀利的林宁, 她见林宁一直盯着她手中的笼子看,就把笼子提起来问:“大哥哥你喜欢蛐蛐?”

林宁点了点头。

小姑娘高兴极了:“是我爹给我捉的,笼子也是爹给我编的, 我爹可厉害了!”

她说着还瞥了另一头的小孩子们一眼, 低下声说:“我才不稀罕和他们一块玩呢。”

林宁看了看这个小姑娘, 她的衣着虽然不新, 可还是浆洗的干干净净,只传来了若有似无的臭味,但那臭味并非来源自她本身。林宁再打量了四周,旋即就明白这个小姑娘受到其他小孩子排挤的原因,她爹是个倒夜香的。

小姑娘又好奇道:“大哥哥是大侠吗?”

林宁:“不是。”

小姑娘咬了咬手指:“可大哥哥背着剑啊。”

林宁认真道:“我是少侠。”

小姑娘也不是听没听懂,咯咯笑了起来。

林宁跟着笑了起来,她笑起来后就没那么高冷了,接着就不拘小节地坐在石阶上,和小姑娘聊起天来。期间她还有拿小姑娘从家里拿过来的茅草,给她编了几个小玩意儿。

小姑娘拍手:“大哥哥真厉害,可以教我吗?”

林宁一本正经道:“师门功夫,概不外传。”

小姑娘:“那好吧。”

(回道人:“……”)

期间另一头的小孩子们有朝这边张望,他们想来凑热闹可又不好意思过来,其中有一个小孩子还撇了撇嘴,刚唱出他们挖苦小姑娘的调子,就被林宁投以和善的眼神。

那边瞬间没了声音。

林宁这才满意了,就这样拉拉杂杂地和小姑娘扯了小半个时辰,一直等小姑娘的娘亲来叫她回家吃饭才停了下来。

“大哥哥这个给你。”

小姑娘把她爹给她编的草笼子递给了林宁,目光纯澈的模样让林宁说不出拒绝的话。她伸手接过了那个带着蛐蛐的草笼子,“谢谢你。”

小姑娘顿时眉眼弯弯。

林宁把那个草笼子挂在了腰间,这让她这身剑客打扮显得很有几分不伦不类,不过林宁并不在乎,顶着其他人稍异样的目光转到了城内的马行。只不过今日马行内的马都很一般,她得到马行人的许诺,说明天一早就会有一批从岭南第一大埠平城来的良驹来,加上她还有其他物件需要置办,就在城内找了家客栈,准备在这儿呆一夜,明天再离开。

当夜正是月圆之夜。

林宁躺在床上,被嘈杂声惊醒了。

“死人了!”

林宁:“…………”

不知道为什么,林宁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这种不好的预感,促使她起身,带上龙吟剑快速赶去了事发地点。死者是个饱经沧桑的青年,不用其他人说明,林宁几乎是一瞬间就凭借着她观察到的,判定他是倒夜香的。

不仅如此。

林宁用帕子捻起了滚落了一地的糖炒栗子,放到了鼻翼下闻了闻,再抬头看了看正明亮的圆月,知道罪魁祸首到底是谁了:

熊姥姥。

严格来说是公孙大娘,她的一个身份就是熊姥姥,喜欢在月圆之夜卖掺了剧毒的糖炒栗子给过路人,死在这个身份上的无辜人不知凡几,而公孙大娘这么做,其实没什么具体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她想杀人而已。

林宁看着那个七窍流血的被害人,胃里面像是装了几块沉甸甸的石头。她没有再看被害人,而是仔细嗅了嗅糖炒栗子上传出来的气味,接着观察了下这处街道环境,做了分辨后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转过了两条街,林宁停了下来。

“糖炒栗子,刚出锅的糖炒栗子!又热又香的糖炒栗子!”叫喊的是个手提着竹篮的老妪,她走路的时候,背上好像压着块大石头,好像已将她的腰从中间压断了。月光照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让那张脸看上去像是揉成一团又铺开的草纸。

任谁都不会相信这样一个老妪,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林宁还没有走近,却已闻到了这个老妪身上传来的香味,那种香味十分怡人,怎么看都是不会出现在一个贫穷又已是垂暮之年的老妪身上,而且她走路的样子确实像个正常老妪那样步履蹒跚,当时她的脚步却很轻盈,更重要的是她穿了双鲜红色的绣花鞋。

“又热又香的糖炒栗子!”

老妪仿佛没觉察到林宁一般,继续叫卖着,林宁却很清楚地注意到她挎着篮子的手,已在蓄势待发。

林宁没什么闲情逸致和她说什么,直接将右手放在了龙吟剑剑柄上。

公孙大娘也不再遮掩,她从篮子里抽出了双短剑,短剑上还系着鲜红的缎带,剑光一闪,那双短剑的剑锋已然朝着林宁的咽喉袭来。她的速度无疑很快,无论是出手的速度,还有出剑的敏捷,而且剑气森寒,让人望而生畏。

就这样的身手,足以排入江湖中一流。

然而还不够快。

最起码对林宁来说是这样,只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像是被震慑住了般,在公孙大娘的剑锋刺过来时,她都还没有将她的剑拔出来。

“哦?我还以为来的是西门吹雪,没想到只是个叶孤鸿。”

公孙大娘的声音变得十分动听,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动听,然而下一刻她就不禁瞪大了眼睛——林宁应声拔出了她的龙吟剑,清越的铮鸣声在还算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更加刺耳,再一下息,这柄剑就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剑势,破开了公孙大娘刺过来的那快如惊鸿掣电的一剑。

公孙大娘:“哼!”

她不敢再轻敌,手中绸缎翻飞间,让那双短剑如臂挥指,不仅如此,她出招和变招间都带着十二分的美感,可以想象当公孙大娘恢复她的真实面貌,再使出这一套糅合了舞姿的剑法,当是多么的美轮美奂。

只可惜使用这套剑法的人,心如蛇蝎。

而公孙大娘这套剑法,在林宁看来仍不够快,她能看出每一招间的连环,也能看出每一招的破绽在哪儿。其实不说每一招,单就是这套剑法总体而言,就有一个极大的破绽,它追求的是威力与美感的结合,甚至于对美感的追求有时候还要大于威力。

这就像公孙大娘这个人,她扮成熊姥姥时却还涂着胭脂水粉。

爱美的美人的通病。

林宁沉着迎战着,相比之下,她这套纯阳剑法大开大合,纯粹又凌厉,还带着从清冽潭水中来的厚重,加上她从一开始就专攻公孙大娘的破绽,可以说是渐渐就克制住了她。

一时间,剑光如惊鸿掣电,周围的树叶被剑气所摧,片片落了下来,转瞬间又被剑光绞碎。

公孙大娘易容面具下的脸早已沉了下来,连她都看不出眼前这个年轻剑客到底是什么来路,有心猜疑‘他’是西门吹雪,可‘他’的年龄又和西门吹雪对不上,然而江湖中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这样厉害的年轻剑客了?

公孙大娘且战且心绪翻飞。

刹时间她两柄短剑如神龙交剪,闪电般朝着林宁的面门刺去,而林宁的龙吟剑不避不让,剑光笼罩间,公孙大娘那两条连着剑柄的红缎已被绞断,这一招无异于等同砍了公孙大娘握剑的两只手。

公孙大娘:“!”

公孙大娘一不做二不休,裹在补丁粗衣下的身子凌空翻出,长裙飘飞,就已掠出去五丈远。

林宁提剑追了过去。

公孙大娘的轻功可以和她剑法的精妙相媲美,林宁似乎怎么追赶她都要落后她一步,但她并没有出现任何力竭的意向,公孙大娘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她知道如果她被追上,那么失去了双剑的她,根本不是这个年轻剑客的对手。

她必须得想办法。

先前他们俩交战的那条街人烟稀少,但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城内最热闹的一条街,这一条街灯火辉煌,街上有茶楼,还有酒馆,街旁还有各式各样的摊子,尤其还有几个小吃摊,锅内的香气和热气混合着,加上各色人等显得尤为喧闹。

公孙大娘忽然间下坠,等落到街道上,就用粗哑的老妪声音声嘶力竭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她这一叫唤,让不少人误会追着她过来的林宁是个连老妪都不放过的歹人,一时间还真有几个愣头青过来挡住了林宁的去路。

林宁回以了和善的眼神。

见义勇为者:“…………”

饶是如此,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公孙大娘就钻入了人群,如条泥鳅般不见了踪影。林宁却还是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胭脂味,不过在这条各色味道混杂着的街道上,那味道就变得若有似无起来。

林宁放弃了跟过去。

事实上,她本可以截住公孙大娘的,只不过她没有把握制住公孙大娘后,能完全撬开她的嘴,从她嘴中知道她组织的那个红鞋子所有成员的消息。就是在原著中,红鞋子的成员们只有一半有具体名字的,其余的都只是用“二娘”“三娘”这样的名字来称呼,不过林宁却清楚红鞋子的老巢在哪个城,她准备去那儿直捣黄龙。

稍后,林宁回到原先遇到公孙大娘的那条街,把装着有剧毒的糖炒栗子竹篮捡了起来,顺带还将公孙大娘弃掉的双剑,一并给捡起来。接着却迟疑了片刻,才回到了最开始出现命案的那条街,远远的她就听到了白天那个给她竹笼子的小姑娘的哭声。

林宁胃里的石头更沉甸甸了。

草笼子的蛐蛐短促地叫了一声。

林宁低下头去:“有本事你‘汪’一声啊。”

(蛐蛐:“??”)

林宁又在城内呆了两天才离开,改道去了岭南第一大埠平城。说起来平城龙蛇混杂,四方杂处,城内既有平南王这样的天潢贵胄,又有最下九流的小偷小摸,不过作为岭南第一大埠,平城在外人看来着实繁华。

林宁一路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等进了城先混迹在市井半天,就知道了不少关于平城的事,其中有一件事是不日便是平南王王爷王妃的芳辰,平南王王妃素日病弱,很少露迹于人前,不过这并不妨碍平南王对这个王妃的爱重,更何况平南王世子就是王妃所出。她的芳辰对平南王以及王府来讲是件大事,对其他和平南王有来往的人家也不是件小事,以致于近来平城内来了不少权贵商贾,就是为了庆贺平南王王妃的芳辰。

林宁微微挑眉。

转身朝着平城的胭脂水粉铺而去,比较气派的胭脂水粉铺有好几家,不过林宁观察了下发现其中几家,其实是隶属于同一个总铺,而且这条街上还有几家店铺和他们是同一家的,能在平城这么做到的,除了平南王府外,似乎就只有一家:

江南花家。

林宁这么想着,眸光一转就瞧见了一个人。

那是个十分俊朗的青年,穿着一袭端庄的深青色长袍,他气度温雅,长身玉立,当得上一句温润如玉。林宁更为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眸没有焦距,也就是说那是个瞎子,但他走路时如履平地,也不会和过路人相撞,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个瞎子。

林宁再看了看他进的那家店铺,几乎是立刻判断出他的身份。

在迟疑了几息后,林宁转身跟了过去。

那是家胭脂水粉店,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女客,林宁一进来,她们齐齐一静,尔后就捏着帕子交头接耳起来,还有几个大胆的姑娘,眼睛直往林宁脸上招,饶是林宁神情清冷,也没能阻止她们的打量,下一瞬间还有调笑声响了起来。

林宁:“……”

正要随着掌柜的往楼上雅间去的花满楼停了下来,看向了站在厅堂中的林宁,“公子可是来找在下的?这边请。”

林宁从进来就没有出声,而且她这会儿很肯定花满楼那句不是疑问句,更像是在陈述。

林宁不是很意外。

掌柜的却吃了一惊:“少东家,您认识那位少年剑客?”

花满楼只道:“他认识我。”

掌柜的下意识地戒备起来,他心想这世界上不认识花家人的可少得很,就是不知道人家怀着什么心思来的。

花满楼这时又道:“是个少年剑客?那定然是年轻有为了。”

林宁:“嗯。嗯。嗯。谢谢。”花满楼愣了下,旋即就反应过来:“请跟我来吧。”

林宁:“好。”

她信步跟了过去。

女客们都没有意识到花满楼话中透露的问题,瞧着这个再瞧瞧那个,小声议论着:“怎么从前没再平城见过他们?”

“穿青色衣衫的公子更为温雅,更讨人喜欢。”

“白衣衫的公子更俊俏。”

花满楼只做没听见,他刚进门时,其实就已经接受了一番这群女客的评头论足,这正是如此才确定跟着他过来的也是位男子,只是没想到‘他’的脚步声那般轻盈,竟然比他认为的还要年轻。

花满楼忍不住猜测着‘他’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

‘他’满身花香气,却又出现在这条卖胭脂水粉的商业街上,在看到自己后,认出他来就跟了进来,却又是个年轻有为的剑客,花满楼一时实在猜不出来。

不过他很有耐心,态度也很温和,还有礼的招待了这个陌生人。

林宁不禁多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平道:“你是个好人。”

花满楼温和道:“我不过是招待你喝了杯茶而已,”他顿了顿又道,“难道公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转了脚步跟我进来的吗?”

林宁几乎都要赞一句他的敏锐了,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你心不盲,这很好。”

掌柜的瞪大了眼睛,狠狠剜了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林宁一眼。

林宁神情自若:“这间屋子中,只有我们两个能做到。”

掌柜的:“……”咋?说他是睁眼瞎啊?

花满楼都可以想象得出掌柜的是什么表情,他难掩笑意道:“这么说的话,公子可是有什么难处?”

“嗯。”林宁如实道,“我想让贵店推出一款胭脂,售价两百两一盒。”

花满楼愣了愣,他着实没想到‘他’来是做这个的,不过他想了想问:“我能问一问你的目的吗?”

掌柜的不禁道:“我看是狮子大开口,欺负少东家您心善来——”

花满楼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再看向林宁听‘他’往下说。

林宁也没有瞒着:“我想引熊姥姥出来。”

花满楼一凛,显然他也知道熊姥姥的事迹,耳闻过她做下的恶事。官府那边都有张贴她的通缉令,只是到现在也没能将她缉拿归案。

“她在河阳县内用她的糖炒栗子毒杀了一名普通百姓,我和她对上,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是公孙大娘,并从河阳县追踪她来了平城。她在扮演熊姥姥时,仍不忘涂抹上百两一盒的从西域大月国来的胭脂,我便想与其漫无目的的寻找,不如用胭脂来引她出来。”林宁没有含糊其辞,不过她的话在很多方面,都很容易引人误会就是了,就像是现在,在花满楼听来,就是‘他’靠着那盒胭脂的味道,一路从河阳县追踪来了平城。

这在其他人看来很不可思议,不过花满楼却可以理解:“所以公子在看到我后,认为我可以更好地帮你这个忙?”

掌柜的眼看他们家少东家要答应,便出声提醒道:“少东家——”

林宁瞥了这个凡人一眼:“‘更好地’。”

花满楼意会:“我想公子并非无的放矢,你身上的花香味杂而不乱,而且对香味极为敏锐,那就极有可能有胭脂的配方。如果不是到我家的店铺来,也会到其他的胭脂铺子,我说的可对?”

林宁应了一声,“我想除了这一家,我到另外两家去都没什么差别。”她说了另外两家店的名字。

掌柜的小小抽了口气。

花满楼这次来平城,其实是跟着他大哥来的,说是来给平南王妃祝寿,实际上花家更希望他过来散散心,到底先前不是遇到了上官飞燕那个骗感情的女人吗。他今天之所以来这里,也是来拜访一个研制花膏的老师傅的,对他们家在这边的产业知道的不太清楚,不过听到掌柜的反应,他就明了了起来,温温和和道:“那都是家父挣下的家业。”

“哦。”林宁语气也很平淡,哪怕她很清楚江南花家有多富甲天下,只她从来就没有为金钱烦恼过,只是在过去两年内,她都没什么心思去挣下一份家业,一直到从山谷内出来,她才想着挣钱,不过第一个财路已经被其他人截胡了,如今又遇到了公孙大娘惹到她这边的事。

好在她这次可以黑吃黑一次。

林宁垂下眼帘,那只蛐蛐这时叫了一声。

花满楼从先前就意识到他面前的少年剑客带了一只蛐蛐,只是现在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他’虽然不是那种多在意其他人怎么想的人,可也不像是会带着一只蛐蛐的。“这只蛐蛐?”

林宁语气不由得软了软:“一个小姑娘给我的。”

她没有多说,转而就念出了一个胭脂配方。她会知道胭脂配方,还是多亏了神水宫的收藏,即使作为宫主的水母阴姬不用胭脂水粉,可哪个女人不爱俏呢,神水宫中就有关于胭脂水粉的收藏秘方,平时还会自己弄胭脂来。林宁倒是不热爱这个,但她偶然看过秘方,而且让她说,她其实还可以说出其他美容配方来,只不过那都需要更紧密的仪器。

“配方我可以给你们,我只需要你们店即日推出新款胭脂。”

花满楼并没有怀疑配方的真假,不过他却清楚一个从没有过的胭脂配方的价值,于是便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掌柜的欲言又止。

林宁只道:“我认为两者等价,花公子。”

花满楼没有再坚持,他顿了顿后温和道:“公孙大娘有什么特征吗?我让店铺的伙计们留意下。”

林宁越来越喜欢他了,再次在心中赞叹了下他心如皎月。

江南花家全天下都很有名,在平城这边也不例外。

他们家的胭脂水粉铺子新出了一款两百两一盒的胭脂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平城,不少贵妇和千金小姐闻风而来。

公孙大娘果然也来了。

林宁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打扮成贵妇人的她,还有她脚上那双绣着猫头鹰的红色绣花鞋,接着就跟上了她。

公孙大娘在城内兜了两圈,才走进了个菜馆,又从菜馆的后门走出,忽然转入条巷子。巷子内只有一个门,看起来像是一大户人家的后花园的角门。

公孙大娘从角门内熟门熟路的进入,三转两转,穿过片花林,走过条小桥,来到面临荷塘的一座小楼。

小楼内已亮起了光。

现在已经是黄昏后了。

小楼内灯火辉煌,却不见人声,连个应门的童子也没有。公孙大娘进去后,来到了楼上雅间,不见人影,不过却摆着一桌看起来很精美的酒菜,桌上总共摆了七副杯筷。

林宁此时正蛰伏在小楼对面的一颗浓荫如盖的大银杏树后,正对着楼上的窗户,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就算有人在窗口来张望,也不会发现她,而且她这次来的时机十分好,看那七副杯筷,想来这次不仅公孙大娘在,还有红鞋子组织的其他人。

公孙大娘没急着吃饭,她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卧房内,拿出好不容易买回来的胭脂细细研究起来,还将原本的易容面具拿掉,露出了她原本的真面目,来更好的涂抹胭脂。

说起来公孙大娘长得妩媚动人,堪称国色天香,只不过做事的范畴已经超越了一般的江湖中人,并且红鞋子这个组织中的其他成员,也没好到哪里去。公孙大娘作为熊姥姥时,喜欢用糖炒栗子害无辜的人,这和喜好无关,而原著中也提到一个叫三娘的,她喜欢割他人鼻子,来聚会时就带来一个装满大大小小鼻子的包袱,还准备在明年割舌头,同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觉得特别的理所当然。

这却超过了林宁的忍受范围。

更何况她今天出现在这儿,还因为她和公孙大娘的私怨。

公孙大娘不该害了那个倒夜香的。

林宁像条树枝般靠在银杏树上,她的呼吸变得极为绵长,不过她也没有等很久,不到半个时辰,小楼中就陆陆续续来了六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从不远千里,从京城赶过来的名妓欧阳情。

她们说着今年的收益,包括钱财和“鼻子”。

期间还提到了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是她们的小妹,只如今她在霍休案中死了。

公孙大娘说:“我已经为她报了仇,霍休就在那座小楼里等死吧。”当初是她触动了霍休小楼的机关,让霍休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将自己关了进去,却从此出不来了。

二娘娇笑道:“不是说霍休是天下第一富人吗?大姐怎么就那么空手回来了,还是说大姐可怜小妹的妹妹,故而将霍休的财富都留给了她?”这里的妹妹说的是上官飞燕的妹妹上官雪儿,在霍休被关在密室中后,就只留下上官雪儿在看守他。

公孙大娘眼睛里露出了很奇特的神采:“她就算能从霍休手中敲出金银财富来,其实也不会太多。”

三娘好奇道:“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让江南花家先下手了?”

公孙大娘缓缓道:“不是,那笔财富早已落入了另一个手里,无论是谁都再也休想从这个人手里要出一两银子来。”

其他人更为好奇:“是谁这么厉害?”

公孙大娘却不肯再说,还转移了话题:“小妹死了,我也替她报了仇,日后你们若是觉得有谁和咱们姐妹志同道合,大可以将她引荐过来。”

林宁却是心中微动,她还不知道有这么一茬。

原本她以为霍休的阴谋被戳穿后,他所空出来的“市场”,还有群龙无首的青衣楼,就会被其他势力吞吃殆尽。这个过程自然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只是没想到这内里还有这样的隐情。

林宁细数了下在原著中能吞下那么大势力,还能被公孙大娘这么忌惮的反派方,总觉得幽灵山庄不像,那个无名岛的小老头倒是有那么大的能耐,亦或是意图谋反的平南王?反正,她将这件事记了下来,等着解决完红鞋子这一组织再说。

这似乎给了林宁不小的动力,她的眼睛不再只冷如冰,内里已悄然火热起来。

小楼内几个女人还在谈笑风生,林宁平静了片刻,就从银杏树后滑了出去,一跃来到了小楼中,出手如闪电般的,点了离窗口最近的一个红衣少女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二娘惊呼道:“小心!”

两个字出口,已经有三件兵刃刺向了林宁。

她们反应很快,出手也很快,尤其是排行第六的青衣女尼。她用的是一柄精光四射的短剑,乍一出手,森寒的剑气仿佛逼入眉睫;二娘用的是一柄亮银弯刀,也是从袖中抽出的,长不及两尺;另外一件兵刃,是传说中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欧阳情从袖中抽出的。

她们几乎同时刺出,招招都很致命。

只是林宁的龙吟剑更快,更为凌厉。

坐在上首的公孙大娘此时已变了脸色,“怎么是你!”那天在松阳县一战后,公孙大娘自知不敌,也不恋战,连夜乔装打扮从松阳县离开,而且她也不是径自回的平城,而是在路上接连变幻模样,也故弄玄虚了数次,绝对确定没有谁跟上来后,这才回的平城。

如今看来她放心的太早了。

公孙大娘这样慎重,那个喜欢割人鼻子的三娘一看,也抽出了她的兵器。那是一条漆黑发亮,就像是毒蛇般的鞭子,她看似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却是安安静静的在桌子下将这条鞭子解了下来。

如今甫一出手,就比毒蛇还快。

林宁手中的龙吟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铮鸣声。再下一刻,那条毒蛇就被吞吃殆尽,留在地上的只有一截截短鞭。

原来是她的鞭子被斩断了。

三娘忿忿不已:“你欺人太甚!”

先前出手的二娘,青衣女尼和欧阳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们三人齐力合攻,别说在人家身上捅出十个八个的窟窿了,在澎湃的剑气下,她们连近身都很难。

而且随着他们的交手,剑气交割间,房间内的桌椅板凳都遭了秧,再有那个被点了穴道的红衣少女,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那儿,在某种程度上也妨碍了他们交战,红衣少女身上也被剑气割伤,看得旁边没有加入“围殴”的江轻霞心疼不已:

“你们伤到六妹了!”

又骂林宁:“你这样突袭,便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林宁冷冷道:“那就呈你吉言了。”她这话就当是白眼了,也更让她明白这群女人根本就没办法讲理。紧接着她就不客气的挑开了青衣女尼的短剑,剑锋划开了她的咽喉,猩红的血流了下来。

就连欧阳情和三娘都被震开,嘴角流下了猩红的血。

公孙大娘再也坐不下去了,她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两柄同样由红缎系着的短剑:“够了!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

林宁:“……我本来就是冲着你来的。”

公孙大娘面沉如水:“我们近日无仇,往日无冤,不过如今你既已伤了我的姐妹,那这个仇我公孙兰彻底记下了。”说着剑已出手,剑光闪动间她霓裳上的七色彩带也好始飞舞不停,整个人就像是变成了—片灿烂辉煌的朝霞,照得人连眼睛都张不开,哪里还能分辨她的人在哪里?她的剑在哪里?那又何谈能看清楚她的招式呢?

林宁却想:‘是不是成语用错了?’

第153章 小凤凰(3)公孙大娘的剑法在上一次他们交手时, 并没有完全发挥威力, 因为她使用的剑法本是脱胎于舞, 和剑法的不同,需要霓裳来衬托,同时配上公孙大娘摘下易容面具后恍若神仙妃子的面容,这能将这种剑法发挥到极致。

林宁也不得不承认公孙大娘剑法足够精妙。

她当机立断,从楼内跃到了院内。

江轻霞恨恨道:“这人想逃了!”

公孙大娘岂容得林宁逃, 她沉着冷静地追了过去。

院内正有一个池塘,此时池塘内荷花开得正妍。林宁从池塘上转过来迎向了双剑如水银泻地般追过来的公孙大娘,只见剑光如匹练如飞虹如澎湃海浪, 由这样一剑向公孙大娘直刺过去, 剑光辉煌而迅疾,剑招间没有任何变化,但它就像是浪潮卷起, 澎湃不绝。

迎战的人非但不能招架, 也不能退,就像是已投身洪流之中的人, 只有奋力逆流而上, 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光是想退下去缓口气, 那么就立刻要被洪水卷走, 死无葬身之地了。

公孙大娘人如彩霞, 剑如流星, 但还是来不及变化了, 她的人与剑,全都淹没在这漫天剑流中。

只听得一声龙吟声。

当剑光散去后,满衣彩霞飞舞的公孙大娘缎带已被削断,剑随即掉落在地上,而公孙大娘人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看起来只是稍显狼狈。

但龙吟剑上已沾了血,血珠顺着剑身流了下来。

滴答。

滴答。

“大姐?”

公孙大娘轰然倒地,娇艳动人的脸上还带着不可置信。

小楼内还活着的人也不敢相信,江轻霞红了眼,就跃出来和林宁拼命,原先受伤的欧阳情和断了兵刃的三娘也义无反顾的追了过来,唯有受了内伤的二娘神情复杂的看了看断了气息的青衣女尼,再看了看死了的公孙大娘,竟没有追着姐妹们出去拼个你死我活,而是拿起自己的弯刀,意欲逃走。

林宁哪会让她逃走,索性不再恋战,快速解决掉了江轻霞三女,紧接着就截住了二娘的去路,将她逼回了小楼内。

二娘色厉内荏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既已杀了大娘,为何还不放过我?”

林宁懒得和她讲理,暂且点了她的穴道。

不过林宁有特别留意了二娘一眼,她看起来三十多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间带着迷人的风情,比起公孙大娘的风骨却是差远了。当然了,林宁并没有要对她这样那样的心思,她只是想到在原著中,这个二娘是六扇门三百年第一高手,前天下第一名铺金九龄的姘头,不仅做空红鞋子的账本,把大笔钱财奉给金九龄继续过纸迷金醉的奢华生活,还出卖了公孙大娘和红鞋子中的姐妹,让金九龄将他犯下的绣花大盗案更好地嫁祸给公孙大娘。

这说起金九龄来,他如今已不再做六扇门的总捕头,而是混迹在江湖中继续过着走马章台的生活,不是第一流的酒他不喝,不是第一流的女人他看不上,不是第一流的车他绝不会去坐,但他却不是个第一流的有钱人,幸好他有很多赚钱的本事,据说他精于辨别古董字画,精于相马,就凭这两样本事,就足够让他永远过第一流的日子。

显然据说并不可信。

金九龄想要维持住他第一流的生活,单凭着帮人鉴别古董字画和相马,却是远远不够的,但他却放弃不了过第一流的生活,那么他就只有另辟蹊径:

有什么是比做坏事,来银子更快的呢?

如今绣花大盗案是没有发生,但林宁相信金九龄在做绣花大盗前,必然做过见不得光的事,要知道他自有名气以来,就已经走马章台了。

在原著中,他的手下已和他同流合污,这非一日之寒。

又据说无论大大小小的案子,只要到了金九龄这位捕头手中,就没有破不了的,但是谁知道这其中会有多少冤假错案?

林宁想到这儿,又瞥了二娘一眼。

二娘:“??”

林宁却没和她说什么,自顾自坐了下来,翻看起了二娘带回来的账本。先前在论起“收成”的时候,二娘就说她今年因为病了一场,耽搁了一个月,使得收成没有去年好,使得一年的收成就只有两百万两,还说明年她可以多弄到五成。

什么样的生意,会有这么多又这么快的收入?

林宁垂下眼来,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将二娘带回来的账本看完,同时也看出了二娘在账本上做的假,仅仅是今年的账本,她就昧下了近三十万的收入。

想必那三十万两,绝大部分都流入了金九龄的腰包中。

林宁的目光转到了其他人带回来的“战利品”上,三娘带回来的那一包袱鼻子就被随意的扔到了一边,想来她自己也能在这座小楼中找到一篮子糖炒栗子。一想到这个,林宁仍旧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毕竟即使她杀了公孙大娘,又如何?小姑娘的爹能回来吗?

还有那般多无辜人又能死而复生吗?

再有如果是从前,林宁怕是已经在考虑如何找到所有被害人,将他们的鼻子或是舌头,又或是单纯将杀害他们的凶手伏诛这一消息带给他们的亲人了,如今她却有那么点疲怠。

“汪!”

一声狗叫在林宁耳边炸开。

林宁:“……”

她握紧了龙吟剑,在心里唾弃了自己的“悲秋伤春”,这简直有点不太像她了。

以及她现在再也听不懂其他狗在叫唤什么了。

好在林宁打起了精神,尤其是当她发现紧接着赶到这处秘地的,居然是本地捕快后。

本地总捕头是江湖人称“白头鹰”的鲁少华,他本是六扇门中的高手,在岭南一带也是响当当的名捕,同时他也是金九龄曾经的下属,后来更是跟着金九龄一起“发财”。

林宁沉声道:“官府的人来了,正好。”

二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不容林宁错辩。

这也更证实了林宁的推测,无论是哪方面的。

花满楼听闻了消息后,立刻起身去了衙门。

金九龄也在,他听来报的捕快一说,就微微惊讶道:“没想到江南花家的花七公子,是林少侠的朋友。”

林宁:“嗯。”

站在一旁的鲁少华显然不满‘他’这样冷淡,他生的短小精悍,年纪虽不大,头发却已花白,穿着虽然普通,但目光炯炯,鹰鼻如钩,腰上隐隐隆起,显然衣服里头带着软兵器。只他正要说什么,金九龄却摆摆手表示不在意:“林少侠如今可是拔除了红鞋子这一为祸江湖许久的组织,可谓是为江湖除害,为百姓造福,我等只有敬佩的份。江重威那边林少侠也可放心,我金某人虽然已不再六扇门供职,但江湖中人都还卖金某人几分薄面,我和他说清楚,他自不会来找林少侠麻烦的。”

江重威是平南王府的总管,同时也是江轻霞的养兄。

林宁微微扬眉:“他为何要找我的麻烦?”

金九龄一愣:“林少侠不知道他?”

林宁道:“我不认识他。”

金九龄哈哈一笑:“林少侠难道刚入江湖么?”

林宁应道:“嗯。”

“原来如此,”金九龄把手中的折扇阖上往手心中一敲,他确实是个英俊高大的男人,年纪也不到四十,看起来却正当年,也不怪二娘会和他勾搭到一起,“那林少侠和花公子便是旧识了么?”

林宁一板一眼道:“我们刚认识不久,他是个好人。”

金九龄跟着点头:“我也曾听闻过花公子的美名。”

很快花满楼被请了进来,他和金九龄和鲁少华简单打了招呼,便转向了林宁。

林宁语气在金九龄和鲁少华听来格外冷淡,甚至还有点冲:“你怎么来了?”

花满楼很是好脾气:“事情处理得如何?”

林宁只道:“我们边走边说。”

金九龄表示不在意,他说着瞥了鲁少华一眼,鲁少华便抱了抱拳道:“不过在案件还未完全结案前,林少侠作为必要的证人,能否在平城暂呆到结案?”

林宁道:“可以。”

金九龄一拱手道:“那二位慢走。”

鲁少华也跟着拱手。

花满楼微笑道:“告辞。”

林宁只是略一颔首,配上她看上去锐利明亮的目光,让她看上去格外冷傲,而无论金九龄,还是鲁少华在江湖上都成名已久,同时作为公门中人,这层身份本就先叫一般江湖人矮了一截了,可以说到现在他们无论走到哪儿,都是很有份的人物,何曾被这样冷待过。

等到林宁和花满楼出了衙门,鲁少华就已铁青了脸:“他以为他是谁!”

金九龄打开折扇道:“无论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既能杀了公孙大娘,就知道这不是个简单人物。这样的人恃才傲物,不是很正常吗?”

鲁少华仍是忿忿:“以我看,他这是目中无人。”

“他确实不通世务。”金九龄慢条斯理道,“江重威虽说武功称不上一流,但他却是平南王府的总管,背后站着的是平南王爷,他半分瞧不上,也没明白这背后的人际关系,这样的人是刚直,可须知过刚易折。”

鲁少华立刻意会了他的话,冷笑了两声。

而出了衙门的林宁微微扬眉:“他们真有意思,光问我可否在平城多停留几日,却没问我在哪儿停留。”

花满楼略一沉吟道:“是你报的官吗?”

林宁道:“不是。”

她接着将她发现来买胭脂的公孙大娘,再到追踪她过去,以及在小楼外听了多久的壁角,以及和红鞋子组织中的七个人相比斗又花了多少时间,再到她刚坐下来就听到了那户人家外传来了狗叫声,紧接着平城的捕快们就来了的事说了一遍。“我问他们是怎么找来的,他们说是有人听到了园内传来的打斗声,就过来看看,然而那地界本就隐蔽不说,那户宅院占地亦颇广,即使最近有人的人家也不过是普通人家,如何听得见其中的打斗声?再说即使听到了打斗声,可他们来的捕快未必太多了,而且我还没有解释清楚,他们就一口咬定那几个女人是红鞋子组织成员。”

红鞋子组织是不为人知的,在先前林宁和花满楼提到公孙大娘时,她也只是说公孙大娘穿了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那时候花满楼这个“老江湖”,就没想到过红鞋子组织,又在江湖中,也没有谁知道红鞋子这么个组织,更不用说其内组织成员的共同特点是穿着红色绣花鞋了。

即使金九龄这个名捕知道得更多,可他不该那么快就知道红鞋子的根据地在哪儿,这只能说明他在红鞋子组织内有内应。

花满楼微微低头道:“我想金九龄会知道你在查公孙大娘一事,和我有关。”

“你先前遇到过金九龄,和他提到过公孙大娘——他在听到你来时,便故作惊讶的问我和你可是朋友。”林宁观察力本就敏锐,如今她有这么一副“神眼”,几乎能当放大镜来使了,还能在比试中慢动作对方,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本就知道了此事,却还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就只能更加说明他有问题。”

花满楼本就是个聪明人,即使他原本相信金九龄,但是现在事实摆在了他前面,他不得不相信,他皱起了眉道:“我以为可以帮上忙。”

“这并不怪你,金九龄这个人八面玲珑,又有天下第一名捕的名号,那代表着法律和规矩,会让人下意识将他归到正义方,很难相信他其实在借着这种观念在为他的不义做掩护。”林宁再接再厉道:“再说你这么做,却阴差阳错得让我们发现了金九龄的漏洞。”

这根本就是意外之喜,好吗?

花满楼听了,越发释怀起来:“你让我想起了我的一个好朋友,他也是一个可爱的人。”

林宁:“哦?”

花满楼微微一笑:“他叫陆小凤,‘四条眉毛’陆小凤。”

“我知道他。”林宁怎么能不知道陆小凤呢,她不仅知道,而且还两度产生过想干掉他的想法,只不过她如今被掰了回来,没有了“天凉杀鸡”的念头。

再说陆小凤,他自从破获了大金鹏王案后,就继续着他的浪荡生涯。在温柔乡中偶尔瞧见一个穿着红绣鞋的姑娘后,他不经意想到了上官飞燕也是穿着双绣着飞燕的红鞋子,还想到上官雪儿那个鬼精灵说过的一件事,她说她看到一个摘菜的老太婆在霍休的后山走过,就说她姐姐没有死。

当时陆小凤被那个丫头说得谎话说怕了,就赶紧拉着花满楼离开了。

现在回想起来,陆小凤还觉得雪儿那丫头在说谎,死在霍休手中的人哪能复活呢。

他旋即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专心享受起了温香软玉。

“今朝有酒今朝醉啊嚏——”

“谁念我了?”

林宁在平城自有个落脚处,那是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院子虽然不大,但一草一木都经过了刻意经营,看起来别具匠心。花木深处,有三五间精舍,亦有厨房,在厨房旁边还放着一剁柴火,在柴火旁还有个看起来挺大的斧头,这为这个小院落增添了几分香火气。

而很快红鞋子组织被铲除一事,就从平城开始宣扬开来。从前不知道红鞋子的,如今也知道了这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以及其中的成员谁谁谁以及她们的斑斑恶迹,也没有落下。就拿公孙大娘来说,她以公孙大娘这个名义做的坏事不多,江湖中多是知道她是个绝色佳人,爱慕者都有不少,却不知道她就是恶贯满盈的熊姥姥,女屠户、桃花蜂、五毒娘子、销魂婆婆等等,过去这么多年来,死在她手中的江湖人士就不知多少,更不用说无辜牵连到的平民百姓。

此样消息一出,就引起了一片片哗然。

连带着铲平这一组织的林宁林少侠,也跟着声名鹊起。而这都是平城衙门无私做得宣传,他们都没有多提及他们在其中的功劳。

林宁垂下眼帘,看不出喜怒。

又一日,夜深人静时。

林宁所住的小院落也陷入了静谧中,早在二更时分,林宁就放下了手中的书,洗漱后上了床。

屋内的灯已然熄灭。

就在这万籁俱寂时,却似有一阵清风吹过,接着有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如一片落叶般,来到了这一小院中,在不算多皎洁的月光下,可以看见这个人手中拿着个像仙鹤一样的东西,他熟门熟路的从窗户外往里面吹气。

老江湖都会认得这是什么,这是江湖中只有下五门才会用的鸡鸣五鼓返魂香,是特别厉害的迷药,哪怕是大罗神仙吸入了进去,也得昏沉一阵子。

这个人吹完了迷药,双臂一振,已如轻烟般掠过房脊。

这样的轻功,可不是一般的贼人就会有的,而且他如果是一般的贼人,怎么会吹完迷烟就跑?

很快,就有一队人悄悄地来到了院中。

他们的推门声都没有引来屋内人任何反应,这让他们稍微大胆了些,接着就鱼贯而入。就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们竟是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卧房,其中领头的男人二话不说,上来就对着棉被来了一记铁砂掌。

然而这一掌打下去,领头的男人才意识到不好。

“不好!”

他声音刚落,屋内就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诸位到我家来,所为何事?”

其他人也很惊讶,有人失声道:“什么?”他们不敢相信本该被鸡鸣五鼓返魂香迷晕的人,竟然不在床上昏迷着,反而听声音似乎都没有半分异样。

为首的男人当机立断道:“林宁,你杀了我心爱的霞妹,我是来让你偿命的!”

他这么一说,就有其他人跟着说:“没错,六妹也是被你杀的,她是我的情人,我们今天来就是来找你报仇的!”

“受死吧!”

即使是有月光倾泻进来,但屋内还是偏昏暗的,虽然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可这样的昏暗中,还是很影响发挥的,这让他们有人心里直打鼓,而林宁此时再开了口:“穿着夜行衣?”

她再一说话,就有人听声辩位,立刻说出了她的方位,再看过去时,有人不禁小小抽了口冷气,那儿好像有双发绿光的眼睛般。

但有人想得更多,他原本以为这是必胜的一局,可没想到迷烟根本就没有有效,而如今的昏暗的环境本来是对大家都不利的,可是对方既然能看清楚他们穿着夜行衣,那就说明‘他’的武功可能比他预估的还要高。那么他就没有必胜的把握,下一刻这个人就沉声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亡,去吧!”

他这么一说,其余人自然是纷纷响应,朝着林宁的方位杀去,但他却是从窗户中如乳鸽还林般,想飞他个海阔天空,就像是先前二娘丢下她的姐妹,也想一个人一走了之般。

林宁一甩袖子,将朝她攻来的人甩开,自己也极快地追了过去,将这个领头的人截了下来。

领头的人:“!!”

林宁逼得他退回到院子内:“听你的口气,你是平南王府的总管江重威?你刚才使的是铁砂掌?那好,就让我来见识见识你的铁砂掌。”江重威作为平南王府的总管,其实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他练了一身“十三太保横练”,这和金钟罩铁布衫差不多,虽然不是真的刀枪不入,不过能伤到他的人不太多,而且他还练了一手铁砂掌,已有九成火候,足可开碑裂心,击石成粉。

江重威道:“这是你逼我的。”

林宁:“嗯嗯。”

江重威:“……”

江重威:“那好!”

然而等到他出招时,他却变掌为劈,手中正是那柄放在柴火垛旁边的长柄斧子,那柄长柄斧少说也有三十斤,那本就是这里很有一把子力气的护院用的,只不过护院白日已经离开了。此时这长柄斧子到了这个江重威手中,却变得举重若轻,在他手中施展开来,竟仿佛轻如鸿毛,而且他用的招式也轻巧灵便,这一招施展出来,居然暗藏着六七种变化,却听不到丝毫风声。

林宁微微扬眉,没想到接连几日,她可以和武功都绝对称得上一流的两个江湖高手交手,而且他们俩的路子也不一样。她心念转动极快,出手更快,转念间手中的龙吟剑就刺出,剑锋破空,就如同蛟龙出海。

她的龙吟剑看起来轻灵,不过纯阳剑法本就是大开大合的剑法,这一招出来很是凌厉,对上使用着长柄斧,却用出至灵至巧的招式的江重威,也不知道究竟是以柔克刚?还是凌厉过灵巧?

数十招过后,江重威却陡然改变了路数,从灵巧变成了刚猛,招式也变得十分凌厉,似乎他刚才那么做都是在试探林宁,如今试探结束,他就是使出了真功夫,却不想林宁的剑招却变得更为凌厉起来,好像她刚才也完全没有使出真本事。

江重威的眼神变得凝重,可奇怪的是他额头上却没有任何冷汗流下来,不过他的招式倒是越来越刚猛,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力气消耗的却更快,反观林宁,她从刚开始到现在都显得游刃有余。

直到现在江重威似乎才想到眼前的这个少年剑客,不仅仅是以一人之力狙杀了公孙大娘,而是以一人之力对付了数个红鞋子组织成员,还在她们的围攻下毫发无伤。这种心理反馈过来,让他手中的长柄斧挥舞的慢了下来,这时林宁也施施然开了口:“你不是江重威。”

“我知道你是谁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江重威’:“!!”

他直觉林宁这个初入江湖的愣头青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然而‘他’的语气太过于笃定,这让‘江重威’游移不定,心念转动间,他踏前两步,手中的长柄斧直劈而出,等到林宁上前迎敌时,他忽然反手一抡,长柄斧忽然脱手飞了,挟带着狂风般的声响,掷向了林宁。

他算准这样投掷之力,世上绝对没有任何人能硬接硬挡,而他自己就借这一抡之力,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出,却不曾想他刚往后退,林宁就改剑招为掌招,带动着四周,将那柄长柄斧送了回来,还大喝一声:“金九龄!”

接连的变动,让扮成江重威,意欲杀林宁灭口,并给身为平南王府总管的江重威扣一口黑锅,好自己上位成为新总管,接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金九龄心绪紊乱了两拍,而这两息已经足够了,最起码足够那柄长柄斧砸到了他背上,将他“啪叽”砸了下来。

金九龄:“…………”

林宁走过来,把他的易容面具给除掉了,那下面果然是金九龄的脸。

金九龄不可置信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林宁后知后觉了下:“啊,还真的是你。”

金九龄:“…………”

“我这么说,你满意了吗?”林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认为我是个不懂人间疾苦的傻小子?还是说你认为全天下就只有你这么一个聪明人了?”

金九龄:“你——”

林宁知道他要说什么:“二娘还有那个红衣少女,她们中哪一个是你的情人?不然你不会那么快就让你的人,赶到她们的秘密基地去。”

金九龄反而冷静了下来:“她们俩已经在狱中畏罪自杀了。”二娘原本还指望金九龄将她救出去,可金九龄一方面贪念着红鞋子组织的那么多金银财宝,和二娘分,不如他自己独吞;另外一方面金九龄才不想留下二娘这么一个污点,他也正是从二娘口中知道她们红鞋子组织的账本被林宁看了,为了以防万一,再为了他以后去平南王府做总管的计划,他就想了这么个借刀杀人之策。

林宁反问道:“不是你杀人灭口吗?”

金九龄冷哼了一声:“你有证据证明吗?还是说比起我这个天下第一名捕,其他人更愿意相信你这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

林宁在心里“啧”了一声:“那今天你来我这儿,暗杀我的事又该如何解释?”

金九龄竟然还有说法:“那是因为我们在审讯红鞋子组织余孽时,发现了你的阴谋。你和红鞋子组织中的小妹勾搭成奸,可惜红鞋子组织中的其他人不同意你们在一起,所以你们一不做二不休,就联手歼灭了其他人。而我和我的一帮兄弟,却想着该如何让你承认罪行,于是我们便想着假扮成死者的亲人朋友,来诈你开口。”

林宁继续问道:“那如果我杀了你们灭口呢?”

金九龄正色道:“那你就等同于得罪了六扇门所有人,官府中也一定会画影形图,全天下通缉你的,你是跑不掉的。”他接着说道:“我从十三岁入公门,到如今已有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枉法的事,到时候无论你怎么辩解,都绝不会有人相信的!”

林宁沉默了片刻:“那你知道我其实还有在红鞋子组织的小楼中,悄悄拿了一本账本吗?”

金九龄脸色变了变:“什么?二娘她明明说——”

林宁演戏演全套道:“原来是二娘啊。”

金九龄:“哼,你不必再诈我,二娘确是我的情人,可那又如何?”

林宁:“看来你是破罐子破摔了。”

金九龄恬不知耻道:“不,是邪不胜正,正义常存。我奉劝你还是束手就擒,不然等待着你的将是六扇门无休止的追杀,和全天下人的唾弃。”

林宁不愿意跟这么厚脸皮的家伙掰扯了:“那从刚才到现在,你有听到你弟兄们的声音吗?”

金九龄这才意识到,可他还抱着侥幸心理:“你杀了他们?”

“我哪怕胜过公孙兰,也胜过你,可我也不能在你逃跑的那几息间,就将他们全部打杀。”林宁当然没有杀有功夫杀他们,但那些人也没能追上来,这是因为她不止一个人。这时她的帮手花满楼从屋内走了出来,这个小院本就是花家的产业,就连隔壁几个院落都是,金九龄派来监视的人,是看到了花满楼离开不假,却不知道还有其他通道可以过来。

林宁站起身来,转头看向花满楼。

“我实在没想到——”金九龄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定定地看了看花满楼,又看了看让他一败涂地的林宁,半晌后才这么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干哑,他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落到这个境地,然而他话音未落,他已掏出了他特别定制的折扇,那其中暗藏的短刃破空声尤为刺耳。

花满楼急声道:“小心!”

林宁手中的龙吟剑已然发出了一声清越的龙吟声,剑光澎湃间,金九龄的咽喉已被割开,他手中的折扇终究没能刺中林宁,就那么颓唐地掉落在地。

金九龄不敢相信,可他也没有机会再说什么了。

林宁神色平静,将龙吟剑送回到剑鞘内。

她觉得金九龄实力诠释了“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不过她转念想了想金九龄作为六扇门的总捕头多年,他已带着鲁少华等人和他同流合污,那谁又知道六扇门中还有没有其他捕快也跟着同化了?若是将金九龄交给这样的官府,那谁知道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看金九龄刚才把“邪不胜正,正义常存”说的那么铿锵有力,林宁就觉得格外讽刺。

那既然他自己再送上门来,林宁何必再和他客气。

花满楼叹了口气,他开始想念他的百花楼了。

平城又热闹了起来,紧接着整个江湖也跟着热闹了起来。

金九龄这个天下第一名捕,结果被证明是红鞋子组织成员的情夫,用红鞋子组织搜刮的民脂民膏来挥霍不说,还在情妇被抓后杀人灭口,另外还伙同门下捕头去灭人家林少侠的口,而且意欲嫁祸给他人。

此外,他和同门利用职务之便,欺压无辜,贪赃枉法等恶劣事故也被扒出,一时间名气便跟着臭了起来。

“完蛋了,完蛋了!”司空摘星听闻这件事时,差点没把自己摔死,“金九龄那家伙让我去放迷烟时,怎么没告诉我那是谁家!完蛋了,这下真的完蛋了!”

原来先前那个去林宁住的小院如一片落叶般的小贼,其实就是轻功可说是天下第一的司空摘星。

至于他怎么愿意听金九龄驱使?

这只能说他即使是天下第一神偷,可也是个偷,从前有把柄落到了金九龄这个公门人手中。

如今好了。

“陆小凤,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