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心圆(1 / 1)

幸福边缘 可可起起 2 万汉字|18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五十六章 心圆

  年底,事务所照例到龙凤山庄举行“年度总结交流大会”。所谓的“交流”,其实不过就是个托词,实际上就是一帮子人携带家眷跑龙凤山庄去休闲度假的。

  这天下班后,众人开车到龙凤山庄,各自放好行李,就到餐厅里等着晚宴开始。现场的气氛颇为轻松,众人低声交流,笑声此起彼伏。顾唯明带着岳玥坐在台前,今天的他穿着一身墨兰色的高领羊毛衫,银黑色西装裤,潇洒而不失庄重。身旁的岳玥是一件水红色高领毛衣配上黑色及膝羊毛裙,脚上穿着深咖色鹿皮靴,俏皮中透着雅致,两人手挽着手甫一进来,就吸引了众多的目光。顾唯明和同一桌的几个合作伙伴讨论着工作上的事,岳玥则微笑地听女眷们聊关于时尚的话题及各类八卦新闻。

  不多时,主持人到位,晚宴正式开始,事务所的几个老板先后上台讲话,内容不外乎是总结过去的成绩,提出下一步的构想。轮到顾唯明发言时,岳玥静静地坐在下面,欣赏着他挥洒自如的成功人士的另一面。台上的他风度翩翩,谈吐幽默,目光炯亮,进退有据,博得了台下的阵阵掌声与笑声,这样的顾唯明她并不多见。她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自己身上,当他的视线与她带着赞赏与柔情的目光相接触的时候,眼底的光芒就会变得更加闪亮,她的肯定似乎令他极为愉悦。

  简单的总结结束后,众人一齐举杯,同庆晚宴开始。顾唯明刚一落座,岳玥就把一杯羹放到了他的面前:“先垫垫胃,一会儿少不得要喝酒的。”

  顾唯明在桌子底下握了握她的手,倍感窝心。夹了一筷子老婆爱吃的菜,放到她碗里,岳玥对着他甜甜一笑。同桌的李夫人见状立刻取笑道:“哎哟哟,瞧瞧人家小夫妻俩多恩爱!我说老李,你什么时候也对我体贴一回啊?”

  李律师四十多岁,长着一张严肃而方正的脸。他一听这话,淡淡地瞟了老婆一眼,道:“你不是老是嚷着要减肥吗?怎么这会儿又能吃了?”

  李夫人在众人忍俊不禁的目光中狠狠地瞪了老公一眼:“就你能说。我看你这张嘴啊,这辈子是怎么也吐不出象牙了!”

  李律师点点头:“你能认清现实就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就别整天奢望着象牙了。”

  众人大笑,李夫人狠狠地用目光在老公身上戳刺,还待再还以颜色,顾唯明已经笑眯眯地起身向他们敬酒了:“大姐,我可看到了。上次台风天,我们李哥放下手上的案子就跑去接你了,此心耿耿,可昭日月,哪是小弟能比得上的?李哥,大姐,给个面子,让小弟敬上一杯,以便日后讨教,如何?”

  李律师拿起酒杯,起身与顾唯明一碰,说:“知我者,老弟也,干!”

  李夫人也豪爽地一碰杯,说:“阿唯,你这张嘴是越来越能说了,怪不得被你骗来这么漂亮又温柔的老婆,好福气啊,干!”

  顾唯明道了声谢,一口饮尽,惹得众人又开始起哄。一晚上下来,顾唯明被灌了不少的酒,再加上替岳玥挡酒,即使他平时酒量甚好,到散场的时候也已经有些醉眼朦胧了。岳玥扶着他回房,他一头栽倒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就不肯起来了。

  岳玥轻叹一口气,到卫生间拿了热毛巾蒙在他脸上,轻轻擦拭。他舒服地唔了一声,睁开了眼睛,望着她傻笑:“玥玥,呵呵,我的小月亮,来,让我亲一口……”

  岳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脸,费力地帮他脱掉毛衣,长裤,换上睡衣睡裤,中途时不时地受到他的骚扰,累得出了一身的汗。好不容易把个醉鬼搞定,岳玥拿着毛巾回到卫生间,一阵头晕却忽然袭来,胃里顿时翻搅得厉害。她扶着洗脸盆,用力地呕着,把一肚子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镜子里的女人瞠着黑亮的眼睛望着她,一抹恍然缓缓地自双眸中漾开。她抚着额头低低地笑了起来:“唯明,唉,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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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众人都起得较迟,直到日上三竿方才用完早餐。之后便各自活动开了,有的射箭,有的打靶,有的钓鱼,有的烧烤,有的打牌,有的K歌,顾唯明带着岳玥沿着人工湖朝跑马场走去。

  12月的天干冷干冷的,山区温度更是低。幸而当天太阳公公比较赏脸,暖洋洋地照着,倒是给了怕冷的人一个好心情。岳玥头上戴着毛线帽,脖子上围着长围巾,身上穿着厚厚的保暖羽绒服,牛仔裤的下端塞进了厚实的雪地靴中,除了带笑的明眸之外,整个人都被包了起来。顾唯明拉着她的手,吐着白气问:“宝贝儿,走了一圈,还觉得冷吗?”

  岳玥的声音自围巾后面透出来:“好多了。”

  顾唯明笑着把她的帽子往下压了压:“这就好。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太美了!”岳玥由衷地赞道,“群山环绕,碧湖含烟。到了这里,才知道什么叫世外桃源。”

  顾唯明抱住她的腰,说:“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就常到这儿来走走。”

  “嗯。”岳玥把脸埋进他的胸口,享受这属于恋人的静谧的幸福。一会儿她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唔……怎么开口好呢?

  顾唯明紧了紧手臂,说:“老婆,昨天晚上辛苦你了。我……没怎么失态吧?”

  岳玥抿了抿嘴,神秘地笑了一下:“没,你挺乖的。”

  顾唯明狐疑地看着她:“老婆,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呢?”

  岳玥似笑非笑的:“那你觉得自己是高唱国歌了,还是大跳艳舞了?”

  顾唯明蹙着双眉:“玥玥……”

  岳玥挣开他的环抱,推着他说:“你不是要带我去骑马吗?再不走天都黑了。”

  顾唯明无奈,只得按下心中的疑惑带着姑娘骑马去了。

  岳玥站在栅栏旁,对牵着高头大马的顾唯明说:“老公,拿出你的本事来,让我欣赏一下你的马上英姿,OK?”

  顾唯明神采飞扬:“这有什么问题,宝贝儿,看好了!”

  话音刚落,他便飞身上马,策马急奔而去。马儿越跑越快,突然前蹄一扬,瞬间掠过了第一个障碍,跑至第二个障碍又是轻松一跃,完美地过了第二关。马上的骑士重心前压,稳如泰山。跑完一圈,顾唯明低喝一声,马儿慢慢收了步子,悠闲地停在了岳玥面前。顾唯明难掩得意地问道:“如何?”

  岳玥笑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顾唯明把手伸向她:“上来。”

  岳玥犹豫了一下,他俯下身握住了她的手:“别怕,有我在,我会好好护着你的。”

  岳玥借着他的力坐到了马上,不敢分腿而坐,她只敢侧骑。顾唯明也由着她,一手握住缰绳,一手环住她的腰,让马儿徐徐走了起来。

  岳玥靠在他怀里,开心地说:“老公,我给你唱首歌吧。”

  顾唯明闻着她的发香,在她耳畔喃喃应道:“好。”

  于是,姑娘婉转低柔的嗓音在跑马场上低低地飘散开来:

  

  

  给我一片蓝天

  一轮初升的太阳

  给我一片绿草

  绵延向远方

  给我一只雄鹰

  一个威武的汉子

  给我一个套马杆

  攥在他手上

  给我一片白云

  一朵洁白的想象

  给我一阵清风

  吹开百花香

  给我一次邂逅

  在青青的牧场

  给我一个眼神

  热辣滚烫

  套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

  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你的心海和大地一样宽广

  套马的汉子你在我心上

  我愿融化在你宽阔的胸膛

  一望无际的原野随你去流浪

  所有的日子像你一样晴朗

  

  (乌兰托娅《套马杆》)

  

  顾唯明静静地听着,只觉得丝丝缕缕的甜密密地缠绕在胸口。他单手托起姑娘的下巴,俯下唇,“热辣滚烫”地吻了上去。姑娘嘤咛一声,随即启唇相迎。长长的一吻,把姑娘白皙的脸颊渲染得红润而有光泽。她用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他的脸,他顿时觉得这里的空气都变得蜜一般的甜。姑娘用粉红的小舌润了润自己的嘴唇,换来了他更炽热的凝视。她樱唇微张,声声唤着他的名:“唯明,唯明,你的梦想成真了,你知道吗?”

  他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含住了那淡淡的嫣红:“哦?”

  “傻瓜,你快当爸爸了。”嘴角的弧度弯弯地拉起,她郑重地向他宣布,“你、要、升、级、了!”

  顾唯明的笑僵在脸上:“什,什么?玥玥,我没听清楚,你,你再说一遍!”

  他的手被拉到她的肚子上,微微地颤动着:“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成长。唯明,我真的感觉到了!”

  刚才还镇定自若的男子一下子慌了:“玥玥,真的?真的?那,那,那……”姑娘眼前一花,男子已经抱着她从马背上转移到了平地上,“天哪,我刚才居然还让你骑马,真是混账!不,玥玥,我不是说你,我是在骂我自己。我,我这就抱你去床上躺着,你不要动,千万不要动……”

  岳玥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拍了一下,可怜的男子又呆了:“玥玥,你干嘛打我?”

  “不许紧张兮兮的!”岳玥气势十足地冲他喊了一句之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唯明,别这样,我很好。”

  “真的?”在得到姑娘再次肯定的一点头之后,顾唯明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好,玥玥,我不紧张,不紧张……宝贝儿,我们这就回去,让妈给你看看,好不好?”

  “可是……”

  “没有可是!”男子霸气地一摇头,“现在,什么都比不上你重要,走!”

  姑娘扯住他的衣服:“等等……”

  “什么?”顾唯明的心嗖地提了起来,“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不是。”姑娘指指地下,温和地问道,“放我下来,行吗?”

  “……我抱得动……嗯,好吧,不过,你要小心,靠着我,可别摔着了……我看,还是我抱着你吧……哎,老婆,你别生我气啊,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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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调皮的小家伙,不满三个月的时候,把妈妈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吃什么吐什么不说,晚上还睡不好觉,人结结实实地瘦了一大圈,可把他老爸心疼的!家里以他爸为首的一干人等对妈妈那个宝贝的程度啊,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就怕有个什么闪失。

  好在小家伙过了三个月就安生了,乖乖地待在妈妈温暖的肚子里睡觉,吃饭。由于体格健壮,发育良好,小家伙的营养吸取量也惊人,这一阶段,妈妈基本上就成了一只贪吃的小猪。

  再后来,他觉得妈妈的肚子越来越小,快容不下他这个小小男子汉了,于是,就踢啊蹬啊的,从妈妈的身体里拼死拼活地挤出来了。“哇”的一声,他中气十足地宣告了自己的降临。于是,一大家子的人统统都围着他转,他高兴得稀里哗啦,当即就给了他们一份热乎乎的见面礼。

  

  顾唯明抱着妻子,望着躺在妻子怀里嘟着小嘴吃得正欢的小家伙,心满意足地笑了。亲密的爱人,温馨的家,如今还多了一个可爱的小天使。生命终于圆满,也许幸福本就如此简单吧。

(正文完)

番外一 顾唯明

  闷热的夏夜,知了在树枝间卖力地叫着。小路边纳凉的人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摇着蒲扇,聊着天,时不时地发出一阵笑声。顾唯明和岳玥走在巷子里,他们俩刚从聂家吃完晚饭出来,他送她回家,一路聊着学校里的事。

  “踢踏——踢踏——”闲散的脚步声伴着他的说话声,单调而沉闷。他剑眉微蹙,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身侧的姑娘。姑娘扎着清爽的马尾辫,穿着一件淡黄色带帽T恤,T恤正面是一只可爱的小狗熊,宽松的牛仔短裙下两条白嫩的腿交叉前行,小巧的脚丫子钻在一双平跟凉鞋里,模样儿清新可爱极了。只是,她低着头,把脸埋在阴影底下,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开心。

  他停止了自言自语,轻轻地拉住姑娘的手腕,柔声问道:“玥玥,是不是我讲得不好听?”

  姑娘依然拿头顶对着他,把落在他掌中的手腕抽回,闷闷地说:“不是。”

  “那是因为快高考了,所以觉得压力大吗?”他停住脚步,用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急急地收住步子,避免与他接触:“有,有点儿。”

  “哪门功课压力大?要不要我帮忙?”

  他的声音十分诚恳,她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飞快地垂下头去,说:“不用了,谢谢。”

  他站立不动,竭力挥去心头不舒服的感觉。她对他的态度不复热络已经很久了,他记得她以前很喜欢跟他说话,虽不至于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可活泼的程度也是极富感染力的。每次与她同行,他的心情总是格外愉悦。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对他的态度开始变得半冷不热的。往往他说了一大段的话,她就淡淡地回上那么一两句。这落差也太大了吧?不是他自夸,他的人缘——特别是女生缘向来不错,如此这般冷遇还真是没受过。到底为什么?是他做了什么让她讨厌的事了吗?他的眉头越锁越紧,思来想去都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心中的烦躁感不由得愈来愈重。

  半晌没听到他的声音,她忐忑不安地绞了绞手指,慢慢地仰起头来。他正一脸郁闷地盯着她,双唇紧紧地抿在一起,抱臂而立,似在等她解释什么。她有些不知所措,求和般地对他眨了一下眼睛。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扭头就走。她连忙追上去,抓住了他的胳膊:“顾大哥……”

  他心里恼火,偏又对她发不出脾气来,只能冷冷地哼了一声。她微摇着他的手臂,低软地认错:“顾大哥,对不起嘛。”

  他的火气一下子飞了,只觉得被她摇着的手臂麻麻的,一点儿力都使不上来:“对不起我什么?”

  “顾大哥,你的好意我明白。可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克服困难,行不行啊?”

  她睁着两只小鹿斑比似的眼睛,叫他再也生不起气来。他无奈地摇摇头:“行,行!只要你不再对我板着一张晚娘脸,就什么都行。”

  手指指着自己,嘴巴开开合合了好几次,她不可置信地问道:“晚、晚娘脸?我?”

  他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笑意,随后一本正经地点头:“没错!”

  她大受打击,委屈得声音都带上了湿意:“你胡说!”

  他的心结结实实地抖了一下,握住她瘦削的双肩,他轻声哄道:“好玥玥,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吧?嗯?”

  她把头转开,学着他刚才的样子,冷哼了一声。顾唯明顿时哭笑不得,这风水未免也转得太快了吧,明明刚才还是他占上风的,怎么这会儿他又成了“罪人”了?唉!

  “好玥玥,我错了,我向你赔礼,我向你道歉,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就原谅我的笨嘴,好不好?”

  “笨嘴也能做律师吗?”她揶揄了他一句,扑哧一笑,总算是顺着台阶下了。

  他也笑了:“都快把你惹哭了,嘴还不笨吗?玥玥,这样多好,我喜欢你对着我笑,别再变回‘冰山美人’了,好吗?我可怕‘冷’了。”

  岳玥慢慢收起了嘴边的笑容,她何尝不想像以前一样和他谈天说地、亲密相处?可他的心里没有她,她得努力把自己的心从他身上收回来,她得在心里筑起一道坚固的墙,以抵挡他无所不在的魅力。她的压抑,她的痛苦,他又怎能体会?今天晚上,眼看着他给安蕾夹菜添饭时那关怀备至的样子,她的心里头就难受得紧,又哪里笑得出来?她的冷淡,只是自我保护,而这些他根本不会明白。

  扯了扯嘴角,她把忧伤压在心底,故作欢快地说:“看你以后还敢欺负我不!”

  “不敢不敢!”他夸张地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说:“姑奶奶,小生怕了你了!”

  她作势要打他,他身形一晃,就跑了个老远:“来呀,追到就让你打个够……”

  她闭了闭眼睛,隐去真实,留下伪装:“欺负弱质女流算什么本事,你害不害臊啊?站住……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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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烈的喘息充斥着整个寝室,女子毫不矜持地叫着:“啊……快一点……噢……我受不了了……啊啊啊……”

  嗯嗯啊啊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可对顾唯明来说,这一切除了噪音还是噪音。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抓起枕头,同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受干扰、兀自看书的老大打了声招呼,便直奔体育保管室而去。正在电脑面前看得津津有味的若干人等回头扫了一眼重新关上的门,互相对视了一眼。老五道:“老三最近怎么回事?跟老大学修身养性啊?”

  老六撇了撇嘴:“才怪!实话告诉你,他看上老二的妹子了,追人家追得那个勤啊!看得到吃不到……要我说啊,说不定老三这会儿正自个儿玩呢。”

  老四眼睛盯着屏幕,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木头。”

  老五老六齐齐发问:“什么意思?”

  老四伸了个懒腰,往床铺上一躺:“睡觉。”可把被他挑起好奇心的两人恨了个牙痒痒。

  身为篮球社的成员,老四比老五老六更了解老三。那两个姑娘经常来探班,老三对她们的态度他尽收眼底。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他四仰八叉地瘫在床上,心说,老三心里想的究竟是谁,可耐人寻味着呢。

  顾唯明在天台躺了下来,天边新月如钩,那弯弯的圆弧在满天星光里显得遥远而夺目。他想起了那双眼睛,它们生动而柔软,似乎蕴藏着无穷的秘密。他将手指围成一圈,把那弯明月纳入其中,喃喃自语道:“小月亮,不许对我冷淡,不许对我生气,要每天都这样,笑眯眯的,知道吗?”

  月儿转身躲进了云纱中,朦胧了他的视线。那激烈的喘息声仿佛又在耳边回荡,女子躺在他的身下,媚眼如丝,娇滴滴地求饶:“顾大哥,你别这样,我……啊……我难受……”

  他心中疼惜,行动上却反而越战越勇,恨不得就这么把她撕碎了吞进肚子里:“……乖,再忍忍,一会儿就好……”

  狂轰滥炸之下,她禁不住缩起身子,哭喊起来:“你轻点……轻点儿呀……”

  他红着眼,托高了她的腰,继续孟浪地冲击着。几下深重的撞击,他在姑娘长长的呻吟声中尝到了飘飘欲仙的滋味。趴在姑娘身上,他轻咬着她的脖子,舔着她身上激情的汗水,在她耳畔倾吐着缠绵的爱意。她羞涩地闭着眼睛,任由他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清晨,他被无情地冻醒,拍了拍微重的脑门,他从地上坐了起来。腿间黏黏滑滑的,很不舒服。昨晚上的春梦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可肆意癫狂的感觉却仍叫他浑身一麻。梦里的那个人喊他顾大哥……顾大哥?他被彻底吓醒了:不,错觉,那一定是错觉,他不可能会对那个人有什么非分之想的!安蕾,那个人是你,对吧?

  遮遮掩掩地回到寝室,赶紧把恼人的内裤换掉。下床刚准备把“罪证”消灭掉,迎面就撞上了打着哈欠自洗手间晃出的老四。两人擦身而过之际,老四呓语似的抛来一句:“昨晚上想到谁了?”

  他狠狠一怔,一声不吭地扫了一眼那个随手抛下炸弹后又独自去会周公的家伙,磨了磨牙齿。走进卫生间,把内裤洗净,他瞄见老四的毛巾,忽然阴阴地笑了起来。

  艳阳高照之时,寝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悲愤至极的怒吼:“谁干的?谁他妈的把我的洗脸洗脚毛巾换过位置了?害我用错毛巾!谁?他妈的自己给我滚出来……”

  正在吃早饭的某人胃口大开,嘴角咬着油条,他爽得不行:洁癖男,这可是你自找的。我顾唯明的心思岂是你可以随便刺探的!

  拿起手机,拨出号码:“安蕾,你起床了吗?我给你送早餐过来?”

  

番外二 顾连岳(上)

  顾连岳小朋友打一出生就有一个“情敌”,这人老爱跟他抢他喜欢的、名叫“妈妈”的女人,真是讨厌透了!可偏偏他的名字就是他的“大情敌”给起的——顾连岳,顾怜玥,顾恋玥,听听,这都什么跟什么,他还可以再露骨一点!

  瞧,他这会儿又来了!当他正无限陶醉地流连在妈妈香香软软的胸脯上时,那双可恶的大掌硬是把他的小身体抱了过去。他呀呀呀地叫着,挥舞着四肢拼命地抗议。大掌在他的屁股上一拍,那男人在他耳边轻柔地说:“臭小子,三更半夜地吵着吃,看把你妈累得,黑眼圈都出来了。乖一点,让妈妈好好睡,别吵了,听到没?”

  他哼哧哼哧了一下,撅着小屁股放了个响屁,总算是收起小爪子不闹了。撇过头,闭起眼睛,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毫不拖泥带水地睡着了。男人在他粉嫩嫩的小脸上啾了一口,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回了摇篮里。走到床边,掀起被子,把女人搂着怀里也啾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

  * * *

  肚子咕噜咕噜地叫,顾连岳小朋友张口就叫:“阿尼阿尼,及古巴古,那那,唔唔……”男人第一时间从床上跳了起来,拍着女人的肩膀叫她睡,自己利落地拿出奶瓶,泡好奶粉,往他嘴里一塞:“知道了,知道了,小祖宗。吃吧,吃吧,嘘,小声点,别把妈妈吵醒了。白天缠着她还不够,晚上还想折腾她,告诉你,门都没有!有我在,你休想得逞!”他逗弄着怀里十个月大的小奶娃,忽然捏住了他的小鼻子,“叫‘爸爸’,快叫!”

  顾连岳小朋友把脚一蹬,把气一憋,张开嘴巴——男人见势不妙,赶紧松开手:“不许嚎!”奶瓶往他喉咙口微微用力一送,一边堵住他的嘴,一边揉着他的小脚丫子叹道,“唉,偏心的臭小子,是妈妈,不是那那。我说你叫你妈怎么就叫那么欢,叫你叫爸爸就这么难呢?小家伙,你什么时候才能心甘情愿地叫我一声爸爸?我要求也不高,一天听你叫个五六声就好。要不咱们哥俩商量一下,只要你叫爸爸,我就出现在你面前,怎么样?”

  顾连岳小朋友闭着眼睛,把男人唠唠叨叨的话当成催眠曲,快快活活地把一整瓶奶喝了个底朝天,舔舔嘴,打了个饱嗝,施舍般地叫了他一声:“大——大——”

  男人先是惊喜地睁大了眼睛,随即懊恼地一拍额头:“小东西,是爸爸,不是大大,不是那一坨一坨的恶心玩意儿,来,好好看着我的口型,叫——爸、爸。”

  顾连岳小朋友努了努嘴,偷笑了一下,撇下那个还在努力诱导他的男人,睡也。

  * * *

  暖色的地板上,顾连岳小朋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出两只小手,一鼓作气地向三米开外的人走去。男人蹲在地上,张开双臂,双掌有力地挥动着:“好,非常好,来,到爸爸这边来。好小子……”

  话音未落,那“好小子”一头扎进了他妈妈的怀里,把她撞到在地上,滚成一团:“妈妈,咯咯……”

  空落落的手没好气地收了回来,男人拎小鸡似的把他拽了起来,“丢”在地上:“厚此薄彼的东西,不许赖在你妈身上!是个男人的话,就站起来,再走几遍。”

  “小男人”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爬到他旁边,掐着他的肩膀就站了起来。男人把眉一挑,用一根手指把他顶开:“去,把那边的皮球拿过来,不然我就把它给扔了。”

  “小男人”仰起头,鼻子朝天,神气地哼了一声——不买账。大男人眯起眼睛,正待行动,一旁的女人赶紧握了握他的手,冲他笑了笑,一下子就把他的火气给笑没了。接着,她又拉过“小男人”的手,好声好气地说:“小山,妈妈想跟你玩皮球,你走过去把它拿过来,好不好?”

  “小男人”眨了眨眼睛,咧嘴露出几颗小白牙:“妈妈,好。”屁颠屁颠地就走过去了,一回生,两回熟,小家伙第二次走得稳多了。

  大男人翻翻白眼:“小色狼。”

  女人轻轻一掌打过去,却被大男人趁机拉进怀里偷了个香吻。男人意犹未尽地舔着她的唇,正想更进一步,没想到头皮一阵麻:“爸爸,坏!”

  “小男人”抓着他的头发,朝他龇牙咧嘴的。他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来,一把把小东西扔上了天:“我坏?嗯?我坏?”

  顾连岳小朋友顿时没骨气地笑了个一塌糊涂。末了,还七手八脚地爬到那座“大山”身上玩骑马马,哈,太过瘾了!

  * * *

  气鼓鼓地躺在床上,顾连岳用眼神表达自己的不满。女人心软了:“唯明,要不再等等?小山才六岁,过两年再让他一个人睡吧……”

  “不行!”男人对老婆笑得极为温柔,然而语气却是斩钉截铁,“他已经长大了,必须学会一个人睡。”男人的目光转向他,“连岳,你是小小男子汉,对吗?”

  他狠狠地点头:“是,我可以!”

  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把女人带走,他握紧了拳头,想起了之前女人洗澡时父子俩的对话——

  “连岳,今天你睡自己房间?”男人笑得像只狐狸。

  他不干:“为什么?不!”

  男人蹲下来,与他面对面:“因为,你已经长大了。长大了的男人就该自己睡自己的房,明白吗?除非你想一辈子做妈妈的小尾巴,像个小女娃似的要人抱着搂着,做个胆小鬼,那你可以继续赖在我们房间。”

  他被激怒了:“我才不是胆小鬼!我也不是小女娃!自己睡就自己睡,有什么了不起!”

  男人赞许地点点头:“这才是男子汉的表现。”

  顾连岳抱起喜欢的小枕头往自己房间走,突然脚步一顿,他又折了回来:“那你为什么不自己一个人睡?你为什么可以抱着妈妈,我就不可以?不公平!”

  男人怔了怔,随即笑道:“很简单,因为她是我老婆。我们是夫妻,所以才能睡在一块儿。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老婆,你也可以抱着她睡。不过,现在不行,你还太小。起码得长得和爸爸一样高,一样壮,能保护自己的女人了,才可以。”

  他似懂非懂地瞪了男人一会儿,紧紧地抱住怀里的枕头,说:“等我长大了,我就让妈妈当我的老婆,让你一个人睡,你等着吧。”说完,他掉头就走。

  男人悠然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好,我等着。”

番外三 顾连岳(下)

  顾连岳从不否认自己的老爸是个极有魅力的男人,从小到大,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看到老爸被别的女人以各种理由搭讪。小时候,他会立刻跳出来说:“爸爸,妈妈在等我们了,我们走吧。”现在,他已经习惯冷眼旁观,看那个男人怎么三言两语轻轻松松地把对方打发:“这是我儿子。……是吗?我们看起来像兄弟?唉,你不知道,他妈妈看起来才像他姐姐。……当然,我非常爱她。”谈话到此为止,那个男人从不避讳在他人面前坦诚自己对妻子的感情,好像爱妻疼妻是一种无上的荣耀,是值得他一生去做的事。

  然而他不明白的是,明明那个男人从不和别的女人搞暧昧,但是在自己老婆面前却总爱装出一副花蝴蝶的样子——

  “玥玥,你有没有在我身上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男人一回来就在老婆跟前晃来晃去的,穿了一天的西装硬是不肯脱下来。最后,他见老婆没什么反应,干脆一屁股坐到她身边,直截了当地问了。

  女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经过岁月洗礼的她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娴静与清雅,是外面那些女人根本无法比拟的。她抚上男人的颊,温柔地问道:“又喝酒了?”

  男人舒服地闭上眼睛:“喝了一点儿。”

  女人站起来为他脱去外套,解去领带,挂在衣架上,又松开了他衬衫的领扣。男人忽然睁开眼睛,一丝懊丧划过眼底,他差点忘了自己本来的目的了:“老婆,除了酒味,你就没闻到别的什么味道——例如香水之类的?”

  女人走到卫生间,一会儿拿了条热毛巾出来。她把毛巾敷在男人脸上,再轻轻擦拭:“应酬的时候沾些味道难免的。累了吧?”

  男人叹了口气:“老婆,你真的不吃醋?”

  女人低低地笑了起来,那声音好听得宛如风中清脆的铃声:“唯明,我相信你。”

  男人倾身向前,倒在了老婆的怀里:“玥玥,你是不是对我太放心了点?你老公我好歹也是有财有貌一族,你就不怕我背着你偷腥?”

  女人摸着他柔顺的头发,俯身亲了他一口:“你会吗?”

  “老婆,我好失落。”男人哀怨地望了女人一眼,继续赖在她温暖芳香的胸前,“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女人强忍着笑意,摸摸他的顺毛:“唉,不是的,我当然在乎你,你是我最心爱的老公啊。”

  顾连岳的手僵在门把上,感觉浑身鸡皮疙瘩全起来造反了。他老妈肉麻的功力也不遑多让啊!偏偏有人就吃这套。

  男人满意地嘟哝了一声:“这还差不多!不过,这话听着怎么就少了那么点诚意呢?”

  “那怎样才算有诚意呢?”女人温婉依旧,她揉着男人的耳朵,看他再一次像猫一样地闭上了眼睛。

  “唔,你知道的。”男人懒懒地躺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女人的腰。

  女人怕痒地缩了缩,忙拉住他的手:“先去洗澡,待会儿再说。”

  男人往她腰腹间钻了钻,声音越发低沉:“帮我擦背?”

  “孩子还没睡着,你别这样……”

  接着是一阵模模糊糊的呢哝声,顾连岳把手收了回来,听这情形他暂时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口渴就口渴吧,总比活生生地长针眼好。这样的戏码隔三岔五地就来上一回,这两人比他这五年级的小学生还幼稚!

  * * *

  “儿子,有兴趣听听我和你妈的故事吗?”

  父子俩坐在楼顶上吹风,顾连岳望着男人的侧脸笑了笑,说:“你想讲就讲,我听着就是。”

  他记得上次男人约他上楼顶的时候,是跟他聊男孩如何成长为男人的问题。那时他刚上初中,仿佛在一夜之间,他的身体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个子抽高了,声音变粗哑了,胡子开始一个劲儿地往外冒,喉结慢慢浮现出来了,这一切都不算什么,重点是——他梦遗了。当时他还不知道“梦遗”这个词语,就是身边这个男人告诉他的。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问题的——基于父母从小培养他自理能力的意识,他的内裤早就自己洗了。所以照理说,他们是不该发现什么的,不过也许还是他自己的原因,谁叫他向来惯于直视他们的目光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始回避了呢?他可没忘记他妈是干嘛的。于是,吃完饭,男人一搭他的肩膀,说:“儿子,走,我们到楼上练练。”

  所谓的“练练”就是他攻男人守,考他的拳脚功夫。出了一身热汗之后,男人递给他一瓶矿泉水,然后就坐在他身边,说起了男人的私房话。他说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个男人的时候,就是在第一次梦遗之后。他梦见自己喜欢的姑娘,他在梦中对她做了一些男人会做的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真正长大了。他说男人梦遗就像女人来月经一样,都是逐渐成熟的表现。他说这是正常的,绝不是什么罪恶下流的事情。他说他那时对性很好奇,曾经不止一次地偷看A片,并且手淫。他就这么坦坦荡荡地说着自己曾经经历的事,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和他分享属于男人的秘密。他还说他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每天除了学习就是运动,打篮球、游泳……让自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别的,也因此,他为自己日后的打拼积累起足够的资本。他说的都是自己的事,可却把顾连岳心中的结一一打开。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和男人如此的亲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心底却清楚地知道,这个曾经被他视为“情敌”的男人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学习的榜样。今天,他恐怕也是因为知道了那件事,所以才想找他好好谈一谈的吧。那么,他洗耳恭听。

  “你妈妈高二的时候就喜欢我了。”男人笑得甚是开心,“你知道吗?她还曾经想向我表白。”

  “不会吧?”顾连岳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他水一般性子的妈会做的事吗?原来他妈也有过这么青春,这么血性的时候?

  “可是,我却在十年之后,才明白她的心意。”男人看着他惊诧的眼神,再次爆出猛料。

  果然,他那故作稳重的儿子吃惊得连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什么!为什么?”

  “当她准备向我表白的时候,我却请她帮忙试探她好朋友对我的心意。”男人想到往事,神情有些黯然,“你妈妈默默等了我十年,不是不曾想过收回自己的感情,只是情难自禁。可她从不曾强求,我记得她曾经对我说过‘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世界上,最不可相强的就是感情,而最能考验感情的就是距离!我相信,如果有缘,你终能守得云开见月明。否则,你就只能放手祝福她。’我当时以为她只是劝我,没想到她说的却是自己。其实,那时我早已经爱上了她,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才迟迟不敢承认而已。直到她下决心离开我,我才幡然醒悟。我和你妈经历了许多的波折与考验,才终于走到了一起。儿子,对于感情,我想我最大的心得就是,让自己的心感觉温暖与舒服,并且这样的感觉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顾连岳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已经知道了,是吧?”

  男人也不隐瞒,坦率地说:“是的,你妈妈接到了你们班主任的电话。儿子,我们想听的是你的真心话。”

  顾连岳皱了皱眉,他就知道,他们那紧张兮兮的班主任没有这么好心,向家长打小报告是她最拿手的事,更何况她认为他踩到高压线了。

  “说说吧,她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孩子——能让我们这么优秀的儿子另眼相待的女生,怕是不一般吧?”男人仍是轻松地跟他聊着,让他也跟着放松下来。

  “她……”顾连岳有些不太习惯跟别人谈这么敏感、私密的话题,但犹豫了片刻,对男人的信任还是让他越过了心里的障碍,“她是高二的时候转进我们班的,长得……挺漂亮,一双眼睛特别大,黑溜溜的,像会说话似的。她的性格特别好,不管别人怎么捉弄她,她都报以一笑,我没见她跟谁红过脸,吵过架。”

  男人温和地注视着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顾连岳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她的成绩不是很好,每当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她总会低着头,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然后把错题抄出来再做一遍。她从不曾放弃,哪怕承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她都始终坚强地面对。”

  男人嗯了一声,说:“这点倒是跟你妈有点像。”

  顾连岳点点头,接着道:“我,我想帮帮她,就是想帮帮她而已,可他们却说我们……”

  看到儿子愤懑而委屈的神情,男人自然而然地接口道:“说你们早恋?”

  “是!”顾连岳重重地捶了一下地面,“我们越是否认,他们却越是来劲,最后连班主任都找我们谈话了。我就不明白,男女同学之间就不能互相帮助了吗?真是岂有此理!”

  男人安静地看着他发泄怒气,直到他恢复冷静,他才开口:“你真的对她没有其他感觉?”

  顾连岳蓦地呼吸一窒,他一下子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男人也站了起来,他平视与自己几乎一样高的儿子,说:“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分怜惜?你敢说你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里不着急?你敢说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男女之别?你敢说你一点儿都不喜欢她?儿子,问问你的心,看看它如何回答。”

  顾连岳张大嘴,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男人笑了:“连岳,你向来诚实,我很高兴,你依然拥有这个品质。所有的问题,不过是逼你看清自己的心事。既然你已经明白,我相信你会作出正确的选择。”

  “你也希望我们不要在一起……学习?”顾连岳神情郁闷,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男人重新坐了下来,望着星空,说:“你知道你妈妈是怎么回答你们班主任的吗?”

  “……怎么回答?”

  “如果一个人在青春期不曾对他人心动,那么,他的感情肯定是不完整,不健全的。不过,老师,您别担心,我相信连岳能处理好这件事。”男人重复了一遍妻子的话,扬起眉毛望着他,“你妈对你很有信心。”

  顾连岳仰起头,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又盘腿坐了下来,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男人淡淡地吐出八个字:“避其锋芒,顺其自然。”

  看到他逐渐领悟的眼神,男人赞许地颔首:“儿子,再送你几句话。当青涩化为成熟,果实才甜美可口。喜欢的东西要好好保护,心爱的人更需要悉心呵护。解决事情的方式不止一种,聪明的人不会授人于口实。年少可以轻狂,却更需要积淀实力。好好想想,我先下去陪你妈了。”

  顾连岳望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无声地说:“我想,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放心,我决不会让你们失望。”

  数年之后,顾连岳终于名正言顺地拉着女友的手,将她郑重地介绍给自己的父母。一个温暖的拥抱让女友热泪盈眶,而他则用更热烈的拥抱将自己的谢意向他们传达:谢谢,谢谢你们给我幸福的家,更谢谢你们教给我找到幸福的能力。

番外四 聂安蕾

  “汤劲,你给我站住!”

  男子大步流星,对女子的叫声置若罔闻。女子一咬牙,将高跟鞋一脱,拎在手上,几个箭步窜到男子前面,挡住了他的去路。

  “汤劲,你为什么找唯明打架?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女子霸气十足,用自己的身体左拦右阻,就是不让男子过去。男子脸色酷寒,暴烈地低斥道:“让开!”

  女子昂首挺胸,毫不畏惧:“就不!”

  男子冷冷地望着她,试图用凌厉的目光逼退她。脱下高跟鞋的女子,身高只及男子胸前,婀娜的身段在魁梧的体型前显得尤为娇弱。她“啪”的一下把鞋子扔在地上,双手叉腰,抬高下巴,说:“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就休想从我面前过去!”

  男子眼中戾气更盛,他嘴角一抽,一字一句从牙齿缝里蹦出来:“聂安蕾,你别逼我对你动手!”

  女子艳容一沉,道:“有本事你就试试!”

  男子猛然捏紧身侧的拳头,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把一腔怒火压了下去:“聂安蕾,你真的很烦。”

  女子优雅地哼了哼,说:“汤劲,请你搞清楚,今天是你‘主动’骚扰我男朋友,不是我聂安蕾硬巴着你不放。你打了人,难道连个理由都不用给?”

  男子绷紧了面部的肌肉,低沉而绝然地说道:“与你无关。”

  女子嗤笑一声:“哈,汤劲,你当我是傻瓜吗?不是因为我,你跟他能有什么过节?”

  男子不语,女子轻佻地摸了摸他健硕的胸膛,说:“怎么,看见我和他在一起,觉得碍眼?”

  男子一巴掌拍掉她的手:“聂安蕾,你不要自以为是!”

  女子张扬地笑起来,仿若火红的玫瑰花傲然怒放,美得放肆,香得诱人:“汤劲,你敢说你真的对我没感觉?”

  男子一拳横砸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没有!”

  “那我们来做个试验如何?”

  女子妖媚地靠近他,他警觉地退了一步:“你想做什么?”

  浓烈而馥郁的香气夺走了他的呼吸,蛇一样的手臂缠住了他的脖子,女子贴住他的唇说:“汤劲,你要是真的对我没有感觉,那就让我吻。只要你不回应我,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男子全身僵直,硬邦邦地站在那里,刹那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女子睁着眼睛,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极尽诱惑地舔了舔红唇,慢条斯理地在他唇上摩挲。双唇徐徐分开,粉红的舌尖从他的上唇一点一点地舔到了下唇。

  此时离下班尚有一段时间,地下车库里除了他们再无别人。然而这样的安静却让男子更清晰地感受到唇上的酥软麻痒,他躁郁得想揍人。这该死的女人,她吃定他了是不是?他凭什么要由着她的性子乱来,混蛋!

  大手一伸,刚要把她拉开,她柔若无骨的身子却一下子全贴在他身上,两腿往上一蹬,竟环住了他的腰。捧住他的脸,她自上而下地瞅着他,得意地问:“这样就受不了了?”

  这女人还要不要脸?她就这么冲他张开腿,把女性神秘之地绕在他的阳刚之上,那一股子体热隔着薄薄的衣裤直直地渗进他的身体里。汤劲呼吸陡的一粗,腰眼顿时发麻。他咬紧牙关,竭力控制飞速飙升的体温,一转身,把女人靠墙按住,压抑地吼道:“聂安蕾,你别太过分!”

  女子嘟起嘴,满不在乎地说:“不想跟我纠缠,就让我试到底。”

  男子气怒地瞪着她,她两腿一夹,不管不顾地再一次吻住了他。这次她的攻势如同急风骤雨,吮住他的双唇微微用力地咬,逼得他张开了嘴。她把甜软的舌头伸到他口中,来来回回地刷过他的牙齿、上腭,又含住他的舌重重地吸,然后放开,把自己尖尖的舌头往他口腔深处送,引得他喉结拼命地滚动。

  热,彻头彻尾的热!汤劲双掌一紧,抓住了她臀上的两块嫩肉。她疯了,而他也快被她给弄疯了!他恶狠狠地回咬过去,把她的舌头拖过来,缠卷,纠结,再冲进她的嘴里,尝遍她的每一分味道,濡湿、甘甜、狂野、激切,这妖精!

  一阵倒车的声音将他们劈头打醒,猝然分开,两人都是气喘如牛。车子很快开走了,角落里的他们仍在对视。又传来一阵说话的声音,下班时间到了,地下车库开始热闹起来。聂安蕾慢慢地把腿放下,直起身子。她注视着那双黑眸,那里面仍残留着热情与欲望,可越来越多的后悔和怒气却将它们瞬间赶跑。他开口了,声音暗哑:“聂安蕾,这不代表什么,即使我对你有感觉,那也是肉体上的,你用不着得意。”

  聂安蕾并未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失望,或是愤怒,她只是勾起嘴角,笑:“汤劲,你真是一块口是心非的、又臭又硬的、茅坑里的——大石头。”

  汤劲漠然回应:“也许你和你所谓的男朋友可以各玩儿各的,但那并不表示我得成为你的猎物。聂安蕾,不要以为你很了解我。我是个怎样的人,你根本就不知道。好自为之,别再来招惹我。”

  望着他渐渐走远的身影,聂安蕾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汤劲,我们走着瞧。”

  * * *

  门砰砰砰地响个不停,汤劲皱了皱眉头,走过去把门拉开。聂安蕾一阵风似的刮进来,高跟鞋一甩,人就冲进了客厅。汤劲暗暗叹了口气,把门关上。

  聂安蕾把客厅里的抱枕全扔在地上,仍不解气,旋身进了他的房间,把他房间里的枕头、被子也一股脑儿地扔到了地上,然后站在上面用力地踩。汤劲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胡闹。

  聂安蕾踩完被子,捞起来往床上一扔,又跑到他跟前,握起拳头往他身上敲:“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我讨厌你,讨厌你,臭男人……”

  汤劲任由她敲了几下后,一使劲抓住了她的双手:“你又怎么了?”

  聂安蕾在他怀里挣扎:“放开我,我还没打完,你这个可恶的男人,放开!”

  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汤劲光凭双手有些制不住她,他把她往床上一抛,吼道:“你这个疯女人,闹够了没有?”

  聂安蕾噌地跳了起来,朝他扑了过去:“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汤劲避开她的攻击,抱住她的腰,往床上一压,用自己的手脚把她的手脚通通困住。聂安蕾岂会任他摆布,她张口一咬,他的肩膀登时剧痛。他嘶了一声,一扬胳膊,挣开她的利齿,头一低,堵住了她的嘴。聂安蕾唔唔唔地叫着,狂乱地扭动着身体。汤劲松了松手劲,却仍抓着她不放。聂安蕾心里又难过又委屈,眼泪倏地冒了出来。汤劲心里一痛,慌忙放开她站了起来。聂安蕾翻过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就淅沥哗啦地哭了起来。

  汤劲揉了揉额角,转身走出了房间。聂安蕾似是感觉到他的离开,哭得更是起劲。不多时,汤劲一手拿了块温热的毛巾,一手拿着一杯水走了进来。他无奈地望着床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说:“起来擦把脸,喝点水,再接着哭?”

  聂安蕾忿忿地把鼻涕眼泪擦在他的一床被子上,一骨碌爬了起来,接过毛巾胡乱地擦了擦,又拿过杯子,咕噜噜地把一杯水全喝完了。把杯子往他手上一塞,聂安蕾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骂道:“臭男人!”

  汤劲放下东西,双手抱臂,问:“大小姐,我又什么地方惹到你了?”

  聂安蕾伸出葱白的手指往他身上戳:“要不是为了你,我怎么会要他们帮忙,他们又怎么会分手?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汤劲沉声说道:“把话说清楚。”

  聂安蕾边骂边说,把她为了刺激他而拜托好友将男朋友借给她用,结果因为她的任性害得两人产生误会,终致分手的事说了一遍。汤劲听完,扔给她六个字就转身出了房间。

  聂安蕾气得大叫:“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要不是你,我能想出这个馊主意吗?罪魁祸首是你!是你!你知不知道?”

  汤劲不理睬她,她气得牙都快咬断了,蹬蹬蹬地跑到他面前,握起拳头又想打人。汤劲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那你想怎么样?”

  聂安蕾刁蛮地说:“我不管,你要想办法让他们和好。然后,你得做我的男朋友。”

  汤劲看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聂安蕾,你能不能成熟点儿?自己做了错事,就自己负起责任来,别尽想着逃避。你实在应该向你朋友学学怎样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不要总是那么自我。这世上不是什么事都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

  这话说得有点重,聂安蕾有些受不住了:“汤劲,你没资格教训我!”

  女子眼底隐隐的泪光让汤劲心里一紧,他松开她的手腕,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聂安蕾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她一瞬不瞬地盯着男子的眼睛,问道:“汤劲,在你心里,我是不是真的那么目中无人,让你讨厌?”

  汤劲沉默。

  聂安蕾惨然一笑,说:“我明白了。汤劲,我不会再打扰你。”说完,她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如来时一般飞快地走了。

  汤劲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还是不放心地拿起钥匙,跟了出去。

  

番外五 聂安康

初识——清甜如糖水

  聂安康停好新买的车子,抛着钥匙,吹着口哨去接他的宝贝干儿子——顾连岳小朋友。小家伙两岁半,刚上幼儿园小小班。今天他兄弟要上庭,特地委托他来接人。在幼儿园门卫处登好记,聂安康问清小小班的位置,就一路晃了过去。

  第一批来接幼儿的家长潮已经过了,聂安康来到小小四班的时候,班里有三个老师。一个保育老师在帮小朋友整理衣服,一个老师在整理教室,另一个老师则在给剩下的小朋友讲故事。顾连岳小朋友坐在小板凳上,正乖乖地听老师讲故事。那老师声音甜美,语气轻柔,有效地安抚了一颗颗躁动的小心灵。聂安康微笑着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眼尖的保育老师发现了他,走过去问:“请问你是来接小朋友的吗?”

  聂安康点点头,冲终于抬起头朝他方向望过来的顾连岳招招手。小家伙顿时眉开眼笑地跑了过来:“干爹!”

  聂安康一把抱起他:“小山,今天乖不乖?”

  原本正在讲故事的老师示意另一个老师接手后,走过来说:“连岳今天表现很棒。上课认真,吃饭吃得好,睡觉也睡得好,请家长回去好好表扬一下。”

  聂安康嘴里应着好,心里却本能地给眼前的女子打起分来。女子肤色偏白,半长的黑发披在背后。标准的鹅蛋脸,细细的柳眉,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鼻子,樱桃小嘴,就容貌而言,属中上之姿。她身穿白色T恤,一条直筒牛仔裤,脚下一双坡跟凉鞋。就穿着而言,实在是再普通没有了。总体而言,乏善可陈,清秀可爱有余,美艳妖娆不足。不过,那笑容倒是为她增色不少,让人从心里感觉舒服。

  女子对他出色的外表似乎并不像其他女子那样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她目光柔和而清正,摸了摸顾连岳的头,她低声说道:“连岳,去把小凳子放回自己的位置,好吗?”

  顾连岳一听,连忙从干爹怀中七手八脚地跳了下来,大声说:“好。”然后在老师赞许的目光中快快乐乐地跑了回去。

  女子对着面前的男子淡淡地笑:“请问先生贵姓?”

  聂安康挑了挑眉:“免贵姓聂,聂安康,小山——也就是顾连岳的干爹。老师贵姓?”

  “我姓舒,是连岳的班主任。连岳爸爸下午打来电话,说是托朋友来接孩子,我确认一下,希望您不要介意。”

  “舒老师客气了,你对孩子负责,我们家长非常放心。”

  说话间,顾连岳小朋友已经完成任务,又跑了回来:“舒老师,好了。”

  女子笑得更加愉悦:“连岳真乖。”

  聂安康抱起顾连岳,说:“那么,舒老师,我把小山接走了。”

  女子颔首:“好的,再见。”

  顾连岳抱着聂安康的脖子,也乖巧地道了声再见。

  女子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聂安康:“聂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让连岳自己走比较好,孩子需要培养独立意识。”

  聂安康闻言,脚步一滞,把孩子放了下来,回过头对女子笑了笑,说:“谢谢舒老师的提醒。”

  女子亦回以一笑:“不客气,慢走。”

  * * *

再见——沉静似茶水

  聂母最近逼得很紧,聂安康为了耳根子清静,不得不答应老太太一手安排的相亲。这天,他还没下班就接到了聂母的电话,叫他到XX咖啡馆赴约。他一看时间,还有半小时,把手头的案子理了理,就开车过去了。

  下班高峰期,他遇上堵车,到那里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十分钟。女子正坐在座位上等候,一杯清茶,一本书,自得其乐。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体形匀称,简洁大方的连衣裙让她颇有一种飘逸之美。他在女子对面坐了下来,潇洒地道歉:“抱歉,久等了。”

  女子抬起头,一怔:“是你。”

  聂安康笑了起来:“舒老师,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女子轻轻一笑:“聂先生,你可以叫我舒水岚。”

  聂安康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加大了嘴角的弧度,说:“水岚,这名字好听,很适合你。礼尚往来,你也可以叫我聂安康,或者康子。”

  舒水岚笑而不语,把菜单递给了他。聂安康随便翻了翻,打响指招来了服务员,征询了舒水岚的意见之后,很快点好了餐。

  舒水岚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但那并不表示她不善与人相处。相反,只要是聂安康提起的话题,她几乎都能接得上话。工作也好,旅游也好,时事新闻也好,汽车时尚也罢,甚至连一般女孩子不太感兴趣的赛车,她都能聊上几句。她不会不懂装懂,忸怩作态,不明白的地方她会开口询问,这一点让聂安康对她颇有好感,顺带的,对于这场相亲的排斥感也大大降低。这样的女子即使成不了情侣,做朋友也不错。

  八点多,两人自咖啡馆出来,聂安康提议:“一起兜兜风?”

  舒水岚摇头:“不了,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聂安康靠在车上,点起一根烟:“你打算怎么回复?”

  舒水岚看了他一眼:“走走,看看。”

  聂安康笑了:“你对我有意思?”

  舒水岚静静地后退几步,避开烟味:“你放心,这只是托词。我们不适合,这一点你我都清楚。我不是一件华丽的舞衣,只甘于平淡。而你……”

  “我怎样?”聂安康把烟扔在脚下,踩熄,他的目光深晦不明。

  不甘寂寞——舒水岚心里默默地说,可她只是远远地站着,不答。

  聂安康也不强求,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待舒水岚坐上,他关上车门,又走到另一边,坐到了驾驶座上。

  车开到一半的时候,聂安康接了个电话,然后忽然车就“飞”了起来。舒水岚脸色不变,闭上眼睛,拉住扶手,避免身体在疾驰中碰伤。车子在一间酒吧前停下,一个男子扶着另一个男子火速跳了上来:“老大,阿麦额头被砸了一下……”

  血顺着额头往下流,那个叫阿麦的男子半张脸成了暗红色,看上去甚是可怖。窗外的景物一掠而过,车速依然快得能吓死人。舒水岚一边稳住身子,一边自包里拿出一叠纸巾:“摁在额头上,先把血压住。”

  后面的男子没有动作,聂安康沉声道:“照做。”

  忙不迭地接过纸巾,另一个没有受伤的男子向她道谢:“谢谢喽,美女。”

  以最快的速度将男子送到医院,聂安康一下车就被人拉住了衣袖:“等等。”

  示意他们先进去,聂安康低头看向女子。舒水岚放开他的衣袖,说:“我先打车回去了。”

  聂安康犹豫了一下,看到她沉静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里一动,道:“你的手机?”

  舒水岚拿出手机递给他,看他把自己的号码输入。

  “抱歉。”

  舒水岚安抚地笑了一下,淡然离去。

  * * *

三面——刚烈若酒水

  聂家武馆外,一个男子拦住女子:“慕慕,我承认是我不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女子咬着唇,眼泪汪汪。

  “我是不应该背着你和别的女人上床,可是,慕慕,谁叫你这么保守?结婚前硬是不肯让我碰你,你说哪个男人能熬得住?慕慕,这次的事,你也是有责任的!”

  女子张大嘴:“你,你说什么?你太过分了!”

  男子不耐烦地推了推眼镜:“老实告诉你,慕慕,要不是我妈中意你,叫我来向你道歉,我才不来。给你台阶,你赶紧下。凭我邱绍明的家世,你能嫁过来是你的福气,别蹬鼻子上脸地再使小性子了啊,我还有事儿呢……”

  女子气得浑身发抖:“你,你无耻……”

  男子翻了翻白眼,正待再说什么,“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他尖瘦的脸上,差点把他的眼镜都给打了下来。男子暴怒地捂住脸颊,看向来人:“舒水岚,你敢打我?!”

  舒水岚收回手,轻轻地甩动了几下,又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了擦:“慕慕,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叫慕慕的女子咬了咬嘴唇,看了男子一眼,不作声。舒水岚拉起女子的手,往武馆走去。被打的男子呼的一声拦在她们前面:“站住!”

  舒水岚冷哼一声:“哪儿来的疯狗!”

  男子目露凶光,扬起手就想一掌打回去。舒水岚面沉如水,等着他来自讨苦吃。可惜男子的手搁在半空中下不来了:“对女人动粗,算什么男人!”

  一个手臂比他粗上好几圈的高壮男子边骂边用手一推,想打人的那个男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狼狈地站起身,恶狠狠地说:“好,杨慕云,你行!我们一刀两断,见你的鬼去吧。”

  车子喷着怒气开走了。舒水岚向高壮男子致谢:“谢谢,崔师兄。”

  高壮男子摆了摆手,说:“不用谢,这种人就是欠教训。我们进去吧。”

  舒水岚点点头,拉着慕慕跟着男子走进了武馆。

  聂安康自车中下来,刚才的一幕都落在他的眼中。他望着舒水岚他们消失的方向,玩味地笑了。

番外六 华逸航

  白净的手在老人干瘦的臂上拍了拍,针头麻利地扎进了对方的血管。姑娘用胶布将针头固定住,接过老人手中高举的输液瓶,扶着老人,就近找了个座位:“大妈,您在这儿坐一会儿,等这瓶快挂完的时候,您就叫我一声,我再帮您换一瓶。”

  老人皱巴巴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感激的笑容:“好,好,谢谢你啊,姑娘。”

  身穿蓝色护士服的姑娘长着一张可爱的心形脸蛋,她朝老人甜甜地笑了笑,转身回到了工作台。不知怎么搞的,最近她老是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可每当她抬眼向四周望去的时候,却偏偏什么都没有发现。她暗笑自己神经过敏,像她这样平凡的小人物,又能引来谁的关注?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恼人的思绪挥开,专心于眼前的工作。

  不一会儿,来了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姑娘,她脸色苍白,娥眉紧蹙,一步一挪地走到工作台前。心形脸姑娘一见,忙接过她的药品袋,帮她输上液,问道:“要帮忙吗?”姑娘艰难地摇了摇头,自行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

  “书阳,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程大姐从工作间里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用下巴指了指那个姑娘:“那姑娘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我怕她昏过去。”

  程大姐瞧了一眼,问:“没人陪她来吗?”

  紫书阳摇摇头,说:“没有。程大姐,我过去一下。”

  程大姐点了点头,素知她热心,常把病患当自己的家人般对待,这样的姑娘如今还真是不多了。不知道小姑娘有男朋友了没,要是没有的话,改天给她介绍一个。

  紫书阳可不知道程大姐的这些心思,她快步走到那姑娘身边,帮她换上了第二瓶,弯腰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要不要喝杯热水?”

  姑娘茫然地抬起头来,把目光对住她,似是回想了一下她的话,方才沙着嗓子说:“谢谢,不用。”

  紫书阳对她笑了笑,说:“我已经给你换上另外一瓶了,待会儿快挂完的时候记得叫我。”

  “好的。”

  那姑娘浑身弥漫着淡淡的忧伤,让人望之心中恻然。这时,边上有人喊“护士”,紫书阳又看了姑娘一眼,才走过去为那边的病人服务。

  当她再次回头的时候,那姑娘身边却多了一个人。那人穿着米色的衬衫,驼色的西裤,身形修长,雍容闲雅。那清冷的眉眼是那样熟悉,以至于她竟忍不住想揉一揉眼睛,看自己是否眼花。

  没有眼花!真的是他,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错认的男人——华逸航!他温柔地坐在姑娘身边,询问着她的情况。然后,他起身,向角落里的饮水机走去。她迅速地回过身,拿背对着他,并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缩了缩。他在离她几米的地方停下来倒水,那姑娘的瓶刚好挂完,正虚弱地喊她。她往他方向偷偷摸摸地看了看,估计他一时不会过去,忙拔腿向姑娘疾步走过去。三下五除二,把针拔掉,交代了一句,一溜烟似的移往他处。

  躲进工作间,确认不会被发现,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看他了。举手投足间,他依然优雅而深具魅力,那曾经对她一心相待的目光如今看着的却是别的姑娘。她苦涩地笑了笑,看着他体贴地为姑娘披上外衣,搂着她的肩膀亲密地走出了输液大厅。

  多少次她曾在梦里想象他们再见时的情形,每次他的身边总有一个美丽的姑娘,而每次她却总是孤身一人。今天,梦中的情景变成了现实,紫书阳,这是否就叫做如愿以偿?眼角有湿湿的东西滚落,她闭眼擦去。在你选择放弃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结局就是这样。

  * * *

  凌晨,紫书阳走出中医院大门,她刚上完夜班,准备乘夜间公交回家。她的电瓶车前些日子遭小偷青睐,无奈之余便弃她这个旧主人而去了。新的座驾尚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最近手头比较紧,实在是腾不出太多的钱。可是,想到每次上完夜班总得等上好久才能乘上车,然后摇摇晃晃地转上大半个城市,再走一段夜路才能到家,她心中的天平就又开始倾斜。唉,下个月吧,等发工资了再说。

  汽车站就在中医院不远处,她拢了拢外套,拖着疲惫的身子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嘀——”

  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把她吓了一大跳。她猛然回头:谁这么晚了还恶作剧?无聊!变态!

  那辆刚刚制造了噪音的宝马这会儿安静地停在医院对面,在她的瞪视中,一个男子打开车门,徐徐走了下来。

  “上车。”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命令,还有,熟悉的人。可是,她和他早已成了陌路,他凭什么命令她?

  她僵立在那里,而他站在车前,重复:“上车。”

  她不动,亦不说话。两人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相望,逝去的时光与记忆在心中纠缠,而夜色迷离着他们的表情。半晌,只听他低声问她:“你,还想再拒绝我一次?”

  酸楚瞬间便将她淹没,她瑟缩着垂下眸子,默默地走了过去。

  宝马车内飘着一股淡淡的茶香味,是他喜欢的味道。她的十指交叉在一起,紧紧相握。他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他这些年都去了哪里?过得好吗?他……是否曾经想起她?多少问题在她心中回荡,可她却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当年他气得拂袖而去,她带着愧疚与思念走过了这些年。他在她心里扎根太深,每每想将他拔起,便痛彻心扉。他,已经原谅她了吗?

  她沉默,他亦无语。车子缓缓发动,离中医院越来越远。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熟悉,她突然明白,他怕是早就把她打听得一清二楚了吧。

  车子停在一片老房子前面,他熄了火,侧过脸,深沉地望住她:“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过了许久才涩然问道:“你……你好吗?”甫一问完,她就后悔了,有什么好问的,他开着名车,有着漂亮的女友,好不好不是明摆着的吗?她自嘲地笑了笑,把视线压得更低。

  华逸航盯了她半天,她却始终固执地低着头。于是,他说:“把头抬起来,看着我。”

  她的手指绞得差点断掉,心中的紧张感愈来愈浓。小心翼翼地呼吸着,怕他听见她胸口疯狂的心跳。贝齿深深地陷入下唇,她怯懦得想把自己埋起来。可她不敢,她知道他的脾气,那样做的后果必定是她更不乐意见到的。

  她以极慢极慢的速度抬起头来,把视线移向他。他面容平静,然而吐出来的字却个个敲进她的心底:“如果我能够忘记你,我便能够过得很好。可惜,我不能。”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她颤声喊他:“阿航……”

  他伸出双手,捏住她的肩膀:“你呢?”

  她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我……我……”

  他俯下头,吻住她的泪,也吻住她的唇:“告诉我!”

  “我……我……我从未忘记过你……阿航,我想你……”

  她在缤纷泪雨间坦露出自己的心声,那话语霎时暖了男子的心:“书阳,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多想说“好”,可她不能,她只能摇头,拼命地摇头:“阿航,对不起,对不起……”

  他定住她凄然的脸,毅然决然地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书阳,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再依你。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我都概、不、接、受!”

  而后,一吻烙印。

  

  (全文终)

  

  一本书又将完结,就像十月怀胎生下娃娃,我的心中既有满满的喜悦与骄傲,也有淡淡的不舍与伤感。一段新的旅程又即将开始,脑子里跳动着的故事太多太多,可码字的手却太懒太懒。感谢一路相随的朋友,有你们的支持,才有了这一个个完整的故事。我想,我会继续写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喜欢我笔下故事的朋友。不知道何时会离开,也许缘尽的时候,我会道声别离。让我们珍惜这段岁月,珍惜彼此相伴的愉悦,离别便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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