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涩
放下电话，聂安蕾走回餐桌前坐了下来：“玥玥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连人影都不见一个。每次找她都说有事，连今天要过来吃饭，她都忘了。打电话叫她过来，她又说有事。到底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啊？”
“玥玥这丫头会不会谈恋爱了？”聂母在一旁说，“前些日子，我碰到她妈妈，她跟我抱怨说玥玥这么大了，还不肯找对象，她帮女儿物色了一个，要逮着她去看看。你说，会不会玥玥看中意了，正在交往？”
没有注意餐桌上的某双筷子听到这话停顿了一下，聂安蕾开心地说：“真的吗？那我可得好好拷问拷问她才行！这么多年都没见她再动凡心，我以为她真是老尼入定了呢！”
“没再动凡心？什么意思？玥玥以前有喜欢的人吗？”聂母敏锐地抓住了女儿话中的关键问题，追问道。
“啊，说漏嘴了！”聂安蕾猛扒了几口饭，说，“玥玥叫我发誓不能讲的！不过，现在应该没关系了吧？”
“什么有关系没关系的，你给我说清楚！”聂母白了她一眼，催促她把话说完。
“是你叫我说的哦！好，好，好，不要用目光砍我了，我说就是了。”眯起眼睛，聂安蕾开始遥想当年，“高二那年，玥玥告诉我，她爱上一个男生，还说要跟他告白。可后来却没了下文，应该是被拒绝了吧。我记得那次玥玥哭得好伤心，从那之后，她都没有再给自己机会，唉……”
“可怜的孩子……”聂母也叹了口气，“希望她现在已经走出过往，找到真正的幸福了。”
“嗯。”
忽然觉得口中的饭菜没了味道，顾唯明的心好端端地纠结起来。她曾经在感情上受过伤害？他怎么不知道？在他面前，她总是那么开朗，像朵贴心的解语花，分担着他的喜怒哀乐，默默地给他支持。想不到开朗的笑脸背后竟还有这样伤心的往事，这个女子真是太叫人心疼了！她现在已经有男朋友了吗？有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真是这样吗？他听到自己的心在反问，暗暗叹了口气，他竟答不上来。最近，他也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她，想约她出来一起聚一聚，可他得到的答复也和聂安蕾一样。她像是突然在他身边消失了似的——她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他心浮气躁地想着。又叹了口气，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浮躁了。她，究竟在忙什么？
***********************************************************************
“那不是玥玥吗？她怎么会在这里？”聂安蕾惊讶地指着旱冰场中的一个身影，对跟在身后进来的顾唯明说。他们俩已经正式开始交往了，今天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约会。
顾唯明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了正在翩然滑行的熟悉身影。低下头，他问聂安蕾：“我们要不要过去？”
“当然！”
急匆匆地换好鞋，聂安蕾一下场就朝岳玥滑了过去，顾唯明依然跟在她的身后。
“玥玥！”
熟悉的喊声让她的身体本能地一僵，回过身来的她却已经笑得十分自然：“嗨，阿蕾，你们也来溜冰？”
“是啊！要不是今天凑巧碰到，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不够朋友！自己一个人逍遥都不叫上我们，你说得过去吗你？”
岳玥笑了笑，说：“今天难得有空，出来活动一下。本想叫你们一起来，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总不好当闪闪发亮的灯泡吧？”
“你！”她不解释倒还好，一解释聂安蕾就怒了，“我们是那种重色轻友的人吗？你太过分了！今天你有男朋友了，我还要特地跑来看看呢，难道你还嫌我是盏大灯泡吗？”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错了！大小姐不要生气了好吗？”岳玥好脾气地认着错，安抚着双眼冒火的俏佳人。
“哼，让我放过你也行，把你男朋友叫出来溜溜！”
“男朋友？”岳玥愣住了，“你从哪儿听说我有男朋友的？”
“你没有吗？那你最近在忙什么？”
“我最近在帮导师整理一些资料，完成一个研究报告。哪有时间交男朋友？”
“你妈没让你去相亲吗？”
“有啊，被我拒绝了。”
“什么？真没意思，我还以为你终于春心萌动了呢！结果……唉！”喷火佳人立刻熄火，成了斗败的母鸡。
岳玥又笑了笑，跟顾唯明点了点头，旋即把目光转开。顾唯明皱起眉头，心头对这样的冷淡十分介意。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生疏？她现在连话都不愿意跟他讲了吗？
“待会儿一起吃饭？”他故意当着聂安蕾的面问，知道聂安蕾肯定不会轻易让她推脱。
“不了，我还有事。”果然，标准答案！
“玥玥，你今天敢先走，我就跟你绝交！你自己说说，我们都多久没见面了！”聂安蕾的表现可圈可点。
“阿蕾！”
拽着她的胳膊，聂安蕾将岳玥硬是拖出了旱冰场：“走，现在就去。”
岳玥无奈地换好鞋子，为什么想避都避不开？放纵一下都能碰上？难道非要让她的心再支离破碎一次吗？也好，重拳出击，把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往死里打，绝望的滋味她终究要尝！
***********************************************************************
咖啡馆里，聂安蕾的杯子逐渐放空，顾唯明体贴地帮她倒满，他正想给对面的岳玥也满上，她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聂安蕾说：“玥玥，让男士献献殷勤是应该的。女人哪，不能太独立。”
岳玥微笑：“唯明是你男朋友，为你服务，自是应该。对我，他没有这样的义务。”
聂安蕾白了她一眼，说：“这点小事，说什么义不义务的？难道你也被他们同化了，整天的把权利、义务挂在嘴上？”
岳玥笑了笑，没有说话。
三个人又聊起了聂安蕾在美国遇到的趣事，顾唯明接到的案子。岳玥多数时候都在听他们说话，只有偶尔才会插上几句。
饭后，聂安蕾又拖着岳玥陪她去买衣服。岳玥无奈，只能陪着她一路逛遍各大商场，而顾唯明自然就沦落为拎袋子的随从。
X商场女装精品区，聂安蕾饶有兴致地翻找着自己中意的衣服。岳玥和顾唯明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岳玥握起拳头轻敲着自己的腿，这种疯狂购物法，她还真是有点吃不消。顾唯明将店员送上的水先递给她，说：“累了吗？”
岳玥低着头，轻应一声：“嗯。”
顾唯明沉默了一下，又问：“最近是不是很忙？”
岳玥看着自己的拳头，说：“是的，以后应该也会很忙。”
“忙到连跟老朋友见见面的时间都没有？”顾唯明盯着她，不让她敷衍自己。
岳玥终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说：“怎么会呢？我这不正跟你们约会吗？”
顾唯明很想说，这是约会吗？分明就是巧遇之后，你被逼无奈，才不得不陪着我们的。像以往那样，一起吃个饭，聊聊天，那才叫约会！可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只是怀疑地看着她。
岳玥无视他探索的目光，继续一拳一拳地轻敲着自己的腿，仿佛那里真的十分酸痛。
“玥玥，来。”聂安蕾拿着一件紫色长裙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塞到岳玥手上，拉起她推进了试衣间，“快试试。”
岳玥其实挺感激聂安蕾这会儿的打断，帮她逃开与他的对峙，她不想再陷入他的目光，不可自拔。换好衣服，她打开门走了出来。聂安蕾和顾唯明只觉得眼前一亮，好一个紫衣佳人！飘逸的长裙将她的高挑柔美，清新雅致展露无遗。其实，岳玥本来就长得不错，只是她不爱打扮，总爱穿牛仔裤，休闲装，所以给人的感觉就像邻家妹妹一样亲切。顾唯明从没想到，她还有如此成熟妩媚的一面。他的眼睛里不知不觉地流露出纯男性的欣赏。
聂安蕾啧啧称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件衣服适合你。果然不错吧？就是它了！”
岳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什么就是它了？”
聂安蕾受不了地摇了摇头，说：“我说你呀，怎么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岳玥“啊”了一声，想起来了。
顾唯明诧异地看着她，什么，她的生日快到了？为什么他从没注意到这一点？从来都是她给他过生日，而她的生日，相处这许多年，他竟然不知道！想到这里，他不觉冷汗直冒，他这朋友到底是怎么当的？
他接过店员开出的单子，准备去付款。不想她却拦住了他，要过他手上的单子，她对店员说：“麻烦你重新开一张，那件紫色的衣服，我们不要了。”
“为什么？”聂安蕾比他更快出声，“你穿着很漂亮啊！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不要？”
岳玥安抚地冲她笑了笑，说：“对不起，阿蕾，我不是很喜欢。我可以要别的礼物吗？”
聂安蕾万分惋惜地看了看那件衣服，抿了抿嘴，对岳玥说：“好吧，随你。”
三个人走出商场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顾唯明对她们说：“这边不能停车。我车里有伞，我去拿，你们等一下。”
一会儿，他撑着伞回来，头发上滴着水，身上基本上都湿了。岳玥默默地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他接过纸巾，冲着她笑了笑。
她别开眼睛，对聂安蕾说：“阿蕾，你们先去吧，我在这等会儿。”
聂安蕾看了看那顶伞，三个人决计遮不了，于是便点头同意。
顾唯明看着岳玥，没有动。聂安蕾说：“喂，发什么呆，走了。”
顾唯明回过神来，又看了岳玥一眼，这才转身揽着聂安蕾的肩，送她到车上去了。刚才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种她会马上离开的错觉，他的心还因此而慌乱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顾唯明几乎将伞全遮在聂安蕾头上，把她护得好好的，而他自己却成了个“落汤鸡”，岳玥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她闭了闭眼睛，回到了商场。估计两人差不多回到车上了，她拨通了聂安蕾的手机：“喂，阿蕾，刚才导师打来电话，叫我马上过去一趟。不，不用，我已经打到的了……有空再说，好，再见。”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她的心空荡荡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掉落下来。
这边，聂安蕾叫住了正要赶回去接岳玥的顾唯明：“等等，唯明，玥玥说她有事，打的先走了，叫你不用过去了。”
顾唯明站在雨中，背对着聂安蕾，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在聂安蕾的催促下，才拖着沉重的脚步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