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们面前。
车窗缩下去,黄静静的脸露了出来,她看着他们,目光在方圆脸上停了片刻,就望向许云谦,“还站着干吗?”
知道一切已无可挽回,许云谦紧抿着唇,脸色发青,转头看向方圆,说出的声音里带着绝望,“你要不信,你就去找人问一下,看是不是他陷害了我,你肯定也问得到。”
他眼底似有一抹泪痕,说完,他走进雨里上了黄静静的车。
他知道,以后,他再没资格靠近这个女人了。
他是最近几天才察觉不对劲的,原先咬着不松口说材料不合格,质量不过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突然都好说话了。他先以为是黄静静的功劳,结果发现不是的,那些人中有的根本不认识黄静静。
那天他有意请一个材料供应商吃饭,多灌了他几杯酒,酒桌上兄弟来兄弟去的,这人终于说漏了嘴,对他说:“你怎么招惹了那种大人物啊。”他一再追问自己到底招惹了谁,那材料商蘸着酒,用筷子在雪白的桌布上写了两个字,“苏泰。”
他才幡然醒悟,细细回想,才觉得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工程确实来得蹊跷。几天的调查下来,终于发现这家酒店的产权隶属于苏泰集团,而那个酒店老板,不过是个高级打工的。
苏南设了个陷阱让他钻了进去,把他捧在手里的幸福就那样打碎了,他不会轻易饶过他,他也要让苏南尝尝那种滋味。
让他也听见方圆对他说:“你滚!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那种眼前一黑,再没有未来的锥心滋味,苏南也应该尝一尝。
红色跑车轰了一声,几秒钟就消失在了院外,方圆怔怔地立着。
是苏南干得?
让她做一个被新郎遗弃在婚礼现场的新娘,让她和母亲等了又等,让母亲一次次地问:“云谦怎么还不来?”然后终于倒下。
她从此失去至亲至爱的亲人。
唯一的。
相依为命着的母亲。
原来苏南也是凶手。
除了父亲,自己,许云谦,原来,苏南也有份。
她赶走了父亲,说永远不认他,赶走了许云谦,让他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不能原谅自己,她也不能原谅苏南,凡是害死母亲的人,她都不能原谅。
她眼里含了热泪。
因为曾经那样爱他,甚至现在还在爱着,她更不能原谅他。
派出所的警察已开始陆陆续续下班,她还在门廊下站在,雨越下越大,她掏出了手机。
她想给继父打个电话,母亲不在了,最伤心的就是继父和她。
姐姐接的电话,她有点诧异,说:“姐,你今天下班这么早啊?”
姐姐回答她:“我今天没去上班,请假了。我爸糖尿病犯了,没有阿姨管着,他乱吃东西,血糖一下升上去了,我今天带他去了医院。煌煌也在拉肚子,请的保姆不会带他。”姐姐哀叹一声,“没了阿姨,家里都乱了。”
方圆紧紧地握着手机,姐姐问她:“你是不是要过来?”
她说:“我现在有点事,等会儿再来。”
放下电话,她望着密密的雨帘愣了片刻,然后低头又去拨电话。
那个号码,她从手机里删除了的,但是,她记在了心里。
电话通了,“嘟”声只响了两下就被接了起来,传来苏南的声音,“喂,”停了片刻,他又说:“是我。”就不出声了。
“你有没有空见我一下?”方圆说。
苏南立即回答:“有空,你在哪?”
“我在街上,你说个地方吧,我们碰个面。”
“你在哪条街上?我来接你。”
“不用,你说地方吧,我自己过来。”
苏南似乎想了一下,“我们在南园碰面吧,吃馄饨的地方。”
方圆怔了怔,“那个店不是不在了吗?”
“我找到了那个老板,把他们迁了回来,那家店又在那里开张了。”
她没作声。
“方圆……”苏南小心翼翼地叫着他。
她说:“那你去那里等我,我等会儿就来。”
“好。”苏南快快地答应着。
他刚结束了一个重要的会议,此刻正在他的办公室里,他身边还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司机,一个是吴锡。
许云谦砸车的时候,他并不在车里,事后他才听说的,这会儿放下电话,见司机还在望着他,他挥了挥手,“出去吧。”
司机迟疑一下,又说:“苏总,真的不是我报的警,是大厦保安看见了……”
他打断他,“知道了,我没怪你,你出去吧。”
司机点着头出了办公室,他也收拾着手边的东西,准备离开。
吴锡听见了刚才的对话,问他:“苏南,你去见方圆?”
他嗯了一声,抿着唇。
吴锡提醒他,“方圆这时候找你,她是来和你算账的。”
“我知道。”他低声说。
“你想好没有,怎么对她说。”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没有抬头,“我只听她说,随便她要我干什么都行,只要她能原谅我。”
吴锡在替他担忧,“只怕没那么容易。”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吴锡说:“你自己开车啊?让司机送去你吧。”
他说:“不用。”已向门走去。
吴锡跟着他,一直跟到电梯前面,他按了下行键,扭头望向吴锡,“你还跟着我干什么?早点收拾东西回去吧,你老婆等着你给她做饭呢。”
吴锡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他说:“怎么了,怕我一去不回啊?”
吴锡“呸呸”两声,骂他:“乌鸦嘴,别口无遮拦!”
他笑一下,走进了电梯。
吴锡看着电梯的数字不断地变小,娃娃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低头想了半天,他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方圆。”他叫道。
“嗯。”那边传来回答,却并不说话。
他嗫嚅半晌,“方圆,对不起……这事我也有责任,苏南他……”他停住了,他想替自己好友求情的,但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
仿佛方圆嗤地冷笑了一声,“吴锡,你想替他说什么?”
他顿了半天才说:“苏南……他没法不爱你,所以才这样做,你能不能谅解他一点?……”
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吴锡站着,一脸的忧虑。
方圆在派出所旁边的一间小面馆里坐了一个多小时,雨天,生意很冷清,没几个人来吃面,她动了几筷子,一碗面也搁下了。
总算雨小了下来,她在隔壁的小超市里买了一把伞,然后招手叫了一辆的士。
“去武南路。”她说。
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隔着很远,她真的看见了那家馄饨店,门口还是悬着一盏大灯笼,里面点着红灯,上面两个大字,“南园”,还是隶书写的,横长竖短,漆黑的字体。
像从前一样。
她在十几米外下了的士,撑着银色的雨伞,她慢慢走过去。
有路灯,但是店里更亮,门还是开得很小,从半人高的窗户里望进去,不大的店堂里没有几张桌子,店里只坐着一个人,就是苏南。
他侧对着窗户,正在低头看手机,仿佛在等电话,又仿佛在犹豫要不要拨出去。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她放低了伞,遮住了自己,在窗边一闪而逝。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