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人要现实。
当秘书把这一切通过邮件汇报给江以深的时候,他正在跟项目经理们开会商讨一个新的度假村开发计划。偌大的会议室,气氛严肃到了极点,前一秒还在怒斥设计总监的江以深,在看了这封邮件后不禁失笑,整的一群白领精英们当场石化,糊里糊涂的就被宣布散会。只留下江以深独自一人坐在18层的会议室里,透过落地的大玻璃看窗外的车来车往,回忆往事。
两人初次的相识是在某个秋天的深夜。那天,浅浅在KFC值夜班,1点多了,因为没有客人,其他同事都跑出去偷懒吃宵夜,只有浅浅一个人在收银机前仔细的清点着钱数。只要过了今天,她就能拿到本月的奖金了,200块虽然不多,但对她来说却是极其重要的。200块能干好多事的,是自己学费的25分之一,可以交清英语和计算机考级的费用,可以给爸爸买几瓶那些快吃完了的药,最起码最起码,可以当自己半个月的生活费了。江以深就在浅浅幸福的对未来憧憬着的时候走进了这家店。刚刚跟一群发小在喝完酒,许久不见,大家喝的都有点高,江以深本就有胃病,空腹喝酒的结果就是散伙后胃里火烧火燎,却又觉得身体冷冷的,说不出的难受,只想找点水赶紧吃药缓解一下。随便把车停在一家还在营业的店铺门口,一进门就看见一个马尾辫在笑着发呆,女孩恬静的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他走到她面前,忍住胃部的痛苦感觉,尽量保持绅士的说:“麻烦给我一杯牛奶,快点,谢谢。”浅浅这才缓过神来,极其训练有素的说:“一共六元,请问您还有别的需要吗?”江以深忍着胃部剧痛,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元,轻轻地说:“不需要了,快点。”浅浅收起钱,才想起刚把收银机里面的零钱上缴了大部分,剩下的怕是不够找零的。于是她展开职业的微笑,轻轻的说:“先生真是对不起,我们这里零钱找不开了,请问您有面值小一点的钱吗?”江以深在胃痛的折磨下直冒冷汗,竭尽全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使之不致于扭曲,纠结的说道:“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给你的小费,快点。”“先生对不起,我们这里不允许员工接受额外馈赠的。”江以深顿时想要无语问苍天,为什么要杯水这么难啊这么难。浅浅看着手捂着胃,头上渗着冷汗的男人,脑子里不知为何想起来舍友小雪痛经时的画面,可是男人……痛经……男人……痛经……浅浅打了个激灵,将自己恐怖的想法压下后,迅速熟练地拿起杯子打了一杯牛奶,仔细的盖上被盖子,等到拿着牛奶转过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帅帅的男人不见了。浅浅赶紧探着身体越过款台往地上看了看,终于发现,某人华丽丽的晕倒了。
于是在那个深秋的夜里,浅浅用尽全身的力气背着一个初次蒙面的男人,艰难的在路旁拦车。那么晚,车本来就少,就算有车看见他们,也都不不理会她的求助,匆匆离开。浅浅又一次感觉到了人心的淡漠,事态的炎凉。很难过,却不会哭,因为爸爸跟她说过,眼泪无用,想哭的时候,要把眼泪化成动力,自己来帮自己。浅浅很着急,她似乎感觉到这个陌生男人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逝,而自己就是侩子手。她背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走在空旷的街道上,男人的全部重要都压在他身上,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秋风直灌进她单薄的制服里,但她却满头大汗,根本感觉不到冷。终于在半个多小时后,有一辆出租车停下,将他们载到了最近的医院。急诊室的兵荒马乱,医生告诉她,是胃穿孔,需要做手术,要通知家属,否则有生命危险。浅浅向医生说明情况,但医生告诉她,此人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并催促浅浅快点去交押金,他们好安排手术。浅浅想起了男人的钱包似乎在晕倒时就落在了餐厅里,于是摸摸自己兜里的银行卡,那里面有她将近一年打工挣来的钱,六千七百九十二块钱,她记得那样清楚,因为只有她自己明白,这钱来的是多么的不容易。但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跟着引导她缴费的护士交上了住院的押金,为了一个陌生人,几乎倾尽了所有。好在手术进行的很顺利,在转入病房后,因为无法确定他的身份,浅浅只好留下来照顾他。她静静地坐在病床前,她太累了,看着这个男人俊逸的脸以及微微皱起的眉头,在时钟滴答滴答的伴奏声中,自己也趴在病床上,不自觉地睡了过去。
江以深在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只觉得口渴想喝水,习惯性的往床头柜上摸索,却牵扯到了胃部的手术伤口火辣辣的疼。他诧异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多人病房中,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撒到他的病床上,让人觉得十分舒服。而一个小小的女生就趴在自己的病床边熟睡着,不知道为什么,那张清秀的脸庞直让人觉得温暖到了心里。像是栀子花淡淡的香气,清爽,干净,却又无可自拔。正好主治医生来查房,老医生见他醒了,跟他说明了他的情况,并嘱咐道:“赶紧通知你的家属吧,这个小姑娘说跟你不认识,可人家又送你来医院,又帮你缴费的,一直照顾你快到天亮,刚刚才睡着,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江以深忽然想起了她就是昨天那个KFC的女孩。微微惊讶,这副瘦弱的身躯如何将他这样一个1米86的大男人安全送到医院的?还是在那样的深夜?他只觉得不可思议,却又感动莫名。向医生借了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浅浅就在江以深打电话的时候醒来,见他脸色不错,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也就放下心来。轻轻地跟还在打电话的江以深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买点粥喝。”未等江以深回话,就自顾自的急匆匆离开了。
浅浅来到医院的食堂,买了一份白粥。好贵,要5块钱。她不禁的暗暗心疼,同时有抱怨医院的暴利,5块钱对她来说,够吃两顿饭了。医院的绿化很好,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种类繁多的花儿,在回病房的路上,浅浅呼吸着充满着绿色植物气息的空气,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满足什么呢?也许只有浅浅自己一个人知道:这一次,没有生命在她面前消逝,而她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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