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你的青梅,她的竹马 青衫落拓 1 万汉字|8 英文 字 2个月前

第十五章

唯一的缺点

陈向远给王灿回电话时,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王灿正靠在床上想着心事。

“灿灿,你给我打过电话吗?”

他声音平和依旧,王灿当然没法像他那样保持镇定,急迫地问:“向远,你现

在在哪里?”

“我刚和沈叔叔谈完事情,正准备开车回家。”

“我想见你。”

他迟疑一下,“现在已经很晚了。”

“可是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讲清楚。”

“我得先送小娜回去。”

王灿烦恼地说:“你送她回去后再开车过来,打我电话我就下来,行吗?”

“好。”

过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王灿手机响起,她匆忙在睡衣外面罩上一件长开衫,

拿了钥匙,轻手轻脚地出门奔下楼去,拉开车门坐到副驾座位上,尽管陈向远开

了车窗在抽烟,不过她还是马上闻到了沈小娜的香水味道。

“向远,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在为信和争取新的贷款?”

车内只有路灯透进来的昏暗光线,但王灿仍然察觉到陈向远皱起了眉头。“是

小娜告诉你的吗?我早就跟地说了,再不要随便接我电话。”

王灿再也忍耐不住了,“幸好她接了你的电话,不然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我

这么大的气。”

“早上打电话时,我态度可能不大好,我道歉,你别介意。”

他这样避重就轻,让王灿简直有些惊讶,“向远,我急着见你,并不是预备找

你要道歉。我只是想弄明白,你介入信和这件事到底有多深’我写的报道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陈向远摁灭烟头,沉默一下,“这件事情里受影响最大的是信和。当然,你和

沈家并没有交情,我不能要求你像我一样关心信和。至于我,没什么,不用担心。”

王灿心乱如麻,怔怔地看着前方出神,陈向远伸过手来摸摸她的头发,“沈叔

叔从广东请回了一位姓聂的职业经理人,明天会走马上任。今天沈叔叔和我谈目

前信和面临的情况,他说那位聂总很有处理这类事情的经验,可能近期会约见你,

就报道做出回应。”

“哦,杨主任已经要求我做后续报道,当然欢迎他做出回应。”

“如果可能的话,灿灿,我希望,”他停顿片刻,似乎考虑了一下措辞,“你

能做一个正面的报道,尽量消除上一篇报道的影响。”

王灿回过头来看着他,车内狭小的空间,他的面孔离她不过几十厘米,却像

隔着一个无形的距离。

她踌躇片刻,苦笑一下,“向远,我很想一口答应你,可是,我只能说,我希

望沈董事长请回的这位聂总确实有足够处理危机的经验,能够拿出一个合理的方

案给业主,平息他们的愤怒,尽量避免让他们发起诉讼。只给我一套完美的解释,

恐怕我就算违背职业道德写出跟上一篇口风完全不一样的报道来,也不可能解决

信和面临的问题——明摆着,资金问题才是信和危机的根本。”

车内一阵寂静,过了良久,陈向远才开了口,“关心则乱,我想来想去,本来

不打算跟你开这个口,可还是忍不住。”他摇摇头,“你是对的,对不起,我不该

那么要求你,就当我没说吧。”

“向远,你关心信和,甚至超过关心你自己的前途了吗?”

“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升职可能推迟而已。对信和来讲,可能是沈叔叔夫妇一

生的心血和身家财产。这怎么好拿来作比较?”

王灿愕然地看着他,“你做的是信贷工作,不可能不知道我了解到的信息。央

行和银监会为了限制房地产市场过热,上个月刚联合下发了《限制银行向房地产

企业发放贷款的通知》,以信和目前的情况\'再申请贷款,大概是滚动授信,贷款

抵押率就会超过抵押物评估价值的百分之七十,不符合新的规定,贷款风险你应

该比我更清楚,可你还是出手帮沈总去办新的抵押贷款。如果信和运行不良,这

笔资金打了水漂,就不只是影响提升了,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你的职业生涯将意味

着什么?”

陈向远再度沉默了。

王灿努力将语气放缓和,“我不是指责你,向远,可是我觉得,就算是帮朋

友,也得有自己的立场跟原则。”

“我仔细评估过,得出的结论是还在授信放贷的风险控制范围以内。”陈向远

干巴巴地说,“我帮沈叔叔申请的这笔贷款资金并没有他要求的那么多,只能勉强

帮信和渡过眼前难关,让服饰公司那边的压力稍微得到一点儿缓解。小娜刚定下

心来决定好好做事,拿出了新品牌的全部开发计划。他们实在太需要资金了,现

在如果处理不好,恐怕这一切都得泡汤。”

王灿的心底一阵发冷,“你会因为这些怪我吗?”

“别多想,报道只是导火索而已,主要还是沈叔叔错误判断形势,太过急进,

才造成了眼前的局面。”他声音疲惫,“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你上去休息吧。”

王灿拉开车门下去,走进楼道,隔了防盗门回头,陈向远已经发动了车子掉

头,车灯从楼道一划而过,她停留在了黑暗之中。

她意识到,这是自他们热恋以来,头一次告别得如此生疏。往常他送她回家,

两人会吻别,有一次甚至吻到忘情,被她妈妈从楼上窥到,好好地数落了她。

当然,他表现得十分理性,既没有像沈小娜那样疑心她的动机,也没有将一

切后果归罪于她。可是这一点丝毫不能安慰到她,他当然是怪她了,更让她心寒

的是,他甚至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沈家的生意会受到影响而怪她。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上楼,悄悄开门回房,也不开灯,摸黑躺在床上。

王灿的职业生涯还是头一次面临这样的考验。

当然,和别的记者相比,这个考验来得并不惊险、刺激,反而十分私人化。

她只是做了一篇中规中矩的常规报道,谈不上挖掘了什么深度内幕,却居然危及

了她的感情。她不得不怀疑,究竟是爱情这个东西本来就格外脆弱,还是她与陈向远看似热烈的恋爱关系并不牢固。

至少在陈向远的心目中,沈家,尤其是沈小娜的优先级别都排在了她的前面,

而她回绝陈向远的要求时,并没有什么迟疑。她的理由充分而理智,似乎也没有

受到感情的影响。

他们能算是在正常恋爱吗?

隔了两天,王灿收到信和新任常务副总聂谦打来的电话,说周末约了几位业

主到信和的会议室进行恳谈,想请她参与,她马上便答应了下来。

信和邀请了十来位业主代表参加恳谈会,那天与王灿交谈过的韩律师也在其

中。沈家兴根本没有露面,聂谦和信和的律师、几个工作人员准时坐在了会议室。

尽管王灿事先上网查了聂谦的资料,了解到他作为职业经理人在地产界的名

气与业绩,但见面之后,还是有些意外。他看上去很年轻,而且有一张异常英挺

的面孔。

不过聂谦一开口便让人意识到,他已经饱经职场历练,气度沉稳,掌控场面

的能力十分强悍。他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客套,开门见山地

讲明今天他将与客服经理一起听取业主的要求,请业主代表畅所欲言。

他话一说完,便有几位业主当仁不让地发言了,他们的情绪跟那天在楼盘现

场一样十分激动,讲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抓不住重点,偏偏不肯放弃这个机会,

争先恐后地各说各话,有时甚至是在互相辩驳,会议室内一时嘈杂得不知所云。

而聂谦看上去没有任何不耐烦,只是偶尔在笔记本上写上几个字,任由他们从一

个问题说到另一个问题。

王灿当然不便插言,只能保持一个旁观的姿态,静静地听着。

韩律师显然也多少认识到了这一点,等其他业主吵嚷得累了,他站了起来,

声称由他来总结大家提出的问题,集中向聂总请教。

他的讲话要有条理得多,尤其抓住了信和未经规划局批准即更改规划这一点,

希望信和做出明确解释,否则将诉诸法律,要求停止施工,进行整改。其他业主 纷纷附和,七嘴八舌地说:“我们不怕打官司的,大不了大家凑钱,搞集体诉讼,

法院也不能不讲道理。”

“对,上次报纸报道过,园艺小区的开发商被判决赔了业主两百万。”

“我们本来就有律师,韩律师接过这种官司,很有经验的,对吧。”

聂谦等他们议论稍微平息,微微一笑,“韩先生说的这几点我都记下来了,各

位还有没有补充?”

没人接腔,他不疾不徐地说:“空话我就不说了。大家购买未来青年城,当然

是和开发商一样,看好了小区的未来。轨道交通即将建成,各位的物业已经在无

形之中升值。身为开发商,在二期在售的情况下,于公于私,都更有责任交出一

个合乎各位期许的物业。各位提到的这些问题,有些是细节,客服经理会记下来,

督促施工部门进行改进。有些问题,我们会与有关部门衔接,争取尽快给各位一

个满意的交代。”

一个业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气冲冲地说:“聂总你这缓兵之计可不大高明。

当我们是三岁孩子吗?开出空头支票哄我们回去,你们该交房还交房,已经更改

了的规划,还照旧施工,造成既成事实,逼我们最后不得不接受。”

聂谦保持神态不变,“交房的问题,我可以给一期业主一个明确的说法,不满

意的话,完全可以等我们整改计划完成后再收房,中间延期交房的责任由信和承担。”

几个一期业主交换一下眼神,不再说什么了,不等韩律师说话,聂谦继续说

道:“至于二期规划,各位已经反映到规划局了,信和也写了详细报告上去,就算

我们的回应没法让大家信服,也要相信相关部门会做出处理。”

业主相互小声议论着,韩律师保持着沉默,仿佛在思索什么。王灿心底已经

基本明白了信和的对策。

她不是头一次经历这种场面,两年多的记者生涯,让她见识过各种开发商处

理业主投诉的手段,知道业主看似群情激奋、人数众多,往往却只能结成一个松

散的联盟,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诉求,其实很容易被开发商左右、瓦解。尤

其是这样没有什么准备的不冷静对话,恐怕没办法从开发商那里争取到任何实质

性的好处。

更重要的是,未来青年城的业主大多数是为结婚而置业的年轻人,上次她去

现场采访的时候就发现,尽管一期存在那么多问题,但还是有接近一半的业主签了收房协议。至于二期变更规划的影响如此大,激起大家的愤怒,却也没有一个

业主公然喊出要求退房。

原因不外是青年城从预售至今,周边房价普遍暴涨,就算开发商退房,拿回

当初预交的房款,也已经不可能在同样地段买到同样面积的房子了,更不要提按

揭利息损失。

业主与开发商对这一点同样心知肚明,这就是沈家兴敢于悍然在没有得到规

划局正式批准的情况下变更规划的原因。

而眼前这位聂总,看来的确深谙如何处理危机。

恳谈会结束后,聂谦请王灿留步,会议室中只剩他们两人。聂谦示意秘书重

新沏茶端上来,“王小姐对这次会议的结果怎么看?”

王灿莞尔,“我会再采访一下相关部门,综合业主的反应以后,写一篇后续报

道,不过就我个人的看法,恐怕贵公司和业主双方对我的报道都不会太满意。”

聂谦笑了,“今天业主的反应王小姐已经看到了,相信会有自己的判断。我看

过你的上一篇报道,认为你写得很客观,我们也不需要一篇口风完全逆转的报道,

那样洗白只会招来更多猜测,请王小姐保持这种客观就好。” !

王灿不得不承认聂谦十分敏锐,“聂总,我可以提几个问题吗?”

“欢迎提问。”

“按我的推测,信和大概这两天已经基本补办好了变更规划的手续,只差一个

最后批复,所以你胸有成竹,并不惧怕业主以这个理由发起诉讼,对吗?”

“具体规划还是以规划局的批复备案为准。不过我坚持认为,业主是我们在这

个行业发展的基础,我们不希望因为任何理由和业主走上法庭,那样就是两败俱

伤,对谁都没有好处。”

“以聂总以往的资历,选择到信和任职是一个让人意外的选择。请问聂总是因为什么原因接受沈董事长的聘请?”

“职业经理人更看重的是挑战,信和刚好提供了足以让我兴奋的挑战机会。”

“江湖传言,聂总是被沈董事长以一个惊人的价码挖来,请问聂总对这种传言

做什么回应?”

“传言始终只是传言。人的价值,当然不能用区区一个价码来衡量。”

“这个回答非常标准,非常完美。”王灿笑了,“请问聂总目前是否已经全面了解信和三个在售楼盘的情况,并制订出新的销售策略?”

“我与沈董事长的交流十分坦诚,接下来针对各个楼盘的定位,会有不同的销

售政策出台,相信能够满足不同购房者的需求。”

“最后一个问题,我不会写到报道里面去。请问信和目前面临的资金问题将会

通过什么途径得到解决?”

聂谦破天荒地沉吟了片刻,“我全面负责销售,而沈董事长负责信和的资金运

作,这个问题只有他才能解答。不过,我可以坦白地讲,资金是开发商的命脉,

如果对这个问题没把握,我不会接手销售。”

王灿告辞出来,心里依旧没有什么底。按聂谦的说法,似乎信和的资金问题

并没有严重到造成危机的地步,可是陈向远却表现得毫不乐观。他们之间必定有

一个人的判断出现了失误,就算她并不关心信和的未来,可是陈向远的前途与反

应是她没法不关心的。

她正往公交车站走去,手机响起,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按了接听

后,居然是于琳打来的。

“王灿,我有点儿事想约你谈谈,是关于向远的,你现在有空吗?”

她当然立刻说有空。

“好,我们在你报社对面的那家咖啡馆见面。”

王灿赶到绿门咖啡馆时,于琳已经先开车过来了,她正坐在窗边位置喝着咖

啡,和上一次去漂流相比,她更显消瘦,一件雪纺衬衫穿在身上竟有些空空荡荡,

虽然仔细化了妆,却也掩饰不住憔悴之色。

“于琳姐,你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于琳摇摇头,“工作再累能累到哪儿去。王灿,昨天向远找我,希望为信和申

请贷款担保,我仔细审查了他拿来的全套资料,实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还要介入

这件事。”

王灿没想到陈向远在信和无法取得银行贷款后,仍然在为此事奔走,心不禁

一沉,勉强镇定着说:“信和目前似乎很需要资金支持。”

“信和需要资金我能理解,担保公司本来就是靠替那些不符合常规贷款条件

的企业提供贷款担保来运作获利的,比信和情况更糟糕的公司我也见过,无非是收取高额担保费用,尽可能地控制风险。我想说的不是信和,我觉得向适介入这

件事,非常不妥。”

“于琳姐,你跟向远是老同学,应该比我更清楚,他和沈家的关系。。。。。。”

于琳摇摇头,“我当然知道。刘浩告诉我,本来向远的专业能力强,工作出

色,银行内部传言,他很有可能会升任市行信贷部的副总。但你写的一篇报道一

出来引起了他上级的注意。他在国家出台政策紧缩房地产企且信贷的当口,

还承揽信和这笔贷款,的确非常不谨慎,现在他们行已经叫停了这笔贷款,很可

能也会影响到他的提升。”

王灿好不难受,“写那篇报道前,我并不知道他介入了信和的贷款申请里。不

然我至少会先跟他好好沟通一下。”

“我没怪你,王灿,你只是在做你该做的工作,不必自责。我找你出来,想把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告诉你,让你劝劝向远,趁早收手,担保公司与各家银行都有

千丝万缕的联系,他还参与此事的话,迟早会传到他上司那里,对他可以说是没

有任何好处。”

王灿难既启齿,还是不得不说:“他甚至没告诉我这件事,那篇报道。。。。。。他多

少是怪我的,我没办法再去劝他,也许请明宇哥去劝劝他比较有效。”

于琳似乎一下被哽住了,隔了好一会儿,她苦笑一声,“王灿,我跟王明宇刚

分居了。”

王灿大吃一惊,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正也不可能再捂住,不妨告诉你,我准备跟他离婚。”于琳强自维持着那

个苦涩的笑,“三天前我赶他出去.他大概回他父母家住了。我没接他的电话,也

不想再跟他讲话,不然昨天一看完信和的资料,就让他去劝向远了。”

“对不起。”

“没什么,不说我的倒霉事儿了。公平地讲,向远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好男人,

理智、上进、重感情、细心、关心朋友、有责任感……恐怕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在

沈小娜的问题上缺乏一点儿理性。,,

这差不多与王灿内心隐约的判断不谋而合,所谓唯一的缺点,也许是他们感

情的致命伤,这个念头蓦地掠过,让她一阵黯然。

“不过他对你是不一样的,王灿。”于琳注意到她的神情,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背,“跟你在一起后,他开朗了很多。从他看你的眼神,我能看出,他比他自己意识到的更爱你。他现在只是摆脱不了过去太关心沈小娜、太宠着她的惯性,总想照顾好她,甚至把她的家人也当成自己的责任。我跟他是多年的同学、朋友,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他再一次因为沈小娜而去干傻事搞砸自己的生活。”

“再一次?”王灿没法忽略这个说法。

于琳自悔失言,懊恼地说:“我最近心神不定,经常词不达意,你别乱猜,更

别往心里去。”

“于琳姐,你别瞒着我,这个再一次指的是什么?向远和以前的女朋友分手,

是因为沈小娜吗?”

于琳目光闪烁一下,“王灿,我第一次在钱柜看到你,就觉得你非常通情达

理,很聪明,很理性。其实没必要非去翻那些陈年旧账,现在对向远而言,你才

是最重要的。”

王灿并不为所动,直视着她,“我不会去吃无名干醋,可是于琳姐,我总觉得,我并不够了解向远,请告诉我吧,至少让我知道我面临的是什么情况才比较

公平。”

于琳知道回避不了这个问题,只得叹了口气,“你别胡思乱想。向远以前的女

朋友也是我的同学,她个性很敏感,他们分手的原因……也不能完全怪沈小娜。

不过,至少我跟王明宇都觉得,沈小娜对向远多少有一点儿独占欲,影响到了向

远跟女朋友之间的感情。说来说去,还是向远的错。你跟向远交往以后,我和明

宇把他叫到家里,狠狠地说了他一顿,他也承认以前处理得不够妥当,以后不会

再犯同样的错误。你忽略这件事吧,不然我就是完全给向远添乱帮倒忙了。”

王灿当然不会再追问下去,于琳自己面临婚变,却还关心她和陈向远,这份

情谊已经够让她感动了,“于琳姐,我会尽量去劝一下向远,可是他会不会听我

的,我根本没把握。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虽然答应了于琳去劝陈向远放弃介入信和的资金问题,可是王灿回到办公室

后,将手机放在眼前,几次准备拨那个号码,却又止住。她想来想去,竟然找不

到合适的言辞开始这场谈话。

以陈向远的理智,不会考虑不到此举对他自己可能产生的影响,可他还是做

了,这就意味着,他重视沈家利益,远远超过重视他的职业前途。

再一次得出这个结论以后,她没有胆量把自己放上天平,让陈向远去做出取

舍。

她知道在别人眼里,她从来都是一个性格干脆利落的人,然而,一旦陷于爱

情,她患得患失之心也如此严重,意识到这一点,便足够让她沮丧了。

她打罗音的电话,罗音正在新房中忙碌,不断有装修工人过来跟她谈材料的

事,她不想妨碍她,约好上班后再找时间谈,草草结束了通话。

她在办公室枯坐了很久,记起晚上还要参加高翔的葡萄酒派对,请柬上注明

了要求盛装出席,她只得回家换衣服。

王灿穿礼服的机会并不多,但年轻女孩子爱漂亮,总会在衣橱里为自己准备几件并不实用的衣服。只不过她今天情绪极差,实在提不起精神跟往常一样,将

所有衣服拿出来细细搭配,扒拉一下挂着的那排衣服,随便挑了一件买回来后还

没机会穿过的海蓝色真丝中袖小礼服裙穿上。

她本来打算化妆,可坐下来后对着镜子打不起精神来,一低头,看到化妆箱

内沈小娜让陈向远带给她的那瓶香水,更加无情无绪,呆坐一会儿,只扑了点儿

蜜粉,涂了口红,跟父母打个招呼就要出门。薛凤明照例审视女儿的衣着,“你什

么时候买的这件衣服,没见你穿过。领口开得太低了吧,最好上面加件小外套或

者一个披肩。”

王灿低头审视自己,“又没露哪里嘛,怎么算低?妈,我是去参加一个晚会,

要求穿礼服出席,不是去约会,您放心,那里比我穿得暴露的人肯定多的是。”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无精打采的?”

“没什么,我赶时间,先走了。”

下楼以后,王灿感觉到天气毕竟人秋,已经颇有了一点儿凉意,薄薄的丝绸

被风一吹,冰凉滑腻地贴在皮肤上,她不禁后悔没有听妈妈的话搭上一条披肩,

不过也懒得回去拿了,招手叫了出租车,直接到了派对地点Fly酒吧。

Fly酒吧离她家很远,开在江边一个工厂区的边缘。在王灿的印象里,这一带

随着近年来城市中心的扩张,已经由昔日的偏僻地带变成了近江处的风水宝地,

可是因为与一个面积不小、人口密集的城中村毗邻,加之破产企业历史遗留问题,

拆迁一直处于停滞状态。

她很少深入到这一片地区来,对这间酒吧孤零零地开在这里不免有些纳闷,

当然更不解高翔为什么会选择此地开派对。

不过下了出租车后,她就发现,这个酒吧是利用一处旧厂房的车间改造而成

的,空间高得异乎寻常,昔日的钢结构被装修利用得十分充分,以黑色调为主,

营造出来的粗犷时尚感觉让人耳目一新。

刚走进酒吧,王灿就看见闪光灯频频亮起,她吃了一惊,本能地停住脚步,

才发现有两三个拿着单反相机的摄影师在拍照。她嘀咕着,没想到高翔弄出的排

场这么大。

酒吧前方搭了一个小型舞台,一个穿镶小亮片吊带裙的女歌手在乐队的伴奏

下演唱着英文歌曲,酒吧中央码着几只橡木酒桶,四周散布着品酒台,上面铺着 雪白的桌布,摆满了各式葡萄酒,穿着黑西装的服务生正在不停地为客人倒酒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让人没喝酒就有了微醺的感觉。

她扫视了一下酒吧内,只见眼前前满是一身名牌的盛装男女,衣香鬓影,好不

热闹,其中不乏本地名人的面孔。她再次惊叹派对规模如此之大,不禁暗想,就

算她不来,大概高翔也不会注意到她的失礼。

可是既然来都来了,她也就只能随遇而安。她看看周围,没看到高翔,有人

在看表演,有人在相互交谈,共同之处是差不多都端了一杯酒。她走到人相对较

少的一个品酒台前,不等她示意,服务生已经倒了小半杯酒递给她,“这一款是西

班牙干青葡萄酒,选用优质上等葡萄,带皮发酵,然后榨汁,采用浸出酿造工艺

和传统窖藏方法酿造完成,并经橡木桶贮藏足够时间,呈天然的琥珀色,形成独

特香味。小姐,请先闻一下再品尝。”

王灿将酒凑到鼻子边嗅了嗅,闻到的酒香带着新鲜的浆果味道和说不出来的

甜蜜,完全不同于她以前闻到过的葡萄酒,哪怕素来没有品酒的爱好,她也被勾

得举杯浅浅啜了一口。

这酒人口的味觉似乎感染了鼻子嗅到的那种异样的香冽气息,她努力想将两

种感官体验分开,可是再喝一口,仍然弄不清到底是尝到还是闻到,不知不觉,

竟然将小半杯酒都喝了下去。

她当然没尝出什么门道来,只听那服务生说:“这种酒略带橡木芬芳,气味十

分幽雅,口感也柔和清淡,非常适合女士饮用。”

王灿想,这比卖香水的销售人员口若悬河地讲解那些什么什么花香构成的前

调后调还来得玄妙,而且真的有暗示作用。她根本连橡树长什么样子、是什么味

道都一无所知,却也疑惑闻到了所谓橡木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这酒的口感确实非常香醇。她喝完这小半杯酒,溜达到另一个品酒台前,这边服务生同样能说会道,正对一位男士介绍着,“……香瓜、蜜桃,

与一丝淡淡的橡木香气,彼此交织融合,形成别具一格的味道……”

这种葡萄酒与刚才她喝的不同,呈现出金黄色,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迷

人,她取了一杯,喝了一口,发现味道比刚才喝的要稍微刺激一点儿。

能品出差别,大概也算进步吧,她这样想。

尝了三种酒以后’王灿没有好奇心继续转下去了。她随手再拿一杯酒,穿过

人丛,走到另一侧靠窗的位置,这边看不到舞台表演,人相对少得多,悬挂着半透明帷幕用以分隔,座位全是深紫色小型丝绒沙发,一坐下去,便舒服得有坠入

温柔乡的感觉。

这样一静下来,她不自觉地从手袋中拿出手机查看。跟她预想的一样,陈向

远并没有打来电话或者发来消息。严格来说,两个人并没有发生争执,无所谓谁

先认错、准来求和,她本来并不介意主动打过去,可是她还是完全不知道该说些

什幺

思前想后,她发了一条短信过去,问陈向远现在在干什么。然而,良久也没

收到回复。

她挫败地将手机丢回包内。恋爱突然陷入这样的僵局,比那些名目奇特的洋

酒更让她感到困惑。到底应该何去何从,她毫无概念。她情绪低落,百无聊赖地

对着光线转动杯子,灯光折射之下,透明高脚杯里的液体呈现出深桃红色,十分

绮丽。一这时舞台那边传来一阵急管繁弦的前奏,台上女歌手舒缓的歌声飘了过来。

。。。。。。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有不安的情绪

每个莫名的日子里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爱是折磨人的东西,却又舍不得这样放弃

不停揣测你的心里可有我姓名

若不是因为爱着你,怎会不经意就叹息

有种不完整的心情,爱你,爱你,爱着你

。。。。。。

她胸口涌起一阵无名的酸涩,眼睛中升起雾气,竟然听一首歌听到想哭,这

对她而言是完全没有过的经历,她马上警觉自己恐怕是喝多了,正准备放下酒杯,

这时她身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王小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边?”

她扭头~看,高翔正站在身边,含笑看着她。她庆幸光线并不算很明亮,强

打精神笑道:“高先生,你好,派对好热闹。我刚知道这边还有这么大一个酒

吧。”

“最初我租来办公,主要是看中这边有地下防空工程,用来改建成酒窖储藏葡

萄酒非常合适,后来品酒的人越来越多,索性装修了一间酒吧用来推广葡萄酒,一般只有圈子内的爱好者才知道这里这里。不过这里也传出了拆迁的风声,我才买下

歌林半岛的别墅。”

“哦。难怪酒吧叫F1y,原来跟高先生的名字暗中贴合。”

“你拿的这种是美乐干红葡萄酒,味道非常特别,仔细闻一下,有黑樱桃花和

西梅的香气。”

她将酒杯凑近鼻子下面深深一一嗅,“的确很香,可是我早就已经被服务生介绍

的各种味道搅糊涂了,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只知道‘橡木’毫无疑问是关键

词,每一种酒都多少带了橡木香味。”

高翔大笑,“聪明,你的确抓住了重点。”

“我顺口胡扯,高先生别怪我失礼。”

“其实我也分辨不出来。”高翔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轻松地说,“我有顽

固的过敏性鼻炎,不发作的时候嗅觉都差得要命,一般企宣文案上说是什么香味,

我就照本宣科地说说,居然真唬到了不少人。”

王灿只得勉力做出一个领会了笑点的表情。这时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走了过来,跟高翔打着招呼,“高总,怎么一个人跟美女躲在这边喝酒?”他目光

灼灼扫向王灿,王灿本能地厌烦这个没礼貌的注视,将头扭开了。

“老刘,你是内行,好好去品一下这几种酒。”

“高总,我还是想跟你谈一下合作的事……”

高翔轻笑一声,截断他的话头,“老刘,今天不谈生意,专心品酒。”

那人没办法,“好吧,不打搅你陪美女。”讪讪地走开。

“别介意,王小姐,这人是我的同行,想跟我谈合作的事。你喝了几种酒?”

“三、四种吧,但不要问我名字,我一个也没记住。”

“试试这种,我去西班牙的时候,酒庄的人说这种美乐干红喝到口里,像是和

跳弗拉门戈舞的美艳女郎接吻。”

这个比喻让王灿失笑,“如果是我去那儿品尝的话,他们恐怕会说这味道像是

和英俊斗牛士接吻吧。”

高翔哈哈大笑’“王小姐,你完全具备写葡萄酒文宣的才能,可以考虑帮我写

一点儿用于杂志的软文。”

王灿却觉得有点儿管不住自己嘴的感觉,只得微微一笑。

“喝喝看,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

王灿尝了一口,“这酒好像比前几种酒要甜一些,很好喝,很……,”她词穷

了,索性一口将剩下的酒喝完,“——呃,高先生你看,我当不了品酒师,只有这

感觉”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快步走过来,“高总,到您和西班牙酒庄代表上台抽奖的环

节了。”

“不好意思,我失陪一下.待会儿带你去参观这里的地下酒窖。”他站起来,

吩咐那个工作人员.“去给王小姐再端一杯美乐干红葡萄酒过来。”

王灿知道,身为客人,捧场与礼貌的做法应该是也站起来,走到小舞台那边

看高翔上去致辞、抽奖,并跟大家一块儿鼓掌。可是她此时完全打不起精神再去

应酬了,窝在沙发里一动不动,那个工作人员倒是很快给她又端来一杯葡萄酒。

舞台那边司仪谈笑风生,高翔只是简单欢迎了大家拨冗光临盛会,然后是一

个外国人讲西班牙语,翻译是个嗓音尖细的男人,似乎讲了不少与葡萄酒有关的

掌故与笑话,来宾鼓掌互动,十分热闹。

只是那份热闹与这边只有王灿一人独坐的角落形成反差。她觉得人声喧哗隔

开了一点儿距离,退后成为遥远的背景。她的身体有一点儿轻飘飘的,仿佛部分

失重,脑袋却好像被突然清空,不怎么记得起来刚才的伤感是为了什么。

何以解忧——她笑了,原来酒还真具有让人忘忧的作用。她端起酒杯再喝一

口,想到那个接吻的比喻,不禁让酒停留在嘴里不咽下去,细细品味之下,有一

点儿甜,有一点儿酸,又带有辛辣的刺激感,多层次的复杂味道充盈着、混合着,

流动而不可捉摸。

她一下记起了与陈向远的那些热吻,唇舌交绕缠绵,密密扫过她口腔每一个

角落。她以为那样已经是亲密到了极致,然而,那样的亲密却似乎脆弱得经不起

一点儿现实问题的冲击。

所有伤心的情绪一下又杀了回来,王灿咽下这口酒,只觉得胸口的酸涩感越

来越厉害,再也无法抑制下去。她正想着如果不跟主人打招呼便悄悄溜走算不算

没礼貌,手机突然响起,她拿出来一看,是陈向远打来的。

“小灿,不好意思,我和明宇正在吃饭谈点儿事情,才看到你发来的短信。有

什么事吗?”

陈向远的声音跟平时一样温和,然而王灿内心起伏,面对他这种不知是不是 可以保持的波澜不惊,一时有无名的火气升了上来,她努力抑制,简单地说:“什

么事也没有。”便挂了电话。

王灿狠狠地咬着嘴唇忍住眼泪,将手机扔回包里,刚站起身,这时舞台那边

重新开始表演,高翔朝她这边走来,手里端着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她,“喝一杯这

种五年份香槟,是西班牙酒庄代表个人的珍藏品,他特意为这次活动带过来的。”

“我又不懂酒,胡乱喝了好几种也没喝出名堂来,估计再喝就是暴遣天物,对

不起他的珍藏了。”

“酒只要喝得尽兴就算值得。”

她不好再推却,只得接过来,与高翔的杯子轻轻一碰,仰头一口便喝了下去,

放下酒杯,“高先生,我正要跟你告辞,不好意思,我想先走一步。”

高翔有一点儿意外,“时间还早,待会儿还有很多节目。”

一个晚上喝下去的酒此刻在王灿胃里同时作怪起来,她偏过头去,不让他看

到自己狂奔而出的眼泪,可是声音已经控制不住地有些哽咽起来, “对不起,

我…大概喝多了,真抱歉。”

她猛然打住,转身便走,一下撞在沙发角上,差点儿跌倒,高翔敏捷地伸手

扶住了她,“没关系。王灿,你这个样子出去坐车不大好,先去后面我的办公室休

息一下。”

哭出来后,王灿的酒意一下醒了大半,靠在高翔办公室的沙发上,又是羞惭,

又是窘迫,拿纸巾捂住脸不吭声,然而高翔却显得十分平静,仿佛见惯了这种情

景,根本不探问什么。

“洗手间在那边,里面有干净毛巾,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先出去招呼客人,

待会儿送你回家。”

他出去,带上了门,王灿呆坐了一会儿,懊恼地抬起头,想想今天这个丑出

得真不算小,居然在~个不算熟识的男人面前如此失态。

她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一看,暗自庆幸出门前偷懒没有涂睫毛膏,不至于

哭到满面黑色眼泪纵横的惊悚地步。可是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她洗了脸,也无心

再去补妆,当然更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等高翔回来。她四下看看,写了张致歉的

便条放在高翔办公桌上,带上办公室门走了出来。

酒吧里热闹依旧,然而她穿过人丛,悄悄出来后才发现,门口根本没有像其 他夜店那样听着候客的出租车。保安告诉她:“大概到了十一点以后,会有出租车

聚集过来等客人散场,现在这个时间还太早,只能走到那边,拐到大路上拦出租

车。”

她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条路不算短,步行大概得一刻钟左右,她迟疑了一

下,还是朝保安指的方向走去,此刻路上只是偶尔有车子从她身边驶过,没什么

行人,路灯昏黄,风吹得树影摇曳,安静得近乎异样,只听得到她的高跟鞋敲击

路面发出小而清脆的声音。

她身上有点儿冷,心里更有点儿发毛,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向前走着,忽然背

后有雪亮的车灯扫过来,她向路边靠一点儿,那辆车却一下赶上来停在了她的身

边,高翔从车上下来,拉开副驾车门示意她上车。

“真的不麻烦你了,高先生。”她勉强笑着说,“你还是回去招呼客人,我去

搭出租车很方便。”

高翔轻轻地拖住她的手肘,她身不由己地踏上踏板坐了进去,“剩下的节目不

过是让客人喝得尽兴,派对大概会一直开到午夜,我送你回去再过来是一样的。”

吉普车很快平稳地驶上了大路,王灿将家里的地址告诉了高翔,“不好意思,

高先生,今天晚上喝多了,真够出丑的。”

“你没见识过真正醉酒失态的人是什么样子。”高翔笑着摇摇头,“胡言乱语、

呕吐、话痨、打架、借酒装疯……酒吧里差不多天天都有喝过量的客人。相信我,

你这样已经算相当正常了。”

王灿有些哭笑不得,不过高翔的轻松态度多少安慰了她,“真喝到烂醉的程度

也就算了,可怕的就是那种又想控制住自已又控制不住的感觉。反正我以后再也

不喝多了。”

“这可太有违我办派对推广葡萄酒的初衷了。”高翔开玩笑地说。

这是王灿的手机再度响起,还是陈向远打过来的,她不愿意当着高翔的面接

听,索性掐断,将手机放回包内。

高翔显然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看着前方,嘴角带上一丝笑意,“我读书的

时候,最怕女朋友生起气来不接我电话。那个时候通讯不发达,学生有个寻呼机

就了不起了,一个宿舍楼只有一部电话。当着管宿舍的阿姨和满宿舍的哥们儿,

又实在没办法低声下气去哄她,有时还要故意表现得满不在乎。结果当然是时不时惹得女朋友大怒,说我不够重视她。”

王灿苦笑一下,“也许女孩子对于这个被重视的感觉确实看得很重。”

“所以还是多给一个机会,也许对方只是还没领会到应该怎么表达出重视你

的感觉。”

王灿听出了他话中劝解的意味,一时茫然。

“酒这个东西,其实只能放大某些心情。开心时喝酒助兴,也许会更开心;当

你陷在烦恼里,喝了酒就会更烦恼也说不定。就算打定主意喝得烂醉,醒来后一

样得面对一切。”

“这话听起来可无助于宣传红酒啊。”

高翔呵呵一笑,“今天得怪我,没看出你不开心,一个劲儿劝你喝。闭上眼

睛,好好休息,到了地方我叫你。”

高翔关了车内音响,王灿谢过他,闭上眼睛靠到椅背上。不知道是因为几种

酒混杂喝下去的威力,还是因为理不清的心事,她的脑袋里茫然一片,有些昏昏

沉沉的,很快就进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

等车子开到她家楼下停下,高翔先一步下来替她拉开车门,她才回过神来,

为对方周全的礼节和自己的失态有些不好意思,一边下车,一边连声道谢。

高翔简单地嘱咐她,“上楼早点儿休息,再见。”

王灿点头答应,“谢谢高先生,再见。”

他上了吉普车掉头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