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警声响起,把他的声音淹没。景天就看见他张了张嘴,脸上带着笑,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大声问:“你说什么?”
蒲瑞安又笑着说了一遍。景天仍然没听见,但忽然觉得这样的情景很暧昧,她转过头看着迎面过来的货车,心跳得和火车轮子撞着铁轨发出的震天巨响一样重。
货车过完,隔离栏干升起,两人迈步走过铁道。铁道路面高低不平,蒲瑞安伸手想扶一把,景天惊觉,走得飞快,把蒲瑞安远远扔在身后,逃跑一样地回到军营,一路上不再说一句话。到了营房前,丢了一句“再见”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她一早去了树顶那个摄像台,一直守到太阳下山才回营房,回去洗头洗澡,洗了衣裳晾好,捱到去吃晚饭,心慌慌的,不知见了蒲瑞安该说什么。可是在食堂一看,新来的旅行团的人一个都不在,心想去哪里玩了,这么晚都不回来?周伯伯他们年纪都大了,玩得太兴奋只怕对身体不好。一直到吃过了饭,她没有回宿舍去画画,而是留在食堂和张德飞几个人打八十分。
明天周示楝就要随旅行团走了,她一大早就要去拍摄点,两边肯定会错过,不和大老远来的周示楝道别,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她留在这里打牌,随便等他们回来。
打过几圈牌,营地里有汽车开进来的声音,看来是旅行团的车子回来了。景天把牌交给一个在旁边看他们打的士兵,到外面去迎。车门打开,老人们一个个红光满面地下来,一幅酒足饭饱的模样。
景天和他们打招呼,说回来了?到哪里去玩了?吃过饭了没有?老人们说吃过了,在老镇一家老店吃的,吃的本地风味,比这里食堂里的菜好吃多了。听得景天大笑,等周示楝下来,上去挽住他胳膊说:“周伯伯,去吃好吃的,怎么不叫上我?”
周示楝摸摸肚子说:“小安子请客,你去敲他的竹杠去。我们下午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小安子说这里有一个老镇,时间还早就让司机开过去,没想到有这么一家老馆子,正好玩得肚子饿了,就进去坐下来吃了。小景儿啊,你去吃过没有?他店里有几道菜你一定要尝尝,一个红烧溪鱼,一个烟笋干烧肉,一个藜蒿炒腊肉,一个荷包鲤鱼。没想到在这里还藏得有一个大菜师傅,这师傅要是到上海去开家饭店,一定红火。哎,吃力煞了,我要先躺一歇再汰浴①去。”
景天把周示楝一直送到他的房间门口才离开,回头就见蒲瑞安也在用钥匙开旁边一间屋子的门。她只好对他笑笑,搭讪说:“怎么想起去老镇了?”
蒲瑞安开了门,说:“你昨天既然介绍了,自然要去看一看的,不然白来了。这个老镇不错,过两天可以再去一次。要不要一起,景小姐?”
他又恢复叫她景小姐了,但昨天他们明明已经“你”啊“你”的了,他这样改回疏远称呼,是在表明他的态度吗?是不是由于她昨夜的失礼行为,招致他这样的回敬?
既然他是疏远的,那景天也不会主动表示热络,她淡淡地说:“看那时候有没有空吧。不打扰你休息了,再见。”
4 远映碧山
周示楝他们的旅行团走了,孙经理带着胶片随车也走了,蒲瑞安留了下来。所有人都对他这个行为没有异议,好像他留在这个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军营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是他有什么理由留在这里呢?他既不是部队上的人,也不是来这里借地方工作住宿的摄制组的员工。他白天随队出去拍摄,晚上和张德飞他们一起打八十分,有时和王连长打乒乓球。还和张德飞他们组成了一个篮球队,请了个士兵当他们队的外援,和王连长的士兵来了一场友谊赛。虽然输得很难看,但大家都很高兴。他在这里过得,比她如鱼得水多了。
打友谊赛的时候,她坐在观众席上看,给两边都加油,就像她在大学里,给同学加油一样。篮球在场上的队员之间传来抟去,景天笑眯眯地拍着手,却有点心不在焉。
那个通讯兵凑到她旁边来看比赛,看了一会儿小声问:“那个戴眼睛的,是你朋友吧?”
景天嗯一声,没开口,眼睛看着场上。
那通讯兵本着他的工作专长,誓要通讯一下,又看她像没领会他的问题的深层含义,摆明了问:“就是对象啦。他是你对象吧?”
景天愣了一下,才省悟过来“对象“的意思,那其实是和男朋友差不多,并且和一般泛泛而谈的男朋友还不一样,是敲定了关系的男朋友,类似于订了婚的男朋友。
通讯兵看她有点明白过来,再加一句:“我们都说他是你对象,不然为什么来了就不走了?”
听得景天万般不乐意,恶作剧心思发作,故意说道:“就是啊,来了就不走,给部队建设和管理增加不便了,赶紧叫他走,别在这里碍事。”
通讯兵很大方地说:“干什么让人家走啊,大家那么远过来看你,当然要多住一阵了。反正你们住在这里也这么久了,可以等你们拍摄完了,一起回去。我们连队的营房这么多,再多住十个人都住得下。你们吃得也不多,就住下吧。”
景天笑不是恼不是。人家那意思是根本不在乎他们这帮人在这里打这么长时间的秋风,人家财大气粗,经得起更多的人来吃大户。不知道孙经理和王连长或是再上一级的首长是什么交情,人家就是这么大方,随他们敞开了肚皮吃。
通讯兵又说:“我觉得这个人不错,你来这里工作,他就来这里看你,看得出来很在乎你。这样的人不错,你就嫁了吧。你这么大年龄了,在我们家乡,早就该结婚生娃娃了。你刚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还没对象呢。”
“为什么?”景天被他气得直想笑。
“你都没往家里打电话,除了找过你妈妈两次。我们这里的兵,要是家里给处了对象,家里有电话的那是每个星期都要打电话的,没电话的每个星期都有信。你什么都没有,我们想你可能是没有对象。要不是我们连长家里已经有媳妇了,不然你可以嫁给我们连长。我们连长可是好人呐,从来不打兵。”
景天忍笑忍到肚子痛,没想到这通讯兵还是个侦察兵,有侦探的敏锐和分析能力。有一个词不懂,问:“什么叫打兵?”
通讯兵低声说:“就是新兵训练的时候打新兵。有的连长排长班长就爱打新兵,说是不打成器。好些新兵都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