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暖,搁在她手背一动不动,这一刻的时光,其实是安静平和的。她知道,并且一直知道,面前的这个人,值得她全心全意信任,并且托付所有。
“可惜,他也许并不像我喜欢他一样喜欢我。”子言抬起头来,有一点点酸楚,然而还是说出了口,她坦然的望着季南琛,像放下了心口一块大石。
季南琛的眼睛在黑夜里漆亮如星,瞳仁里划过一丝波动的痛楚,他隐忍的笑一笑,那笑容却因为太用力仿佛随时要碎裂开来:“有多久了,子言?”
“很久很久了,”她忽然觉得疲累,埋藏太久的秘密,淤积了岁月经年的沉淀,沉重的积压在心头,她其实也很想要倾诉,只是,一直找不到那个可以倾诉的人。“认识他的时候,我和你还不是同学。”
他的手微微一动,轻声问:“我认识?”
“他虽然没有和你同过班,但你应该是认识的。”子言苦笑,咬一咬下唇,“我知道和他没可能的,因为差距太大,在别人眼里,我和他大概是连交集都不应该有的。”
他将她的手握的很紧,她抽了两次都没有抽出来,只好作罢,任凭泪水一颗颗坠落在他的手背,滚圆的,冰凉的,然后,顺着他的手腕一直蜿蜒往下。而他就这样怔怔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我喜欢他,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没有勇气告诉他,没有指望他会喜欢我。从来没有开始过,也许会遥遥无期,可就是没有办法停止……就是这样,季哥哥,我要说的,都说完了。” 她说得很快,泪水如珠,接连不断,几乎看不清季南琛的脸,内心仿佛已被淘洗一空。
他无声叹息,终于松开她的手,子言立即站起来,转身离开,然而却强不过他在身后用力一揽,整个人被他在身后紧紧抱住。
“别动,子言,一下就好。”他将头轻轻靠在她的后背,声音有如梦呓。
“你说,”她的心瞬间柔软,迷糊混乱的感觉如电一波一波袭来,腿软的站立不稳,“我是不是很傻?”
纯棉的衣料有一小块洇湿贴在了后背上,背脊有点湿湿的凉意,好像是他的泪。良久,他双臂忽然一松,“子言,”她回过头去,背着光,看不见他的脸,只听见他一字一句,坚定而有力:“你一点也不傻,我会陪着你,一起等下去,直到你想放弃的那一天。”
她的身体震颤起来,有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季南琛用手指轻轻为她擦拭泪痕,温柔而怜惜:“在这之前,我会一直是你的好哥哥,就算你傻,至少还有我做伴儿。”
“我不要你这样,季南琛,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拼命摇头。
“我想,你知道原因。”季南琛好像在微笑,模糊的,“子言,其实你收到过我那张贺卡是不是?”
她垂下头去,无声叹息。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好,可我就是想告诉你,”周围很静,林子外几乎没有了人声,所以他的声音也就格外清晰:“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傻。”
他的手抚住她的双肩,话语轻柔得像一个梦境:“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也许,我傻不过你;也许,我会提前放弃。但无论如何,我不会给你压力,如果有一天你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用你说一个字,我就会离开。”
这一刹那如千万个光年一般绵长,仿佛一瞬,又仿佛好几个世纪。她轻轻将头靠在他胸前,倾听他心跳温热,感受他胸口起伏:这就是季南琛,弥足珍贵的季南琛,独一无二的季南琛。
只不过一秒,她已经离开那温暖的源泉,抬起头,低声说:“好。”
有些话,他不用说,她也已经明白,但是他不会知道,从这一刻起,季南琛这个名字,已经成为沈子言心里一个极特别的存在,她永远永远不愿意伤害他;为了不伤害他,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咱们走吧,很晚了。”她拉一拉季南琛的衣角。
“明天咱们要去长城,你早点睡,要不然爬不起来。”走到宿舍楼前,他不放心的再叮嘱一遍。
“知道啦。”她笑一笑,“你不上去吗?”
“不了,我之前上去过,送了个西瓜,也不知道龚竹给你留了没有。”他的眼睛在灯光下莹莹然,眼角还有些湿润,笑容却如阳光般明朗。
正说话间,四周便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宿舍楼熄灯了。
有个人轻轻在她耳边说:“子言,你能来北京,我真……高兴。”
来不及回神,一转身,他已经离开。
在北京的几天,她们过的很忙碌,长城、故宫、十三陵,去了很多地方,子言拿着相机,边走边拍,一点也不觉得疲累。
傍晚时分,当她和龚竹坐在前门的一家露天小店喝着凉茶的时候,季南琛笑着说:“你节约一点胶卷吧,明天要去颐和园了。”
龚竹撑着脑袋,叹口气:“北京真大,比南京大多了,我腿都快走断了。”
子言喝一口茶,拿着相机还在对着不远处的前门调试镜头,漫不经心的说:“我临来时买了好多胶卷的,足够了。”
龚竹嘟嘟嘴说:“没见过子言这么没趣的,她专拍风景照,根本不拍人。”
子言笑一笑:“风景比人好看多了。”
颐和园是预定行程中的最后一天,一大早,坐在去颐和园的公车上,子言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她的位置靠在窗口,视线也就一直懒懒的望着窗外。
忽然她的眼皮一跳,急急往身后倒退的风景望过去。
“那是B大的侧门。”季南琛注意到她的眼神,解释说,“下一站就是B大。”
朱墙飞檐拱门,白底黑字的竖牌,只在一掠之间,便过去了。
有些什么东西在心里惶惶的挠动,公交车还没有停稳,她便霍然起身,“我想去B大看看,拍些照片,不去颐和园了。待会儿我自己会回去的。”
隔了几千里,她一直梦想的地方,近在眼前,她一直牵挂的人,也许就在这里。就这样任性一回,她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说,就这一回!不管怎样,她需要这样任性一回。
对不起,季南琛。跳下公交车的一霎那,子言在心里默默道歉。
一任南飞又北飞(1)已经是七月的盛夏,早晨的太阳刚升起,温度便已经开始灼人,阳光直射下来,被风一吹,迅速变成热风,扑上人的脸面,直教人汗流浃背。
她却没有一点汗意,甚至还有点战栗。
B大名闻遐尔的湖水就在眼前荡漾,晨风吹起水面一些涟漪,所有的细波都反投出无数璀璨的金芒,明晃晃的令人眩目。
其实根本就是漫无目的,B大这么大,教学楼和宿舍这样多,她什么都不知道,除了一个信箱号,她要上哪里才能够找到他?
坐在湖畔很久,她才发现,自己这唯一一次冲动任性,其实原来毫无价值。这所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