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黄老师刚才说这礼拜学校组织毕业班去省城公园玩儿,你到底听到没有?”李岩兵用力敲着她的桌子,试图把眼前这个人的魂收回来。
“知道了,”她没精打采看了李岩兵一眼,突然心念一转:“对了,你听见有人议论我了吗?”
李岩兵莫名其妙的搔搔头,“议论你什么?没听说啊?”以打听消息和掰八卦出名的小李子都没听说,子言心里骤然一宽。
裴蓓是绝对靠得住的,可是林尧怎么会放过这么好奚落嘲笑自己的良机?她百思不得其解,微微侧头,不由自主望向左侧斜30度角那张熟悉、刺眼的课桌。
韶华不为少年留(2)课桌的主人今天依旧衣衫雪白,一张唇红齿白的面庞平静无波,他端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收拾着书本,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哪怕最平常的动作,他做起来的气派也显得跟别人不一样。
也许是感觉到了子言的目光,林尧漫不经心地朝她扫了一眼。两人视线在空气中一触,子言莫名感觉自己浑身如同过电般一抖,同时清晰看见林尧的长睫毛也在同时一颤,眼神流转间,一圈涟漪的细波渐渐在眼眸深处扩散开来。
两人都很不自然收回各自眼光,子言为自己居然毫不羞耻的盯着那个人看了这么久,还看得这么清楚感到痛心疾首,偏偏又无法抒解这种情绪,只得一扭头拍着李岩兵的肩膀大声说:“到时候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和风暖吹,碧天如洗,阳光洒在车窗外每一排疾驰后退的树木上,绿叶晕染着粉金的光泽,一簇簇的迎风招展着,像快乐的时光在未来延展,教人心也一鼓一鼓像被吹足了气的气球,飘摇着直上蓝天。
子言和裴蓓头挨头亲密的挤坐在车厢的一排,分享着彼此携带的水果零食,在这样快乐的时候,裴蓓提及的这个名字无疑大煞了风景,“子言,你觉得林尧……”
子言的眉头分明的皱了起来:“不要跟我提这个人!”
裴蓓摇一摇头,“你干嘛这样讨厌他?”
子言扭过头去假装看窗外风景,淡淡回了一句,“不为什么。”
“其实,”裴蓓白瓷般细腻的肤色漾出一丝浅红,欲言又止,“他这人蛮好相处的……”
“他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要帮他说话?”子言仍然绷着脸。
裴蓓两手一摊:“你以为我是李岩兵啊,墙头草两边倒。”她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似乎在琢磨用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我就是觉得他为人其实挺大方的,不像你,一点小事记仇到现在!”
子言隐隐觉得心脏有些闷痛,“我小气?我记仇?他那人,好像生下来就不会用正眼看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子言,都快毕业了,不别扭了行吗?林尧昨天还让孟春天邀咱俩上他家去搞个毕业聚会呢!”
“我才不去呢,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眼啊?”心里却像被什么柔软的触须悄悄挠了那么一下。
“不行!”裴蓓急了,一下抓起她的手,神情少有的认真,“同学几年,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的?人家都主动和解了,你要还是这样,那就真的是心胸狭窄了——可是我知道,子言,你不是这样的人。”
“再说,我都已经答应孟春天了。”裴蓓不紧不慢的看了一眼她,眼神里的涵义意味深长,“如果你真要不去,那我只好也不去了……”
“别,别,我考虑考虑吧。”裴蓓使出这招杀手锏,子言立刻就觉得一个头变做两个大。
省城公园的花花草草和各式各样的游乐设施晃得人有些眼花,好容易等到黄老师宣布完纪律和集合时间,一声“解散”还没说完,哗的一声,一群人早已迫不及待的一哄而散。
裴蓓指着不远的地方,“升降飞机最好玩,上次跟我爸来玩过。可惜人太多,要排队。”
“我去排队,到时候叫你。”子言贴心地替裴蓓将书包拎到自己手上。
裴蓓点点头:“那我去买酸梅粉。”
升降飞机前果然人头攒动,子言有点百无聊赖,她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刘老师端着相机走了过来,眼见得镜头就要有扫向自己这边的趋势,她将身体不自然的一侧,冷不防就瞥见了一个人。
无论何时何地,林尧都是人群中的光源点,想要忽略他的存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如阳光再灿然再灼亮,即使辉映得全世界都黯然失色,也不可能将他变作灰白。
凭心而论,换了子言自己当老师,大概也会喜欢林尧这种学生,永远干净整齐的着装,清爽怡人的气质,他微笑起来的时候,宛如春风拂面般清朗与柔和。只是,这微笑从来吝啬于在她面前绽放。
子言几乎是以让人察觉不到的眼风扫了一眼林尧。他跟往常一样,穿一件雪白干净的衬衫,手臂搭了件浅蓝的运动外套,面容被阳光照得有点泛红,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正对着升降飞机前排长龙的队伍皱眉。
“林尧,我这儿有位子,到这儿来吧!”子言身后一个叫吴珍的女生忽然尖叫起来,拼命朝他热情地挥手。
对这样的过份热情,林尧显然已经见惯不惯,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还是有点窘,他略微瞥了一眼吴珍,轻点一下头算是回答,然后立刻轻咳一声,抬脚就走。
子言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这笑声其实并不大,尤其是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公园里,分贝就更显得微不足道。然而林尧忽然就停住了脚步,蓦然一回头,正撞上子言来不及转移的视线。
高大的槐树枝繁叶茂,碧绿森郁,正是春末夏初时节,一朵朵纯白的槐花掩映在青翠深绿中,随风拂来隐隐淡香,他的眼神清冽柔和,嘴角上翘,额角的鬓发被风微微拂动,极好的诠释了玉树临风这个成语。
头顶有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日光白亮刺目,几乎无所不在,周围的景物却仿佛被渲染成黑白胶片,惟独林尧的面目有绚丽的光影交错,忽然就有种空气稀薄的错觉,子言极不自然地转过脸去,躲避他的注目。
“那个聚会我还是不去了吧。”回程的车上,她撑着脑袋,神情恹恹。
裴蓓皱着眉,端详了好一会儿她的表情,又不放心的伸手探了探她的前额,“你要实在不想去……那就算了。”
夕阳已快下山,靠窗的位置灌进来的风带了一点凉意,那一刻,忽然觉得心里空空落落。
她不是不愿意接受林尧示好的善意,其实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究竟和林尧有什么真正的过节,两人掐架较劲冷脸斗嘴了两年,似乎一直都是她略处在下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