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1 / 1)

你曾住在我心上(出书版) 何宁 2000 汉字|1 英文 字 2个月前

料之中,心底却骤然松了一口气。

  她很快瞥了一眼林尧,极意外极敏感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一丝讶异和黯然,他的视线很快错开,双手□裤袋,大步走开。

  心跳加速,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瞬间席卷了全身,到底害怕什么,她也分辨不清,惶急之中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叶莘是我表弟。”

  陈老师当时什么表情她根本没有顾上看,她只关心林尧有否听见这至关重要的一句解释。

  她的世界只有那么大,她的眼睛只容得下一个人,她的全副心神都放在林尧眼神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上,他的喜怒哀乐,要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当晚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结结巴巴地想要说些什么,隔着浓黑的大雾,林尧的脸在雾气中显得遥远而疏离,她等到梦醒也没有来得及说出那句话。

  “哇,原来叶莘是你表弟啊?”许馥芯撑着下巴,研究地看向子言。

  “拜托,这是你第三次问了好不好?”她不耐烦地回答。

  “我就是觉得好奇嘛。”许馥芯笑笑说。

  心里堵得慌,最近她总莫名的有些焦躁,连精神也恍惚不安,上课铃响了老半天,她还捧着本武侠小说,茫茫然地看了半天,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一片阴影笼罩在头顶上方,她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这位数学老师是个面孔僵硬为人相当古板的人,讲话腔调阴阳怪气,脾气似乎也不太好。那本小说捏在他手里,书页被抖得淅沥哗啦作响,如同子言如坠深渊的惶恐心情。他笑吟吟的声音盘旋在整个教室上空:“《多情剑客无情剑》?沈子言,待会儿下了课到我办公室来给我讲讲你是怎样多情和无情的!”

  不知是谁在小声地窃笑,教室里顷刻间就哄堂大笑起来,子言的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得生疼,一滴眼泪凝结在眼眶里抖了又抖,终于忍住了没有掉下来。

  只有许馥芯没有笑,她一双琥珀仁的眼睛睁得大大,瞳孔里清晰倒映出子言一张惨白的脸孔,她伸出手去,只是轻轻捏了一捏子言的手臂,那手的温度,很暖,很暖。

  下了课的教师办公室很热闹,数学老师尖利地冷笑声深深刺激着子言的神筋:“这么小的年纪就看什么多情无情的书,今天我撂下一句话在这里,她今后要是能考上大学,我就算看走了眼,从此不再教书了!”

  陈老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地止住了话头。

  窗外明晃晃的光线折射进来,没有一丝暖意,子言的眼睛糊进了一层薄纱样的水气,只望得见窗台上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头,黑压压都是一群看热闹的学生。

  单是这样的羞辱已经足够击垮她的心理防线了,她不能想象父母亲失望的脸色、同学嘲笑的眼光,还有眼前陈老师为了她所受的揶揄,要是连“他”也知道了,要是“他”此时此刻正在窗外望着这一幕……手在抖,身子在抖,脸色颓败如灰,双颊却显现出异样激动的潮红,子言的一只手臂不受控制地慢慢举起,直直地指着数学老师那张平板的脸:“好!那说定了!如果我考上大学,你就不再教书;如果我考不上,……”

  她慢慢回过头,教师办公室位于E型教学楼的中段,三楼扶手栏杆雕着镂空的“中”字花纹,她知道,下面就是一个大花圃,里面种满了月季与桂树,还有挨挨挤挤的迎春和山杜鹃。正是花开的季节,一串串的迎春开得正艳,阳光下的花骨朵儿红彤彤地挤在一起,像无忧无虑的孩儿脸。

  子言清楚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而从容,一字字说的那样清晰:“如果我考不上……我就从这三楼跳下去,保证不给你丢脸!”

  四周瞬间静寂,嘈杂的声音一丝也听不见。

  陈老师素日慈祥和蔼的脸飒然变色,满头如银的鬓发簌簌抖动,他有些气喘,重重咳了两声,以极其罕见的严厉口吻说:“沈子言,把你家长叫来,我要跟他们好好谈谈!”

  父亲从学校回来,只说了一句令子言刻骨铭心的话:“以前爸爸去学校,都是骄傲地抬着头去;只有这回,是灰溜溜低着头去的。”

  子言一直都是父亲的掌上明珠,父亲宠爱她的程度在宿舍大院人尽皆知,在学校里一直倔强着没有流眼泪的她,因为父亲的这一句话而潸然泪下。

  从那时起,子言的人生悄悄地打上了一个结。

  她开始下意识地抗拒着上数学课,只要一看见数学老师那张脸,就会想起那刻骨铭心耻辱的一幕,这是少女时代的疮疤,结了厚厚一层保护壳,从此难以痊愈。

  除了许馥芯和表弟叶莘,她拒绝与任何人打交道,每天龟缩在座位上,只偶尔与前来八卦的李岩兵聊几句。

  李岩兵是个很会见风使舵的家伙,子言在教师办公室那轰动全校的那一幕他不可能没有耳闻,不过他很小心地从不提起,总是打着哈哈想方设法把话题绕过去。

  子言没有勇气去揣测林尧的反应,他是失望、是嘲笑、是鄙夷、还是同情,她统统不想知道,因为没有一种是她所能够承受得起的。她不敢去想,更害怕去想,一向好强的沈子言就像只鸵鸟,把头缩在羽毛里,埋得很深,始终不肯抬起头来。

  她的自尊心如此强烈,可以想见,任何有可能与林尧相遇的场合与机会,都会被她极有心地回避掉。

  “子言,我觉得你最近变化好大。”有一天许馥芯终于忍不住说。

  子言懒洋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地回答:“怎么了?难道我变漂亮了?”

  许馥芯推一推她的胳膊:“你正经点呀。”

  子言咯吱咯吱笑起来:“我很正经呀。”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眯像尾小银鱼,有弯弯的弧线。

  她的视线蓦然怔了一怔,季南琛正在此时走进教室,他漆黑的眼睛像是无意瞟了她一眼,挺直的背后是一面刚刚被值日生擦得干干净净的黑板,衬着白蓝相间的校服,十分醒目。

  子言只是稍微晃了一下神,就立刻收回了视线。

  这个时候见到季南琛,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他们前一天刚遇见过,在新华书店,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当时泪流满面,一副哭得很糗的模样。

  很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哭过,所有的情绪都一直压抑着,狠狠地按捺着,从来没有释放得那样痛快淋漓。

  只因为她无意读到了一本《逃学记》。

  几米高的书架前,她半蹲着,膝盖上摊开那本书,正看到三毛的数学老师用笑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