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明天去了火车站再说吧。或许到时候我会抛硬币决定买哪一趟火车票。”
邵蓉黯然叹息:“露露,那你答应我,不管你去了哪里,安定下来后都要和我联系,人那个我知道你平安。”
她用力点头:“蓉蓉姐,你放心,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和你保持联系的。你在我心里,就如同我的亲姐姐一样。”
邵蓉眼睛有些发红了:“要不,你干脆和我一起回家吧。”
“不,我现在就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认识我。蓉蓉姐,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我明白,好,你走吧。记得无论走到哪里也要和我联系。”
在北京的最后一个夜晚,白露彻夜未眠。她睁着眼睛他让在床上,一直一直哭,眼泪把一小块枕巾都湿透了。先是小小声的哭,从夜晚到凌晨。直到嗓子哭哑了,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夜长久的哭泣后,天光一点点亮起来。白露悄悄爬起床,给邵蓉留下一张纸条,肚子拖着行李箱去了火车站。她不想让她送她,当初独自一人来到北京,如今她也想独自一人离开。
在火车站的售票大厅,对着一个个陌生的地名白露想了又想,最后决定买一张去三亚的火车票。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四季春常在。逃离冬日的北京,投奔温暖如春的南国,去到天之边缘海之尽头的地方,埋葬所有伤心往事重新开始,会不会更简单更容易?她不知道,但她想试试。
持票登上前往三亚的火车时,白露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她生活过五年多的北京。满眼是泪:再见北京,再见,章铭远。
或许再见已然无期,这一别就是今生缘尽。但无论如何,章铭远这个名字,她想她会用一生去铭记——铭记永远。
飞往英国的航班抵达伦敦机场后,章铭远一下飞机就立即赶往医院。晴子定居加拿大的大姐颖子已经先行赶到了,守在医院寸步不离。晴子虽然苏醒过来了,但因为脊椎受伤还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看见他就泪花闪烁:“铭远……”
颖子姐赶紧在一边劝:“好了,别哭了。铭远一听说你出车祸就马上飞过来看你,你看他多紧张你。你的脊椎骨折手术及时,不会有大问题的,你别胡思乱想了啊。”
或许是惊骇过度,晴子还是一直看着章铭远哭。他蹲在床边替她擦泪,柔声安慰:“没事了,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慢慢好起来的。”
晴子刚出了车祸,精神还很不好,一激动哭了一场后很快又沉沉睡去。颖子姐让章铭远先回酒店休息:“我已经给你定好房间了,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也很累了,回酒店睡一觉好好倒到时差吧。医院这边你放心,我会守着的。”
章铭远没有拒绝,他确实也感觉很累。但住进酒店后他却没有马上睡觉倒时差,而是迫不及待地拨打白露的手机,接听的人却是他姐姐。听到声音的那一瞬他先是怔住,很快反应过来,这只手机已经不在白露手里,他再也无法用这个号码联系到她了。空有一对相亲相爱的情侣手机,他却已经失去他所爱的那个女子。
落地长窗外,泰晤士河的河水静静流淌着。章铭远怔立在窗前,目光久久地凝视着那条河。河的对岸,依稀仿佛有白露的纤细身影。一袭白裙,如梦如幻,在雾渺水蓝的河畔渐行渐远。
下意识地,他前行一步想去追,玻璃窗冷冷静静地隔绝他,提醒他,那只是虚像——此时此刻,在水一方的伊人,只是他心中亦真亦幻的虚像。而最真实的一点是在他的世界中,伊人已经永永远远地在水一方。无论顺流或逆流,他都无法再追寻再靠近,现实不允许。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尾声 惊蛰
两个月后,海南三亚。
阳春三月的海南,正是风光秀丽时节。湛蓝的天空,雪白的云朵,金色的阳光,银色的海滩……而积翠凝蓝的海水是所有美景的灵魂,那颜色无论是在阳光下还是烟雨中都美得无法形容——但这一切秀丽风光,在白露眼中都是良辰美景空虚设。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清晨,曙光才刚刚爬上树梢,白露就醒了。这两个月来她一直都睡不好,晚上总是迟迟无法入睡,早晨却总是早早地醒转。一个有心事的人是很难睡好的。虽然已经离开北京来到四季如春的三亚重新开始,但她的心仿佛依然停在北京的冬天,终日冰冰凉凉缺乏热度。只有想念一个名字时才会感到几丝温暖,但温暖过后的冰凉更凉——章铭远,她真的非常非常想念他。
想你时你在天边
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
想你时你在心田
每次听王菲翻唱的这首<<传奇>>,白露总是听得泪光点点。仿佛是在倾听自己的心声,代为吟唱的心声。这样的孤单思念,最初的最初,就源于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那个人一眼。
她不知道要多久的时光才能稀释这种想念的浓度。或许很多很多年后,当她再想起他时可以云淡风清地微笑,虽然笑容中难免还带着丝丝惘然与惆怅,却可以惘然惆怅得丰美满足——因为她不会后悔爱过他,他的爱是她生命中一颗闪亮星辰,永远在记忆的天空熠熠生辉。
反正睡不着,白露干脆起床不睡了。撕去一页日历纸,她发现这一天是二十四节气中的惊蛰。还记得小时候,年幼的她好奇地问过爸爸什么叫惊蛰?爸爸告诉她,冬天过去了,天气回暖后春雷开始鸣动,惊醒了蛰伏在泥土里冬眠的昆虫。它们高高兴兴地钻出地面叫啊唤啊,叫开了鲜艳的花朵,唤来了美丽的春天——这就叫惊蛰。
看着日历上的惊蛰二字,白露更加伤感。节气一到惊蛰,春天就四面八方地来了,春风春雨春花春草纷纷来赴春的约会。可是,她的世界却犹在冬天,一片冰封雪锁。
不想再一个人留在出租屋里感伤,白露早早地出门去上班。来到三亚后,她依然找了一家十字绣专卖店店员的工作。每天在店里教顾客绣花,也可以代顾客完成绣品。她绣得又快又好,有些顾客没时间自己绣都爱找她代劳。她来者不拒,有多少接多少。老板娘都有些奇怪她如此的高产高质量。谁也不知道,她需要这样的勤绣不辍地忙碌来充实自己空洞的日子,排遣自己内心的痛苦。
那日在机场送别章铭远时,她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