昵的念头。这真叫人沮丧。我知道我现在这番言行举动无非是在对抗白天的邪火。
“小舍,我们,真的不合适。”荆沙抽掉了毛巾,我手里空落落的。不为这份拒绝,只是觉得自己失败。
“请告诉我,我哪里不合你意?”
“每次看着你,我都要费劲地告诉自己,这是舍,不是觉。觉,只有一个。”
“如果需要那么费劲,不如把我当成觉。我不介意。我甚至觉得我背负哥哥的使命——照顾你。”
她想说什么又怕伤害我似的,闭住了嘴,转身去厨房。我追着说,“我跟我哥有什么区别,你怎么可能知道哥哥长大后不会是我这个样子?你不接受我,与其说是哥哥的原因,毋宁说,哥哥在你心里也淡了。”
油“稀里哗啦”地暴响着。隔着玻璃门,我看了又看,终于断绝了把她抱在怀里的念头。
【晓苏】
雨还没有停,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深夜听起来,就像闹钟。
我还没睡,将手提电脑搁在枕头上,正趴着上网,主要是看招聘和租房信息。有时候,我会扭头看看,隔着一直床头柜,是我的老师Z。他今天很乖,看了一会儿书,画了一会儿画,在我叫他睡觉的时候他安静地闭上了眼。
老师绝大多数时候是温和的。偶尔才会发脾气。比如,被我妈妈干涉不准这不准那。但他不伤害别人,只是跟自己过不去,比如拿头去撞墙,再比如,非要跑出去。我和我爸爸就去拦他。他这时候力气大得要命。有时候,就会把爸爸推到地上。爸爸对妈妈嚷,人家也是有自尊的,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嘛。妈妈委屈地说: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他反而成了全家的宝了。
Z拧着锁又要冲下去。我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乖啊,别走,等晚一点,我们一起下去。”Z最怕我对他采取这样的身体攻势,往往就会无声无息。他看向我的眼睛,可怜的让人心碎。
妈妈这时候总要哀叹一声。她真是恨不得老师跑了好。
妈妈心眼并不坏,她只是害怕老师把我耽误了。她觉得我该找个人嫁了,当然不应该也不可能是老师。
我其实已经不知道我对老师是什么样的感情,现在根本也不想剖析。我只是觉得老师没有我会死的,我受不了他的凄惨,我必须救助他照顾他。我不怕他成为我的累赘,就像我不怕爸爸、妈妈成为我的累赘一样,因为,他们都是我最可爱的亲人。
我带老师就医、哄他吃药;给他理发、为他买新衣服。他很依赖我,看我脸色,特别怕我不开心。有时候,他采了野花放在我案头,怯怯地说:我给你的花你喜欢吗?
看他讨好我的样子,我总是很难过。
我依然记得我上大三的时候,他到上海来看我。我在学校招待所给他开房间。又带他去逛外滩、城隍庙。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他是有话对我说的。但我被快乐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注意他的踌躇和眼神的闪烁。
有个晚上,我们吃过饭,路过一个公园,我提议进去转转。
园中多植茶花,在月光下竞相争妍。白的端庄、红的娇艳,粉的可爱。我们在长椅上坐下,在微弱的香气中,享受人间瞬息繁华。Z说,知道吗?茶花一旦凋谢,并不是逐瓣零落,而是整朵决然坠地。辞别生命,非常决绝。我说,那我要做茶花。开放的时候开到极致,凋零的时候绝不拖泥带水。
Z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冰凉。
园西侧有一个硕大的湖,一溜木船沿湖摆开。我跑过去,解开其中一只的绳索,招呼Z,我们划船吧。
“可以吗?”
“老师,你太乖了。”
我们合力将船划到湖中,然后任船自在漂浮。月亮投影水中,有“波心荡,冷月无声”的效果。
谁一波一波拍打着船身,激起雪白的浪花。天空在头顶摇曳,我仰着脸,想,如果有星星,它们肯定会掉下来,那我就会用衣服做兜接个满怀。
“你冷不冷?”老师说。
“我很冷的。”我诚实地回答他。
老师就用大衣把我紧紧搂住,我探头探脑,活像袋鼠妈妈肚兜里的小袋鼠,用好奇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
岸上浮光如点点萤火,尘世的烦忧随同水纹的节奏远去。我们那时候都想着让船无休止地飘该多好啊。
“老师,我很爱你。”我从来不懂得矜持。
“我也是啊。”老师的手摩挲着我的脸。
“有时候想你的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好想逃学啊。”
“那怎么可以呢。”老师说话总是没情没趣,但我依然喜欢。
我把随身带的MP3拿出来,将耳机塞到他耳朵里,放王菲的《红豆》给他听: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风渐渐大起来。波浪的拍打声更加激烈。老师把耳机取下来,扭过脸。
“怎么了?”
“音乐叫人受不了。”
“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的对不对?”
然后我看到他在哭,没有声音,只是眼眶湿了。
“为什么啊?”我伸手抹他的眼睛。他拥紧我,将唇贴到我额上。然后舔我的轮廓,勾我的唇。我们轻轻地吻着。很浅,很平静,就像嘴和嘴在交谈。
因为太晚了,我们进不了学校的招待所。就在外边开了一间房。其实一切都是我主动。我感觉了他的游移,所以很不安,我不安的时候,总想给他太多。好像拿人手软,他就不敢亏欠我了。
我跑到他床上,攀住他的脖子,“给我讲个故事吗?”
Z颤颤地说,什么故事?
我说,就将王子和公主结婚以后——
Z再无力自持。第一次的感觉,疼痛多过美好。但唯有疼痛才刻骨铭心吧。知道他结婚的时候,我真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那是我够爱他。但是我要做茶花,如果注定要枯萎,我会整个的脱落,绝不留恋。
回首往事,我免不了黯然。Z的眼光还是那么驯良,在脱落成年人的伪装后,甚至天真。我就把他当弟弟吧。
吃过晚饭,我带他去外面散步。白天,爸妈是不让Z下楼的,他们还是抹不开面子。那我也理解。晚上自然也会碰到人,总有成色丰富的目光投注在我们身上。但我不想去在乎。要是在乎那么多眼光,是没法活的。我们都只要自己的人生。
Z也许是敏感的,但每次他要冲人嗷嗷叫的时候,我都紧紧握住了他的手,“乖,别人不是在说我们。我们两个人,快快乐乐的,谁也不要去管。”
我坐在秋千架上,他在边上推我,越晃越高,我们都哈哈笑起来。
我们家原先的书房做了他的卧室。但他只要醒了,就会到我房间来找我。这也是我妈妈经常数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