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烟花尽头遇见你(1 / 1)

对不起,爱上你(出书版) 柠檬羽嫣 1 万汉字|1 英文 字 1个月前

第七章 烟花尽头遇见你

  在最思念你的那一刻遇见你,那是一个与相逢时同样难忘的记忆,小城,深夜,烟花,我,还有你。我用微颤的双手抱紧你的气息,然后,我们相偎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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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点四十到了公司,轻漾如常上了十七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别人看她的目光有些怪异。

  是资料泄露的事被说出去了吗?他们都怀疑是她做的?还是因为她是陈氏太子爷的女朋友……

  就这样忐忑地猜想了一会儿,一旁的杨晓蕊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轻漾有几分奇怪,走了过去,一眼看到了杨晓蕊电脑显示屏上的那个网页,一张连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抓拍的许南城抱着她的照片赫然在目,她看了看网页上标的时间,2月11号,就是今天!

  身边,杨晓蕊小心翼翼的问话声响起:“轻漾,你和许总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现在公司里传的很……”

  传的很……很什么呢?就算杨晓蕊没说出来,轻漾也能猜的到,她来到天一以后一下子从小职员跳到总裁助理的位子,嫉妒的人很多,如今看了这照片,那些人哪里会放过她?只怕多难听的都有!

  心里蓦然一惊,她开始想,许南城知不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处理?这是偶然还是有人蓄意为之?

  将页面向下翻,隔着短短的几行文字,另一张照片也呈现在眼前,上面的女主人公依然是她,只不过男主角换成了陈安凉,依然是抱在一起的照片,上下两张照片放在一起,其中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吃惊过后,轻漾已然有些怒了,不管上面那张照片是偶然还是故意,发表这篇报道的人是都是存心针对她的!

  在整篇报道中,那人没有一句话是直接骂她的,可是每一句话全都在暗指她水性杨花,暗指她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去给大家少爷当情人!最后一句更是刺进轻漾心里的一根刺:“我劝这位苏小姐,像拥抱这样亲密的动作还是少做为妙,别人的怀里虽然温暖,但终究不是属于自己的。”

  可是要怎么办呢?现在就算是要吵架都找不到人吵,更不要说让那人删除报道并且道歉了。

  抬头看了眼表,还有五分钟十一点,轻漾又看了一眼那照片,最终决定先拿资料赶去会议室。

  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的人一齐望向她,那些目光让轻漾觉得十分不舒服,很想当场摔门走人。但还是忍住了,她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像往常一样就好,可是越是这样,心里就越在意。不过几米的路程,她却有一种好像走了几公里那样漫长的感觉。

  视线无意间扫过许南城的时候,她注意到他也正看着她,目光难得的柔和,嘴角微微上扬,带了些安抚的意味。

  他大概也知道了吧,知道了网页上的那篇报道,也知道其他人是怎么说她的。

  会议开始后,原本就寡言的轻漾更加沉默,只是埋着头不停地记着,手上的动作很快,可是脑子里却一空如洗,什么都没有记住。

  会议进行到一般的时候,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而且极其有毅力的一直振了好几分钟,似乎只要她不接,那边的人就会一遍又一遍地继续打下去。

  目光落在装有手机的裤兜上,轻漾想拿出手机看一眼是谁,却又不敢。她的异样很快引起了身边许南城的注意,似是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他说道:“苏助理,有什么问题吗?”

  轻漾一下子回过神来,冲着他拼命地摇了摇头。他看着她心不在焉的模样,心疼是有的,可现在他什么都不能做。

  周围的人听到许南城对轻漾的那带了几分疏离的称呼,幸灾乐祸自是少不了的。今早看了那份报道,才知道人真是不可貌相,没想到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苏轻漾居然也是被潜规则的,如今看许总对她的态度,八成是腻了吧!

  会议在开始两个多小时后终于结束了,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轻漾感觉仿佛解脱了一般,终于不用再承受那么多异样的目光。

  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未接电话足足有二十多个,全是一个人打过来的,这个人轻漾不用看也大概猜得到,自然是陈安凉。

  原来,都知道了呢。她该怎么向他——她的男朋友去解释那张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照片呢?

  正想着,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无赖”那两个字在她手机的屏幕上“耀武扬威”,她犹豫了一下,终是接了起。

  “喂,轻漾,你没事吧?”

  她甚至已经准备好听他来向她兴师问罪,哪知听到的第一句话却是这个: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呢?她很委屈,很不舒服啊,为什么那人平白无故地这么针对她呢?

  可是不可以连累陈安凉替她担心的!深吸了一口气,她将委屈全部压下去,撑出一抹笑,道:“没事啊?我刚刚在开会,你的电话打的差点把我的腿振麻了!”

  她还能开玩笑,这本来是件好事的,然而陈安凉听到她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担忧愈盛。

  “轻漾,网上的那些报道别在意,我这就打电话让他们删了去。”他想安慰她,但是由于哄人的经验不足,能说出口的也不过就是这样白的不能再白的大白话。

  轻漾轻笑了一声:“别提我担心,我在努力不介意啊!对了,千万别去让他们删了,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删了,我反而更说不清楚了。”

  慢慢冷静下来,轻漾也想明白了些,她明白了为什么许南城看到报道了却没有立刻让人去删了。因为删不掉的吧,已经有人看见了,当他们发现这报道被删的时候,只会更加认为这是真的,然后愤愤不平地到处去骂她,她想解释也不会再有人信了。

  陈安凉也是明白这些的,可是,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呢?让那篇侮辱轻漾的报道继续在那里摆着,成为吸引点击的一个热点?他做不到!

  回到办公室,轻漾打开电脑,上了网以后却发现刚才那篇报道所在的热点位置已经被替代,替代它的是新报道标题为:“陈氏太子爷女友身份意外曝光”。

  轻漾一愣,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飞快的点开页面,她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读着上面的字:

  “1月22日,陈氏太子爷女友身份因一个意外被曝光。因一位记者的失真报道,今日12点,我社接到电话指明陈氏太子爷女友是天一集团总裁许南城的妹妹,我社随即派出了记者核实此事,他们从许南城母亲王兰清那里得到了证实,随后,记者又询问了裴氏集团总裁的千金,许南城的未婚夫,裴心莹小姐,她也证实了此事的真实性。”

  后面是附的她、许南城、陈安凉和裴心莹的照片,这报道点击率很高,短短一个小时,点击已经上万,转载也多。

  再下面有网友的评论,有人甚至猜轻漾是许父的私生女,无论那些人怎么猜,有一点似乎是不可动摇的,那就是她苏轻漾是许南城的妹妹,永远都是!

  裴心莹素来不愿意接受媒体采访,而这次那些记者竟然能顺利地采访到她……轻漾看着照片上裴心莹矜持地笑容,不由得抿了抿唇。

  页面的右边有一个相关链接,标题是这样写的:失实报道的道歉信。

  点开,是之前骂她的那个记者写的一封道歉信,公式化的措辞,大意离不开这件事是个误会。有网友在下面指责这歉道的一点诚意也没有,轻漾扫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理会。

  那人不想道歉,怎么样都是没诚意的。

  杨晓蕊走过来递给她了一杯咖啡,微笑着说道:“原来许总是你哥哥,我说为什么总觉得他对你很特别呢!”

  轻漾勉强的回她以微笑,低头望向手中的咖啡杯,有些出神。

  这事终于澄清了,她甚至没有说一句话,从开始的报道到现在的道歉信,她从污水里走了一圈,先是被千夫所指,后是大家替她鸣不平。说不上开心,可再怎么样心里也应该踏实了吧?可是那种空空的感觉又是什么?

  她和许南城的关系终于大白于天下了,大家都知道她是他的妹妹,他们之间连一点暧昧都不该有,这不是正常的吗?她之前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把自己和许南城之间撇的干干净净,这不是应该的吗?可是为什么会有一种像是落寞的感觉缠绕着她,让她就快要透不过气来?

  和陈氏合作的事项基本敲定下来,正式开始合作前,需要做的工作并不多。没有几天就要到春节了,春节过后,母亲的祭日和清明也不远了,轻漾索性请了三周的假,打算回老家看一看。

  跟许南城说的时候,许南城蹙了下眉,问她:“你过年不回家吗?”

  她自然是知道他说的家指的是什么,摇了摇头,她答道:“今年不回了,反正你回来了,还有裴心莹在,伯父伯母不会孤独的。”

  其实不过是用实话骗了他,今年不回,往年也没有回过,自从许南城出了国,这么多年的春节,她从来都是一个人过的。

  许南城本来大概还是想劝她些什么的,但略一思索过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多说:“算了,随你吧。”

  轻漾攒出一抹笑容,“谢谢。”

  心里大概是失落的吧,原来她竟然在期待着他的挽留。

  出了许南城的办公室,电话像是掐好了时间一样响了,没想到居然是许母打来的。

  “喂,是轻漾吗?”

  轻漾应了声:“恩。”

  “轻漾啊,今年春节回来吗?”

  轻漾听到她的这句话,总算是明白了许母打这个电话的用意,原来是有了许老爷子生日时的教训,怕春节的时候她跟着许南城再回许家。

  心里霎时冰凉一片,轻漾尽可能礼貌地回答道:“不了,我还要回老家。”

  许母放下心来,声音中透着愉悦:“这样啊,那真是遗憾了,下次有机会带着你的男朋友再回家坐坐吧,你伯父挺喜欢他的。”

  “我会的,提前祝伯母新年快乐。”

  陈安凉约她晚上一起吃饭,轻漾其实已经很累了,并不想再折腾,可是想到先前因为各种原因始终没能和他一次吃上一顿饭,这次难得有点时间,总不好再拒绝他,于是就答应了。

  陈安凉定下的地方是市里一家高档的自助餐厅,轻漾本来不想去那么贵的地方,可是抵不过陈安凉的坚持,算是妥协了。

  下了班,轻漾从天一的办公大楼里走出,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雪豹,在下班的人群中格外的乍眼。甚至有人专门停下来看,这辆雪豹等的是谁。

  大概是见轻漾出来了,陈安凉从车上下了来,冲他招了招手。那时轻漾正想着要不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再上陈安凉的车,当她看到陈安凉向她挥手的时候,心里的想法是:你的车像你一样乍眼,不用你挥手我也看到的好不好?

  周围的人纷纷循着陈安凉的视线望来,当看到视线的末端是她的时候,纷纷了然一笑。众人或羡或妒的目光一一从她身上扫过,轻漾没有出名的意向,被人盯着看,心里并不高兴。

  快走几步上了陈安凉的车,不等她说出责怪的话,陈安凉已然将一束玫瑰塞到了她的怀里。

  没错,就是用塞的,一点也没冤枉他。陈安凉从小到大都是被别人送玫瑰的,这还是第一次送别人玫瑰花,自然有些别扭加不好意思。

  轻漾愣怔过后,看到他脸上可疑的红,先前的不愉快统统消失,不由得轻笑了一声,随即试图在花束里找出赠花一般都会有的卡片。

  发现轻漾像是在花束里翻着什么,陈安凉奇怪地问道:“你在找什么?”

  轻漾偏头看向他:“卡片啊?送花一般不都要有卡片的吗?”

  这话一出,陈安凉脸上的红色更加明显,“你不用找了,我没写。”

  “啊?”好吧,她该想到的,送个花都已经让他为难成这样了,估计如果让他写卡片,逼着他他也就顶多给她写个“春节快乐”之类的客套话。

  陈安凉送给她的是真的玫瑰,并不是市场上随处可见的那种疑似月季的花,花还没完全开,一小朵一小朵,可爱极了。

  轻漾的嘴角不由得弯起,却孩子气地装出生气地样子对陈安凉说道:“喂,你这花怎么感觉都快蔫了?”

  陈安凉一听,急忙转过头来看,却听轻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立刻明白自己是上当了,然而看到她如花的笑颜,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占据了他整颗心。

  雪豹之外,大楼之上,十七层,许南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面渐渐驶远的雪豹,眼神中流过一丝深沉。他转身返回办公桌前,视线落在桌子上打开的那份文件上,原本皱紧的眉毛渐渐松开,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

  窗外,天色渐沉。

  轻漾低头摆弄了一会花,忽然想起了件重要的事情:“对了,我回去换身衣服吧?”

  陈安凉回头看了看她身上的套装,笑道:“这样就很好,换了做什么?”

  其实他这么说也是有点私心的,轻漾这丫头在他面前向来不注意衣着什么的,如今带她去吃个饭,她倒是想起换衣服了,他还没有饭店重要,想想就不舒服。

  没有察觉到陈安凉的心思,轻漾看着手里的玫瑰花,心里安定了些。

  不换就不换吧,反正丢的也是他的人,他都不怕,她担心什么?

  于是坦然的跟着陈安凉进了餐厅,正大算找个位子坐下,却被他拉了住:“你干什么?”

  轻漾抬头奇怪地看着他:“当然是先找地方坐下啊,不对吗?”

  陈安凉懒的解释,索性直接拉着她往里走,穿过大厅,侍者为他们推开了一扇门,进去,里面简直就是另一副天地。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屋里的人看到他们进来,其中一人道:“凉子,你总算把老婆带来了,没想到你竟然会是我们这帮人里第一个非光棍!”

  轻漾看着屋子里那些男人怀里搂着的女子,心想,这大概就是公子爷和女伴们吧?敢情今天是他们的小聚首,陈安凉却没和她说,让她误以为只有他们两个了,更可恨的是满屋子休闲装里,她一身正装显的格外乍眼!

  之前和陈安凉说话的男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咦”了一声,道:“凉子,平日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见你这么节俭,怎么连身衣服都不给弟妹买啊?”

  轻漾被他的一声弟妹叫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沙发上有一女子笑道:“你太坏了,这不挑拨人家夫妻关系呢吗?”陈安凉伸手拦住轻漾的肩,笑的得意:“我老婆勤俭持家,这样的老婆你没有,嫉妒也没用!”说完,又对轻漾耳语道:“别理他们,他们没一个靠谱的!”

  轻漾点了点头,又小声地说道:“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物以类聚?”

  陈安凉一愣,轻漾已经偷笑起来,忽然又一脸严肃地对他说道:“拿来!”

  陈安凉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轻漾瞪了他一眼,“笨啊!当然是银行卡了!”

  “啊?”

  “我想了一下,我勤俭持家,省下的钱你拿去给别人买东西,我太亏了,所以我决定不勤俭了!”轻漾佯怒地说完这话,周围的人一哄笑了起来。

  “凉哥,嫂子吃醋了!”

  轻漾原本也和大家一起笑着的,“嫂子”那二字就像是一道符咒贴在她身上,让她再笑不出来。

  她的变化太过明显,周围的人都是一惊,不敢再笑了,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之前那男子见状,跳过自我介绍的环节,直接让大家拿东西开吃了。

  轻拥住轻漾,陈安凉问道:“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起了被她叫嫂子的那人,想起了许南城罢了。这话是不能告诉陈安凉的,她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忽然有点头晕。”

  陈安凉一听,脸色一变,伸手探上她的额头,竟是热的,惊道:“轻漾,你发烧了!我们走吧!”

  轻漾将头靠在他的身上,阻止他:“人家等了你那么长时间,你刚来就要走,这样不好。”

  “没事,他们会理解的。”

  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啊?轻漾头疼,“这里那么贵,我好不容易进来一趟,什么都不吃就走了,太亏了!”

  “……”

  吃饭的时候坐在轻漾对面的一名男子忽然出声:“对了,嫂子,你小时候我见过你吧?”

  轻漾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人笑道:“黎青,你都叫人家嫂子了,你嫂子小时候你很老吗?”

  大家都笑了出来,元黎青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记得小时候篮球赛,你哥哥把你带来观赛,打完比赛两个队的人都过去哄你玩,尤其是我们队的,玩的更是不亦乐乎,谁让你哥抢球抢的太狠了!”

  轻漾想起那次经历还很的咬牙切齿的,那帮大黑爪子,差点把她吓哭了!

  突然,她轻笑了起来,众人大多好奇她在笑什么,元黎青脸一下子红了,“嫂子,不许说啊!”

  轻漾笑的更厉害了,“我考虑一下。”

  元黎青满脸苦色,好端端地他提起来这事做什么?

  连陈安凉也忍不住开口问:“怎么了?”

  轻漾微微摇了摇头。小时候啊……

  轻漾记的那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许南城有场篮球赛,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就把她带去观战。

  那时候许南城虽说是初中生,个子却已经过了一米七,身高优势加上熟练的技术使他成为了全场得分最高的人。另一队人自然急了,印象中有一个人扑过去抱住了许南城……

  这么说其实不太好,弄得好像元黎青作风有什么问题一样,事实是元黎青一急之下想要抱住许南城手上的球,只可惜没看清脚底下,不知道是被谁绊了一下,直接扑到了许南城的身上,更惨的是许南城条件反射的躲开,他就那样直接撞在了地上。

  现在想想,依然觉得很有意思啊!

  由于发烧,胃口并不是很好,看着一堆美食却吃不下去着实是件悲惨的事。陈安凉替她盛来了一碗汤,她道了谢,拿起来正要喝,陈安凉说道:“轻漾,春节的时候来我家和我家人一起吃顿饭吧?”

  轻漾一口汤刚送进去,差点没被呛着。

  之前的几年因为两个人没有确定关系,他不好开这个口,今年就不一样了,总算可以把轻漾拐回家了。

  看着陈安凉满脸的期待,轻漾却只能抱歉地说:“对不起,我要回老家。”

  心里的歉疚更多了一点,轻漾清楚地明白,就算没有回老家的事,她大概也不会跟他去他家的吧。她明白见家人是个什么含意,可那却是她一直以来害怕面对的。陈安凉对她很好,近六年的时间一直很好,和他在一起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为什么就是无法开口答应他?

  她在犹疑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也许不是不清楚,只是不敢面对,就好像当她出了房间一眼望见大厅里的许南城和裴心莹时的第一反应:逃!

  还没等她转身,裴心莹却先一步冲她招了招手,想装没看见是不可能的了,轻漾只好走过去,装作欣喜地问他们:“咦,好巧,你们怎么也在这里?”

  裴心莹笑着答道:“南城说这里的蘑菇汤很好喝,所以就带我来了。”

  其实这并不是全部的事实,真相是裴心莹想方设法将许南城约出来吃饭却没想好去哪里吃些什么,许南城想起这里的蘑菇躺好不错,就把她带来了。当然,这些话裴心莹不说,许南城也不会说,轻漾自然就不会知道。

  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却还要强装出高兴的样子去开裴心莹的玩笑:“嫂子,我哥很疼你啊。”

  他对她用的心思未及对轻漾的百分之一,这一点裴心莹清楚得很,她看着说出这话的轻漾,心里有妒,也许还有恨。

  你知不知道他已经把所有的疼爱都给了你?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很假啊?

  当初并没有多想,如今想明白许南城和苏轻漾之间不正常的关系,记起从大学起他们认识后的点点滴滴,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许南城陪苏轻漾这个妹妹的时间比陪这个女朋友的时间还要多,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许南城可以一次又一次地等着苏轻漾,却从不愿等她一次。

  不甘心,没有办法甘心,她自认家世相貌能力样样不差,怎么可以输给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

  娇笑一声,她装出一副幸福知足而且不好意思的模样,说道:“别开我玩笑。”

  别开我玩笑,这样我会觉得你是在讽刺我的!

  “对了,轻漾,你的脸色怎么不太好啊?”裴心莹关切地问道。

  轻漾勉强地笑了一下,“没事,大概是烧还没退吧。”

  再无话可说,轻漾考虑了一下,干脆直接告辞,裴心莹笑着说:“有机会咱们一起吃顿饭吧。”

  “好啊,有机会吧。”不过是客套的话,轻漾只希望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一起吃饭干吗呢?看着他们两个夫妻恩爱?她怕是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许南城自她出现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此时她要走了,征求意见一般地望了他一眼,他的视线越过她,望向了她的身后,她诧异的转身,看到陈安凉就在她的身后。

  心里一惊,只希望许南城不要误会了什么才好,可是再一想,能误会什么呢?他们是兄妹,大家都知道的,而陈安凉是她的男朋友,什么误会都没有,她和男朋友一起出来吃饭,恰巧碰到了哥哥罢了。

  原本已经张开的、想要说出解释的话语的嘴又合了上,她低头,转身跟着陈安凉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由于忘了取消闹钟的设置,她被闹钟准时闹醒。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爬了起来,虽然已经请了假,但是想起有些事情还没有处理完,还是决定去做一下善后工作。

  如常赶了车公司,杨晓蕊看见她激动的就差扑过来抱住她了,“轻漾姐,你居然来了,太好了!”

  轻漾有些歉疚:“不好意思,让你辛苦了。”她这个助理请假,杨晓蕊这个助理秘书要干的自然就多了。

  “这些都没关系,只是有的文件我之前都没见过,你转给我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啊。”杨晓蕊十分无辜。

  “没事,都拿来给我吧,我会处理的。”她接过文件,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利落的开始处理。

  许南城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习惯性地向轻漾那里望了一眼,视线触及她的面庞之时,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喜,然后,什么也没说,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走过。

  轻漾本来只是带着想要再看许南城一眼的心思来公司善后的,可是这后一善起来就没了完,原有的文件就已经够她受得了,行政部又给她新送来了两本文件,她顿感头大,估计像她这样请了假来上班人实属少见,浪费了自己的假日不说,最主要的是辛辛苦苦还没有奖金。

  中午的时候手头的工作终于快要做完了,轻漾想了想,决定先把工作完成了,回家再吃午饭,所以当十七层原本就为数不多的办公人员都走光了去吃午饭的时候,轻漾还在那里低着头奋笔疾书。

  听到脚步声响起,轻漾以为是杨晓蕊那丫头又落了什么东西在这里,掉头回来取,所以笑着打趣道:“又忘了什么?”

  抬头一看,轻漾愣住,“嫂子……你怎么来了?”

  裴心莹向她轻轻一笑:“南城说我做的饭味道不错,我就做饭送过来给他吃啊。”

  不过是硬凑在一起话,许南城的确说过她做的饭味道还不错,但那已经是大学时遥远的记忆了,现在提起,也只是为了找一个借口罢了。

  许南城不会主动见她,她就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记得她这个未婚妻的存在。

  看着裴心莹进了总裁办公室,轻漾心里涩涩的,他的心里,裴心莹这个未婚妻还是占了不小的地方的吧,不然裴心莹又怎么可能进得来他们的办公区?

  刚刚还斗志昂扬的轻漾一下子没了动力,低头看着文件,脑子里忽然很乱,什么都读不进去。

  总裁办公室内,许南城坐回办公椅上,一副公事公办地样子,问裴心莹道:“新的企划书带来了?”

  裴心莹点头,“带来了。”她将企划书递给许南城,随后将装有食物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你先吃点饭吧,我特意做了些你喜欢的菜。”

  许南城“恩”了一声,却并没有动那袋子,只是打开了企划书,认真地看着,半晌没有说话。这样的沉默让裴心莹觉得自己很多余出现在这里,低着头盯着衣服,裴心莹努力说服自己坚持下去,不可以打退堂鼓。

  可是他实在是太过冷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说的话百分之八十都是工作,上次因他手上,订婚的相关事项都被推迟了,他却并没有提起,她心里急,曾旁敲侧击着同他说起过这事很多次,他却总是以工作忙之类的为借口。许伯母想逼着他和她把订婚早点办了,被她拦住了。她不想让他厌恶她,这种事还是不要让人逼的为好。

  “就这样吧,天一会再让出零点一的利润给裴氏,算是感谢。”许南城合上手中的文件,淡漠地说。

  “其实不用那么客气的,裴氏的利润空间已经不小了。”他对她总是这样,他是他,她是她,分的格外清楚。

  许南城摇头,有些事情,分的清楚些才好,免得日后说不清楚。

  办公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许南城看着裴心莹,两分钟后,奇怪的问道:“还有事吗?”

  逐客令就是这般了,裴心莹坚持着撑出抹笑,说道:“你还没有吃饭啊。”

  许南城看了一眼那袋子饭盒,说:“你先回去吧,我吃饭了洗干净以后送回你家去。”

  裴心莹听到这话,心情总算好了些,他说,他会送到她家去。于是站起身,微笑着向许南城道别:“那我先走了,拜拜。”

  明明没有剩多少工作了,可是还是干到了下午下班,脑子里一团浆糊,好不容易把剩余的工作清理干净了,轻漾想,她不该再留在这里了。

  回家的路上去售票点买了火车票,离春节很近,火车票并不好买,好在刚好有人要退票,第二天的票,一张硬座,她整好买了。收拾好行李,整个晚上她的睡眠都很不安稳,过了十多年,她再一次梦到那年的地震,梦到被埋在废墟时的情景。醒来的时候才五点,她就那样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捱到天亮。

  坐上火车,看着火车渐渐驶离这座城市,有一种惆怅的感觉萦绕在心,胸口处闷闷的。

  “小姐,这位小姐。”

  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她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一家三口问道:“怎么了?”

  “这位小姐,我们是一家的,可是有一张票买到那边去了,想跟你换一下座位,可以吗?”

  轻漾微弯起唇,友善地应道:“可以。”

  座位换了以后,轻漾坐在了窗户旁,对面,一个看上去五六岁大的男孩坐在她的对面,男孩的一旁是不停地和他说着话的一个中年女人。恍惚间,轻漾似乎看到了地震过后,她从坐火车从四川到S市的情形。那时,送她过来的是一位女老师,她记得一路上,那老师不停地和她说着类似于许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她能到许家算是她几辈子的福气了,她过去一定要乖乖的,不要惹许家的人生气的话。

  她看着窗户外不断向后退去的废墟,家乡正离她越来越远,还有疼她爱她的父母,都已经离开她了。

  那老师说了很久,她却抱紧了大熊,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就连老师问她听到了没有的时候,她连头都没点一下。那老师看了她半天,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可怜的孩子。”

  彼时彼刻,此时此刻,处境和心情早已不同。

  在火车上待了十个多小时后终于算是到了四川,她的老家。

  天已经完全黑了,出了火车站,轻漾拉着行李箱,打了一辆出租车,师傅用浓重的四川口音问她:“要去哪里?”

  离开家乡那么多年,家乡话还能听得懂,但已经不会说了。用普通话回答了师傅:“您知道附近哪里有旅馆吗?带我去那里就好。”

  “你是外地人吧?”

  外地人?总之算不上本地人了吧。轻漾笑了一下,“算是吧。”

  车子路过一个小卖部,那间小屋子竟和记忆中的某处重合在了一起,轻漾一时有些激动,“那个小卖部……”

  司机转过头向外望了一眼,“哦,那个啊,你知道十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地震吗?”

  怎么能不知道呢?她差点也死在那场地震中。“恩。”

  “那间小卖部是在那场地震中存留下来的不多的屋子,救灾的时候那里是提供物资供应的地方,后来重建了以后,那间小卖部被当作一个纪念留了下来,周围的人时常会去那里买些东西,让这间小铺子经营下去。”大概是想到了些旧事,司机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中透着伤感。

  小卖部已经从视野中消失,轻漾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想起十多年前那些地震,忽然问司机道:“您经历了那场地震吗?”

  司机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是啊,那个时候我也是开出租的,地震的时候我正拉着一单活,周围的建筑突然就开始坍塌,坐在车上的客人说是地震了。我就赶紧往空阔些的地带开,没遇到什么危险。”

  “您很幸运”,轻漾微笑着说,“您的家人也一定像您一样幸运吧。”

  司机忽然安静了下来,大约过了半分钟,答道:“没有,我的儿子死在了那场地震中,为了救他的母亲。”

  轻漾怔住,随即满怀歉意地道:“对不起。”

  司机却轻笑一声,反而来安慰她,“没关系,每一次提起我的儿子,我都是很骄傲的。”顿了片刻,又对轻漾说:“到了,这里这家旅店条件还不错,你可以放心住下来。”

  轻漾望向窗外,果然有一家旅店在那里。她付了钱,道了谢,提着行李箱进了旅店,要了一间房,住了进去。

  冲了个澡出来,浑身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烧一直没能完全退下去,加上一路的劳累,明明根本没有吃多少东西,此刻却觉得想吐。

  翻出退烧药吃下去,轻漾躺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里是裴心莹揽着许南城的胳膊,笑着对她说:“我们明天就要结婚了,你一定要来啊!”

  醒来,已满头大汗,没想到躲到这里还会想起许南城。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轻漾拿过,屏幕上显示着“5点10分”和“南城哥哥”的字样,吃惊、犹豫过后,她按下了通话键,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电话那边的人却同她一样没有出声,她甚至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就这样过了许久,她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声:“轻漾……”轻的近乎叹息。

  因为旅途劳顿加上轻微的水土不服,烧始终没有退,而母亲所在的公墓又在市郊一个极不好找的地方,轻漾想着反正也要在这里呆上一个月,去看母亲的事先不急。

  几天呆下来,轻漾和周围的人也混熟了。旅店旁边有家小饭馆,因轻漾疲懒,不愿总是换地方,所以一日三餐都固定在那家小饭馆吃了。那家店的老板大概有五十多岁,见轻漾是个小姑娘,大过年的又是一个人来的,对她多有些怜惜之意,每次都会对她多多照顾一些。

  那老板叫庞杰,并不是本地人,早些年老婆去世了,他看上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朴实,就留下来开了家小店,打算在这里安度晚年。

  他和轻漾在很多问题上的观点都非常一致,很快就成了忘年交,他常常会因轻漾的某些玩笑话笑的开怀,他对此的评价是:“轻漾,你真是个厉害的小姑娘,能给周围的人带来欢乐。”

  轻漾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些,乍一听他的话,不由得愣了住。欢乐这词似乎离她很远,平日里笑都是少有的,更不要提给别人带来欢乐了,这是她没敢想的。

  轻漾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厉害的,是你乐观开朗,所以充满欢乐。”

  庞杰并没有否认,“你的生活不也是充满欢乐的吗?把你的欢乐和别人分享就是带给别人欢乐啊。”

  充满欢乐?轻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临近春节,她却一个人发着烧跑到阔别多年的已经算是陌生的家乡,这样也算是充满欢乐吗?

  “我看得出,你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孩,可以分享一下吗?也许说出来你会开心些。”

  轻漾抬起头,看着面前庞杰慈爱的笑脸,抿了抿唇。

  可以说吗?无论是三十年前的事,还是现在的事,似乎都不能告诉外人呢。

  “抱歉,我……”轻漾有些不安,想要解释,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表达。

  看出轻漾的局促,庞杰微笑着说道:“没事,不能说也没关系,只要你懂得回头看看自己得到了什么,就会明白幸福其实一直没有离开过你。”

  回头看看吗?轻漾沉默了,几个月以前,廖迎初似乎也问过她类似的话呢……

  “为什么不回头看看呢?”

  可是回头以后不仅能看到得到了什么,更多的还是失去啊……

  她害怕失去,从小便是,所以让她接受一个人或一个东西很难,因为不接受就不会失去。

  大年三十,小城里面热闹极了。虽然没有大城市的霓虹灯闪烁,但家家户户挂起的红灯笼让整个小城显得更加温暖。

  晚饭依然是在庞杰的店里吃的,回旅店的路上,有小孩从她的身边跑过,撞了她一下,那小孩却浑然未觉,一直向前扑进母亲的怀抱里。母亲抱起他,说了些什么,母子一起笑了起来。

  等到那对母子离开的时候,轻漾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嘴角已弯起。

  爆竹声不绝于耳,噼噼啪啪地声响中,轻漾进了旅店。因为旅店比较小,客房里是没有电视的,少有的几个房客聚在一楼里,一同看着旅店里唯一的一台电视。

  轻漾走过去,搬了把椅子,坐在了他们的旁边。电视里是演员们张张充满笑容的脸,轻漾一偏头看到墙上的镜子里映出她透着淡淡哀伤的脸。

  “轻漾。”

  听到有人叫她,轻漾向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来人是庞杰,他手里端着一盘饺子向她走来,“轻漾,我给你送点饺子来。”

  轻漾看向那饺子,外形有些奇怪,大概是庞杰亲手包的吧。轻漾伸手接过,只觉得饺子的热气似乎一直窜进了心里。

  春晚看到十二点的时候,店里的人忽然纷纷向外走,好奇心作祟,轻漾也跟着他们出了去,才知小城每年此时是有烟花看的。

  许多的礼花同时在天空中炸开,一时间,照的整座城市光亮如白昼。烟火轻漾以前其实看了不少,以前还在许家时,每年这个时候,许南城都要带着她下楼放烟火的,可是那时她总是担心多于欢喜,生怕一个不注意出现点什么意外。

  小孩子仰头望着天空的礼花开心地拍着手,有时会一手拉着母亲的衣袖一手惊喜地将天空中的某个礼花指给母亲看。礼花炸开时的声音很大,轻漾听不清楚身边的人在说些什么,但看他们依偎在一起的姿式以及脸上的笑容,可以感受的他们的幸福。

  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站在人群中,类似于孤独的感觉充斥内心,忽然觉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可以有个人陪过。

  脑海中闪过许南城的面庞,随即摇了摇头。她在想什么,许南城怎么可能出现?这种阖家团圆的时刻,他现在一定陪在自己的家人身边,还有他的未婚妻……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轻漾一惊,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转过头看,是庞杰。

  心沉了下去,其实,她希望是……希望是他来着,尽管明知道不可能,可还是有着这样卑微的期待。

  庞杰笑着将手中的手机递过来,轻漾望过去,是一张照片,她仔细一看,竟是刚才她仰头看烟花时被他抓拍下来的。

  手机的像素大概不高,图片并不是很清晰,然而隐约可见她上扬的嘴角。

  庞杰跟她说话,她没听清,凑过去了些,听他说道:“我会去把它洗出来送给你,希望你记得这样的快乐。”

  鼻翼处一酸,除了谢谢,轻漾不知道她还能说些什么。有些话注定不能被说出口,她在心底默默道:可是庞杰,你可知,这样的快乐就如同着烟火一样易逝,再抬头时,剩下的只是黑漆空洞的天空。

  一下子有些腻了,不想再呆下去。一个人默默地向回走,走到巷口的时候忽然停下了脚步,她猛地抬头,看到面前的人熟悉的面庞时,心跳突然慢了半拍,想要开口,泪水却已经控制不住先流了下来。

  身后传来人们的欢呼声,她转头,天空中正呈现着两个大字:幸福。

  花火陨落,几秒钟的时间,那字便已不见。轻漾转过头,不远处的人依然站在那里,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他的唇边挂了丝笑意。

  她紧紧地盯着他,仿佛下一刻他就会如那烟花一般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她迈开步子,缓缓地向前走去。

  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心跳的越来越快,走到了他面前,然后继续向前,如同没有看到他一般,然而脚步却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下。

  她忽然转身,身后的人始终站在原地,正微笑着看着她。她快步向他跑去,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站在人群中,她向烟花许愿,希望有个人能来陪她;庞杰拍她的时候,她明白她期待的是他;现在,她就在他的怀里,除了不真实,她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她此时的感觉。

  她甚至不敢抬头,害怕这样的幸福只是浮梦一场,睁开眼,便同那烟花一样消散了,成语词典里,人们称这是黄粱一梦。

  她在他的胸前轻轻地哭了起来,泪水在他的衣服上晕开了一片。许南城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傻丫头,见到我有那么难过吗?”

  简直难过死了!得到了就会怕失去,见到你就会怕你离开,你知不知道啊!

  许南城更紧地搂住了她,将下巴抵在她的额上,心疼的感觉更甚。

  若不知父亲无意间的一句话,他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不在,她连这样的日子都是一个人过的。

  他看出母亲拼命地在遮掩着什么,她一直努力撮合他和裴心莹,这他是知道的,然而十几年来,他第一次怀疑,母亲也在尽力让他和轻漾疏远。

  所以会替轻漾张罗相亲,所以会让轻漾带陈安凉回家吃饭,所以无论是爷爷的寿辰还是除夕这样的日子,都没有让轻漾回家。

  可是,为什么呢?母亲应该已经看出他喜欢轻漾,也许是因那日在医院时他偷亲轻漾被她撞见,也许更早,可是轻漾也算是被她养大的,从养女变成儿媳,她真的如此抗拒吗?

  还有轻漾,就算母亲不高兴,就算她是只乌龟,可是他离开的那五年,打个电话总不算过分吧?就算她只当他是她的哥哥。

  母亲和轻漾间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母亲不会告诉他,而他又不想勉强轻漾,如此,想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怕困难了些。

  许南城看着靠在他身上的轻漾,只觉得身上渐渐变得燥热,他俯下身,轻声在她耳边说道:“轻漾,你再趴下去我很难保证不会出什么事。”

  轻漾一愣,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脸也随之变得红热。她直起身,抬起头,终于确认了眼前的人是他,他没有在做梦。心里渐渐放松下来,不及防地,唇被人吻了上。

  其实许南城原本不过是看她的表情太过可爱,想要偷亲她一下,可是她的唇味道太过香甜,让他想要的更多。

  用手托住她的后脑,他撬开她的牙关,将舌探入,攫取着她唇齿间的芳香,力道也渐渐大了些。

  轻漾被他吻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心里却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划过,轻漾想,这大概就是幸福。

  手不自觉地搂住了许南城的腰,她仰头试图回应许南城的吻,青涩的动作,却足以让许南城抛却理智。揽住她腰的手更加用力,只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才算。

  “妈妈,他们在做什么?”清越的童声打断了两人绵长的吻。轻漾转头,正看见母亲伸手挡住孩子的眼睛,脸霎时通红,将头埋在了许南城的胸前。

  许南城也望了过去,再看看轻漾害羞的模样,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搂着轻漾向她留宿的旅店走去,走了一路,轻漾脸上的红色才算是大致褪去,可是一想起刚才的情形,又是通红。

  天啊,居然被小孩子都看到了,这算不算毒害下一代啊?

  进了旅店,轻漾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许南城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想知道就能知道。”

  轻漾想起他是当之无愧的高干子弟,的确是想知道就知道,她问了句废话。

  他将她送到了房门口,然后去开旁边一间房的门。轻漾有些吃惊:“你要住在那间房里?”想想许南城的身份,住在这样的小旅馆,总觉得像是委屈了他。

  然而许南城却故意曲解了她的话:“是啊,不过你要是让我住在你的房里我也没意见。”

  她的脸再度红了,看着他脸上带了些坏意的笑容,她扔下一句“我有意见”就慌忙进了屋。关上门,她靠在门板上,小声念叨了句:“应该让你睡地板。”

  外面的人敲了敲门板,她一惊,就听他说道:“不许偷着乐啊!”

  她大声反驳:“我干嘛要偷着乐?”然而伸手摸了摸嘴角,是扬着的。

  在床上坐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忽然想起些事情。急忙从行李箱中翻出两条毛巾,匆匆出了房间,敲了敲隔壁的房门。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门才开,她扫了一眼刚刚换好衣服的许南城,也不客气,将毛巾塞给他,直接进了屋。

  “这里的毛巾不太干净,我估计你来的匆忙,没带毛巾,整好我那里多两条,就给你拿来了。”

  “还有”,说着,她走到了床边,一转头看着关好门跟着走进来的许南城,不知道怎么着,忽然有几分心虚,“还有就是这里被子也比较薄,你晚上可能会冷,你可以找出毯子来盖,毯子在这里。”

  她说着,拉开床下面的一个大抽屉,毯子就呈现在了眼前。她偏头看向许南城,不无邀功地说:“这毯子不好找吧?我当初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许南城将她拉起,将抽屉合上,揽住了她的腰,轻声说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留下来就不会冷了。”

  他呼出的气息就在她的耳边吹过,轻漾脸一热,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身子被人收进怀里,周围萦绕的全是他的气息,轻漾尝试着挣扎了几下,然而当他的唇轻轻地吻上她的时候,她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理智通通跑了个干净。

  唇齿间的贴合,起初的轻柔很快就被替代,怀中是他这一生最珍爱的人,他害怕伤害到她,可是力道却不断加大,只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的生命里,也许只有那样才可以永远不分离。

  锁骨处微有些凉,轻漾只觉得天地似乎转了一下,再睁眼时,已经躺在了床上。上方的人将本就不怎么亮的灯光挡了住,他的呼吸略有些粗重,低哑着嗓音问她:“轻漾,可以吗?”

  可以吗?轻漾脑子里现在已经是一团乱麻了,然而有一个念头却是那样的清晰:为什么不可以?她喜欢他,她也喜欢他,又没有碍到谁的事,为什么不可以?

  她伸出手轻轻地揽住了他的脖颈,然后抬起上身,将唇贴上了他的。

  许南城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喜悦,他吻着她,手上解开了她毛衣的扣子,手已然不安分地探进了她的里衣。

  轻漾被他手上带着的凉意激的一个哆嗦,恨恨地咬了他的唇一下,本来只是想要小小地报复一下,没想到竟然有血腥味弥口,似乎……下口有点狠了……

  她心虚地看向许南城,只见许南城望着她,笑的有些诡异,下一刻,腰间就被人掐了一下,于是原本心虚的轻漾就开始想:其实刚才她应该再狠一点才对。

  大掌游移到她的后背,他稍一用力,她的束缚就松了开。他的唇一路向后,含住了她的耳垂。轻漾只觉得痒痒的,浑身都燥热起来。

  “你忘了说我们曾经幸福过……”手机的铃声不合时宜地打断了他们。许南城蹙眉,本是不想去理会的,奈何打电话的那人太有毅力,铃声响了好几分钟都没安静下去。轻漾轻轻地戳了戳他,说道:“接吧,人家没准有急事找你呢。”

  她还挺为别人着想的!拿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串号码。他早就把工作上用的那只手机关机了,现在这个是私人号码,只有几个从小玩到大的兄弟和轻漾知道,这打电话的又是谁呢?

  按下通话键,当裴心莹的声音传来时,他的眉禁不住一紧再紧。

  “喂,南城吗?”

  许南城有些烦躁,“什么事?”

  许是被他冷漠的态度伤到,裴心莹沉默了一下才说:“我……现在是大年初一,跟你说声新年好……”

  他们离的很近,轻漾听到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如同一盆凉水当空扣下,猛地清醒过来。

  她推开了许南城,将衣服整理好就要离开,胳膊却被人一把抓住。她用力挣扎了一下,然而许南城脸上的表情却让她突然记起这胳膊不久前刚刚为她受过伤。

  心疼与烦恨交织,她想挣开他,却又怕伤到他,可是站在这里听着他的未婚妻对他嘘寒问暖,心中一股闷气憋的她难受。

  许南城三两句话结束了这通电话,随即给廖迎初打了过去。电话通了,他一句话没说,那边的人主动坦白:“刚才裴心莹打电话来问我能找到你的手机号,我本来一直说不知道的,可是她实在是太能磨了,不哭不闹,却用一句话问了我半个小时,我又不敢挂她电话,实在招架不住,就只能招了。对了,说起来你也真行,真就一张飞机票走人了!”

  他就知道是这样。“下不为例。”说完,许南城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扔到一旁,许南城偏头看向轻漾,却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说什么呢?有什么好说的呢?有的时候,他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心意是相同的,他想的,她都是明白的,可是有的时候,他又觉得她真的是笨的无可救药了,明明是很简单的事,她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该拿她怎么办呢?常常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偏偏她是他最软的软肋,伤不得。

  沉默了很久,最终轻漾先败下阵来,冷冷地说道:“放手。”

  “给我一个理由。”他语气中透出的冷意只比她更甚,若不是手臂受了伤,他真怀疑自己会把她的胳膊捏断才算。

  轻漾转过头来看向他,嘲讽地笑道:“理由?我不想当第三者这个理由够不够?”

  第三者?这就是她给自己的定位?她以为她只是个第三者?从小到大对她再仔细不过的呵护、再多不过的关注,只是为了让她当一个第三者?

  “你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没有信心?有信心又应该怎么样?就像完全不知道几十年前发生的那件事一样,就像完全不知道许母对她的态度一样,想方设法破坏了他和裴心莹的婚约然后再嫁给他?

  “无论有没有信心我都不想再和你继续纠缠下去了,放手,很晚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所以,这就是结果?许南城看着她,冷笑。他在除夕匆匆忙忙坐飞机赶到这里,查了那么多记录才知道她在这里,然后,为的就是这样一个结局?

  他用力将她拉至体前,受伤的胳膊很疼,可是再疼也抵不过心痛的万分之一。他们之间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每当以为终于可以得到幸福的时候,紧接着却总是摔下去,像坐过山车一样,上上下下好好坏坏,每一次都离绝望更进了一分。

  他可以不顾一切地吻下去,可以不顾一切地将刚刚的事情进行下去,可是最终,手还是渐渐松了开。

  他总是不忍伤害她的。

  感觉到他放了手,轻漾最后看了他一眼,接着快步出了房间,回了自己的屋内,她将头埋在了膝盖上,然后,有眼泪静静地淌了下来。

  她抬手用力地将脸上的泪水擦去,在心底告诉自己:苏轻漾,以后要坚强,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

  关了灯缩在被子里,寒气侵体,她却偏偏不肯拿出毯子。

  近乎于一种惩罚,只是想让自己不再贪恋他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