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敢开口。
“莫找托词了,你是想等阿彩回来。杭家向来不养唯唯诺诺的人。”董重里当面将话说破,“你不拿主意,我就替你拿了。阿彩同九枫在一起这么多年,肚子里连水泡都没起一个。马鹞子在天门口过得那样安逸,还想着要个传宗接代的种。你也应该利用这天赐良机,尽快让九枫和丝丝一起享受鱼水之欢。也好不负段镇长数日奔波,专程送达的美意。”
杭天甲冷不防地说:“你哩,你为什么不考虑这些事?”
董重里怔了怔:“我对女人没兴趣。”
杭天甲毫不客气:“所以你才热心撮合男女之事。”
“你错了,我是不想看到九枫同阿彩搅在一起!”董重里突然正色起来。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只要他们俩在一起,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也好,杭九枫若能早点生出一根血脉来,往后再与马鹞子他们拼死活时,我这心里也会踏实一些。”杭天甲叹了一声。
董重里略微沉重地说:“那就不要犹豫了!”
杭天甲点了点头。不一会儿,丝丝和杭九枫就被人叫到面前。董重里十分爱惜寂静的夜晚,一句话不多说,开口就叫杭九枫上去拉一拉丝丝的手。杭九枫往横里猛跨一步,抢着抓起丝丝的手狠狠拉了一把。说不清杭九枫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低头坐着的丝丝,顺势一蹿,满满地撞进杭九枫怀里。“天地作证,董某为媒,丝丝和杭九枫就此结为夫妻,今生今世,白头偕老。来生来世,我就不管了。”董重里多说了一句笑话,将一张盖着苏维埃大印的结婚证书塞到丝丝手里,然后一挥手,让杭九枫带着丝丝去那当地人用来烤烟叶的屋里,闩上门做他们想做的任何事情。
杭九枫迟疑着独自往外走。董重里吼了一句:“莫一个人走,牵着丝丝的手!”
灯花应声闪了一下,像鞭炮一样响了几声。
丝丝小声说:“莫怪九枫,我会走夜路。”
说归说,杭九枫还是牵着丝丝的指尖消失在黑暗中。
“还没睡到一个枕头上,就开始心疼男人!”董重里嘟哝一声,三个男人突然变得无话可说。
不远处,一扇不太厚实的门吱吱响了几声,稍停片刻,同样的吱吱声又响了起来,随后是檀木门闩清脆的合击声。黑黝黝的窗户上方挂着几颗星,时强时弱的林涛夹杂着流水声不时从头顶掠过。不太远的地方,一群乌鸦将黑夜叫得越来越深。天门口的鸟兽喝水屙尿,向西流入长江,这一带的鸟兽喝水屙尿,向东流入淮河。此外习性上并无不同,都是一个种生出来的,只要是乌鸦就喜欢夜里成群结队地沿着河流飞上飞下。
“外面的动静好大呀!”段三国正在自言自语,杭天甲突然说了一句:“也不晓得两个小东西在屋里闹成什么样了,我们去看看吧!”
段三国接着他的话说:“我家丝丝还没开化,万一有事,是得有长辈在门外说些暗语给她听。”
二人站起来,一齐往外走。留下董重里坐在原地没动。
出门不远,就是一个山嘴。人还没有完全拐过去,月光里的一片水色已经随风扑来。秋天还没到,当地人用来烤烟叶的屋子冷冷清清地独立在山嘴上。杭九枫还在屋里同丝丝说话,内容却听不清。星光里的燕子河有些窄,从这里出发到天门口,也就一百三十里左右,只要多吃两碗饭,一天一夜晚就能跑到。段三国的后背被冷风吹得凉飕飕的,额头上却在冒汗。好在杭九枫说了一句:“我们睡吧!”大家的心思和眼睛都盯着那黑洞洞的窗口。一阵肉做的胳膊和身子挤在一起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是杂乱无章的木板响。屋里的情形进展很快,不等杭天甲着急,丝丝突然尖锐地叫了起来。
段三国高兴起来:“小东西们做成夫妻了!”
杭天甲也很高兴:“只要续上杭家香火,我就要谢你!”
段三国说了一句实话:“哪天你们得势,莫杀我就行!”
正在这时,杭九枫大叫一声。屋里的动静随之消失了。
见段三国和杭天甲这么快就回家了,董重里有些诧异:“这么快?”
段三国笑了笑:“头一回嘛,男人都是这样!就像吃好的喝好的,第一口都是解馋,尝味道是后来的事!”
见董重里有沉默的意思,段三国继续往下说:“小两口在屋里闹喜事,我们也得说说话。按照我的想法,董先生说书说得那样好,就是将天门口所有的女人都拉到自己床上去,男人们也不会恨你。我想不通,若说天门口的女人没有你看得上眼的,这么多年,你又没有再去第二个地方。有这样的好手艺,没有好女人是留不住的。你给我说说,你心里到底中意的是哪一个!只要马鹞子不剁我的脚,下次再来时,我一定要拉上她来见你。”
董重里说出来的话里有些伤感:“这事用不着你操心,如果我对女人有兴趣,我早就丧失了革命理想!”
段三国对自己坚信不疑:“不可能!天生一个男人,总有女人能让他动心。”
烤烟叶的屋子里又有动静了。段三国和杭天甲免不了又要跑过去听。
杭九枫说:“丝丝,你要早些为杭家生出一个男人来!”
丝丝说:“你放心,去年落雪,你在街上练武功时,我就想过要给你生个儿子!”
“这孩子!”段三国和杭天甲都被感动了。
丝丝和杭九枫也被自己的话激活了。夜幕下,两个男女重复着刚刚有过的交欢,所有的表现都是肉肉的,既实在又空旷,让人的心一会儿紧成一坨石头,一会儿又舒展成一片云天。屋外的两个人没有跟随这没完没了的欢娱进程,他们再次回到董重里身边。段三国先说该睡觉了。
董重里终于开口问起杨桃。听段三国说杨桃还在雪家当丫鬟,董重里不惊不乍地表示,他还以为杨桃会趁机离开,不当丫鬟,不做下人了。
这时候,有人过来报告,阿彩回来了。
一会儿,阿彩真的过来了。董重里同她单独说了一阵话后,才让她过来见段三国。
阿彩说:“都当镇长了,你还敢来见我们!”
段三国摇着头:“我没做别的事,只想替女儿找个婆家!”
阿彩阴森地说:“前几天我们在别的地方驻扎时,抓到一个借口找人的奸细。所不同的是,那家伙不是借口给女儿找婆家,而是声称女儿被几个带枪的人拐走了。后来傅政委将奸细判了死刑,我想试试自己的胆量,主动将行刑的事担当起来。你信不信?我在十步之外一枪就将奸细的头打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