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动静,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没想到都这时候了,当警察的还能抽空打野,也将阿彩当成是别人的姨太太,问她为什么放着舒适的日子不过,非要跟着看不到前途的男人私奔:“红颜薄命,说的并不是命。是云不像云,是雾不是雾,情字当头,谁不是死于非命!还是哪里来回到哪里去吧,武汉虽好不如家,风流只能快活一时,无法快活一世。”
“武汉是不如家里,硬要将好好的结发夫妻认作是露水夫妻。往日只见过有鬼迷心窍,钱迷心窍,色迷心窍,像你们这样醋迷心窍,还是头一回见识。不了解底细的话还是莫乱说,等这边的事大部分稳定了,我们还要回去将儿子接来,二位到时候只要不呸自己就行了。”镇定自若的董重里将打野的警察说得灰溜溜的。
街上恢复平静后,捧着燕子红的小岛和子出现了。小岛和子的叫声将正在怔怔地回味的阿彩吓了一跳:“子墨君让我送回来,他不让我要你们的燕子红。”
“子墨君今日不去气象部,非要留在家里陪我。”
“子墨君答应下午带我去老四季美汤包店吃汤包。”
一整天,阿彩和董重里都忽略了本该重视的小岛和子,只顾重点分析柳子墨这样做是出于何种用意。身着和服的小岛和子叫人看着不顺眼,他们关注的怀孕问题,被这种打扮藏得一点踪迹都没有。午后的天气很热,阿彩穿着少得不能再少的衣物在董重里面前走来走去。董重里嘴里说她这样子让人心动,实际上,除了目光再也没有其他动作。眉来眼去的两个人在一间屋子里相安无事,说的都是有关营救柳子墨的相关事。临去老四季美汤包店赴二老板的约会时,董重里精疲力竭地长吁了一口气。
二老板早到了,也不问这一天一夜二人商量出结果没有,开门见山地说起夜里被弃尸咸安坊的那个男人。他说这种事只会发生在那些小戏园的人身上,进了春满园就等于进了保险箱,或者是宪兵司令部的后花园。二老板强调,凡是被他看中的艺人,就只能吃春满园的饭,挖墙脚下的事其他戏园连想都不敢想。对付一心要将阿彩推上戏台的二老板,董重里早就想好了办法,就这么拖下去,找机会将柳子墨解救出来,在地洞里藏上三五十来天,再看情形一同溜出城防。董重里用同昨日一样的口气说,二老板什么时候让自己上台说书都行,让阿彩也做一个抛头露面的说书艺人还得从长计议。二老板很不高兴,汤包上来后拿起筷子自己先吃起来。也许是咬得太猛,一股汤汁喷到董重里的脸上。董重里下意识地一歪头,正好看到柳子墨挽着小岛和子的手出现在门口。
四目相对之际,柳子墨怔了怔,走到相邻的桌旁坐下。两个身着军服的日本人站在门口没有跟过来。小岛和子看着他们,也像柳子墨一样一声不吭。
小岛和子与柳子墨刚一坐下,伙计就将他们要的三斤汤包掇上来了。柳子墨用筷子夹起一个个汤包放进小岛和子的碟子里。小岛和子转眼之间就将两斤汤包吃得精光,然后转换角色,一个个地夹起剩下的汤包放进柳子墨的碟子里。不仅是阿彩和董重里,就连二老板都看苕了,一会儿慨叹小岛和子看着不起眼,食量却如此了得,一会儿又羡慕日本女人是世上最适合给男人做妻子的。
正是这点感受,让二老板不再步步相逼,答应再给董重里两个十天的时间,前一个十天想阿彩的事,后一个十天想自己的事,总之要将阿彩登台出演前后的事情尽可能想得仔细一些。一个二老板的熟人走过来指着阿彩问:“这女人是不是你新选的角儿?”“想看她的戏,就得赶头三场,三场过后,就是我想给你留位子,别人也不会答应。”二老板一点也不忌讳地大声回答,惹得四周的人像赶庙里的头炷香一样过来看稀奇。离得最近的柳子墨却没有动静,他吃完了汤包,付完了账,也不看阿彩和董重里一眼,挽起小岛和子的手起身就走。
围观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有阿彩这身坯子,一旦进了春满园,用不了几天,再想吃汤包,只需透一句口风,就会有人开着小轿车热乎乎地送上门来。眼看着这汤包没法吃了,二老板站起来请大家散开,当艺人的还是上了台好看,一个吃相,一个屙相,天下人都是一样的好看不起来。
一群人笑嘻嘻地正要回到各自座位上,一个脸上有几处刀疤的男人快步走进店堂,大声叫嚷:“哪位叫阿彩?阿彩是哪一位?”阿彩和董重里稍一迟疑,那人就扑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二老板还在说:“十三哥,不要乱来!”叫十三哥的男人已伸出手来,抓住阿彩的纠巴猛地一挥。伴随着假发的失去,四周的人一齐发出响亮的笑声。“这种模样不用上戏台,就会成为名角!”“癞痢癞痢,尖刀刮皮!”
四周的人都很兴奋,叫十三哥的男人反而失望了,他说,没想到阿彩真是癞痢,眼看就要到手的银手镯又飞了。二老板站起来,将阿彩看几眼,又将董重里看几眼,心里有话嘴里却说不出来,怔怔地站了片刻,阴阴地转身就走。有人冲着他高叫:“下次可要小心,莫将麻风婆当成大美人!”董重里见势不妙,剩下来的汤包也不吃了,拉着阿彩也要走。跑堂的伙计追过来提醒,三斤汤包的钱还没有付。
看看二老板还在前面,阿彩严厉地叫起来:“给我回来!”
二老板根本不回头:“莫恶心我,让我连明日早上的热干面都吃不成。”
“我把话说在这里,只要付了这汤包钱,这事就不记在你账上。不付这笔钱,这笔钱就要记在你的生死簿上。”
阿彩将话说得特别凶狠。二老板终于回头看了一眼:“老子不怕死,只怕喝癞痢汤。”
望着扬长而去的二老板,阿彩从董重里的荷包里掏出一把钱,数也不数便扔给了跑堂的伙计:“捎个话给二老板,不管等多久,我也要收这个账。”
恼羞成怒的阿彩从老四季美汤包店回来,拿上工具就往地洞里跳,从头到尾不让替换一下。怄了一肚子气的阿彩只顾拼命往外挖土,董重里当然不敢大意,一包接一包地撒进下水道里,然后用自来水冲走。一座可以藏住一个人的地洞挖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