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帝都,人类就真的完了。
顾晰叫来顾泠:“他们到底想怎样?”
顾泠摊手:“他们自然是要保顾澈。”
“只要保命,还是又保命又保位置?”顾晰问道。
顾泠想了想说:“明白了,我会去跟他们谈,让他们拿元帅之位,来换顾澈的命。”
三天后,凌晨。
夜幕深沉,庭院寂静。
谢敏泓坐在楼下花园藤椅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星空怔怔出神。
忽然,一个纤细黑影步入庭院小道,径直走向顾澈居住的小楼。
“这么晚?”谢敏泓扬声。
那人走了过来,因为一身黑衣,令她清丽长相平添肃冷。她在谢敏泓身旁坐下,长长舒了口气,似乎有些疲惫。
即使刻意忽略,也无法不注意到,她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你跟人动手了?”谢敏泓心中突的一跳,谁能让许暮朝深夜动手?
“嗯。”许暮朝抄手靠在藤椅上,“我杀了肖亮思。”
“杀人了?哎……什么!”谢敏泓一下子从藤椅上跳起来,“你杀了肖亮思?!东部贵族的元帅候选人?你、你,你……”
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不好吗?”许暮朝问他。
“好!当然好!”谢敏泓双眼亮得像星子,“就是太突然太出乎意料了。你为什么杀他?”
“第一,他那一党煽动游行,想动顾澈,该杀;第二,我们不是要支持顾晰做新元帅,逼他发表抗战到底的宣言吗?”
“是啊!”谢敏泓道。
“那顾晰会明白我的意思。”许暮朝说。
谢敏泓想了想,说:“你真狠。”
许暮朝默了片刻道:“其实肖亮思这个人不坏。”
“怎么说?”
“杀他前,我观察了一阵,又跟他聊了一会。”许暮朝说,“可是为了顾澈,我只能杀他。”
谢敏泓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没有选择,必须心狠。”
两人都安静下来。
“……可是,有人差点杀了对我最重要的人、杀了我。”她似乎自言自语道,“而我想到即将与他为敌……却很难过。”
谢敏泓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这一回,他却没有同意她的话。他笑了笑:“我不管他是否被病毒所控制,伤害元帅的人,我只想将他千刀万剐。”
而第二天早上,当顾晰收到肖亮思被不明人士暗杀的消息后,心花怒放。不过他冷静下来后,皱眉了。
他招来顾泠:“立刻替我起草通告,要快。”
顾泠点头:“许暮朝谢敏泓他们,倒真是疯了。”
“是啊。”顾晰道,“他们就是告诉我,既然他们能杀肖亮思,也能杀我啊!”
几天后,顾晰通过民主选举,当选为新一任元帅。而顾澈保留元帅称号,在家养病。同日,顾晰发表宣言,言辞恳切的表示人类兽族同盟将血战到底,绝无可能交出民族英雄顾澈元帅。
第二天,许暮朝最后一次参加谢敏泓组织的会议。
“大人,你真的要回前线?”有人问道。
“是的。”许暮朝点头,“顾晰已经发布公开宣言,你们只要做好防备,相信不会有人敢动元帅。”
谢敏泓打趣:“有你杀了肖亮思这一出,帝都哪个官员在家睡觉时,不担心自己的脑袋。没人敢惹你,也没人敢动元帅了。”
众人失笑。
一名心腹有些担忧的问道:“现在我们拥护顾晰为元帅,替他办事。如果有一天,元帅大人醒了,位置却已经被顾晰占据,顾氏不交出权力,怎么办?”
许暮朝和谢敏泓都笑了。
许暮朝道:“如果他醒了,这些事还需要我们操心吗?”
如果他能醒,又有谁,能阻挡他的步伐呢?
许暮朝离开帝都第二天,一名手下来找谢敏泓。
“大人,许少将在元帅枕头下留下一封信。”
谢敏泓接过,微微迟疑,打开。
看完后,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顾澈房间,望着床上仿佛安详入睡的元帅,他将信整整齐齐叠好,放回元帅枕头下。
这一天,谢敏泓处理了很多事,却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惶惶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就这样过到晚上,他从楼下望着顾澈房间柔和的灯光,心中忽然一跳,许暮朝信中的一句话就飘了上来:“阿澈,我已满手鲜血……”
他突然有些难过。
他曾经打趣元帅与许暮朝的种种,但他从来只站在元帅角度考虑。既然元帅难得有些喜欢,许暮朝就该感激并且跟随。他从未想过元帅真的跟一个半兽女人相爱。
可现在,他想到许暮朝信中每一句话,他只希望元帅能够醒来,这两个人,再不要分开。
“阿澈:
原谅我这样目无尊卑的叫你。在我心中,这个清新无瑕的名字,不属于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统治者,而是属于那个连牵手都会紧张的男子。
而我,原来已经这样在心中叫你许多遍。
阿澈。
这些天,我干了许多事。我告诉兽崽子们好好打仗,效忠你如同效忠我。你放心,他们迄今为止干得不错;我与谢敏泓狼狈为奸,阴谋、背叛和暗算,我学得很快。
我还参观了你儿童时的房间,三维照片上,那个抿着嘴一脸严肃的英俊男孩,一样的萌到了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我想了想,原来在我心中留下深刻烙印的,不是你难得的不表露身份,反而将我的手指抓在手心;不是你如同死神亲临,轻而易举击退机械人的袭击,将我抱在怀中;也不是你冷着脸捏痛我的下巴,告诉我万人生死不过一念间,你却不会以我为饵。
而是第一天,我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天。那个时候,你一个人坐在昏暗里,你的背影那样清冷寂寞,就像已经这样孤独的,坐了许多时光。
原来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阿澈。
从那时起,我的目光就开始追随你,注意你的每一个小动作,思索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以为自己把你当上司当神仙一样供着。却不知道,其实我只是不希望,你再那样一个人坐着,江山与岁月在你脚下逝去,你却始终孤独一人。
可现在你却沉睡,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任我清醒的留在喧嚣吵闹的帝都。每一天,我看着帝都的太阳和月亮,来了又去,那样美好安静,却只觉得心里是从来没有的空寂。
有时,我会去帝都广场,那里每晚都有人在为元帅祈祷,祈祷元帅身体安康。于是我才知道,一个人的生死,可以主宰许多人的命运;而一个人的沉睡,竟然能泯灭无数人的希望。
连我这个罪人,亲手将你推向深渊的罪人,都感受到属于你的崇高。
而我为了这份崇高,为了你温柔沉默的心意,原来什么都可以去做。
我的战力,似乎已是大陆第一,你和沈墨初,或许已无法与我抗衡。这些天,我杀了很多人,也学会教唆无辜的人为我送死。我已满手鲜血,一身尘土。可你还没有醒来。
那一晚的混乱与鲜血,每天都像是电影在我脑海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