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之后,就主动“都散了吧”汇报:“我更新了!”
都散了吧表扬:“很好,再接再厉。”接着问,“这个快写完了吧?新文准备开了没有?”
梁临风发过去个笑脸:“没有,写完这个不准备再写了,我要金盆洗手了。”
都散了吧倒没多大惊讶,只是说:“真的想好要淡出江湖了?”
梁临风笑笑:“小散,我知道写文对你来说是为了梦想。对我来说,也曾经是梦想,从中学的时候开始,我就想着有一天要做一位成功的小说家,要写出最完美的小说。但时间越久,我就越发现,除了那些宏图大志之外,写东西对我来说,更像个建造乌托邦的办法,我喜欢编故事,也喜欢有人来着,但也仅此而已。”
随心所欲地说着,梁临风许久都没有这样痛快:“至于现在,相比于写小说,我想找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来做,我想也许对我来说,写作的经历是一所学校,我在这里学到很多东西,我通过写故事来找到我真正要走的路,不再是梦幻空想的那种,而是实实在在,看得到摸得着的那种理想,所以现在,是到了我毕业的时候了。”
那边的都散了吧沉默着,很久之后发过来一行字:“祝贺你,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
梁临风笑起来,也回过来一行:“谢谢,小散,虽然我准备离开了,但我希望你能走得更远,把我曾经的梦想也都带上。”
都散了吧又沉默许久,才发过来一个愤怒的表情:“要走就走,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梁临风在电脑前哈哈大笑,被笑声惊动的舒桐单手插在兜里,踱进来笑:“你又开始了?写得怎么样?”
梁临风今天心情好,拉着他来看自己的文档:“女皇和旧情人以及现任皇夫之间的故事,我快写完了!”
她精神上来,就滔滔不绝地将主要情节讲了出来。
舒桐带着笑听,听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笑笑:“这个皇夫沈桐的名字,讲着缩写似乎和我的名字一样,都是ST吧?”
梁临风“呃”了一声:“好像是的……”
舒桐继续微笑:“沈桐是男主角吧?”
梁临风拼命点头:“当然!当然!”
她咬着嘴唇想了一下,又说:“其实,当初是有些想要把两个美男都设置成主角的,我想反正是女皇帝,干脆两个都要了也没什么,不过后来就没那样打算了……”拉住舒桐的手,她清了下嗓子,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后来我就懂了,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怎么还能再容得下另一个人?”
对她这个答案似乎还算满意,舒桐勾起了唇:“你是又在对我表白吗?”
梁临风反正也厚脸皮了,心一横说:“是啊,我爱你爱得要命,恨不得天天对你表白。”
舒桐轻哧出声,笑起来微带揶揄:“当然你也不用表白得这么多……”
梁临风皱了下鼻子,顿顿之后就说:“其实舒桐,我打算不再写小说了。”
神色有些意外,舒桐问:“为什么?”
梁临风摊了下手:“生活中总有些东西是需要取舍的嘛,有舍才有得。”
舒桐点了下头,对于梁临风的觉得,他一向都是全力支持,这时候笑笑:“也好,这样你就可以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了。”
梁临风清咳了一下:“事实上我也不打算找新工作了。”
这下舒桐才真的吃惊了,愣了愣说:“临风,你不是很喜欢做新闻吗?”
“的确是,现在也还是。”梁临风一点也不否认,“但现在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事情,比如照顾好你的身体。如果我还是像原来那样忙,肯定就没那个精力。”
说着她抬起头笑:“所以我有可能要打着你的旗号做一段时间的无业游民了,你一定要养我啊。”
梁临风打断了他,邋遢过来坐下,自己则堂而皇之地坐到他腿上,她现在很喜欢这样的姿势。
抱着他的脖子,她认真地说:“舒桐,我最近看了一本科幻小说,内容很精彩,里面讲到一个女科学家,为了自己的理想,把相依为命的丈夫杀害了,她管这叫‘必要的牺牲’。”
舒桐笑了笑,微扬了头看她:“于是?”
梁临风挑了下眉:“我看的时候就想,如果我是这个女科学家,我管它什么狗屁理想,如果为了实现一个理想,必须要牺牲掉我的爱人,那就让那个理想去死好了。”
舒桐笑起来:“这就是说,如果是你的话,在我和理想之间,你会选我了?”
梁临风低下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的头发上,这样亲昵的举动,是她一直都很喜欢对舒桐做的:“现实中当然不会有那么极端的情况了,我只是举个例子……舒桐,我不会放弃我的事业的,但我现在更想做的,也唯一乐意去做的,就是和你在一起。”
抱着她的肩膀,舒桐静默了良久,忽然笑了:“临风,我好像被感动了。”
梁临风在他的眉上轻吻一下:“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感人也是正常的啊。”
他们在这里说着,自然就把都散了吧晾了起来,她在对话框里不停吆喝:“人呢?哪里去了?”
梁临风总算注意到了,笑着去回复:“男宠来了,正调戏他呢。”
都散了吧马上发来一个花痴的图像:“男宠美吗?美吗?”
梁临风得意回复:“美!风华绝代!”而后她又加了一句,“像沈皇夫一样。”
都散了吧愤怒地“呸”了一下:“我说你死活要收山,感情是回家包养美人去了!”
梁临风哈哈大笑,她这次没再天马行空地调侃,而是带着微笑,手臂环绕,抱住舒桐的肩膀,也没打字在电脑里回复,仿佛只是在回答自己:“那是当然,人生很短,都用来爱一个人还不够,还要做什么?”
在去D城的路上,他们意外遇到了熟人,是李黍离和他的恋人程寒暮。
梁临风还是第一次见到李黍离的“舅舅”,虽说是李黍离的养父,但他看上去想当年轻,可能是因为身体不好不常抛头露面的缘故,略显苍白的面容衬得气质分外出尘。
趁候机的工夫,梁临风拉着李黍离偷偷嘀咕,竖了大拇指:“冰山禁欲系的极品美人,我说你那么死心塌地念念不忘呢。”
李黍离和程寒暮的恋情很坎坷,期间经历了五年的分离,几经波折,最终才走到了一起。
目光像被胶粘着一样,片刻都离不开程寒暮,李黍离回敬说:“你家的也不差啊,舒桐那么好的阳光美男,往哪里去找?”
梁临风无语:“他哪里阳光了!明明肚子里黑到不行好不好?”
李黍离转头看了看她,突然说:“听说前段时间你们两个闹了矛盾对不对?”
梁临风点点头:“是啊,舒桐那时候也受了伤住院,把他丢下我后悔得不行。”
李黍离难得认真起来:“临风,我希望你不要再犯这个错误了,两个人在一起,最要不得的就是乱使小性子。”
梁临风对她嗤之以鼻:“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不懂事?我既然爱舒桐,就不会再让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影响我们。”
李黍离笑,拍了下她的肩:“好吧,恭喜你,修成正果。”
梁临风撇了下嘴:“我们结婚都一年多了,修成正果很久了好吧。”
头等舱候机厅里人烟稀少,跟梁临风说过几句话后,李黍离在书架前遇到舒桐。
出于朋友道义,李黍离笑笑说:“临风很爱你,要好好对她啊。”
笑了下,舒桐开口:“你对我还是不放心。”
他说话太过透彻,李黍离倒不好意思了:“也不是故意的,不过女人总喜欢站在女人的立场。”
“黍离,”回望她,舒桐带着微笑,“你还是觉得我不够坦诚对吧?尤其是刚和你分手,就去追求临风。”
李黍离一直很在意这个问题,之前也曾经问过,虽然有些尴尬,她还是点头:“是,我不是觉得我自己多有魅力,而是觉得感情……并没有那么容易消失。”
“那么你回到程先生身边后,一点都没有想起过我?”笑了起来,舒桐摇头,“抱歉,我不能说我当时已经完全走出来了,但看到临风的时候,我不想再错过。”
看着她,他唇边有笑意:“我没能在你十几岁的时候遇到你,不过幸好,我早就遇到了临风。”
李黍离沉默了一下,舒口气笑了:“对不起,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这腹了。”
“没关系。”笑着回答,舒桐抬手,状似不经意地轻扶住书架。
李黍离这才注意到他脸色有些发白,额上也有些汗,她想起来他之前受伤的消息,吃了一惊,忙问:“你怎么了?身体很糟糕?”
舒桐摇头:“还好,这一会儿有些胃疼。”说着带了些无奈的笑容,“其实并没有什么,只是临风知道了又要着急。”
所以他刚刚才会假装要找杂志,起身离开座位到了这里?
沉默地看着他的侧脸,李黍离叹息了下,半开玩笑般:“现在我是真的有点后悔了……你好像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舒桐抿了薄唇微笑,还未接话,她就悠悠然转走了,径直朝沙发上的梁临风走过去。
果然,当她低头说了句什么后,梁临风就跳了起来,接着一阵风一样冲过来,不由分说抓住他的手往回拖:“胃疼了怎么不告诉我?我让你很烦啊!”
“我……”舒桐给这种状况弄得有点接不上思路,瞥到一旁的李黍离得意地冲他眨眼。
李黍离和程寒暮是去D城旅游散心的,所以他们约好了下飞机一起吃饭。
在候机厅被抱着按摩了好一会儿,现在舒桐已经好多了。
登机后分开坐好,梁临风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突然轻声说:“舒桐,我之前胡思乱想的时候,老想你为什么爱我,我又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后来想,那些都是没用的……我只要知道我爱你,再也不想和你分开,这就够了。”
“临风,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在小学里的日子吗?”舒桐突然说,望向她笑了笑:“后来我离开了D城,每当回忆起那时候,总觉得那是我最好的时光。我的父母都在,我有和满的家庭,有疼爱我的长辈,有喜欢我的老师和同学……再也没有比那个更好的时候。”
舒桐学:“临风,在D城的那些记忆,从来都不是我的负担。”
安静看着他,梁临风抱住他的胳膊:“舒桐,回到D城后,一起去看看我们的学校吧。”
逆光中他的眼睛明亮,琥珀色的光彩流转,笑了笑,他说:“好。”
等真正回了D城,他们却被关在了家里。
杜月萍难得见梁临风回家,本来不想让她再出去,又看到舒桐大病初愈脸色不好,更加坚持要他们俩在家附近活动,每天换着法子炖各种补汤给他们喝。
舒桐也就算了,梁临风对自己明明很健康不需要喝补汤表示不解。
杜月萍瞪她一眼:“外面跑了几个月,都瘦了!”
梁临风跟舒桐闹得别扭那会儿,没怎么跟家里解释,不过杜月萍跟她每周都通话,她人总在外地,舒桐又没跟她在一起,杜月萍多少也觉察出点什么。
梁临风抱住汤碗吐舌头:“瘦点多好,上次在海南还埋怨我胖呢。”
她说完转头看一旁坐着淡笑的舒桐,把自己的汤碗推一点过去:“你要不要帮我喝点?”不是她磨蹭着不喝,是杜月萍手艺虽然很好,但这个乌鸡汤里真的放太多药材了……
舒桐笑笑看她:“我怕胃胀。”
梁临风一听,汤也不管了,忙去替他按摩:“现在涨不涨?有没有胃疼啊?”
舒桐笑着还没回答她,杜月萍就一拍桌子:“都快凉了,赶紧喝完!”
太后一发威,梁临风立刻成了温顺小猫,乖乖去喝汤。
他们吃完了饭,梁临风被杜月萍留下来洗碗收拾厨房,舒桐就被梁城带到院子里散心。
梁城之前在本地开了家贸易公司,做得不算太大,但也不差,前两年梁临风还在上大学的时候,他收手不干,就买了这栋依山的房子,虽然离市区有些远,但位置清静,院子也开阔。
冬天午后的阳光很暖和,梁城笑了下,开口就说:“你不知道,我跟小风妈妈是离过婚的吧?”
这个属于隐私,梁临风没主动说过,他也就没问,现在摇头笑:“的确不知道。”
梁城低头笑:“说起来惭愧,当时是我先起了离婚的心。小风妈妈的性格太强硬,我是被这点吸引的,真结婚过了很多年,却又觉得时时处处要提防老婆比自己还强,实在太累了。”
“那时正好公司里有个年轻的女下属,对我有好感。目光里全是崇拜和欣赏,张口闭口都是‘梁总’‘梁总’的。我承认我对她动过心,温柔乖巧的女人,男人们多少还都是会被吸引的。”
“那时候正赶上小风妈妈在单位里也很忙,我们夫妻连见面说话都难,所以在小风上了高中后,我对小风妈妈说,不然我们还是离婚吧。”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笑:“虽然那时外面已经有了我跟女下属在搞婚外情的谣言,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跟那个女人什么都还没有,结果小风妈妈在一点犹豫都没有,很干脆就答应下来。”
“后面就跟负气一样,我们两个四十多岁的人,倒成小青年了,二话没说办了离婚手续。离婚后,我搬到外面去住了一阵子,时间差不多正好是小风读高中的三年。”
梁城说着,叹息了一声。
舒桐笑,接过话去:“这三年您根本没和那个女下属继续发展,也没有跟任何人发展过感情,对吗?”
梁城点头:“是啊,那三年我过的跟苦行僧差不了多少,外面光鲜,回家除了睡觉,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干。我住的那个房子,根本也不叫家,除了小风放假会来往几天陪我之外,平时跟冰窑一样。所以等小风上大学没多久,我就厚着脸皮又回来了。好在我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月萍不肯收留我。”
他说着,转头看舒桐,停了停:“小舒,临风的个性,看起来像我,好说话不毛躁,但她骨子里还是像她妈妈,在感情这方面,容不得半点沙子。所以我不问你们是为了什么闹的矛盾,但见到你们又和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没做过对不起小风的事。”
舒桐点头,笑了下:“谢谢爸爸。”
梁城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舒,夫妻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难免磕磕碰碰,我就这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也的确是惯出了点毛病,有些什么,还请你多包涵。”
舒桐笑笑说:“爸爸,临风对我来说,不仅是妻子,更是爱人。只要她不放弃我,我不会离开她。离开了她,我不知道如何继续……”他说着停了片刻,笑:“就低点爸爸离开了妈妈,就会不知道如何继续一样。”
梁城一愣,随即笑出来:“是啊……这都让你看出来了,我离不开月萍,在她身边的时候还不觉得,分开后才知道,她就像身上的血肉,硬扯下来,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还是舒桐和梁临风结婚之后,他们翁婿之间第一次谈心。
两个人相视一笑,梁城又在舒桐肩上拍了几下,满是鼓励之意。
这时梁临风被杜月萍差了出来,站在门口叫他们:“老爸,快带我家舒桐回来,站在外面冻坏了怎么办?”
梁城装作泄气的样子:“真是女大不中留,这都开始你家舒桐了!”
梁临风做个鬼脸:“哎呀,您也是我家老爸嘛,快回来啦!”
杜月萍在客厅里冲茶,看到他们回来,随手就递了个小碗给梁城:“降降你的血糖。”
客厅茶几上摆着三只装好新鲜水果的小碟,唯有给梁城的这个是刚蒸好的山药。
梁城略带苦笑地接了:“我可以蘸点糖吗?”
杜月萍连看都没看他:“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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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临风在旁偷笑,拉着舒桐把一块雪梨塞到他嘴里。
梁临风和舒桐住在家里二楼的套间,窗子落地,视野很好。
D城的夜空很清澈,比常年受污染的B市好上太多,他们回来之后,梁临风晚上就喜欢关了房间里的灯,躺在窗下看星星。
舒桐这次回来,破天荒没带笔电和资料,只是单纯休息。
刚从外间进来,他就被梁临风拉住了手,“美人,陪我一起看嘛。”
舒桐笑笑也在那个靠窗的贵妃椅上半躺下,梁临风的身体很快就依偎过来,搂着他的腰,将头放在他的肩上。
窗外点点繁星太漂亮,她隔了很久才想起来说话:“舒桐,你这次回来,没有想要看看你D城的亲人?”
舒桐沉默了片刻:“没有。我们结婚前,我已经回来过几次了。我爷爷已经去世了,家里还有个姑姑,但她让我不要再打扰她的生活。我妈妈那边的亲人也一样,我舅舅说,既然选择了新的身份,就不要再留恋过去。”
梁临风不知道这算什么状况,仿佛他的人生,八岁以前的那段都被残忍砍去了一样,但偏偏舒桐自己,又一直珍藏着那时的回忆。
心里堵堵的不好受,她知道自己这是在心疼他,轻轻的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没关系,以后我们还可以回家看爸爸妈妈。”
舒桐挑起唇角:“好,我喜欢D城的风景。”
他又沉默了一下,轻声说:“临风,我想我应该对你解释。抱歉,之前坚持和你离婚,并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的……我不相信自己可以将一段婚姻维持下去,我怕你早晚会后悔选择了我。”
少见地坦承心迹,他的语调也没有任何不自然:“也真是可笑,我一直认为我能够很好地控制情绪。可是在这个事情上,我真的没有信心。我的亲生父母没有去民前一直很恩爱,但只用一点谣言就能让所有的事情都毁去。至于我爸爸和妈妈,他们从来相敬如宾,虽然被外界称道,但我却不确定,那种关系到底是生意合作伙伴,还是夫妇。”
他说着,低声道歉:“对不起,临风,是我不够成熟,我害怕我会像他们那样,不能让你幸福。”
梁临风想起来那时候他坚持的态度,当时她没有心情细想,只知道是自己伤了他的心,后来再回头去看,也感觉出来应该并不是这样。如果他真的只是对她心灰意冷,那么态度还应该更加冷淡,事实上,舒桐对她的包容和关怀从来没有消失过。
想起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梁临风心里更不好受,搂着他摇头:“舒桐,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会过得比他们都好的……你可以相信我。”
舒桐抱着她的肩膀,笑了笑:“谢谢你,临风,如果没有你的坚定,我可能就会放弃。”
梁临风有点得意,又有点伤感,问:“那我要是真的没继续赖在你身边,离婚了你接下来会怎么办?”
舒桐笑了下,本不想说,但他知道这次不说,恐怕梁临风不会放过他:“大概会继续一个人吧,我没有再次开始的勇气。”
梁临风轻哼了下:“你准备把很多东西都给我吧?房产地产那些,我才不要你的东西!真离婚了我就把所有的都卖了,捐给希望小学,然后去西部支教!”
舒桐笑起来:“这就糟糕了,我想要再见你一面,还挺不容易。”
梁临风说得兴起,翻身坐起来,看着他:“你都跟我离婚了!你还见我干什么?”
舒桐笑:“不见也可以,不过最好不是能知道你在哪里。”
梁临风不依不饶了:“老惦记着我干嘛,你不是有很多女人追吗?”
这次舒桐觉察出她在胡搅蛮缠了,干脆不再回答,只是笑笑。
说着,梁临风就又开始犯容易得意的老毛病:“老惦记着我,你难道还准备怀念我一辈子?”
舒桐还是没回答,接着笑了笑。
梁临风本来就是开玩笑胡说,但看到星光下他带着淡笑的侧脸,突然觉得惊心。
不管他是否说出了口,但如果他们分开,他大概真的会一直独身下去。
并且不仅是独身那么简单,她想到他在她回来之前的生活方式,那个连一丝生活气息都没有的公寓,那种拼命的工作强度……
她轻吸了口气,不由自主脱口埋怨:“你没事学什么深情男主角!把自己身体折腾坏了就高兴对吧?”
她思维跨度太大,连舒桐都有点跟不上,愣了愣才笑:“我好像什么都没说。”
梁临风却拷问上瘾了:“对了,还有你说你之前坚持和我离婚,是怕你不能让我幸福,为什么在医院的时候,你明明都打算跟我和好了,结果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舒桐轻挑下眉:“那时候?我觉得为了防止你再翘尾巴,应该给你点厉害看看。”
梁临风瞪大眼睛,之前的什么深情什么感动都烟消云散,他还是个彻头彻尾的腹黑!
她扑到他身上:“你欺骗我感情!”
这声叫得太大,连楼下的梁城和杜月萍都听到了,两个人很有默契地互看一眼,接着该看报纸看报纸,该逗猫咪逗猫咪。
在家里住了几天,直到杜月萍觉得舒桐脸色好看了,梁临风脸颊上的肉也多了不少,才特别恩准他们出去闲逛。
两个人直奔他们当年曾经就读的小学,到了才发现那里早就拆掉重建,不复当初的模样。
在故地站了一会儿,他们干脆转去梁临风读过的中学。重返母校,梁临风兴奋地拉着舒桐东看西看,指着三楼的某间教室:“你看,那就是我们班!”
舒桐笑了:“不错嘛,正对着小花园,风景不错。”
梁临风叹息:“要是没有楼下那帮打完球就赤着膊跑来跑去的男生,那就更好了。”她说着就兴奋假设起来,“要是你没离开D城,应该是也会来这里读书吧?”
舒桐想想也差不多,毕竟这是D城唯一的重点高中,就笑:“我可不想跟你分在一个班。”
梁临风回头瞪他一眼:“为什么啊?怕我上课偷看你对不对?”
舒桐轻笑出声:“原来你承认你高中的时候就是个花痴。”
梁临风还挺得意:“我从来没有否认过我是个花痴好吧!”
她今天心情好,于是就不怕死地又补了一句:“你小时候那么美少年,要是你没走,也许我就不会喜欢上夏老师了,因为有你了嘛。”
舒桐居然也没生气,笑着接了一句:“这还真有可能,你估计早就暗恋我了。”
梁临风“呸”了下:“我才不会暗恋你!我肯定早就表白了!在你成为校草被众多女生觊觎之前就提前占有你!”
舒桐笑:“是啊,毕竟你小学二年级就敢扒我的裤子。”
梁临风这回不再计较那个青蛙内裤的事情,反而得意洋洋:“话说就扒了你一次裤子,你记了这么多年,是不是当年你就喜欢上我了?”
舒桐本来不想回答,但看到她兴奋的眼中熠熠闪光,就笑了下:“当时也没太多想法吧,毕竟是小孩子。不过倒是想了,如果这丫头以后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和妻子,我一定要好好管教一下她。”
梁临风选择性地忽略了“管教”的内容,得意笑:“你果然从小学就开始暗恋我了!”边说边握了拳热血沸腾,“不行,小时候没能和你在一起,太吃亏了,不如我们现在就来实地体验一下早恋的感觉,手拉着手去操场那边散步怎么样?”
舒桐倒不反对,还出主意:“要不要把看到教导主任就撤退那一段也演了?”
梁临风兴奋起来:“好啊,好啊,这样才刺激!”
梁临风回过头,果然看到自己高中时代十分熟悉的教导主任,带着他那个十几年如一日的黑框眼镜,神情严肃:“两位同志,你们是到我们学校来干什么的?”
她还没有回过神,手这被扣住,舒桐拉着她转身就大步走开,俨然是逃跑的姿态。
愣了愣之后,她反应过来,和他十指紧扣,大笑着对身后说:“对不起老师,我们就是来忆苦思甜的!”
周末空荡的校园中,她的声音显得很大,而舒桐唇边带着笑意,拉着她快步走在冬日的林荫道上。
曾经浓密的树叶早就落尽,坦荡的阳光从树枝间和暖地洒下来,斑驳掠过他们的身影。
好像时光退回,往日重现。
番外:阳光、沙滩和蜜月
蜜月的起因居然是舒忆茹的一通电话。
那时候距离梁临风回到B市已经几个月了,寒冷的冬季过去,气温也在一天天回升。
舒忆茹就挑了这么个时候给他们通了电话,十分和蔼地说:“最近天气不错,你和小桐不出去玩一下?”
梁临风最近对舒忆茹有了些改观,不过还是有些怕她:“呃……也成啊,去哪里?”
舒忆茹笑起来:“去哪里当然是你们小两口定,不用再问我的。”
梁临风期艾着:“那好吧,我问问舒桐。”
放下电话,她从后面抱住舒桐:“妈妈让我们去玩,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他们这会儿正一起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影,舒桐难得状态放松,想了下点头:“妈妈应该是让我们去度蜜月,前两天她跟我提过。”
“蜜月?”不提倒还罢了,一提起来,结婚一年多还没享受过这项福利的梁临风顿时心痒起来,“这么说妈妈是给我放长假了?我们可不可以多去几个地方?”
原因是她觉得那里温和湿润的气候,对舒桐的身体更好一些。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个岛屿相对孤立,她更愿意在这种与世隔绝的环境中,享受甜蜜的时光。
想好了,她将计划和想法告诉舒桐,舒桐也挺赞同,只是看着她的脸上带着微妙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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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他们复合之后,舒桐的腹黑指数就变本加厉着与日俱增,所以梁临风早就放弃了解读,见他也同意,就欢呼一声,扑过去把他压倒。
做了决定,舒桐行动效率就很惊人,两周之后,他们双双飞往目的地。
著名的蜜月胜地当然名不虚传,梁临风一到,就恨不得扎进蔚蓝的海水里去,当即就在随身的小本里大字写计划:潜水!海底餐厅!潜水!
舒桐看着她趴在房间的大床上,翘着腿在随身的粉红色小本上乱画,笑笑走过去,从上面圈住她的肩膀:“喜欢潜水?我可以教你。”
身为大学时代就已经拿到潜水证的人,舒桐做她的潜水教练的确是绰绰有余。
梁临风一听,立刻就翻身搂住他的脖子:“美人你最好了!”
对于“最好”这个评价,舒桐坦然受之,勾起唇角笑了:“当然,如果教你的话,我还需要敢要点学费。”
梁临风眨眨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舒桐的一个轻吻就落了下来。
抚开她肩上的长发,舒桐居高临下,琥珀色的眼眸逐渐加深,笑意流溢:“这里很安静,所以我想,多收点学费也没什么。”
这里当然安静,搭建在海面之上的房间除了一条栈道之外,再无其他的途径和小海岛相连。除了海风送来的潮汐声,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梁临风总算回过了一点味:与世隔绝是不错……似乎也更加方便某人为非作歹?
不过……舒桐的笑颜一直都是秒杀级别的,在近距离情况下尤其如此。被晃得神魂颠倒,梁临风勉强保持的一点清醒也只够她说上一句:“我们还没吃晚饭。”
下一刻,她的唇就被轻柔含住。
直到被吻得气喘吁吁,她才听到耳旁传来舒桐略显嘶哑的声音,分外磁性动人:“怎么办?我想现在就吃宵夜了。”
此刻的梁临风,绝对已然和理智绝缘,深吸一口气,搂住他的脖子,把双唇送了上去。
于是阳光逐渐西斜,在醉人的海边黄昏中,梁同学蜜月的第一天,被舒腹黑吃得连渣渣都不剩。
可惜,梁同学美满的蜜月生活在十几天后就迎来了一个波折。
波折的起因还是舒忆茹的一通电话。
这次来电的时候,梁临风正在海边的躺椅上享受海风和日光浴,话筒那边舒忆茹的声音温和无比,却让她听出了一身冷汗:“临风啊,婚礼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你跟小桐什么时候回厦门?”
婚……婚礼?她怎么没听说过!
还在呆愣的时候,旁边的舒桐就把电话接了过去,放在耳边:“妈妈?都准备好了?好的,我们过几天就回去。”
梁临风呆愣地看他说完收线,将手机递还给自己,忍不住问:“什么婚礼?”
舒桐笑了下,心情大好:“当然是我们的婚礼。”
在和煦的阳光下,穿着白色亚麻衬衣和长裤的舒桐看起来绝对阳光帅气、英俊逼人。但梁临风咬牙切齿:“你准备多久了!我怎么不知道?”
“蜜月和婚礼当然是要在一起的。”舒桐悠然笑了下,“我觉得先度蜜月再办婚礼也挺好的。”
梁临风欲哭无泪:“舒桐……”
笑得非常温柔优雅,舒桐注视着她:“嗯?”
梁临风捡主要的谴责:“你又没跟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
舒桐微垂了眼睫,还是带着笑容,却像是多了些其他的东西:“你不喜欢这样的安排?”
梁临风现在最看不得的就是他略带黯然的神情,更多谴责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反而忍不住去握他的手:“也不是这么说的……”
舒桐将眼睫垂得更低:“那就是喜欢了?”
嗯?梁临风眨眨眼睛。
舒桐已经俯下身来,在她耳旁轻吻了下,语气里有被强忍住的笑意:“临风,我们的蜜月还没结束,所以要和睦。”
正说着,沙滩上抱着冲浪板路过的金发帅哥吹着口哨招呼他们,竖起大拇指。
那是之前和他们一起潜水的单身美国人,舒桐看着梁临风忍住笑:“你看,Deen也觉得我们很般配,婚礼一定会很好。”
这有什么逻辑关系么?而且以梁临风对那个美国佬的了解,他一定是在称赞自己这身比基尼吧!
可惜她没机会反驳,舒桐的吻顺势又落在了她的双唇上,他继续俯在她耳旁说:“对了,刚才妈妈还问了,我们准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圣慧天下 江山总逢春
此生将尽,百年咫尺,圣慧帝想起她一生中最为惊心动魄的时刻。
不是她登基为帝的那一日,太极殿上百官跪拜,三呼万岁,禁城的金黄色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闪光,不能逼视。
也不是对鞑靼一战十年,终于肃清边境,恢复燕云十六州的那一日,她登临城墙,面对数万儿男,听到天际隐隐传来炮轰响,环宇震慑。
那一刻是她坐在朝阳殿的龙椅上,即将结束一个毫无新意的早朝。
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手边的奏折,她无心般问:“漠北的战事,不是说已经大获全胜了么?怎么还不见兵马凯旋?”
底下的几位重臣互相看了一眼,最终还是由左相出来,俯身说:“凯旋的兵马倒是即日就能返回京师了,迎接的礼乐也都备好了,只是恭王殿下耽误了行程,怕是不能赶上了。”
恭王自然是指沈桐,他和圣慧大婚之后受封亲王,封号就是“恭王”。
圣慧的口气差了起来:“恭王是自恃有功还是怎样?跑上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耽误了他的行程!”
这话一出口,左相和右相的神情都有些怪异,还是左相小心斟酌了下词句:“陛下莫非不记得了?恭王殿下在两军拼杀时被利剑刺中胸腹,伤势危重,所以才会延误行期。”
殿外的天空一如之前,蔚蓝上浮着白云朵朵。刚才对话的时候,圣慧已经把目光投向了外面,于是费了一些气力,她才把眼睛拉了回来,看向玉阶下神态恭敬的左相:“你是说……恭王被伤了?”
左相从她冷静得异乎寻常的口气中听出了些不对,但此刻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传回的军报上有言,我军主帅负伤。昨日斥候又有回报,正是微臣当值,说返京的路上,恭王伤重不见好转,已昏迷多日,不能成行。”
圣慧道:“你没有传报给我。”
左相满头大汗:“那时已过子时,外廷皇宫传讯多有不便,更何况陛下两月前刚下令,不论军情灾荒,全部留待隔日再议。”
是啊,这是她的旨意,是因为苏如慕一向浅眠,为了让他在内宫中能安心休息,她才会如此下令。
还有主帅负伤,她似乎也早就知道了,就在军报传来的当日,她粗粗扫过几眼,看到获胜之后就没有细想,至于那行“我军主帅阵前为敌所伤”,她理所应当地以为受伤的是某个大将,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惊涛骇浪仿佛在此刻才传到她的脑中,从某个不知名的远方,一波波叫嚣着扑来,没有片刻信息。
她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望过去,只剩下白色的光影。
摇摇晃晃地走下玉阶,抓起站在这里的股肱重臣的衣领:“恭王此时停在哪里?他在哪里?”
左相脸色发白,还能保持镇定:“那斥侯还在京中,微臣马上去唤!”
狂乱似乎到此为止,她丢开左相的衣领,说:“甚好。”
没有当初听到苏如慕受伤时那般的惊慌失措,也没有失态到魂不守舍,她只是平静地站在殿堂上,逐渐开始觉得嗓子里多了些甜腥的味道。
深吸了口气,她冷声吩咐:“给我备马。”
宫中行马这样的事情,圣慧帝一生中只干过两次,而这两次,偏偏又在同一年。
一次是为了自幼教导她,与她有授业之恩的苏太傅,一次是为了大婚后和她情意甚笃的皇夫恭王。
多年后有坊间传言,将这一段皇家轶事渲染得浪漫旖旎,绘声绘色。
传言中说,那一日圣慧帝自宫中放马而出,蒙在面纱后的天颜悲泣不止,晶莹的泪水打湿了帝王的绵衣,连同行的侍卫都心生不忍。
是了,这样的悲伤,一定是为了鹣蝶情深的皇夫。
只有圣慧自己知道,她是哭着出过一次宫,上次去往滇南的时候,她的确是哭了,奔驰出宫的那一刹那,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沾湿了衣襟。
而这一次,她根本没有哭,她只是咬着牙,用近乎凶狠的力量,压住喉咙里又想要翻上来的甜腥味道。
真正的落泪,是在毫不停歇地疾驰了一天一夜之后,在西北的一赴小驿中,见到那个静静躺着的身影。
曾经神采飞扬的风眸紧闭,他的脸色苍白似雪。
只看了一眼,干涸了许久的眼中就流下泪水,她在床前坐下,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沈哥哥,我来了。”
一旁捧着药碗的岁喜将手一抖,瓷碗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瓣,浓黑的药汁洒了一地,他转过头去掩面抽泣。
被圣慧带来的太医此刻终于也凑到了床前,来不及放下药箱就将手指搭上床上那人的手腕。
头上的汗滴滑落,太医的声音发颤:“回陛下,怕是十分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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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圣慧甚至还笑了下,她俯下身,将头放在他的身旁,轻抵着他的身体,那话语,与其说是给太医听,还不如说是讲给昏迷着的那个人:“沈哥哥不会走,他还舍不得我。”
岁喜恸哭出声,几日几夜不合眼地伺候,他也早已撑不住:“公子……”
在这个小厮嘶哑的哭声中,没人听到圣慧还悄悄说了句话,她安静地靠着他的身体,握住他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唇边带着些飘渺的笑意:“沈哥哥,要是你走了,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太医良久不再听到女皇的声音,擦着汗小心翼翼地抬头,无心一瞥之下惊呼出声:“陛下!”
圣慧双目紧闭,唇边挂着一道血痕,早已昏了过去。
御驾一直在西北边陲的这个小驿站中停留了一月有余。
一来是恭王伤重不宜奔波,二来是女帝忧急之下引发宿疾,也需要静养。
圣慧不过是急怒攻心,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倒是沈桐,直到当晚,情况还是十分危急,高烧不退,脸上隐隐泛出青色。
清醒后不顾劝阻,执意留在沈桐身边,圣慧也不说话,只是伏在床边不停地流泪。
她带来的太医毕竟是医术超群,用银针为沈桐疏通经脉,到了第二天,他的烧就退了一些,也不像前一天那样气息微弱。
圣慧一心一意地等着他再睁开眼睛,片刻也不愿意离开。
第二天入夜,她又握着沈桐冰冷的手放在脸上摩挲,突然间心有灵犀般,她抬起头来,看到一双近在咫尺的琥珀色眼眸。
沈桐安静地看着她,似已完全恢复了神志,眸中神色难辩。
过了良久,他才勾了勾唇,声音低哑:“陛下来了?”
圣慧心中一恸,这才想起自从她不管不顾放言要另立皇夫,沈桐就再也没有叫过自己“泽泽”,只是那一阵她的心思全都在太傅身上,根本没有留意他的言行变化。
垂下眼睛,她轻轻点头,一串泪珠却随着这样的动作无声滑了下来:“沈哥哥,我来晚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注视了她一会儿,沈桐侧着轻咳了几声,重新又合上眼睛:“陛下言重了。”
圣慧侧头吻着他的手,泪水还是不停落下:“沈哥哥,不管你怪不怪我,我求你……别走……”
送药进来的岁喜看到这一幕,悄无声息地将药碗放下,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圣慧三年秋,当圣慧帝从西北边陲回到京师的时候,和她携手一起站在宫门前的是刚刚大伤初愈的皇夫,恭王沈桐。
而那时,太傅苏如慕已经悄然搬出了皇宫,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并且留下了一封书柬。
只有圣慧自己看了那封书信,玉版笺纸上用挺拔的小楷写了八个字:流年易逝,盼汝珍重。
拿着这封信,她再次去了太傅府,像以往无数次那样,从宫中悄然出去,来到那个清净的宅邸前。
不同于以往的是,这回她走了正门。
虽是便服,却令小厮通报,一层层正正经经地,走到待客的厅堂中。
仍旧是一身白衣,面容清隽的苏如慕含笑望着她。
“苏先生……”轻唤出声,圣慧的双瞳就已蒙上水雾,她却挑起了唇角,“你可安好?”
没有回答,苏如慕却抬手扶上了她的脸颊,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摸她的肌肤,带着微笑,他低叹:“泽泽,既然选了,就不要再让自己为难。”
仍旧是那么心细如丝,全心为她着想,但这一次,圣慧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回应他的关怀和爱护。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也沾湿了苏如慕的手,她一字字,虽则艰难,却还清晰:“苏先生,我对你之心,从未变改。但沈哥哥他……是我至爱之人。”
苏如慕带笑看她,再无言语。
最后圣慧离开前,抬头看着他:“苏先生,你还会继续留在我身边吗?”
苏如慕温和微笑:“泽泽,只要你愿意我在,我仍会是圣慧朝的太傅。”
圣慧终能真心笑出:“苏先生,有师如你,是我三生所幸。”
之后又过了好久,岁喜私下里问圣慧:“陛下,您到底是怎么跟公子重归于好的?”
圣慧刚跟美人皇夫重归于好,风光无限,也不在意这点事情,微微一笑:“自然是哭了,沈哥哥一对我冷淡,我就哭,哭多了他也就不忍心了。”
岁喜转身悄悄摇头:“陛下的脸皮果然是厚得厉害。”
圣慧还兀自得意,以手支了下颌眯眼:今夜沈哥哥没什么事务,要怎么骗他到御花园里喝酒呢?
后记:所有的故事都有好结局
会写这个故事,其实完全是个意外。
可能有一部分读者已经知道了,这本书的两个主角,早已分别在我的另外两个中短篇小说中出现过。
梁临风这个人物,出自我一时兴起的短篇小说《老师,早上好》,在那个故事里,她是懵懵的女高中生,暗恋着自己的老师。
这段感情最终因为并不该发生,也无法表达,所以随着她的成长无疾而终。
我曾经笑言过,如果单从表面上看的话,梁临风比其他我写过的女主角,都更加接近我自己。
她从高中时代就喜欢写武侠小说,被同学和朋友称之为“女侠”,大学的专业是新闻,毕业后怀揣着略显单纯的理想进入报社。
但其实这个人物,跟现实的我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所以请大家不要代入哦。(这不是废话么?)
梁临风比很多的同龄人都多了一份不那么合时宜的单纯,然而她在处理很多事情上,看得似乎又比其他人更加深远。
对于这个人,我是有嫉妒的,那份宠辱不惊的淡然,和来去如风的潇洒,与人生经历无关,纯粹是天性使然。
所以当《老师,早上好》写完之后,我心里一直有个结。
就像那个故事结尾处,始终怅然若失的梁临风一样,我希望终究有一日,我能够看到这个业已长大的女子,遇到一个真正属于她的爱人。
舒桐,则是我的第一个篇幅超过10万的现代言情小说《为了遥远的过去》中的男配。
说句实话,当时随手取下“舒桐”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对这个肯定会被强大的程舅舅炮灰掉的角色寄予太多感情。
然而越是随着剧情的推进,我就越来越无法将注意力从他身上离开,以至于最后不得不通过减少他出场的方式,来避免他遮挡到程舅舅的男主光环(笑)。
舒桐很好,说实在有些太好了。
身为一个有着很深童年阴影的孩子,一路坎坷成长,从养父母身上似乎也没有得到过多的关爱。
但他依旧以毫无阴霾的形象站在了所有人面前,笑容温和,忍让包容。
这样的男人,直接击中了我的软肋,让我无法割舍。
早在2008年,我一边毕业实习,一边把《为了遥远的过去》写到一半的时候,就萌生了一定要为舒桐写一个文的想法。
等《为了遥远的过去》临近结束,尾声里的一个突发奇想,让我直接把梁临风从高中拽到大学毕业,并为他们安排了一个童年时代的回忆,把她配给了舒桐。
说实在的,当时还有点小得意: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合适。
一个性格好到乍看以为没有原则,一个迷糊懵懂特别会就坡下驴,再加上小时候那段孽缘……各方面都很合拍啊。
于是从此之后,这两个人就开始在我的思维里,以各种方式磨合着共处,身影从单薄片面,至渐至丰满。
直至去年冬天的一个寒夜,我终于将他们写了出来。
在B市这个不算丰富的舞台上,有了属于梁临风和舒桐的家。
因为这个开始,所以在写这个故事的过程中,还有写完它后,我一直在想,什么才能算作是一生的有爱?
严格来说,舒桐和梁临风都不是他们彼此遇到的第一个人。
小时候的打打闹闹或许会在他们心中播下种子,但时间和进一步的相处却是促使这些种子发芽生长的阳光和雨水。
于是理所当然地,他们没能在成年后寻找彼此,也没能在重逢之前就认定对方是此生的唯一。
他们都曾爱过别的人,不管是单方面的暗恋,还是若有若无的短暂恋情,付出的感情都不容轻易否认。
但这些感情和相爱,乃至于深爱的区别在哪进里?
直到写完了全文,我才觉得我终于打到了答案。
一生所爱,就是不管相隔了多久的时间,经历了多长的距离,却仍旧无法切新,在冥冥中以“命运”的方式,被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我之前就在微博里说过,梁同学一直都没有察觉,她之于舒桐,非但绝对不是负担,而且是救赎。
谁说一定要抛弃痛苦的回忆才能获得幸福?舒桐根本没有打算忘记,那些他所失去的,也正是他向往的,亲人、朋友、平和的小城……这些都能在梁临风躺在上找回。
舒桐的确是欣赏和喜欢李黍离的,但对于梁临风,他会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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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梁临风面对着舒桐紧迫的追求,心生疑惑和不安时,舒桐也有过挣扎彷徨。
他清楚地知道,他应当再选择一个黍离那样,和他的过去没有多大牵连的人追求,这样即使结果欠佳,他也还能开始新的恋情。
但当他选择了临风,就开始了一场豪赌,这一次的失败,才会真正令他失去再次开始的可能。
结尾的时候,我私心了一下,让梁临风终于对此有所察觉。
不是没有按着这个思路推演过BE的结尾,在那个结尾里,梁临风不但一走了之,并且真的远走边疆支教。
只是几年后当她回到B市,却再也找不到舒桐。
那些她不肯相信的感情,时光会给她答案。
这个结局实在太坑爹,每当我稍微想象一下,舒桐独自一人要医院里病逝的场景,就觉得被虐到无法呼吸。
而梁临风,我相信当她从厦门回到B市,她就已经清楚了自己的感情。
舒桐早就成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放弃的人。
因为如此,她才能放下骄傲,用在别人看来有些卑微的姿态,去挽留他的脚步。
如同她自己在文中所说的那样:“人生很短,都用来爱一个人还不够。”
在此生所爱面前,比之宁肯抱残守缺,坚定地认为骄傲比所有东西都重要的人,我更佩服和羡慕那那些能够勇敢表达,努力争取和挽回的人。
是的,没有人会因为你太过爱另一个人,而发生耻笑。
这样的结果,我相信即使腹黑如舒桐,也会意外和感动。
所以,这个故事总算能够迎来一个轻松欢乐的结尾——我也实在找不出非得把故事弄得悲悲切切的理由。
这个隐喻,我也在文中文《圣慧天下》里帮梁同学敲了敲警钟,不好好看着皇夫,以后有可能哭鼻子都来不及了。
写下这些的时候,正是北方秋意渐起的深夜,从正式开始写这个故事到现在,正好大半年,两百多天的时光。
因为有梁临风和舒桐相伴,这个旅程我已身心愉悦,希望你在观看的时候也能同样愉快。
所有的故事都有好结局,所有看故事的人都能有个好性情。
这就是我之所愿,也是我之后欲。
谢楼南
2011年8月25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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