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向门外走去,“我今天真的好开心。来,陪我庆祝。”
“曾梓敖,你神经病啊?”
“嘘——”他以食指轻点她的朱唇,示意她噤声,下一秒,当他的食指带着余温离开她的嘴唇时,他高昂地念起了欧阳修的《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她的太阳穴不停地抽动着。根据记忆提示,她预见到今晚肯定又是悲惨的一夜。
她整个人被他拉进客房,他将她按坐在床上,然后趔趄地走到书架前,也不知道在那里找了多久,终于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书塞给她。
“念给我听。”他歪歪倒倒的身体在一旁坐下,指着那几本书理所当然地说道。
望着手中的几本书,她不禁愕然,居然是《唐宋诗词鉴赏》《诗经》,还有《花间集》。她从来都不知道这间客房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些东西,更没想到他竟然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文艺青年,再抬眸看着他时,他已经肆无忌惮地躺在了床上。很难想象,他真的是喝醉了吗?还是当真天赋异禀?
上一次是玩计算机语言,这一次玩念唐诗宋词?
她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自己的愤怒了,太阳穴隐隐地跳动着。
“念,念给我听……”他的声音像一道魔咒,不停地响起。
真是冤孽!她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他的!
她咬了咬唇,决定念几首词哄哄他先睡了再说,于是拿起一本随手翻了一页,毫无感情地念着。“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李白的《怨情》,简直就是记忆里的“她”活生生的写照。
“继续……”他浅浅笑着。
她换了一本,随手又翻一页,“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温庭筠的《梦江南》。若是她的记忆没错,那么从新婚之夜到坠下护城河的那段日子里,“她”这个思妇也是像词中写的一样,深夜不寐,望月怀人,凄凉无比。
哼!怎么随手一翻都是这些凄凄哀哀的怨妇词?她不要记起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换了本《诗经》,正要翻开,谁知肩头被什么一搭,吓了她一跳。
她微微偏首,见他将头枕在她的肩上,接着听到他在她的耳边喃喃道:“这些词都太凄凉了,换首开心的吧。比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低沉好听的声音,极富磁性,就连醉了都似在诱惑着人,可是这些听在她的耳里别说有多讽刺了。这首诗所表达的意义,根本就是在讽刺她。
她冷嗤一声,不置一词。
恢复的记忆告诉她,当初他向“她”提出结婚的时候,“她”那个晚上不知有多开心,拉着袁润之开心地又唱又跳,“她”对婚姻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憧憬,结果呢?桃花谢了,桃树也枯了,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当柴火焚烧。
她懊恼地将他推回床上,将《诗经》砸在他的身上,捞起一旁的《唐宋诗词鉴赏》翻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元稹的《离思》。她刚从沧海之水中死里逃生,巫山的云也已经是过眼云烟,就算是傻子在这种无情又残酷的刺激下,也该醒醒了。
她深深地打了一个大哈欠,转身对他说:“好了,全念完了,你可以睡了。”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真的快要顶不住了,明天还要上班,她必须去睡了,才不要管他的死活。
她从床上起身,脚步还没迈开,身后不满的声音传来,“你不乖,偷懒了,就念这么几首,我要听你继续念。”
“念你个头啊!”
“不许走!”他爬过去紧紧抱着她的腰。
“松手!”她要疯了。
“不松。”
“你喝酒喝白痴啦?放手!”
“不放。”
“……行了行了,我念,你快点松手!”她翻了个白眼,看来今晚不念到他睡着,她是别想抽身了。
而他此时,就像是一个每晚睡觉前都要听故事的小孩子一样,已经乖乖地躺回了床上。
当翻到《念奴娇?赤壁怀古》时,她索性闭起眼,“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小乔初嫁了……”
她顿住,口中不停喃喃地重复那句“小乔初嫁了”,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词,只因为那句“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
“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他闭着双眸,平静地替她接下去,声音醇厚平缓。
她眯着眼,无力地看着他,又打了个哈欠,在心里咒着:“还不快睡!”
接着她又眯着眼从唐诗念到宋词再到元曲,不知念了几首,浓浓的困意一阵阵向她袭来,实在支持不住了,她整个人倒在了床上……
「28,醉酒后的怪癖」
翌日,曾紫乔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她看着停止叫嚣的电话机,懊恼地拍了拍脑门,然后看向床头的闹钟,居然已经是早上七点了。要是等她洗漱完毕,再吃个早饭,司机肯定在楼下等急了。
可是真的好困啊。
她将脸埋在被子里又挣扎了一会儿,蓦地,她屏住呼吸,隔了几秒,她试着嗅了嗅,整个被窝里都充斥着熟悉的气息,但不是属于她的。
她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浅灰色竖条纹的床单被套赫然映入眼帘。
她瞪大了眼,迅速低头看向自己的睡衣,还好,都安然无恙地穿在身上。
要死!她昨天夜里念诗居然念到睡着了,深更半夜果真是不适合吟诗诵词。她终于明白那些古代人为什么总是喜欢在花前月下吟诗诵词了,催眠啊……
她迅速从床上跳起,奔出客房。
出了客房,曾紫乔探了探头,没见着曾梓敖,迅速上了二楼,回到了卧室。梳洗完毕后,刚准备下楼做早餐,却意外地看见曾梓敖穿着睡衣安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那一头黑发微湿,看来是刚刚沐浴过,空气里还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沐浴露香气。
她咬着唇,思量这家伙究竟什么时候洗的澡,在哪儿洗的澡。
听到声响,曾梓敖转眸向楼梯处看去,曾紫乔穿着一袭卡通睡裙下了楼,原本顺直的长发,早已卷成了弯弯曲曲的波浪,蓬松地顶在头上,看不出她究竟是梳了还是没梳。
“早。”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看向她。
“早。”早个屁!曾紫乔在心中回道。都快八点钟了还早?他当老板的,是想什么时候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