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十三,你真就打算留下他吗?”
段十三道:“谁啊?”
林秋月没好气的道:“还能是谁,拉琴的便是。”
段十三叹了口气,从躺椅上直起身来,道:“换作是你,你能赶走他吗?”
林秋月道:“可这人到底是来历不明,且带着一股阴沉沉的死气,我觉得……唉,你听听,他这琴声里可有一分的生气?”
段十三却笑道:“唯其如此,我才留他。”
林秋月哼了一声道:“你不是留他,而是信他。”
段十三也不否认,笑道:“换做别人,我自是不信……但小林你想想,他若要杀我,一个指头便已足够。若是图财,凭他身手,哪里不能混的风生水起?一不图财,二不谋命,为的又是什么呢?我思来想去,或许就是为了我这个人吧!”
林秋月奇道:“为了你这个人?”
段十三伸了个懒腰,重又躺下,悠悠笑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他找上门来自荐为奴,总是有原因的。这原因我现在找不出来,也没时间去找,但自从看到他的那双眼睛后,我就相信,如他这样的人是永远也不会说假话的。他说要保护我,就必定会护我一生一世,这一点,我坚信不疑!再说了……小林,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吗?”
林秋月皱眉道:“有趣?”
段十三呵呵笑道:“是啊,不仅有趣,简直就是他妈的有趣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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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月州之乱
柳东陵最近很烦。q i s u w a n g . c o m [奇 书 网](纯文字小说)
站在书房的窗前,望着院中轻轻摇曳的枝叶,柳东陵用力的搓揉着眉心。自柳冉死后,不过短短的月余,他那微胖的身躯便已消了一圈,两鬓华发也有如霜降。
丧子之疼,自然让他刻骨铭心。他虽是官,但首先是人,而且是个老人。老来失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让人哀伤的事情吗?可是他也知道,逝者已矣,柳府上下数十口人,终是要活下去。不仅要活,而且还得好好的活下去。官场之上,步履维艰,他一步步行来,深知其中的艰险。这许多年,他如履薄冰,好不容易熬上这一任知府。本以为靠上内廷刘公公这棵大树,一俟三年期满,再升一级已是指日可待。但万没料到,王森王公公月州一行后,事态已是急转直下!
王公公被云扬湖的水匪劫持,作为月州的父母官,他柳东陵罪责难逃。虽然王公公侥幸逃脱,却非己之功,完全得益于已被月州城百姓传的神乎其神的段十三。
柳东陵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当王公公被救回后,自己诚惶诚恐的伏地赔罪。可王公公却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与你无关。
什么叫与你无关呢?倘若王森勃然大怒,将愤懑发泄出来,柳东陵倒也不怕。只要他王公公平安无事,没闹出人命,官面上的文章就不会做的太太,即便报了上去,最后也不过是罚些俸禄的事情。因为云扬湖的水匪的存在,并非是他柳东陵不作为,而实在是另有原因。月州离幽王属地极近,陆地行程不过两日的时间。<>而幽王其人,又隐隐便是下一个恭顺王,是以这月州的情形便显得微妙……朝廷自然不想再看到另一个恭顺王,但无奈牵一发而动全身,至今不敢对幽王用强,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而是采取了怀柔的政策。
既是怀柔,那么作为离幽王最近的月州,自然就不能驻扎大股的官兵,只养了些老弱残兵。这意思便是向幽王示好……如此一来,云扬湖上的水匪少了天敌,便愈发的壮大。从原先的小股贼患渐渐演变为有数千规模的水匪。从这一点上来说,柳东陵对水匪的存在没有太大的责任,这也是炎朝高层心里有数的事情。所以说,只要王公公没死,柳东陵就不怕有人在这上面多做文章。
但王森一句与你无关,却让柳东陵惊出一身冷汗。
官场之上,不怕明争,最怕暗斗。柳东陵自然知道如王森这种阉人的心性异于常人,他们若是铁了心要阴你,自己一个小小知府,必是在劫难逃。虽然自己名义上是刘公公的门生,但这不过是花银子买来的。说来也是可笑,他这个学生至今只见过刘大门师一面,而且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所以,在王森没离开月州之前,柳东陵狠心奉上了五万两的银子,以求买他王大公公的欢心。王森笑而纳之,随即便转送了段十三。临走之时,又是一句:安心,安心,与你无关!
柳东陵不由纳闷,老夫儿子也死了,银子也送了,你这阉人还不肯放过我吗?
直到后来,柳东陵才隐隐觉出其间另有蹊跷……在勘察柳冉的死因时,柳东陵才恍然察觉,王森在渝水河上先是遇刺,后被劫持,这些事情看似偶然,但其中却是大有玄机!而这重黑幕的背后便隐隐站在幽王,以及看似与王森一路的刘大公公!
至此,柳东陵才品味出,王森那一句与你无关真正的含义。
王森怕是不会对付自己了,可是幽王呢,刘公公呢?自己好死不死的任了这月州的知府,恰是夹在了他们的中间,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多有艰险了……
书房中,柳东陵长吁短叹,恨自己官小职卑,看不透这些大佬们究竟玩的是什么游戏?
柳东陵烦的还不仅仅是这些,最近月州城里闹得沸沸扬扬的‘买街’事件同样让他头疼不已。
据手下人回报,最近从京都来了一帮买办,出手豪阔,竟是在月州东城整条街的收购铺面。又因为这帮买办显然不是一伙的,你买我买大家买,最后便免不了要相互竞价。若只是竞价也无所谓,价高者得,这本是天经地义。但这些买办俱是出自豪门,彼此的主子阵营、派系各不不同,他们这些做下人的,相互间也有说不清的恩怨。而在京都时,毕竟有很多的忌讳,不敢闹大,可到了月州,再没了这样的顾虑。所以,竞价之余,这些人却是开始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
不过几天的时间,月州城就被这帮人闹得鸡犬不宁!
柳东陵这几天已经不敢去府衙办公了,一应公文全让师爷拿回府中处理。堂堂一个知府被逼得不敢去府衙办公,这事情说来好笑,但只有柳东陵自己才能体会其中的无奈和憋屈!
他敢去吗?
那帮买办为了购买更多的商铺,使出百般手段。利诱、威逼,无所不用其极!比如东城有一家绸缎铺的老板,经不住某家买办的高价诱惑,答应将铺面卖出。可在卖断契约签订之前,又有一个买办找上门来,出了更高的价。这老板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