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艾琳小姐的家?”
蔓蔓回答:“是,我是她的好朋友。”
男声说:“这里是布法罗警察局,如果可能的话,我们需要你到布法罗来协助调查。”
她见到艾琳是在布法罗警察局的停尸间里,头发还湿着,浑身青一块紫一块。
她从大瀑布的观景台上跳下去,就此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警察掀开盖尸体的白布的那一瞬间,蔓蔓险些晕倒在地上,幸好旁边的女警眼疾手快,才勉强扶住了她。
她坐在警察局过道的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双眼盯着对面斑驳的墙壁,眼前有戴手铐和穿制服的人流交错而过。刚才那个女警来过,交给她一堆表格,告诉她填完表可以把尸体领走。
领走?领哪里?她茫然无措地抬头望去,女警只好叹着气走开。
艾琳冷冰冰躺在那里面,她不知道可以把她领去哪里。艾琳鼓起勇气来布法罗寻找她不愿听的回答,她想她一定听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手机似乎在响,她没有接。女警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她才接起了电话。电话里是火箭的声音:“蔓蔓,你在哪里?”
她讷讷说:“我在布法罗。”
火箭说:“你去了布法罗?大冬天去布法罗干什么?我的飞机刚降落,我现在在芝加哥机场……”
她带着哭腔说:“艾琳死了,火箭,艾琳她死了。”
只停了一秒钟,火箭的声音说:“你呆着别动,我这就来找你。”
从芝加哥到布法罗飞机一个半小时的距离,陆建一在天将将要黑的时候走进了警察局的大门。他坐在蔓蔓边上反复叫她的名字,她只颤抖着嘴唇应了一声“嗯”,就不再说话。女警走过来说:“她大概是受到了惊吓,先扶她回去休息一下。”
陆建一填妥了表格,领了艾琳的遗物,拉着蔓蔓走出警察局,把她小心送进出租车里说:“我们先找个旅馆住下,再打电话通知你们学校的中国学生会。”
蔓蔓忽然抬头说:“我要吃饭。”
他们就近去了一家美式餐馆,里面三三两两坐了几桌人,吧台上也有三俩人闲坐,头顶有昏黄的灯光,背后放着桃丽巴顿懒洋洋的音乐。
蔓蔓要了一份布法罗最著名的酸辣鸡翅,吃得热火朝天,一口气连吃了四五个,吃得满手都是油,辣得咝咝抽着凉气。
刚才她在洗手间打开了艾琳的手机,竟然还能用,她翻了半天,找到一个布法罗的电话,名字写的只有一个字,“他”。她按着号码打过去,接电话的果然是艾琳的导师。
她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我是艾琳的室友,我在U大我和艾琳的公寓楼下远远见过你。我现在布法罗,今晚能不能见个面?”
对方上来就推委:“艾琳的朋友?有什么事吗?很不巧,我今晚没有空。”
她暗暗磨牙:“没关系,我认得你家,如果你没空的话,我上你家来,不知尊夫人会不会觉得不方便?”
短暂的空白后,电话对面说:“还是我出来好了。在哪里见面?”
蔓蔓其实不爱吃鸡翅,今天却用惊人的速度扫荡完了一盘子,吃完了鸡翅,又朝侍应生招手说:“再给我一客牛排,要很生很生,都是血的那种。”
陆建一在对面紧蹙着眉,眉间那个结停在中央,象地图上的横断山脉。她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大好,刚才在洗手间里看到是一片煞白,吃了七八个鸡翅,现在脸上热热的,大概已转成了不正常的潮红。
牛排上来了,那个男人也来了,中年,白净,带一幅黑边眼镜,半个屁股坐在蔓蔓和陆建一对面的椅子上,作势随时要走,神色间明显的不耐。
“林小姐,你约我来有什么事?”
蔓蔓切了一片牛排放进嘴里,嘴里一片血腥,脸上却一派镇定:“我想告诉你,艾琳死了。”
对面的人神色一滞,迟疑了一下:“不可能,我才见过她。”
她不禁冷冷地笑:“你没听说最近有人从大瀑布上跳了下去?”
对面的人显然吓了一跳,急急问:“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说?”
“没听说?”蔓蔓假作疑惑,“不错,一年那么多人跳瀑布,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她明显听到自己的牙齿“咯咯”响了两声,盘子里的牛排被切得咯吱咯吱地响:“这回是什么时候?好像就是这个周末,好像是个女的,好像是见了个S 大学的教授之后,那教授告诉她,他不要她了,连他们的孩子也不要,该滚哪儿滚哪儿去,最好彻底消失,蒸发到大气里,连痕迹也别留一点!”
对面的人一脸的惊疑,张圆了嘴说不出话来。
惊疑,蔓蔓冷笑,惊疑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慢慢举起手,直指着对面的人:“你问我找你什么事。我只想当面告诉你,艾琳死了,你是凶手。你老婆可以提着菜刀去威胁她,杀了她的人却是你。我要你一辈子都记得,你是凶手,你杀了她!”
“啪!”的一声,她把艾琳的照片扣在桌子上,照片里的艾琳躺在停尸床上,脸肿得象个馒头,泛着青紫的光。
她的脸色一定很恐怖,因为餐厅里所有的人都扭头朝她看,侍应生却远远地躲在一边不敢过来。她的身体好像有些抖,她自己还不曾意识到,她手里还握着切牛排的刀,刀尖颤巍巍地指着对面人的鼻尖。
艾琳真的死了,那个宁可相信上帝也不相信爱情的女生,最后却死在一个“情”字上,多么讽刺,多么好笑。
艾琳说,蔓蔓,你比我勇敢。
艾琳说,谁的爱比谁更高贵?
艾琳说,大瀑布是最多人结婚和最多人自杀的地方。人就是那么傻,死了都要爱。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微笑,却带了淡淡的落寞。蔓蔓清楚地记得她的神情,如此清晰,好像用金刚钻刻在她脑子里,使劲抹也抹不掉。
艾琳,死了,就这么纵身一跃,什么话也没留下。不知她有没有游到大瀑布的彼岸,有没有找到更好的风景。
她抖了两下,不知什么挡在眼前,雾蒙蒙的一片,连那个人仓皇逃出餐厅也没看见。
有一只温暖的手掌伸过来握住她,试图要拿走她手里的刀。她挣了一下,不放。
她的双肩好像被人抱住了,火箭的声音在耳边说:“好了,蔓蔓,他走了。”
她屏了一口气,牛排尖刀在盘子上敲得铮铮作响:“火箭,你说,世上哪来那么多见异思迁的坏男人?”
有人执意从她手里夺走了刀子,抱在她肩上的手臂紧了紧,她身周的空气暖了起来。她这才注意到,原来嘴里早已一片咸涩,抹了把脸,湿湿的。
“火箭,你说说,为什么?艾琳已经那么努力,为爱情已经那么卑微,她牺牲了那么多,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