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1 / 1)

下一次心跳的距离 蓝色的奥斯汀 2000 汉字|0 英文 字 2个月前

一个浅笑,但好象让整个人都生动了不少。他说:“你说是职业病也行,我算帐从来不会差一分钱。”

  

  这样一个算帐从来不错一分的人,大概不会做任何一件多余的事,所以陈进要请她吃饭,若安愣了愣。愣过之后,她立刻恢复常态,礼貌又不失殷勤地说:“那怎么好意思,应该我请的,可惜我今晚已经有安排了。改天一定请。”

  

  “那就改天再见。”他还是微微一笑,又轻摇了摇她的手,然后放开。他笑得相当得体,不太疏离也不过分热络,好象随便那么一笑,却又让人觉得一切皆在他的掌握。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若安终于松一口气。这样优秀又精明的人,让她觉得有压力。改天再见,才不要,除非他改天又要离婚。

  

☆、关于十全十美的那一天

  下班的时候,天空很不幸地又飘上了小雨。挤下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公车,小雨就飘到了头顶上,在若安发上蒙了一层细密的蛛网。

  

  若是平时,若安是会未雨绸缪地带伞的,今早不知怎么就忘了,于是只好淋雨。但淋雨的也不止她一个。车站对面的宾馆门口站了一对新人,正在细雨里迎客。新娘穿了曳地的白纱长裙,上了浓浓的新娘妆,笑得象四月里的桃花般含苞待放。新郎更是笑得阳光明朗,丝毫没有这天气的阴霾,明明可以躲在屋檐下,却偏偏走出来,迎上门口一茬又一茬也是满脸堆笑的来客。

  

  若安忍不住在马路对面静静站了片刻。今天正是十月十号,一个十全十美的日子,美好生活的预兆,结婚的人应该很多。比如她爸爸妈妈,就是在这一天结的婚。只是妈妈过世得早,没能天长地久。有时候她也问自己,天长地久到底是个什么概念?死亡对生者而言无疑是更残酷的现实。对于妈妈来说,无疑已经天长地久了,反倒是对于爸爸来说,天未老而情已逝,于是还有黄美臻。

  

  远远看见黄美臻的那一年,那一年的十月十日,她去妈妈的坟上看了一看。她还记得秋天的小和山公墓一整山铺天盖地的红叶,在没人的寂寞空山里独自烂漫,和山边的晚霞一样夺目。

  

  十月十日,一个曾经十全十美的日子,到了那一年,失去了原有的意义。若安站在妈妈的墓前,这样地想道。没什么东西是会永恒的,人有生老病死,再坚强的爱情也敌不过时空的阻隔。

  

  那天的情景很久以后还历历在目。她还记得正在她独自感怀的时候,有人突兀地从后面伸出一只手,在墓碑前摆了一小束淡紫色的花朵。她回头一看,身后静静立着的年轻人,中等身材,斯文俊秀,一双温和的眼睛,两道远山含黛的眉毛。他一手捏着几朵同样的花朵,在沉沉暮色里隐约地微笑。

  

  “怎么又是你?”若安惊讶地脱口而出。

  

  这一问似乎问得对方乱了方寸,温和的微笑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双颊转瞬即逝的两团红云。他急急说:“我只是路过,远远地就看见你,真的。”

  

  路过,还真的。既非清明,又不是冬至,这一路上若安一个人影都没见到,正是空山好寂寞,这么巧他路过?不过她只假作不知,挑了挑眉毛,微微的一笑。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对面的人迟疑了半秒钟才问。

  

  为什么总是在这种时候遇见他?关于她妈妈和黄美臻的问题,她并不打算和任何人分享。于是望望远处渐渐隐去的晚霞,她淡定从容地说:“我正要回去了呢,你是不是也正好要走?”

  

  谁知苏源顿了顿,抬手指指更高的地方:“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那另一个地方是小和山最高处的一片墓地,几座坟头都比别处的更高大齐整,错落有致地散落在一片苍莽的松柏林里,其中有几座还修了围墙,院门,台阶,宛如生者庭院的具体而微者。

  

  苏源在一座干净整洁的墓前停下,垂首肃立了片刻,才蹲下来,仔细将那半束淡紫色的花朵摆在墓前,白净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墓碑上“郑楠女士之墓”几个苍劲的大字。

  

  又静默了片刻,无话可说。“这是你妈妈?”若安问了句不是问句的问句。

  

  苏源站起来,默默地点头,拍拍墓边两人多高的松树:“这棵树还是我当年栽的,现在都可以遮荫蔽阳了。今天是我妈妈六周年的忌日。”

  

  六周年忌日,只得一束小花,一个人记得。若安想说点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欲言又止。

  

  “你想问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他回身静静望她:“我爸爸比较忙,即使是我妈在的时候,也不常回家。”

  

  他随手从头顶扯了几枚松针,娓娓地道来:“我小时候最深刻的记忆,就是等待。妈妈常做一整桌菜,然后我和她俩个人坐在餐桌的两边,静静地等。我常常很饿,我妈就在我碗里放一只鸡腿,我啃鸡腿,她继续等,等到鸡汤的油花都结成冻了,她就又去热,然后再等。我睡得早,常常不知道爸爸晚上到底有没有回来过。如果早上起来看到我妈熬粥,那多半是爸爸回来了。她早起熬粥,熬好了又会在桌边等,常常坐立不安,爸爸起早了怕粥太烫,他起晚了又怕粥凉……”

  

  “现在她不在了,所以……”他的声音低低的又宛转,一阵轻风拂过,头顶的树叶沙沙地响。

  

  “所以,现在你常常一个人。”若安也轻轻地应答。她忽然想到初遇苏源的那一天,刺眼的阳光,拥挤的人群,她站在橱窗前,看半颗脑袋的黑色模特穿着妈妈的裙子耀武扬威,苏源则说他一个人在永和豆浆吃饭,望窗外滚滚红尘,芸芸众生。

  

  “你心里一定怪你爸爸。”她说。

  

  他抬眼淡淡一笑,淡得几乎看不出那一点点寥落:“我不怪他。妈妈从来没怨过。我外公常常问起,她从来都只说好。我爸也没怎么爱过我妈,但至少在她临终那天,他从外地赶回来守在她床前。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永垂不朽,至少她走的那天是幸福的,我更庆幸她不是后死的那一个,不用再等待,不用忍受天人两隔的痛苦。”

  

  墓碑上的照片里那个清秀安详的女子,已经化作尘埃,静静躺在这座钢筋水泥砌成的宫殿里。若安头一次知道,原来幸福可以这样的卑微。永远可以那么长,也可以那么短,死亡一不小心就把她的躯体化作了尘埃,把她卑微的幸福就定格成了永远。

  

  “嗯。”苏源轻轻哼了一声,正好打断她的思绪。若安回头一看,他正捧着自己的手掌,皱着眉看。

  

  “怎么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