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滴酒不沾的人,也是要意思一回泯一点酒。苏拓喝了一小杯就醉了,脸红红的,眼睛迷离,撑了一会就窝在妈妈怀里睡死了。
苏老和顾老都是把酒当水喝的人,若不是小辈阻止,这会儿早就拼起酒来了。
而顾容与和海欧则是教女孩子喊数字。维拉平日聪明,现下却笨得厉害,被灌了不少酒。
顾容与几欲敲这孩子脑袋,就没见过那么笨的,把把都能输,所以酒罚了不少。
然后大家都发现一个怪现象,这女孩喝酒就没醉过。去年的生日宴也是,这姑娘几乎是被一路白酒加红酒灌过来的,那酒量海了去了,愣是不醉。
喝到后面,顾容与都无奈了,既然不醉,而且这姑娘又不开窍,那就随她吧。
到零点的时候,孩子们簇拥着去放了一捆大鞭炮,然后就开始放烟花。
笑闹完了,回到家里一个个咚地就朝大人磕头问压岁钱了。
就连原先睡死的苏拓也被喊了起来,既然守不了岁了,至少跨年的时候要睁几秒钟眼睛。
毕竟,再也撞不着一个千年。
又一年了呢。
那么特殊的2000年,不早不晚,刚刚赶上。
江洛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维拉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上用多米诺骨牌效应摆成的扑克牌摆成的“2000”,心想临了这牌是重新装回去卖呢还是论斤秤了卖呢,反正离不了卖字,还抓了子慕一起讨论。
维拉没有想到会有人给她打电话,所以手机并没有带在身上。
江洛在拨第五次的时候耐心耗尽,仰躺在藤椅上,阳光照了他半年的侧脸,一半明媚,一半冰冷。摸到了手边的烟,到了英国后才觉得它是个好东西。拿过火机点了一支,在迷茫的雾气里把手机的电池卸了下来。
过了夜半维拉才随家人回到了家。
她看着手机上的四个未接来电,想了想还是拨了过去,好几次都是关机的声音。
维拉抿了抿唇,手机把玩了好几下后,关机睡觉。
这是这些年来江洛给她打的最后一个电话。
这一日,如同之前的十几年间一般平凡。
维拉早上八点才起了床,苏拓昨晚喝醉了酒,被向彤抱了去照看着。今天他很早就起来了,整个大院的跑,去讨压岁钱。
下到客厅,只有苏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早茶,还有一张报纸摊在膝上。十年如一日。
维拉走过去向爷爷问了早安,就开始帮爷爷读报纸。苏老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有老花眼的趋势了。
报纸读到一半,一阵悠扬的音乐响了起来。
苏老正闭着眼睛听孙女念得起劲,现下便睁开了眼睛。
“哦,是你爸爸的手机,你帮他接起来,告诉他你爸爸晨练去了。”
维拉点头应是,过去接了电话,是道新年好的一个叔叔,维拉礼貌的问好,说了他的话一定给爸爸带到。
然后挂断。
眼角不经意就扫过了手机的屏幕。
终至哽咽。
手机墙纸,是七岁时候的维拉。
长到七岁才去照相馆照了相的维拉。
像素很不好,像是用了手机拍的原件。
这张照片,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的查找,才辗转到了苏志国的手里。
而他,视若珍宝。
每天都会看上好几次,或许觉得这么看久了,之前空白的十几年,他也在陪伴着的。
有多少个父母,连爱着自己的儿女都战战兢兢,在儿女皱着眉抱怨时,脸上还坚持堆着笑容。
他四十三岁了,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已经过去。
多么遗憾。
不能再像二三十岁的毛头小子一般拥有那么多的精力和向往了,再过些年,都可以含饴弄孙了。
如斯温暖,只能在儿女身上找到了。
令人难过地是,她们从来都吝啬于给他。再过几年,她们组建了新的家庭,家里就不会再有他了。
在维拉素来的观念里,父亲对她的亏欠太多了。孰不知,父母才是儿女永远亏欠的债。无论她身在何方,永远是父母的心目中的无可取代。
维拉想起了一年前父亲的眼泪,在那样冰冷的深秋,显得沧桑无比。
于是,是需要多大的委屈与悔恨才会使得一个大老爷们在孩子面前掉眼泪。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道理她还不明白,关于爱情,关于亲情。
她蹒跚学步,可笑的总爱往水坑里走。她怪他,怪他不知道她的存在,怪他让她们的生活孤苦伶仃。
可是,再过几年,她想要都没有机会了。
向彤买菜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维拉拿着父亲手机流泪的模样,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把菜篮子放在了地上,走过来就揽住了这个姑娘。
“回家前,你爸爸就问我,要给你们买点什么好,回到家了要跟你们说些什么好。我当时就笑他,大老爷们的,爱女儿为什么总是这样战战兢兢的。然后他说,她是掌上明珠啊,得小心翼翼地端着,不然是要碎的。他还说,孩子不是你生的,你不会明白的。可是我明白啊,你们在我眼里,从来跟小拓都是一样的。”
维拉看着这个女人,这些年代替妈妈陪着爸爸身边的女人。
她早就不漂亮了,岁月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留下了太多的印记,眼边那么明显的皱纹,显得有些蜡黄的脸色,还有一直尾随着的雀斑。
李妈说过,向彤生了小拓之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因为拖了太久,作为一个高龄产妇,恢复能力跟年轻的时候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或许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才有资格让她们亲昵的叫上一声妈妈。
维拉啊,我们把姿态放得低一些好不好?
再这样下去,大家都会好难过好难过。
你已经那么大大方方地恨了十几年了,早就足够了。
再过几年,他们就五十岁了,再也等不了你多少个十几年了。
“妈妈,对不起……”孩子的泪扑簌扑簌的流下来,她想好好过了,想过得更简单了,所以,不必再为难自己。
这一年多里,那么多次的故作为难。这声妈妈,来得那么迟。
所幸终是叫了出来啊。
向彤也陪着孩子流泪。
她真的等了,好多好多年。
子慕躲在客厅的墙后面捂着嘴,眼泪流得比维拉还凶。
苏老叹气了,走过来拍拍姑娘的肩,“子慕啊,那么多年了,算了吧。我们不为难自己了好不好?你看,维拉都泯去了那么多年的恩仇。我们子慕也不是小气的孩子,不是吗?”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等了那么多年,只是为了找一个道德出口,让她能安之若素。
如今,洞口大敞。
苏志国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一个是与他盟约百年的妻子,其余两个是与他永远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