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宋小西微微一动,江承莫也跟着睁开眼。只是似乎仍旧有些睡意,抬眼看看窗外夕阳,伸手摸摸她的脸,声音有点儿模糊:“……饿了没有?我去做晚饭。”
接下来的时间里,宋小西无意间享受到了来自于江承莫的高规格超常待遇。
她连以前生病的时候都没这么被对待过,以至于她如今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
比如说,她只要稍微哼哼两声,江承莫就会从厨房里出来,走到她面前试探她的额头,然后询问她是否不舒服;在听到她的回答为否后,又会询问她想要些什么。并且动作绝对温柔,话语绝对温和。
然后,无论宋小西如何狮子大开口,从翻他的手机钱包到让他背着从卧室到客厅,江承莫即便初时皱眉,到头来也都能一一应允。
宋小西从未看过他如此好商量的一面,蓦然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以前阮丹青和她说过的一句话,好男人都是需要慢慢调^教的。
宋小西在江承莫的手机和钱包里没有翻出任何可疑的东西,不过同时也没有翻出任何让她欣喜的东西。
他的钱包里照片处是一张极妥帖的全家福,手机里则连张美女图片都没有;短信箱内除了垃圾广告便是她之前发过来的寥寥几条信息,而手机通讯录里就更是无趣,名字全部都是诸如王总监张三李四赵叔之类的正经八百,后来总算让她翻出一个有嫌疑的“沈”字,点进去才发现那是沈奕的电话号码。宋小西带着预料心情往下翻,又翻到一个“西”字,点进去,果然不出所料是她的号码。
宋小西托下巴瞅着那个“西”字一会儿,然后敲了几下把她的备注修改成了“宝贝”,修改完后自己都觉得酸,又删掉,修改成了“西妹妹”,还是觉得酸,又删掉,修改成了“亲爱的”,然后仍旧觉得酸,但是这回她酸完了还是闭着眼大义凛然地按了确定键。
其实关于后来江承莫抱着她去客厅看电视,完全是出于宋小西的死皮赖脸。她抱着被子说要去客厅看电视,江承莫给她摆好拖鞋,但宋小西刚下床便开始扮林黛玉弱柳扶风状,抚着额头哼哼头晕,江承莫双手抱臂冷眼看着她表演,不动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宋小西开始自动自发柔弱无骨地蹭过来,一手还抱住了腰。
江承莫撇下她转身要走,但宋小西趁机窜上他的后背。他下意识捉住她往上爬的小腿,说:“你这是吹了风?分明是抽了风。”
宋小西抱住他的脖子,爪子从他的衣襟探进去,声音还很委屈无辜:“这难道不是情侣间的正常举动吗?你不主动,我再不主动的话,咱俩要相敬如宾下去吗?你见过一开始交往就相敬如宾的情侣吗?现在就相敬如宾了,以后该怎么办啊?”
江承莫自动跳过她的一堆废话:“你见过已经认识了二十多年还能突然能热恋起来的情侣吗?”
“试试看呀。”宋小西像条章鱼一样吸在他身上,说,“说不定能行呢。难道我跟你在一块儿就必须得跳过恋爱状态直接进入老夫老妻模式啊?就因为我跟你之前认识了二十多年吗?可之前二十多年我们是情侣吗?不是吧?我们要拿兄妹之情抵消掉美好的情侣之情吗?你不觉得亏,我还觉得亏呢。”
然后她咬着他的耳朵,呵着气说:“其实你也觉得亏对不对?你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有。”
“没有。”
“得了吧。”宋小西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我都认识你二十二年了,你肚子里的蛔虫也没我活得久啊。你以为两个汉字一个词就能骗得了我吗?”
“……”
宋小西得偿所愿,终究由江承莫背着去了客厅。
其实她本来私心想让他抱着过去,然而她细细回想起来,似乎她从小到大除了一次扭伤脚后被江承莫以公主抱的形式抱下了楼外,其他时候再也没能享受过此等待遇。
鉴于这一项难度系数属高级,她便只能从初级一级级练起。
宋小西在客厅中也并不老实。江承莫端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宋小西托着下巴嚼了几颗樱桃,看了他一眼,一寸寸蹭过去,然后伸手,从他家居服的下摆中偷偷探了进去。
只是还没有挨到他腰间光滑的皮肤就被抓住,然后被江承莫面无表情地拎了出来。
“不是你说要看电视吗?”
“可是新闻没什么好看的呀。”
“那你想看什么?”
宋小西厚着脸皮,眼睛也不眨,顺嘴就把甜言蜜语溜了出来:“我想看你呀。”
她的话音落下,似乎看到江承莫的面皮可疑地一红,然而还没等她看清,就被他扔过来的抱枕遮住了视线。等她扔开抱枕,江承莫已经又恢复成岿然不动的雕塑形象,目不斜视淡淡开口:“你又皮痒了?”
宋小西抱住他,手指沿着他的胳膊一点一点爬上去,一直爬到他的脖子,勾住,然后瞅准了他的侧脸,亲上去。
“……”
这个新法子十分有效。江承莫被转移话题的时间越来越短,宋小西被他掌住后颈,先是被沿着唇形浅浅地磨,等她忍不住要咬上来的时候又后退,然后在她露出不满眼神之前又挨近,如此循环几次后,才灵活地探进去,就像是温柔的湖水一样逗弄着她的舌尖。
最后真正分开的时候宋小西已经意识朦胧,只听到江承莫咬着她的嘴唇,低声说:“明天去民政局,好不好?”
他的声音带着低低的磁性,还带着几分淡淡的温柔,有点儿性感,有点儿诱惑,还有点儿哄慰的意味。宋小西甚至都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他这样的声音实在太难得,便迷迷糊糊顺着他的话尾“嗯”了一声。
过了五秒钟,她蓦地睁大眼,推开他坐直了身体:“你说什么?民政局?!”
江承莫慢悠悠地“嗯”了一声,淡淡地说:“你已经答应了。”
“我没答应!我才不去什么民政局呢!”宋小西像是被烫到了尾巴,“唰”地从他腿上跳了下来, “我才二十二岁!二十二岁!我才不要这么早结婚呢!”
江承莫像是早就预料她这种反应,手指搭在沙发扶手下,依旧慢条斯理,连语气都是古井无波:“宋小西,说话要算话。”
“我什么都没说!我是被骗的!这样的话算数才怪呢!”宋小西抓过一只抱枕扔到他的身上,又抓过一只抱枕扔到他的身上,“我还没毕业呢!”
“可以先登记。”江承莫开口,“等你毕业以后再举行婚礼。”
“不行。说不行就是不行。”宋小西横眉怒目瞪着他,“有你这样的吗?”
江承莫的眉毛一挑,语气降下来:“那你想怎样?”
“……”宋小西梗了梗脖子,又梗了梗脖子,“你给我个理由。”
“后天我得出差。”
“这算哪门子理由啊?!”宋小西嗤了一声,“我还今天中午没吃饭呢!”
江承莫交叠起双腿,慢慢地说:“宋小西,你之前婚都求了。是你说要结婚的。”
“我那只是……”宋小西在他的眼神底下,把“权宜之计”四个字生生地吞回肚子里,再度梗脖子,“反正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宋小西,” 江承莫面无表情地说,“昨天我们没做措施。”
“……”
宋小西张张嘴,再张张嘴,发现这个问题真正戳中了她的死穴。她看看江承莫,再看看自己的脚趾,再看看江承莫,发现后者还是在不紧不慢地等待她的回答,咬了咬唇,小声说:“一次而已。昨天应该是我的安全期吧?”
“好像不是。”
“……”
“反正我就是不去民政局。”宋小西开始做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带着哭腔说道,“等跟你登记了,肯定就有一堆人开始催着我举行婚礼了。我还没玩够呢,我才不这么早跟你结婚呢。你见过几个人二十二岁就结婚的?你二十二岁的时候也没结婚呀,你不能要求我这时候结婚。”
“你可以等玩够了再举行婚礼。”江承莫修长的手指点点扶手,说,“他们那边我来负责。但必须先登记。”
“鬼才会信你!你今天就是耍诈要阴我,谁能保证你哪天不会突然改了主意想结婚了,再弄个什么花花肠子骗我去举行婚礼!”
江承莫微微歪了头,用一根手指抵住下颌看了她半晌,才慢慢地开口:“宋小西,什么时候你的脑袋升级到windows xp系统了?”
宋小西鄙视地看着他:“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不对,我的脑袋一直都是windows xp系统!随便你说什么去吧,反正我不去,不去就是不去。你要是敢逼迫我我就去跳楼!不信的话你试试看?”
第二天宋小西在阳台上吹了一天的风。
除去吃饭时间,她都在阳台的躺椅上躺着,江承莫一旦出现在她方圆五米以内,她就蹦起来凑到阳台边上,打开窗户,做出跃跃欲试要往外跳的态度。江承莫每次都是鄙视地看她一眼,弯腰取了放在阳台的核桃或者牛奶,然后转身就走。
最后傍晚时分,宋小西吃完江承莫做的晚饭又跑去阳台上吹风,吹了没一会儿,忽然听到门关处传来声响,她跑出去一看,才发现江承莫已经换好了鞋子,正打算离开。
“……你去哪儿?”
江承莫看她一眼,说:“明天上午出差,回去收拾行李。”
宋小西“哦”了一声,拿手指卷了卷头发,看看时间,慢慢走过去,一边说:“现在民政局关门了吧?”
江承莫看她一眼,嗤了一声。
“那……你出差多长时间?”
“两周。”
宋小西又“哦”了一声,终于蹭到他身边,仰着头看他,说:“那……你会想我的吧?”
江承莫低头看看她,“唔”了一声:“说不定。”
“那我让你确定一下。”宋小西说完,一把把他按在墙上,踮起脚环住他的脖子,两条腿顺着他腿部的线条攀了上去。
“……”
终究江承莫刚刚换好的衣服又褪了下来,并且当天再没有拧开公寓的门。
江承莫出差第一日,宋小西在客厅沙发里滚了两圈,然后摸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上面只写了三个字:“第一天。”
第二日,宋小西又给江承莫发了条短信,上面还是只有三个字:“第二天。”
然后在还没到第三天的时候,宋小西再次给江承莫发了条短信,上面写着:“第二点五天。”
然而对于她的短信,江承莫都报以无视态度。以往他出差,总还是会隔天或者隔几天与她通一次电话,叮嘱一些事宜,再不济也总会拨个电话报平安,但这一回宋小西的短信发过去却是泥牛入海,江承莫一次电话都没有拨回来。
宋小西也不以为意,继续气定神闲地给他定时定点发过去:“第三天。”
“第三点五天。”
“第三点七五天。”
“第四天。”
“第四点二五天。”
“第四点五天。”
江承莫出差的第四天,宋小西和阮丹青一起吃了晚饭。她回到家已经八点半,刚刚反手关了门,就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道按在了墙边。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嘴唇就被衔住,叼开,很快有舌尖伴着某种清爽熟悉的气息一同铺天盖地地袭上来。
宋小西手里的钥匙和包袋都掉到了地上,双手环住对方的脖子,两条腿被架在来人的腰际,两人贴得紧紧密密,房间太过安静,暧昧的气息萦绕在两人身边,深深浅浅,高高低低。
过了很久,宋小西才被稍稍松开。黑暗里江承莫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贴着她的鼻尖,手掌依旧捞住她的大腿,她听到他低声问:“去哪里了?”
“……你出差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没有。”他顿了一下,说,“明天上午再回去。”
“就一个晚上吗?”宋小西努力抑制住想往上弯的嘴角,故作惊讶,“为什么呢?”
“……想你了。”宋小西的嘴唇又被咬住,声音从两人之间含含糊糊传出来,“你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
艾木番外(一)
我背对着床把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系好,套上高跟鞋,小心翼翼地捞起手袋,正打算无声无息地离开,背后一个声音淡淡地响起来:“你去哪儿?”
我脊背一僵,转过身,面无表情,声音比他还要淡:“回家。”
沈奕坐起来,露出线条性感的光洁脊背,并作势要下床:“我送你。”
“不用,谢谢。”
他披起浴袍看了我一眼,还是坚持那句话:“我送你。”
我想我开始有点儿恼羞成怒,冷硬着语气回答他:“说了不用。”
这回我没等他再说话,就自己拎着手袋快步走出了酒店房间。
我戴的墨镜遮住几乎半张脸,以一种自认无懈可击的姿态走出电梯走出酒店,直到快速钻进计程车内的时候,才敢把平展的眉毛皱了起来,然后双手捂住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发誓,在此之前,我想破头也没曾想过自己会跟沈奕这个人染上任何瓜葛。
想我艾木也算得上是个合格的高级白领,上学时是国家奖学金获得者,工作后是金牌高级助理,从小到大赢得荣誉与夸奖无数,在数不清的勾心斗角中顺风顺水地爬到如今的位置,没想过会在三十岁之前结婚,没想过会在结婚之前因一场酒醉而发生一夜情,更没想过一夜情是跟沈奕这样的一个男人。
沈奕,我那位不苟言笑的顶头上司的发小挚友,据说幼儿园时便擅长勾搭小女孩,
长大了更是辣手摧花无数,富家子弟,巧言令色,一路扶花拨柳阅尽千万美色地爬到花花公子的位置,泡过我这样的女性估计没有五十也有一打,没有一打,也至少能数满两只手所有的指头。
在计程车上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我前一晚上究竟是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呢?又究竟是为什么要跟沈奕上床呢?
然而即便是醉意,也终究是自己犯下的错。想来想去,只有一句话能圆满地解释:这还真是……造孽。
我很想找个地方花点时间,像总结公司各运城规章一样总结一遍这次的经验教训,然而我没有这个空闲。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家重新换一套衣服,我那位一贯面无表情的老板就拨了电话过来。
我看看手表,八点三十一分。超过准时的打卡时间已经有一分钟。
我这位上司一向守时得过分,几乎堪称德国做派,且对延时迟到这类事情深恶痛绝,有一回有人在开会的时候迟了一分钟,他便将其挡在了会议室外拒绝再入内。
我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痛。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在腹中组织好草稿,然后提起精神,接通。
“艾木,”江承莫一如既往的清凉嗓音响起来,我正预备接受他一通责备,没想到他却说,“今天准你一天假。”
“……”我张了张嘴,不能说不意外,“为什么?”
他古井无波地答:“沈奕刚才给我打了电话。”
“……”
如果这是一部动画片,我想我一定能通过后视镜看到自己额头上陡然降下来的三根黑线。
沈奕,你可真是……他奶奶的。
我咬牙切齿地在肚子里问候了一句,定了定神,语气依旧温和:“谢谢您。那我五分钟后把今日您的日程安排发给您。”
“嗯。还有一件事。”江承莫沉吟片刻,开口,“你昨天下班前分发的小糕点是在哪家店里买的?”
我忍住不顺着神经脉络将思路蔓延开,只诚实汇报:“山东道和上海道的交叉口,横着奶油色招牌的那家。那地方离公司比较远,不过我这里有它家的电话,您可以叫他们送过来……”
“不必了。”他打断我的话,说,“那地方离宋西学校不太远,我过去接她的时候顺便买了就可以。你有没有吃过其他口味?有没有什么好的推荐?”
我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好吃的口味比较多。我一会儿一并发给您。”
“可以,谢谢。”
我还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有个刚从分部调到总部来的女孩子,上班第一天怀着紧张心情去给江承莫送文件,出来后便紧紧抓住了我的手,眼睛在放着光,声音在发着抖:“艾木姐,江董有女朋友了?”
我不动声色地把自己从她手里抽^出来,淡淡地说:“没有听说。怎么?”
她兴奋:“怎么会呢?我刚才进去的时候江董好像在给一个女孩子通电话诶!通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诶!表情还很耐心!而且说的好像还是什么旅游吃饭逛街的话题诶!江董还答应下班后去接她呢!这个样子怎么会还不是女朋友呢?”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把一叠文件交到她手上,冷静地说:“那不是什么女朋友,那是跟他一起长大的妹妹宋小西。这些八卦留着下班以后说,你现在去把这些东西整理成报表,下班之前交给我。”
我越年长,就越觉得,人各有命这个词真是精妙得很。
这世上有人缺少机遇,穷此一生为生活奔波,却只勉强讨得一碗米三尺地;又有人像我这般,为了买得起香奈儿范思哲海蓝之谜,三餐紧张脚不沾地,高薪水的背后代价是日积月累的胃炎胆囊炎鼻炎和生理不继。
然而还有另外一种人,譬如宋小西,就可以活得自由自在没什么烦恼。别人不得不苦思冥想的问题她永远无需考虑,别人费尽心思想要的当季新款包袋她只需刷一刷江承莫的卡就可以轻松买到。
我在电脑前忙到两眼昏花时,总能听见有人在偷偷八卦完毕以后感慨宋小西:“唉,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这样的兄长给我撑腰呢?”
和我一样劳碌命的闺蜜之前说得好,这世上总有一款女孩子,是生下来就让人感慨和羡慕的。
我在平时看到江承莫和宋小西相处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到一句话,假如还有点前世今生可以讲,那么宋小西就是江承莫上辈子欠的债。
似乎还是多得数不清的那种。
曾有一次,我跟着江承莫去开某场董事会议,因事关重大,全体人员都精神集中疲惫不已,我坐在江承莫手边负责记录,被压抑的气氛压迫得大气不敢喘一口,江承莫的手机却在争辩最激烈的时候嗡嗡地震动起来。
他看一眼,皱皱眉,随手翻了手机。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再次震动了两下,他撑着下巴停顿了两秒钟,还是又翻回来。
这回是一条短信,自动跳出来的黑框里写着来自宋小西:“我摔断了腿……SOS……SOS……SO……嗞嗞……”
接着我就看到江承莫的眼角跳了两下,伸手按按眉心,顺便止住了正在演讲幻灯片的分部经理的嘴巴。
再接着我就听到江承莫低沉地开了口:“不好意思,我有事需要离开一下。”
“……”
相信我,以上绝对是全体董事会成员不约而同发出的表情。
再后来他离开,我整理资料走在所有高管后面,蔡经理想了想,走慢了几步,转头问我:“艾木,江董究竟是有什么急事?”
我张张嘴,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江承莫仍是没有回公司,我奉命把他指定的文件送到家里去,走到公寓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对话:“我想吃巧克力……”
“没有巧克力。好好看你的语文书。”
“巧,克,力……”
“闭嘴。”
“承莫哥哥……”
“你喊一百遍也没用。”
“……那我给你剥松子吃?”
“再说话你就回你自己公寓。”
这回宋小西彻底清净了。我定定神,敲了门,很快就看到宋小西裹着石膏的一条腿痛苦地悬着,看到我,正做鬼脸的面孔收起来,咳嗽了一声,改为端端正正地坐着。
我离开的时候,无聊数着电梯数字一点一点增加,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正要往里走,没想到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我顿了一下,沈奕也顿了一下,然后我抢在他之前开口:“沈先生。”
沈奕的表情就像是吞了一个鸡蛋,然后挤出一个笑容来:“嗯。”
我进他出,然后我按了数字键,看着电梯门一点点关上,再然后他在彻底合上的前一秒忽然伸出了手。
沈奕把电梯硬生生扒开,脚踩在电梯口,看了我一会儿,无视电梯的延时警告,开口:“艾木,我们不需要这么生分吧?”
我淡淡地说:“我认为我们一直都是这样。那天是场意外,请你无视了吧。”
他笑了笑,说:“你能无视得了?”
我面不改色地说:“可以。”
他歪头,又看了我一会儿,说:“要是我无视不了怎么办?”
我说:“我想,至多一个月,以你的性格,你就会无视的。”
我趁他沉吟的时候踩了一下他的脚,在他吃痛收回的时候飞快按下闭合键,然后一边嘴角翘了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