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1)

急了,他拿起道士的铜水壶照着自己脑门狠狠一砸,顿时晕了过去。

  晕倒了,什么也看不到,再恐怖的妖怪也不可怕了。

  他昏睡在道士身边,笑得像孩子一样甜。

  他又做梦了,他梦见自己去金华收账,这辈子他还没去过金华收账,但是梦里他来到了金华城北,夜晚无处寄宿,遥遥看见了一座寺庙,他一路小跑来到那里,寺庙大殿宝塔十分壮丽,但地上长满比人还高的蓬蒿,好像好久没有人来过。东西两侧僧人居住的房舍,门都虚掩着,只有南面一间小屋的门上,好像挂着一把新锁。殿东角有一片修竹,台阶下有大池塘,里边野藕丛生,已经开花。他很喜欢这个幽静的地方,于是决定留宿在这里……

  "要是你不怕冷清的话就住下来吧。"星斗密布的夜空中,传来若有似无的声音。

  "谁,谁在说话?"宁采臣转着圈问,但是没有人理他。

  "有人吗?喂,有没有人在这里,小生宁采臣,想在宝地借住一晚,可否问问主人家,方便不方便行个方便啊啊!"

  "真是啰唆,呵呵呵……"那个飘乎的声音又来了,远在天边,近在耳旁。

  "请问您是谁啊,可否露真身一见?"宁采臣道,说完后背一凉,什么叫露真身一见?这是在问仙还是问妖?他愈想愈害怕,拔腿朝外跑去,在杂石上绊了一跤,抬头看见一块破旧的石碑,碑上刻着三个掉漆大字……

  "公子,公子……"有人一边喊着,一边用一以冰凉的手推搡他。宁采臣赫然从梦里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个打扮妖冶的妇人。他顿时弄清楚来者是谁,连忙伸手去拽燕赤霞,床边却是空的,又空又凉,说明他一早离开了这里。

  "公子,您醒啦……"妖妇妩媚一笑,手在他的脸上来回摩挲,"公子真是俊秀非凡,令奴家一见难忘,深夜赶来,只求公子垂爱。"

  "我,我有伴了。"情急之下,宁采臣索性胡说八道。

  "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到。"妖妇浪笑起来,顺手摸上了床。

  宁采臣奋力用棉被扑挡关,扯着脖子喊:"他是个道士!你要是搞我,他会要了你的命!"

  妖妇一惊,探头四处嗅了嗅,并未闻出什么异样,"公子开什么玩笑,房间内只有你我二人,说什么道士不道士的?"

  坑爹啊!宁采臣两眼一翻,这妖怪看起来压根就不怕,燕赤霞万一真是半吊子的道士,他的小命今天势必要玩完啊。宁采臣欲哭无泪,无论是贞操还是生命,统统不想交在这里,于是他大声嚷嚷起来:"燕赤霞!救命啊!燕赤霞!"

  "既然公子口口声声喊什么道士道士,那就是知道奴家的真实身份,哈哈哈,既然如此,时不我待,奴家这可就不客气了!"妖妇喊道,双手一抖,变出一副妖爪,钢刀似的笔直朝宁采臣插。书生何曾见过这招,两手一摊,毫无招架之力,在此夺命关头,只见房门一开,一道白练冲了进来,凌空一卷,将妖妇的头颅一缠一绕,狠狠绞住,索上了半空。

  之后便是身首两分家,头颅被白光裹出了大门,尸首落到地上化成一滩脓水。道士从门外提着妖头阔步走了进来,只见书生两眼上翻,口吐白沫,晕死在墙角。道士摇了摇头,想不到这个小兄弟一点也不顶用。

  他将房间收拾干净,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又将宁采臣平放在床上,绞了毛巾,为他抹了一把脸,这厮依旧没醒。燕赤霞便在他身边合衣躺下,一觉睡到天亮。

  昏睡时,宁采臣又回到了那个梦中。梦里的石碑依旧模糊不清,但他现在在寺庙之内,在南面无人的小屋,铺了些蒿草当床,又架起了木板当桌子,仿佛要在这里住上一些时日。

  这晚月色皎洁,宁采臣盘腿坐在木廊之上,仰头望着一轮明月,心中仿佛被世上最洁净的泉水清洗了一遍。

  "咦,你也在这里?"一个大胡子书生,大摇大摆从门外走了进来,一来便坐在宁采臣的身边,旧友一般的攀谈。

  宁采臣摸摸脑袋,想不出他是谁,于是问:"你哪位啊?"

  大胡子书生拍了拍胸脯,恶狠狠答:"我啊,姓燕,字赤霞,陕西人!"

  啊,宁采臣听这名字恶了一心。既然要有一位大胡子壮汉坐在身边,何苦给这般如泣如诉的良辰美景?!简直辜负了天下的圣贤书,书中自有颜如玉,怎么只来了一个燕赤霞,梦做到这等苦涩的地步,味同嚼蜡啊!宁采臣板起脸来。

  "你给我滚。"

  "哟,小子胆肥了嘿,你敢对你们少东家说个滚字吗?"燕赤霞冲廊下抛了一把鼻涕,十分不屑。

  "有机会的话,我能!"宁采臣挺直了腰板道。

  "没机会了!"

  "有机会!"

  "我说没机会就没机会!"

  "我靠,锤子剪子布!"

  "好啊,来就来,谁怕谁。"二人拼命撸袖管,撸着撸着,各自从床上醒来了,坐起身对视一眼。

  宁采臣想了想,问:"那妖精呢?"

  燕赤霞朝塞得鼓鼓的画符锦囊一递眼色,"收拾掉了,喏,那里面呢,要看吗?"

  宁采臣急忙摇头,又想了想,也分不清楚昨晚哪部分是真事,哪部分是梦,反正哪哪都有这个臭道士,但是天亮了,阳光明媚地照射进窗子,窗外海天一色,蔚蓝蔚蓝,令人心情舒畅。书生捋了捋刘海,大人不计小人过地说道:"我肚子饿了,你能弄点热汤面啥的吃吗?刺生寿司吃了胃儿凉,吃不惯。"

  道士煞是爽快磊落,一拍胸脯道:"行呀,上好的乌冬面,我给你搞上一碗!"

  [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生死契阔,都是胡说]

  转眼过了半个月,日本近在眼前。两个男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谁最爱吃什么,张口都能报得上来。但是送君千里,终需一别。

  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刻,他们在码头上默默相对,无言握手……

  燕赤霞憋不住,终于打破了这场僵局,"我觉得你不用去找什么债主了,你那个不靠谱的少东家,可能使了什么坏心眼,把你骗来日本,其实没有什么欠账可收。"

  "别这么说,好歹我也要试一试,短则十天,多则半个月,找不到人就回来了。"宁采臣道。

  "人海茫茫,你此去无疑是大海捞针,说句不中听的话,以你的能力,恐怕要迷失在日本,到老也找不到那个人。"

  "那时候说不定日语也学会了,娶个日本媳妇,在此落地生根,开枝散叶,考取一个日本功名……"

  "哈哈哈,你想得倒美。我劝你不如跟着我走,我夜观天相,妖气的位置还是很鲜明的,你随我去捉了妖精,我们再一起回来,应征海员,一路有吃有喝,相依相伴,平平安安地返回祖国。"

  "别别别。一是我怕妖精,二是一路来承蒙你的照顾,再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