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1 / 1)

喜欢漂亮美人有什么错 假山南 6062 汉字|0 英文 字 27天前

第81章

  蔺绮再一次来到了梅花小筑。

  和前几日不同, 现在的茶馆冷冷清清,并没有什么人,蔺绮自然而然地挑了个临窗的好位置, 安静等医修把炼好的丹药送来。

  等待时, 她拿出云镜翻了翻。

  她回去改符之前, 曾经拜托容仪章注意云舒院里的动静,那是江白薇的院子。

  蔺绮对江白薇始终有些介意。

  可是她这些时日一直在城主府的监视下,又一直在忙其他的事,没机会亲自见见那位新娘子。

  蔺绮的目光透过窗外错结的树枝, 望向人流稀疏的街巷。

  一个年轻人站在铁匠铺前,铁匠的火钳沾上他的袍子,白色的衣袍脏了一块, 年轻人面红耳赤和他理论, 弯腰拍煤灰时, 腰带掩映之下, 依稀露出一把冰冷的匕首的影子;

  一个男人站在不远处的楼阁上, 细细擦拭自己心爱的本命剑;

  戴斗笠的小郎君穿过街巷两侧的桂花树, 走进茶馆点了一壶茶,他掀开二楼的帘子,在蔺绮侧后方坐下来。蔺绮侧眸时,正对上那位小郎君窥视的目光, 蔺绮转了转手中的杯盏,眉眼稍弯对他笑了下。小郎君心虚般垂首,避开她的目光。

  蔺绮其实想提醒他, 刚刚他进茶馆的时候, 一枚毒针从他发间掉下来了, 监视人的时候, 还是应当把头发绑好,头发里□□针的尤甚。

  但他既然低头了,她再去提醒,反而多此一举,遂作罢。

  城主府尚白,养的这些修士衣裳也都差不多,都是白衣裳。

  蔺绮看人穿白衣裳,总是会下意识想到姐姐。

  青年一身素白,霜色如雪,明明是很普通的白色,衣料也是最粗糙的麻布,但青年这样穿,蔺绮便总能从这样的穿着上,看出几分如月光般不可侵犯的圣洁。

  “姑娘,您的茶点。”店小二肩上搭一条汗巾,端着一盘刚烤好的奶酥上来。

  瓷盘碰上桌案,发出嗒的一声轻响,蔺绮捧着茶水温热的杯壁,随口攀谈道:“今天怎么没有先前热闹了。”

  店小二叹了口气,眉心郁结,唏嘘道:“魔潮啊。”

  “魔潮一直不褪,大家都不敢出来了,都躲家里呢,以前也常常有魔潮,但是神灵大人在,那些畜生闹腾几日撞不开结界就走了,没人怕也没人在乎,可是你看看现在,”他努了努下巴,示意蔺绮望城门处看,“裂口啦,也不知道这结界还能撑几日。”

  蔺绮笑问:“你怎么不回家。”

  “我倒是不怕这个,反正天塌了也有高个儿的顶着。”店小二拿汗巾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我就一个混饭吃的杂人。”

  “说来,我还见过神灵大人呢。”他的眸中露出些许骄傲的神色。

  蔺绮略带好奇的注视激起了他的倾诉欲,店小二神采飞扬,像倒豆子一样说起自己寻常人生中,那段并不寻常的经历。

  “就在十几年前,那时候我年纪还很小。”店小二回想旧事,眼睛闪亮闪亮的,他过往的生活如一潭死水,无比平凡也无比普通,只有供台上神灵的身影熠熠生辉,想起这事,他终生难忘。

  他的话像是个遥远的故事:“那时候打仗,死了很多人,姑娘,您知道的,人死得多,就容易生魔物,我家边儿上经常有魔物出来捡人吃,村子里的人一天一天变少,我爹娘愁得头发都白了。”

  “我听说,山上有神,我就想,神那么威风,肯定不怕魔物,我就在自己家搭了个小供台,攒了三天的吃食,攒够几个黑面馍馍供奉上,然后,你猜怎么着!”他看着蔺绮,语气激动起来,“神灵真得出现了。”

  “神灵大人特别好看,漂亮得跟天仙一样,哦哦,祂就是天仙。”店小二语无伦次,伸手比划,“神灵大人收下了我的几个黑面馍馍,我问祂,能不能帮我驱赶魔物,祂说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家周围真得一只魔物都没有!”

  “那时候,很少有人知道山上有神,知道的都是自己造供台,自己供神,但是供奉的人很多都能见到祂显灵,现在不行了,”店小二说到这儿,顿了顿,“姑娘,您应当听说过将军救下重伤中的神灵大人的事,将军,哦不,城主……城主救下祂后,神灵大人现世挡魔潮,将军为祂立起庙宇。”

  “起初还能听见神灵在庙宇现身的传言,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越来越少了,到现在索性没了,神灵大人再也没现身过。”

  蔺绮语调轻软,搭话道:“可能是受伤了吧。”

  店小二叹了口气:“可能吧。”

  他拍了拍大腿,长吁短叹:“我家孩子打小就不信神灵大人,说祂不存在,天可怜见,我真得见过!神灵大人真得是个好神,隔壁村子有人被牛车轧死,我还看见神灵大人落泪了。”

  “我家孩子说,神灵是城主编造出来给自己贴金的,几年前一直有传言,说神灵和城主是挚友、是知交,他说这都是城主传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名声添砖加瓦,城主不是什么好东西,”店小二叹了口气,“真受不了这个小破孩子,不过,我也觉得城主……”

  蔺绮听见他说不过,就觉得事情不大妙,城主府的人就在她身后坐着,在这里说城主的坏话委实不合时宜。

  蔺绮笑着请店小二添茶,以打断他的话。

  听店小二说了那么久的故事,蔺绮对春水城那位神灵的印象又深了些,她眸光轻软,摩梭了下杯壁,道:“听你这么说,我还真想见见那位大人。”

  店小二哈哈一笑,连连说起神灵的好话,没再提城主,没一会儿,楼下有人喊他,店小二止住话头,连忙下去了,离开时还有几分不舍。

  蔺绮拿了块奶酥,并不咽下去,放在口中慢慢咬着,尖尖的小牙磨着奶酥焦脆的酥皮。

  不多会儿,一个穿白金弟子袍的年轻弟子终于出现在楼梯拐角,他怀里抱着一堆瓷瓶,乱糟糟的头发被一根长笄盘起。

  他匆匆走到蔺绮面前,神色明朗,眉眼轻扬,含糊喊了声大小姐,但他口中叼着鲜花饼,声音很模糊,蔺绮并不能听清他的话。

  蔺绮语调温软,轻轻喊了声:“夏师兄。”

  夏颂,丹静峰大师兄,医道天才。

  看蔺绮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那一堆瓷瓶上,夏颂灿然一笑,从芥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他把盒子推到蔺绮面前,仰头把小块鲜花饼一口咽了,笑道:“那么贵重的东西,当然得单独放了。”

  蔺绮把木盒推开,便感到一阵清寒气息,一颗圆润的丹药躺在正中央,在昼光下闪着泠泠荧光,丹药品质极上等,一点瑕疵都无。

  蔺绮把先前应允的灵石都付给他,道:“多谢夏师兄。”

  夏颂笑笑,把灵石都揣到芥子袋里:“得,我走了,我还赶着去城外卖丹药呢。”

  蔺绮轻歪了下头:“城外?”

  夏颂点点头:“是啊,城外,现在玉牌失效,丹药放在城外,就是救命用的,很贵重的,所以价格能翻好几番呢。”

  他抱着一堆瓷瓶,从蔺绮桌上的瓷盘里捞了一个奶酥吃,他单手拿着奶酥在蔺绮面前摇了摇,明明是很锋利英气的长相,但在他清朗带笑的目光下,倒愈发显得柔和讨喜,夏颂倒着退到帘子处,看着蔺绮,扬声说:“这事不能让首席师兄知道啊。”

  在魔潮里卖丹药的事,虽然听起来很正常,但多少带了些坐地起价的意思。

  蔺绮眉眼稍弯,情不自禁笑了下,她颔首。

  夏颂摆了摆手,利落离开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蔺绮把丹药收进芥子里,打算回去画张符喊姐姐来。

  她将奶酥都包起来,只拿了一颗在口中咬着,拿起云镜,脚步轻快下了楼。

  目光掠过云镜时,她看见一条新的传信,是夏颂刚刚发来的。

  夏颂:“大小姐,离你身后那个人远一点呐,不是好人。”

  夏颂:“当然,你要是想杀了他也可以找师兄,除了医术,我毒术修得也很不错。价格好谈,看在同门的情谊上,师兄给你打八折。”

  蔺绮目光轻垂,随意扫过跟着自己的小郎君,轻笑了声,简单回了句:不用了,谢谢师兄。

  她又大致翻了翻云镜,容仪章大概正在忙,并没有回应。

  她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云镜微微发亮,是容仪章在回答她刚刚问的问题。

  容仪章:“我看的时候,江白薇已经不在云舒院里了。”

  容仪章的“草木升灵”以草木为眼,看万物生灵,但她年纪尚轻,修为又浅,并不能将天地间的一切动作全部接收。

  刚学会这门法技时,她常常和草木共感,迷失于天地众生繁华喧嚷,无论何时何地,眼前都只有各种乱糟糟的景象,以至于她分不清自己是人还是一棵草,到底身在何方,那段时间她精神错乱身心俱疲,也分不清什么是自己看见的,什么是自己借草木之眼看见的,有一次,她借草木看见开阔平地,迈步往前走,却一步迈空,从悬崖上坠下,若非江梅引恰巧路过,她大概就死了。

  所以,容仪章一般都会把这门法技关在识海里,等用的时候再放出来。

  江白薇离开的时候,她并没有开草木升灵,所以不知道江白薇是什么状况。

  云镜上,容仪章的消息接连不断。

  容仪章:“但是我在院子里看见了两个青年模样的人,一个穿白衣裳,一个穿黑衣裳,他们修为都很高。”

  容仪章:“白衣裳那一位身体很差,生得却清艳漂亮,江白薇离开似乎就是他的授意……”

  容仪章把自己这些天在云舒院里看见的,一五一十说给蔺绮看。

  蔺绮看着云镜上的传信,若有所思,情不自禁放慢了步子。

  是姐姐吗。

  蔺绮回想起自己先前路过云舒院时,隔墙听见的细微咳嗽声。

  她问:“还有吗。”

  容仪章回道:“不让看了。”

  容仪章又重复:“那位白衣前辈不让看了。”

  蔺绮眨了眨眼睛,昼光落下来,红衣少女的容色被映得愈发冷白瑰丽。

  倘若是姐姐安排的,那她应当不必再在这件事是费心思了。

  江白薇只是一个可怜的献祭材料,姐姐救了她,她离开了,就这么简单。

  蔺绮站在空旷静谧的街巷上,抬眸往天上望,城外云霞如火烧,浓浓烈焰接连不断升上长天,如水幕一般的结界上,出现一条细小的断口。

  魔潮还没有退。按照先前的规律,这一场魔潮的主将应当是合道境。

  合道,在秘境外都是长老中的翘楚了。没人能杀了主将,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真正让蔺绮在意的是,离秘境结束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是否还会有下一次魔潮,倘若有,主将应当是化神。面对化神,城里的人,和参加仙门大比的所有人还有活路吗。

  蔺绮转而又想,倘若这一从魔潮一直不退,下一次魔潮是不是就不会来。

  街上凄清萧条,蔺绮站在街上格外显眼,她正思忖着,一个矜贵的声音落下来:“蔺大小姐。”

  蔺绮抬眼去看,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忽然有点想笑。

  **

  “嗤——”一道鲜血飞溅而出,溅到年轻人脸上。江梅引抽出剑,一个眼神都没给倒地的魔物,横剑一扫,青绿剑气如长龙般在魔物群里冲撞。

  周遭都是密密麻麻的魔物,只有江梅引身边,空出一块圆形空地,圈边有剑气阻挡,任何试图进来的魔物都被江梅引毫不留情斩杀。

  圈内正中心,站着一个身穿青绿色锦裙的女子,柔顺乌发顺肩垂下,一直垂到纤纤腰肢。

  她怀中抱着一个深蓝星盘,单手握云镜,微微垂眼,目光无处着落,清润的眸子中,再一次浮现出些许深思和迷惘。

  卦修很脆弱,公主殿下尤甚。

  她身姿单薄,气息微弱,魔物上来咬一口估计就死了,偏偏还总喜欢走神。

  她刚刚还在诛魔,回了个云镜,又掉线了。

  江梅引又杀了一只魔物,回首睨了容仪章一眼,看她呆呆怔怔的模样,并没有说什么,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公主殿下。

  他回头,剑招流利,继续扩大安全圈。

  容仪章对外界一切全然不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一直在想刚刚跟蔺绮说的话。

  在云镜上,她对那两个人身份的描述意味不明,用的一直是含混不清的代称,但她或许知道那二位的身份,只是不敢那样称呼。

  她知道穿白衣的那一位是容涯仙尊,至于另一位,仙尊称他为林守。

  ——卦圣林守。

  世人供奉容涯仙尊这么多年,除了他尊号容涯,剑术可移山填海之外,一概不知,他神秘得像一阵虚无缥缈的云烟。

  若非书册上真有记载,真得有人用请神符请来过容涯仙尊,仙门几乎要以为,仙尊只是他们臆想出来的精神寄托,世上并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但卦圣不一样,卦圣闲极无聊时,会去望月派开坛讲课,兴致来时,也会跑到人间到处算卦,世人对他的形象要清晰许多,林守是卦圣名讳这一点,在卦修之间并不是秘密。

  容仪章眼帘轻垂,尘沙迷住她的眼睛。

  她想,蔺绮那么聪明,必然已经从她的话中,知道云舒院里的人是谁了。

  那她也不算隐瞒。

  蔺绮给她发云镜,让她观察云舒院之后的第二天,魔潮便又一次到来了。这一次的魔潮主将是合道,没人能杀了它,保护春水城的结界也破开了一个小缺口。

  这几天,无论是秘境的原住民,还是他们这些外来者,心中或多或少都有阴霾。云舒院中,却依旧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云舒院中,草药气息清苦冷涩。

  容涯仙尊一身霜白,如松如雪。

  他时常在阳光下晾晒药材,有时又在开着窗的书房里,写一些她看不懂的剑招心法;黑袍青年有时也在,这是卦圣。

  仙尊晒草药时。

  卦圣就在一边问:“你什么时候死。”

  容涯仙尊垂眸,散漫一笑:“你死了本尊都不会死的。”

  有时卦圣又会问:“祖宗最近似乎在干一件大事,她总是不吃饭,怎么办啊。”

  容涯仙尊就说:“这是你应当考虑的事,你若是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就以死谢罪。”

  ……

  诸如此类的话,还有许多许多,但容仪章都只是听个囫囵,哪怕她有草木升灵,但在容涯仙尊和卦圣面前,也必须处处小心,一个不慎就容易被发现。

  容仪章监视了云舒院几日,只觉得比过去二十几年过得都累,一番折腾后,对草木升灵的掌握力倒是高了不少。但面对这二位仙门至尊的存在,他们的话她也只能听个囫囵,并不敢真得把神识放在他们近处,生怕被发现。

  但如今回过神来,细细一想,或许容涯仙尊早就发现她了,让她看的,也不过是些微末小事而已。

  容涯仙尊喂鱼、晒药、写剑谱,她用草木升灵在暗中监视。

  日子本来就这样相安无事,直到有一日,昼日晴好,地上铺满了金灿灿的落叶。

  白衣青年走过廊桥时,扶住栏杆,忽而沉闷地咳嗽起来。

  “咳——”

  青年长睫颤抖,扶着汉白玉栏杆的手慢慢收紧,青年的手如冷玉般漂亮,在昼光下,青蓝色的血管变得鲜艳,皮肤苍白得毫无血色。

  他弯腰,胸腔起伏,重重咳了一会儿,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慢慢染红的霜白的袖摆。

  他紧紧攥着袖管的布料,脱力般半跪在落叶上,单手还扶着栏杆,乌黑长发散落而下,如琉璃般清透漂亮的眸子里,浮出些许凌乱的脆弱,整个人好似要如积雪般消融于世。

  “我刚刚去看您的袖袖了呢,您知道她在做什么吗,您最近一直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出去,有没有悟到什么……”一个绿裙小人蹦蹦跳跳跑过来,语气纯稚天真,看见白衣青年咳得袖摆上都是血,哎呀了一声。

  容涯仙尊并没有搭理她。

  他眼帘微掀,那双温柔的薄蓝色眸子望过来,扫过容仪章的神识,只一眼,便让容仪章心口发凉,那种战栗的感觉直到现在,她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但那时候,青年虚弱地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瘦白的手无力虚虚搭在栏杆上。

  他垂首,言语清温,带着些淡淡的沙哑,说:“好了,不要看了。”

  一股无形之力将她的神识弹出云舒院,随之而来的,是容涯仙尊飘渺而平和的言语:“回去吧,不要来了。”

  从那时起,容仪章就知道,容涯仙尊能看见的,远比她想象中的要多得多。

  她能看见的,都是容涯仙尊想让她看见的,或者说,想让蔺绮看见的。

  温热的鲜血溅上脸颊,刺鼻的鲜血气息乍然充斥周遭。

  容仪章眼珠微转,对上江梅引漆黑明亮的目光,公主殿下回过神,轻柔一笑,问:“怎么了。”

  江梅引收剑入鞘:“杀完了。”

  他安静看了会儿容仪章沾血的脸颊,拿了方锦帕递给容仪章,看她把脸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擦干净。

  江梅引听说,容仪章是人间皇帝皇后最喜欢的女儿,从小在她身上寄予厚望,在培养她上花的心思,几乎不亚于培养皇太子,公主殿下的仪态端雅好看,连擦拭脏污血迹的动作,也十分赏心悦目。

  他闲聊间,解释道:“最后一只自爆了,所以鲜血会溅到你身上。”

  江梅引的目光落在容仪章沾血的衣裳上,说:“回去赔你一身。”

  容仪章跟上他,笑说:“首席师兄,很贵呢。”

  虽然是弟子袍,但她的弟子袍是婢女特意改过的,光是上面的符文和阵纹,就值很大一笔钱。

  江梅引收回目光,平稳道:“没关系,我有钱,我炼器挣了很多钱。”

  容仪章轻轻笑出声,她和江梅引并肩,调笑道:“江江,你先前去蚀金窟里,不是把钱都花完了吗。”

  江梅引睨她一眼,皱眉:“谁跟你说的。”

  容仪章说:“何师弟啊。”

  江梅引形色不改:“他瞎说。”

  公主殿下看着他浑身鲜血、却说要赔自己衣裳的模样,又笑。

  江梅引走过魔物尸堆,眼睑轻垂,心想,不就是钱吗,大不了跟夏颂、简端他们一样,赶着魔潮投机倒把,挣黑心钱。

  **

  蓝衣少年待在小院里。

  他先前没有和蔺绮出去,如今蔺绮不在,他又开始孤单。

  他有点想出去找蔺绮,但是混乱的思绪还没有理清。

  他害怕见到蔺绮的时候,再说出一些丢人的话,或者做出一些丢人的事。

  当然,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面对蔺绮慌不择路手足无措,蓝衣少年觉得,倘若真出了这样的事,那他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但倘若蔺绮不在他身边,他心中又空落落的。

  蓝衣少年慵懒地坐在临窗的桌子上,桌上都是被他撕碎的花。

  就在他撕了十一朵花的花瓣,数出的答案都是不去时,少年瘦净的手往外一伸,又从花枝上折下一朵花,开始了第十二遍的数花瓣。

  这时,门被敲响了。

  极有礼貌的三下。

  蓝衣少年撕花瓣的动作停住,他眨了眨眼睛,薄蓝的瞳仁中闪过一丝明亮。

  他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下,认认真真将自己皱乱的锦袍整理好,待一切准备就绪,如往常一般走到门口,大脑却在飞速运作,待会儿看见蔺绮跟她说什么好。

  “你回来了。”不行,太寻常,谁都能说。

  “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不行,这样说,倒显得他有多不耐烦蔺绮回来一样。

  “待会出去逛逛吧,城里的桂花都开了。”不行,轻浮。

  ……

  蓝衣少年思绪杂乱,还没想好怎么说,手已经拉开了门。

  “公子。”怯怯的喊音。

  “公子,您帮帮我吧……”一个女子站在门口,抬眼看着蓝衣少年,眸光泛着潮湿的雾气,眼泪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生得清纯貌美,言语中带着说不清的情韵。

  她像是怕极了,伸手想去抓蓝衣少年的袖摆,少年侧身避开,他刚刚一直在撕花,蓝色袍摆如水一般,还沾了不少鲜艳的碎花。

  女子语带哭腔,她脸色苍白,唇色娇艳,如挂水的樱桃一般娇艳欲滴,她声音娇软,声音很轻,乞求道:“很多人都在追杀我,我、我不敢回家,公子能不能送我一程。”

  蓝衣少年懒散垂着眸子,薄蓝的漂亮瞳孔里,不经意流出些失望的情绪。

  他看着眼前陌生人,长发微垂,昼光打在他莹白如玉的侧脸上,少年下颌紧绷,气质清贵而傲慢。

  他眸光沮丧,砰地一下关上门,语气淡漠:“不认路。”

  蓝衣少年背靠着门,垂头丧气,郁闷地垂着眼皮子。

  不是蔺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