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止了。”
“你选择了继承?”
“是,”他回答,“我去看过那些东西,听她的邻居说关于她的事情,仅仅是时光流逝本身,就是价值不菲的。”
“你眼光很好。”苏敏评价道,由衷的。这一点,恐怕没有人会不同意。
“也不是,”他笑,“那个时候,我也不能肯定自己做的对不对,只是决定赌一赌。你知道法国的司法拍卖程序吗?”
苏敏摇头,她知道很多关于法国的东西,但对司法拍卖,一无所知。
“法官宣布标的物和起价,而后点燃一支线香一样的蜡烛,很细,烧得很快。蜡烛燃尽,没有人出价,就代表流拍了。”他解释。
“你就是在那次拍卖上认识凯瑟琳王的?”苏敏记起来,很久以前凯瑟琳就跟她提过这件事,但直到现在,她才把这一切都串在一起。
“对,”方书齐回答,“拍品当中只有不多的几件珠宝,其余都是衣服,原来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名人,我以为大都会流拍,但最后凯瑟琳代表轩雅买下了所有东西。”
“你就是用这笔钱投资了KEE。”
方书齐点头,渐渐收起笑容,不再看她:“所以,我总是觉得自己付出的要比戴维和孙迪更多,更有价值,以为自己放弃了无与伦比的东西,作为补偿,就必须得到无与伦比的成功,结果却跟我预想的完全不同。
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从前的事情,戴维那件事情之后,你跟我说的那些话,还有后来那两次我去找你。那个时候,我压力很大,一直以为自己付出得最多,承担也最多。直到孙迪、戴维,还有你,一个一个离开,没有人再和我站在一起,我才真的明白你们帮了我多少,而我甚至连句谢谢也没说过……”
这番话听得苏敏有些难过,心里却还是两难的,打断他道:“别对我说谢谢。”
“是,不应该说谢谢。”他点头,“八月底,回到上海之后,我总是在想,如果能重新来一次,没人认识我,没人知道我是谁,有全新的机会,做我真正想做的事情,赢得我爱的人,我会作出怎样的选择。”
说完那句话,他停下来,似乎在等她开口。她静静坐着,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在今天之前,她一直都想对他说:你没什么了不起的,即使是你也不能改变我,我不再爱你了。但事实上,就在此时此刻,她真的想对他说的是:坚持住,我爱你。
“我也有个故事,没那么长,也没那么老,”沉吟许久,她终于开口,“我小时候去少年宫学画画,四个人一张桌子,一盒彩色铅笔,尽管我画画很好,第一次上课却什么都没画成,因为我把所有想要用的彩色笔都抓在手里,怕被别人抢走。”
她顿了一顿,继续说下去:“刚进D-sign念书的时候,外公总是对我说起这件事。那个时候,我以为是因为他的病,每一次都没有耐心听他说完。直到我离开KEE,和你分手,考试失败,我终于静下来,总算弄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起那件事。”
他看着她,她知道自己不需多言,他懂她的意思——他们如此相似,追着一样东西,看起来或许得到许多,却意外失落了最初策动梦想的快乐和感动。
两人不约而同的静默片刻,直到他低头,伸手揉了揉额头,对她说:“今天下午,我在看时装周走秀的成衣。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做的东西都是垃圾。”
“千万别这么想,你做的东西不全是垃圾。”总算轮到她与他玩笑了。
他被她逗笑了,无奈说了声:“谢谢你哦,前半句说的还蛮中听的。”
她倒很严肃,认真看着他说:“方书齐,你给我听着,你有才华,我知道你有才华,但凡是我觉得有才华的人,基本上都是真的有才华的。”
他忍不住大笑,揶揄她道:“你以为你是谁啊?”
她却没有一丝退让,伸手抓乱他的头发,反问:“你疯了吗?问这样的傻问题,我以为我是谁?我是苏敏!你知道的,我是苏敏。我知道你这次搞砸了,而且你以后可能还会失败,但你仍旧是才华横溢的人,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将来怎么样,你都会是我心里那个最有才华的男人。”
58
“我知道,你是苏敏,我的苏敏。”他看着她站在面前说完那番话,伸手抓住她右手的手指,迟迟没有松开,继而将她拉近。
入夜之后,那条小马路很静,总是能听到附近大路上传来车流人流的声音,唯独在那一刻,她只能听见他在耳边喃喃重复她的名字。她没有拒绝,坐到他腿上,额头贴着他的脸颊,他伸手抱着她,低下头吻她,起初很轻浅,似乎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而后越来越深。
她的一只高跟鞋落在地板上,“咚”的一声。他停下来看着她,好像要说什么,呼吸沉重,拂过她的鼻尖和嘴唇。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又伸手去抓他的头发,笑着说:“你肯定猜不到,我想这样做有多久了。”
“做什么?亲我?还是——别的什么?”他存心这么问,让她脸红。
“我算是明白了,刚才白安慰你了,你这人自我感觉不是一般的好。”她假装生气,却不想解释。很久以前,她就想要把手指插进他脑后的头发里,把他拉向自己,深深的亲吻。除此之外,所有言语和动作都是多余的。
第二天清晨,苏敏先醒了,方书齐还在她身边睡着,呼吸匀静。二楼休息室那张三人沙发也有些年头了,太小也太软,大半夜睡下来,弄得她腰酸背痛,却又不舍得就这么起来了,悄悄翻身,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趴在方书齐的肩膀上看他,发现他从鼻翼到嘴角有一条浅淡的纹路,让他看起来有些疲倦,抹也不抹不去似的。她伸出手指,顺着那条细纹轻抚过他的脸,直到他睫毛动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乍一下看见她凑的这么近,倘若换了别人怕是要吓一跳了,他倒好像很习惯似的,轻声问:“醒很久了?”
她对他笑,不置可否。
“笑什么?”他又问。
“做梦到了一个地方,”她回答,“非常漂亮的沼泽,丝绒一样的绿苔,有一种白色的蜘蛛,细长的脚,身体会发光。我不知道自己在做梦,还后悔没带照相机,否则就可以拍下来给你看了,是不是挺傻的?”
有许多梦一醒来就忘了,很奇怪,这一个却记得那么清楚。
“不用拍下来,”他手指轻触她的嘴唇,轻声纠正她,“我知道,我也看到了。”
她不屑的笑,知道他在哄她,尽管离得那么近,他还是不可能看到她梦里的情景的。
“不信我画出来给你看。”他说得很笃定。
她笑着摇头,也不与他争辩,背过身靠在他胸前,静静望着窗外。尽管还是九月,早晚已经有了几分初秋的意思,她身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