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人打开的时候,秦欢正好从浴室里出来。
她套了件酒店的浴衣,手里还拿着擦头发的干毛巾,结果一抬眼就看见门口那个身影。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而对方已经反手关上门,从容地走了过来。
“好点了?”
男人清冽的声音传过来,这才让她迅速回过神。她继续着擦拭头发的动作,一边淡淡地说:“好了,多谢。”
顾非宸看了她一会儿,说:“吃完东西再走。”
她这才注意到他手上还拎着餐盒。她心里有点吃惊,嘴上却还是又重复了一遍,说:“谢谢。”
在她的印象中,这大概是第一次吧,由他亲自动手做这种事。她甚至没办法想像他拎着这些东西穿过酒店大堂、乘坐公用电梯的样子。
顾非宸将晚饭摆好,自己才在沙发里坐下来,顺手拿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正是播报新闻的时段,但他好像并不在意电视里正在演什么,而仅仅只是为听个声响而已。
饭菜很香,也不知是哪里做出来的,光是色泽就已让人食欲大动。更何况秦欢是真的饿了,她不打算和自己过意不去,于是也就不再客气推辞。
她一个人在桌边坐下来,想了想才又微微侧身,语气僵硬地问:“你不吃?”
“我吃过了。”片刻后,斜后方传来平淡的回应。
好吧,她想,至少这样就不至于太尴尬了。哪怕今天他帮了她,她也没办法做到和他若无其事地同桌吃饭。
或许是厨师手艺好,又或许是真的饿了,秦欢胃口大开。而且有了电视里传来的声响,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了过去,几乎忘记自己的背后还坐着一个人,否则肯定是要影响食欲的。
吃过饭,顾非宸又提醒她:“这里还有一份。”
她本没注意,经他一指,这才发现茶几上还有一碗红糖水。
“把这个喝掉。”他说。
她愣了片刻,极轻地摇头,唇边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却甚为勉强:“不用了。”可是目光落在那上面,怎么也收不回来。
红糖水……她轻咬着唇,在心里头苦笑。
仿佛这已是十分久远的记忆,久到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
曾几何时,他也买过同样的一份红糖水给她喝。
那次也是因为生理痛,但远没有今天这般厉害。可她当时有人疼着宠着,自然要比现在娇气多了,一点点病痛便被随意夸大到严重的程度,其实也只是想要借病撒一下娇,好得到更多的关心和爱。
所以当她肚子疼的时候,便不肯去学校,不但如此,而且还不肯放他去公司上班。
那天她就一直窝在床上,白着一张小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不准他离开自己一步。
他当时并不知道她有一半是假装出来的,只当她真痛得厉害,果然应承她所有要求,就连文件都是叫秘书送到家里来处理。
秘书送文件来的时候,还顺带捎来一份红糖水。
他坐在床边说:“快把它喝掉。”
她捧着热乎乎的小碗,忽然有点不好意思,刚才撒娇喊疼的时候倒不觉得,这会儿反倒羞涩起来,好像少女身体最隐私的秘密被他窥视到了。
毕竟只是男女朋友,最亲密的时候,他也只是将她揽入怀里,彼此曲线紧紧地贴合,但并无更进一步的举动。
她知道他是爱惜她,有时候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克制。所以,捧着这一碗红糖水,她自己的脸倒先红了。
顾非宸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她低垂着颈脖,摇了摇头,脸都快要埋进碗里去。
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笑。
她诧异地抬起头,却正好撞进那双幽深如星夜般的眼睛里去。
他笑着看她,眼里微微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也不拆穿她窘迫的原因,只是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说:“怎么真跟小孩子似的。快喝吧,一会儿就凉了。”
事后她私底下说给陈泽如分享,陈泽如不禁感叹说:“有个成熟一点的男朋友真幸福呀!”随即却又发挥专业本能,分析道:“不过,他这么驾轻就熟的,你猜会不会是他以前为别的女孩子做过同样的事情呢?”
“怎么可能!”她想都不想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为什么不可能呢?你求证过了吗?”
“哎呀,我不想和你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
“好吧好吧,我看你是彻底鬼迷心窍了才对。顾某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这大小姐这样神魂颠倒?”
“在他面前我才不是什么大小姐呢。”
“是,是,你在他面前恨不得当个小丫环就心满意足了,对吧?”
“哎呀,我可不是这个意思!……”
她一边和好朋友拌嘴,一边心底里甜滋滋的。和顾非宸在一起,每一天都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心情快乐得好像随时都会飞到天上去。
她不是什么大小姐,她只要做他身边的女人,享受他的爱惜,一辈子,这样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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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时今日,相似的场景再一次重演,她却再也笑不出来。
目光从那碗犹自冒着淡淡热气的糖水上收回来,她的表情慢慢冷淡下来,拒绝道:“我好了,不用喝了。”
顾非宸只看了她一眼,就说:“随便你。”
她于是不再说话,拿了衣服进房间去换。换完衣服就离开,然后从此继续各自的生活,也许城市太小还是会遇见,但她只希望相遇的次数会越来越少。
结果衣服换到一半,就听见外面隐约传来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
是她的手机在响,她加快速度穿好衣服,急急忙忙开门走出去接,却恰好看见顾非宸正大步离开。
她只来得及看见他修长挺拔的背影,他便消失在了门口。他走的时候,头也不回,也不知是哪根神经不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门板被他狠狠地掼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她在原地怔了一下,然后才走到茶几边拿起手机,屏幕上“严悦民”三个字正自亮着。她下意识地扭过头朝大门处看了看,恍惚间觉得刚才顾非宸关门离开的回声还在屋子里飘荡。
思绪有点混乱,她只得深吸了口气,才接起电话。
后来才知道,严悦民下午至少给她打过三四通电话。他今天恰好没有安排手术,也不用值班,难得这样轻松,下了班就约她吃饭。
她抱歉地说:“我刚刚吃过了。”目光扫到沙发上,刚才顾非宸坐过的位置,那件西装外套仍被遗忘在角落。
“哦,这样啊,那真可惜。那么你晚上想去外面逛逛吗?或者去看场电影。”
严悦民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愉悦,心情很好的样子,他似乎总有一种感染别人情绪的本事,尤其是在传递快乐和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