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看看妈妈再看看爸爸,也不敢说话,本来就喝了汤,东西没有吃多少就停下来说饱了。
关虫给女儿擦干净嘴巴,柔声说,“去和爸爸看电视吧,告诉爸爸你今天在学校学了什么。”
这桌菜基本上被关虫吃完了,她也不知道糖醋排骨和鱼香茄子混在一起是什么味道,她只知道她要一直吃,把这些都吃下去,嘴巴不停歇,她大脑就没有空闲想其他的,她怕想得多会退缩。
直到餐桌上只剩下汤汁,关虫也实在吃不下才端着盘子去冲洗,把水流开到最大冲刷,水只冲走了残羹却冲不干净油渍,像时间,冲去了当初爱情的面貌却冲不去爱的味道。
一只手伸过来,准确地拂去她脸颊上的眼泪,关虫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她有什么好哭的,路是她自己选的。
“只是这样就觉得委屈了吗?关虫你不是很能忍吗?不是为了关雎什么都愿意。”柏良佑站在她身后,一只手轻轻松松揽着她的腰身,另一手还放在她脸颊上,话语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没觉得委屈,刚才东西进眼睛了。”关虫吸吸鼻子,推搡他,“你出去吧,我很快就好了。”
“难道今天让我来不是要和我说点什么,还是要当着关雎的面说。”柏良佑下巴放在她肩膀上,说话时候上下牙相碰,重量一下下压在她身上。
关虫放下手里面的东西,转身抱住他的腰身,闭着眼睛不肯看他,“柏良佑,你就看在我们从前的份上把关雎给我好不好,以后我态度一定很好,你想怎么样都行。”
水池中的水龙头还打开着,水流唰唰作响,柏良佑听见他自己说,“包括上床?”对柏良佑来说,如果和关虫最值得怀念的就是他们在床上缠绵的时候,关虫最初知晓情事还会推搡不好意思一定要关灯,后来渐渐情动,主动抬|臀紧缩抱着他的脖颈呻吟。
那时的她是让柏良佑沉迷的,还有些自豪,是他让这个在这方面保守的女孩变成这样,从一无所知变成风情万种妩媚。
他的话让关虫身体僵硬,她的脸埋在他胸前,低声问,“你想要吗?”
柏良佑抬手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更长了,以前的直发现在也烫成波浪卷,“如果我说想你就在床上等着?”他从来没有给过她承诺,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信守,又何必一个骗子去欺骗一个傻子。
16 ...
关雎已经睡着,关虫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个小时还是没睡着,干脆从床上爬起来。打开书房门,抱臂坐上软榻,没有开灯,看着窗外已有些鱼肚白的天空,她已经不害怕黑暗,反而更喜欢被黑暗包围。
她今天还是惹恼柏良佑了,明天可能就会收到律师函,也许过不了几天,关雎就会改名叫柏雎或者是其他名字,只是和她再没关系。
从抽屉中摸出香烟,动作熟练点燃两根,一根放在嘴边一根夹在手指尖看着它点燃,看着烟丝缕缕飘散在空中,微微吹一口气就消散不见。她晚上说,“柏良佑,你不怕我告你遗弃罪,或者是把消息卖给小道。”柏良佑掐着她的下巴抬高,“关虫你可以试试。”
试试,结果不是已经猜到的吗,她这样说唬住的不过是她自己。
深深吸一口,没来得及吐出就被呛到,眼泪簌簌流出来,她想她是真的伤心了,而这只是她发泄的关口,她像个委屈的孩子抱着自己痛哭流涕。
她有什么错,她不过是在不懂爱的年龄爱上了柏良佑,不过是生错了家庭,不过是年少轻狂时候做错了事情,就再也没有退路。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真的好难得。
自从知道怀孕开始她就没有吸过烟也没有这样哭过,她知道没有人帮她擦泪,她也不给自己软弱的机会,就怕自己软了就再也坚强不起来。
在她十九岁大二下学期那年,一张机票把她送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让她迷茫没有安全感。她每天都劳累早早睡觉还是精神不好,几天之后她去医院检查,却得知怀孕,她当时多么雀跃,她想马上打电话告诉他,他们有孩子了是不是就有转机,她是不是就有理由留住他,电话已经拨通却被她快速掐断,告诉他之后呢,他递给她机票时候的面无表情怎么都挥之不去,他连她都厌倦,又怎么期会像她一样的欣喜,他只会找专人看着她做手术拿掉这个孩子,然后把她送到更远的地方。
所以她瞒住了,前两个月反应还不算大,小腹却渐渐隆起,她不敢让同学知道,只好穿宽松的上衣,还被同学开玩笑说吃胖了。后来肚子大的不能再遮盖,她就悄悄递交了退学申请。取了柏良佑给她银行卡中的三十万来到现在这个城市,在关雎稍微大点她又继续把学业完成。
她想过,如果柏良佑知道那张银行卡里面少了三十万,会不会想这个女人终于想通,终于肯拿钱消灾。
她好像从出生就是不应该的,母亲疯癫那段时间反复责怪是因为她的出生才会离婚,这像魔咒一样笼罩着她,她注定是不被期许的人。柏良佑和那些人巴不得她走得远远的,远离他们的世界,但是她就是这么可恶,兜兜转转又回到原地。
关虫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只是觉得冷,她环抱双臂抱住脑袋颤抖,呜呜咽咽发出声音却再也流不出眼泪。别人都在怪她,她又能怪谁,明知是火还要学飞蛾。
颤抖着手拿出手机,今天第二次拨通那个电话号码,也不管对方是否在睡觉,关虫双目无神看着窗外,等着电话接起,等着被宣判死亡的那刻,她现在如同囚犯一样,站在法庭上等着具体的死亡时间,等那一锤定音,她才能体会到解放。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被人接起,关虫不死心继续拨打,她想,他还是不要接起,她这么做只是想试试,如果他不接起她就有借口退缩。
但是,柏良佑接电话了。
“喂?”他声音很清晰没有一点睡意,关虫听着他的这声属于对陌生人的问候,咬着嘴巴不应答。
“关虫你不说话我挂了。”柏良佑等了半分钟都没听到说话声音,晚上那样说他已经有些后悔,何必话说那么重那样吓唬她,看到她哭的时候他不是已经心软了。
“下周一啾啾学校组织活动,会有一个晚上不在家。”关虫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这次换柏良佑静默,片刻之后才开口,只是声音冷到极限,“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