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妈妈没有告诉她,一定希望她能把家恩当成真正的姐妹吧。这样想来,为什么家恩很早就出国读书并且一直呆在国外,为什么姨妈对家讴像自己的儿子那么好……这些问题,都想得通了。妈妈每次对她唠叨的时候总会说,因为自己生的小孩才会这么唠唠叨叨,换了别人她才懒得管,乐得大方做好人。以前她一直以为这些都妈妈对她不满意的借口,现在才知道,原来只有对亲人,我们才会毫无保留地苛责,会跟他们闹脾气,会觉得他们可以“欺负”的。
“那家恩自己也知道的吧?”宝茹问家讴。
“别忘了她有140的EQ,”家讴的神色淡淡的,目光望向了远方,顿了下却说,“我想,恐怕家恩未必就不羡慕你吧。”
宝茹却觉得又难过又失落,原来她一直以来对家恩的那些莫名其妙若有如无的小嫉妒全都自己的妄想症而已。尽管并没有实质性的举动,也只一点点不为人知的嫉妒,但她觉得自己错怪了家恩,错怪了很多人。
“现在有没有好过一点了?”家讴拍了拍她耷拉着的脑袋。
“并没有,”宝茹无精打采地,有点埋怨家讴,“我觉得更糟糕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情?”
“我有告诉你什么事情吗?我可什么都没说。”家讴严肃地抱起手臂,瞪着眼睛一脸无辜又莫名其妙的表情,仿佛根本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他说过什么话。
宝茹慢慢笑了起来,她不知道原来家讴也可以这么无赖,而且无赖的那么可爱,一点都不像那个总面无表情冷酷沉闷的大男人,也不像那个专业冷静到可怕的程医生。甚至有点像,三年级时那个坐在她后面,总爱在上课的时候揪她的辫子、当她回头瞪他的时候又耍赖说没有揪的小男孩。
她好像已经认识他很多年了,却又像刚刚才认识他。
家恩说,每个男人,不管他到多少岁,心里总住在一个小男孩。原来就这样的吧。
而宝茹突然觉得,其实每个人都像一颗坚果,有些有着坚硬难摧的外壳,另一些则柔软一些。但不管外面的壳坚硬还柔软,只有剥开来,才能真正看到他们的内心。比如家讴,比如家恩,再比如周禹。
如果要用一种坚果来形容家讴,那么他一定最难磕的夏威夷果吧。
走回去的路上,宝茹突然笑了出来。
“傻笑什么?”家讴回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宝茹还嘻嘻笑个不停,“我突然很想吃夏威夷果。”
……
......
41 十四、(2)
家讴年初二就回医院值班了,相比起来,因为恢复到学生的身份,宝茹的寒假过得十分悠闲,跟着爸妈去奶奶家那边走亲戚,整天吃吃喝喝拿红包。初七那天文雯和姜鹏约她见面,还在学校附近的星巴克,一人点一杯焦糖玛奇朵。大半年不见,大家仿佛都变了很多。文雯把头发剪成了时下流行的短发,并且转到了五年级组教英语,她跟宝茹抱怨高年级的学生反而比低年级要难教。姜鹏还当着没心没肺精力过剩的体育老师,却跟朋友合伙开了一家餐厅。唯一不变的他们之间诡异的暧昧关系,姜鹏依然没有正式的女朋友,而文雯依然在不断约会并且热衷算命。宝茹自己也有了变化,她开始恋爱了,并且把头发留长了一些,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不过,还好,他们还一见面就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我以为你离开吴城以后眼界会放得宽一点,没想到最后选择的依然程医生。”文雯虽然祝福了她的新恋情,却似乎对她浪费了国外那么多好资源而耿耿于怀。
“其他的好不好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关系,我就觉得他最好。”宝茹笑眯眯地说。
“咦……”文雯和姜鹏对视了一眼,做了个肉麻想吐的表情,宝茹却依然笑眯眯的,只当没看见。
“程家讴能被你喜欢上真走了狗屎运。”文雯翻了个白眼。
“这件事情也证明,最好的人其实一直就在身边。”姜鹏话中带话地喝了口咖啡。
“你想好毕业后做什么了吗?”文雯不理会姜鹏,转头对宝茹说。
“还没呢,”宝茹有点茫然,想了想又说,“反正现在想也没什么用,还到毕业后再说吧。”
文雯和姜鹏又一起翻了个白眼,虽然并不第一次认识她,但他们对她这种盲目乐观的性格还感到十分无语。
“我现在突然觉得,”文雯笑了笑说,“能跟程家讴谈恋爱,你才走了狗屎运。”
“……”宝茹一头黑线。
他们聊了一会就觉得肚子饿,便去姜鹏的餐厅吃4点半的晚餐。那一家做改良泰国菜的餐厅,布置的很有东南亚风情,招牌菜冬阴功汤、泰皇炒饭和炭烧猪颈肉。文雯和宝茹一人开了一个新鲜的椰子,把自己陷在大而深的沙发座里,觉得十分舒服。
“女士们,这里看起来还不错吧。”姜鹏懒洋洋地靠在他们对面的沙发座里,做出一副老板的派头。
“就生意差了点。”文雯不怎么给面子地说。
“那个……似乎有点小贵。”宝茹喝着免费的椰子汁,老老实实说。
“我请你们吃饭,就算装一下,你们也该说两句好话吧,”姜鹏做了个很受伤的表情,“以后不给你们打折!”
宝茹和文雯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吃过很早的晚饭后,姜鹏和文雯要去新开的江尖公园看水幕表演。宝茹打包了一份泰皇炒饭、两只脆皮猪手和一杯新鲜的椰子汁带给家讴当晚饭。
“你在做什么?”她打电话给家讴。
“刚动完一个手术,正在写病历。”家讴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他刚值完一个36小时的夜班,“你今天不要去奶奶家走亲戚?”.
“每天吃吃喝喝也很无聊,还要见很多根本不熟的亲戚,我才不想去呢。对了,我给你带了很棒的晚餐。”宝茹笑嘻嘻地对家讴说。
“哦……”电话那头似乎笑了笑,又顿了一下,大概在低头看手表,“你去宿舍楼下等我,我还有半个小时可以下班。”
走到军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宝茹站在医院对面的斑马线上等车过马路。有很多次她站在这里等车的时候都觉得这个城市的夜空旷而寂寞,现在她知道,那只因为她自己寂寞罢了。那个时候她还在为感情问题和不擅长的工作感到困扰,觉得困难得完全跨不过去,现在想想,好像已经很遥远的事了呢。她突然也有点忘了自己到底怎么喜欢上家讴的,要两年前,她甚至还觉得他严肃无趣到让人讨厌呢,也一定想不到他们居然真的会谈起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