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可以看不起我的感情。”
家讴却微微皱起眉,用他那双忧郁而迷人的眼睛沉默而费解地看着她,很久,久到宝茹的眼泪都掉下来了,他才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手帕,握住她的肩膀,把手帕塞到她手里,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掉了。
宝茹用干净的手帕捂住脸,看着家讴毫不留情远去的背影,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
除夕那天的晚上,宝茹跟着爸妈照例去姨妈家吃年夜饭。她得了感冒,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和雪地靴,把半张脸都裹在围巾里。走在路上的时候,宝茹把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有些担心待会在姨妈家遇上家讴。因为她除夕晚上要住在姨妈家守岁,不出意外的话,家讴也会留下来。而经过那晚的那番话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还该以什么样子面对他。
她慢腾腾跟在爸妈后面,因为感冒了有些头重脚轻,脑子一团混乱。到姨妈家门口的时候,宝茹停了下来,深呼吸了半分钟左右,才慢慢走进去。她安慰自己,最坏也不过这样了,最坏也不过就是恢复从前互不理睬的样子,这对她来说应该并不是太难吧。
然而事实上,家讴并没有来。宝茹才想起来,对医生来说,是没什么春节放假的概念的。而按照惯例,排班一定会优先照顾有家室的医生。所以单身的程医生应该很不幸连除夕都排到了值班吧。
宝茹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失落了,年夜饭的饭菜很丰盛,姨妈甚至很花心思地做了一道佛跳墙。爸爸和姨父照例聊着最近的新闻和小道消息,宝茹心不在焉地扒着饭,觉得很奇怪,程家讴明明是闷到不行的人,往往一个晚上都说不了几句话,然而饭桌上少了他,怎么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难道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他归为他们一家人了吗?
可是他呢,他完全没有在乎过他们吧,他早就摆出了一副他不需要他们任何人的姿态。所以即使他们相处了这么久,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也依旧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亲戚家的小孩。
想到这,宝茹不由又有些伤心。
“宝茹啊,”姨妈突然叫她,“难得过年家讴也有几天假期,你们要不要一起去英国看看家恩,顺便当旅行?”
“我不去。”宝茹有些赌气地说。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很想去英国玩吗?”姨父夹着菜,疑惑地问。
“你们不要再撮合我们了,”宝茹终于忍不住放下筷子,大声说道,“他根本就一点都不喜欢我。”
她说完,饭桌上集体肃静,爸妈和姨父姨妈面面相觑,看了她半天,从目瞪口呆到欲言又止。
七、(3) 宝茹于是埋头吃饭,不想去看他们的眼神,她怕看到他们眼里的担心和怜悯,她不想让自己变得很可怜。
最后还是姨妈开了口:“你们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宝茹沉默地扒着饭,突然觉得委屈得要命,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但是她什么都没有没说,告状什么的,太孩子气了吧,她怎么还能让他有更多借口说她幼稚不成熟?
她应该成熟、慎重、理智,所以她不能够哭。
尽管最后爸爸努力转换着话题,但饭桌上的气氛还是冷了下来。
“对不起,我想我把年夜饭搞砸了。”在厨房帮姨妈削大年初一要用的芋头的时候,宝茹沮丧地说。
“说什么傻话,也许是姨妈太一厢情愿了,没有顾虑到你和家讴其实不愿意。”姨妈慢腾腾地说着,一向带着笑容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感伤。
其实她愿意啊,只是他不愿意而已,宝茹也很感伤。
“家讴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宝茹一边削着,一边犹犹豫豫地问姨妈。虽然不敢当面问他,也有点逃避他不喜欢她这个事实,但她还是会忍不住不服气地想知道真相。能让家讴带到家里的女人,一定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吧。
“两年前家讴原本已经要结婚的,后来出了点事情,没有结成。”姨妈点点头。
宝茹吃惊地睁大眼睛,结婚?他那个人居然曾经要结婚?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发生了什么事情?”压抑住内心的惊讶和不敢置信,宝茹问道。
“他之前也没有跟我说交了女朋友,只是在服完兵役的时候突然回来跟我说他要结婚了,虽然有点吃惊,不过我们都很高兴。我不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婚礼前半个月,他打电话来说婚礼取消了让我们不要再做准备,然后就一个人一声不吭地去了非洲支医。”
“难道姨妈你从来没问过他发生了什么事吗?”宝茹仍然目瞪口呆,这也太戏剧化了吧,完全不像程家讴这种一板一眼的人会做出来的事。
“他愿意说的话总会跟我说的,”姨妈摇摇头,又笑了,“家讴就是这样的性格,从小到大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一定是觉得这样比较好吧,所以我们愿意尊重他自己的选择。”
“……”宝茹一阵唏嘘,程家讴的影响力竟有这么大吗,居然连姨父姨妈都这么尊重和信任他。
“来,把这个给家讴送去。”姨妈把一个装满食物的保鲜盒塞到还愣愣的宝茹手里。
“哦……啊?”宝茹回过神来,“什么,给家讴送?”
“是啊。”姨妈脸上又恢复了招牌的笑眯眯的神情。
宝茹顿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不过她还是试图要逃脱:“可以不送吗?现在你们应该知道我跟他是不可能的了,再说我还……反正现在一点都不适合见面啦,我会觉得好尴尬。”
“就算做不成男女朋友,你们也可以做朋友啊,何况家讴也是我们一家人。”姨妈又拿出这套对付她。
最后宝茹还是心软,提着饭盒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军医院去。
不过一路上,她都在跟自己作斗争,到底是在半路上把饭盒扔了还是真的要给他送过去呢。在除夕夜把年夜饭扔掉会不会太作孽,可是就这样给他送过去,她又觉得好不甘心。凭什么是他欺负她在先,还要她主动去讨好?
就这么挣扎着纠结着,结果等抬起头,她已经走到军医院门口了。
宝茹在心里默默哀伤,垂头丧气地走了进去。
到了11病区,她没有进去找家讴,把饭盒交给当天值班的护士就走了。做观光升降梯下来的时候,她看着窗外夜空里星星点点窜起的烟花,抬手看了看手表,离新年还有四个小时,接下来,她可以去哪呢?
宝茹拿起手机给通讯录里的朋友群发新年祝福短信,光标跳到家讴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他加入了列表,按下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