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似仇非仇
江秀林没有把参加宴会的事告诉罗家任何人。新的生活即将展开,而新生活里,她没有预留罗家人的位置。
宴会当天她特意把准备好的礼服及皓皓的小西服装进了一个大袋子。跟罗嫂交待了一声,要带皓皓在教堂医院住一晚,做个身体检查。罗嫂自从丈夫被江秀林批了一顿之后,对江秀林面子上越发恭敬。听闻只是跳了跳眼皮而没有出声阻止。江秀林现在已是无所顾忌,根本没把罗嫂的反应看在眼里,只拉着皓皓上了小陈的车,连美姐都没有带。
而罗毅,哼,这个男人已是几天没有归过家了。应该是想趁着假期最后几天,再疯狂一把。大学即将开学了,周文清已打过电话,通知了罗毅具体的开学的日子。
而江雅筑,这些天也是心情极佳。一是罗毅没有再折腾她,让她好好休养了些日子,二是,她的父母哥哥应该这几天就能到重庆了。她仿佛已经看到,那五光十色的珠宝华服正向她招着手。三是,江秀林快要搬出去了,罗宅再没有人压在她的上头!
现在,知道江绣琳带着皓皓到医院做检查更是心里乐开了花。最好弄个一尸两命,连那小崽仔一起病死了才好。那她就可以明正言顺地登上罗太太的宝座!
小陈把太太和小少爷送到了教堂医院,没有久留,约定了明天九点过来接,也就回罗宅去了。江秀林拉着皓皓地手,把宴会上要注意的地方一条一条再跟皓皓提了提。
从子爵夫人那里接到邀请,她就已经开始教皓皓一些规矩,并把认干妈的事也透漏给了皓皓知道。也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能不能听明白她说的话。但箭在弦上,已经是不得不发了。江秀林想赌一赌自己的运气。
约翰神父很乐意带江秀林出席子爵的晚宴。这是把准教友引荐给旧教友的最好时机。子爵邀请的,除了使馆的同事,其他都是这个片区的居民。
江秀林穿着孔雀绿的希腊式长裙,小小的方形领口及微喇叭型袖口镶嵌着细碎的蕾丝花边,腰线提高到胸部下方束起,宽松和皱折有效地强调了她丰满的胸部却遮掩了她的肚子。这是在花栖梧提议的裁缝铺子里特意订做的。为了搭配这袭洋服,江秀林还特意去珠宝店挑了一套翡翠首饰。罗家的钱,不花白不花。长发用两支翡翠蝴蝶发夹挽起,江秀林最后审视了一下,满意了。
穿着小西服的皓皓却对着镜子一照再照。他觉得今天的衣服虽有点怪,却也觉得自己这样穿挺好看。妈妈就更不用说了,真漂亮啊!
两母子打扮好,手拉手出了病房的门。
约翰神父在门外等着,看到盛装的打扮的江秀林,很是吃了一惊。这跟平时印象中那个饱受丈夫困扰的中国女人很不一样。那种自信是由内向外散发出来的。或许只是改穿了洋服的关系?约翰自己跟自己这样解释。你看,皓皓穿着西服不也比平时神气了嘛!
宴会举办的热闹而顺利,在约翰神父及子爵夫妇的引荐下,江秀林如愿地得到了大部份人的接纳。特别是这个圈子里的中国同胞,更是欢迎新盟友的出现。而皓皓也表现的一板一眼,没有给江秀林捅什么漏子。小大人的样还博得不少太太的好感。
林彬的夫人白洁就是其中的一位。这位新生代女性,跟丈夫林彬是在外国相识的。出过国的她,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女权主义者。大概是从林彬那里知道了江秀林的处境,很是表示了一番同情。江秀林倒是不介意,在没有同罗毅离婚前,弱势对她更有利。
看到子爵夫人在向她示意,江秀林拉着皓皓向白洁致了谦,就向子爵夫人走去。花栖梧已站在了子爵夫人身边。
子爵夫人站在三级楼梯上,乐队停止了他们的演奏。客人们渐渐安静了下来。子爵夫人很是干脆,挽起了花栖梧,对着来宾道:“花小姐,大家都认识吧。我知道大家都以为她是我的侍女,但她对我的付出,不单单是侍女对顾主的。她陪伴我和子爵的这几年,让我们得到了亲人般的照顾和爱护。临走之前,当着大家的面,我要感谢她!”
花栖梧紧紧握着子爵夫人的手,眼睛湿润。
宾客们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有人鼓起了掌。
子爵夫人微微一笑,从自己的脖子上拿下了那条蓝宝石项链,给花栖梧带上。“这个是我送给你的临别礼物,给你留个纪念,希望你能获得你的幸福。”子爵夫人轻吻了花栖梧的脸庞。
花栖梧轻抚着脖子上还带着子爵体温的项链,满眶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宾客们的掌声更热烈了些。
“最后宣布一件事,”子爵夫人示意江秀林和皓皓上了一级楼梯,“你们的新邻居江女士跟花小姐很投缘,特意让花小姐当了这位小朋友,”子爵夫人慈爱地摸了摸皓皓的头,“江女士儿子的教母。希望以后,大家也能像照顾我跟子爵一样,多照顾着她们些!再次感谢大家能出席今天的饯别宴!非常感谢!”子爵夫人拿起了旁边的酒杯,敬了大家一杯。
旁边的乐队借机也重新奏响了音乐。宴会进入了□。
正当江秀林以为,宴会会如此保持到结束时,海登斯子爵却走了屋子,迎了两位新的客人进来。其中一个,还是江秀林认识的。
裴秀把阿盛交给了章为民之后,就全力投入到了军火采购案上。阿生也在船只进港前回到了重庆。只是没等他坐下喝杯茶,裴秀又把他打发去码头了。
正如他所料,军统并没有明面上插手进生意了。只码头上,生面孔的人多了那么些。军统很明显是想摸清这些货的去向而已。
重庆的大雾天气很是让阿生阿木头痛,但同时也起到了很好的掩护。裴秀很肯定,军统方面并没能摸清他进货的具体数量及去向。这让他满意。只是,内部也应该清一清了。军购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到现在也还没有查清。这种事,还是让阿生做吧。阿木到底还是心软了些。
看着书房内,人高马大的阿生陷在沙发里,裴秀把意思跟他说了。
阿生点了点头。“你家的事,我查得差不离了。你爹是被一个勾栏女叫青果的引着往赌坊去的。青果的老相好是罗家一个护院,姓江名荣。据他所说,是罗老爷贪着你们家一副吴道子的《仕女图》,多次请你们家老爷子割爱,你们家老爷子死活说你们家压根就没有。所以才出的这个主意,本想着你爹欠了钱后,好叫青果哄着你爹把画弄出来卖掉,没想到你爹……本也没想着把你们家闹成那样。”
裴秀自嘲地笑了笑,他爹是个什么人,他自己清楚的很!连他爷爷都不指望他。“是谁抄了我家的?”
“那个赌坊是一个叫雷老虎开的。抄家的就是他。但江荣也说了,你们家抄出来的东西,罗老爷尽捡着好的折价买了去。但好像没找到什么《仕女图》?”
裴秀苦笑。他也没见着他们家有什么《仕女图》!吴道子的画哪是这么好找的。罗老爷也不知道哪得来的消息说他们家有这样的画儿。只怕这问题得问罗家的人了。
阿生看着裴秀一直不说话,也不想纠缠下去,那是裴秀的家事。“史提夫什么时候到?”
“明天下船。”提起史提夫,裴秀就想起了阿盛说得话。江绣琳打算在教堂附近买房子另住。是因为再也受不了他丈夫和妹妹了吗?不管怎么样,他决定遵从内心的想法。那个地方,还是史提夫出面去弄套房子更好一些。
“听说,你让史提夫给你带了一些钻石?到时给我留一些。”
裴秀抬起头看着他,“你老婆还没有消息吗?”知道阿生有老婆的,也就他一个了。那是阿生心里的伤。
阿生黯然地摇了摇头。年少轻狂,以为事事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把到手的幸福弄丢了。他从来不敢细想,一个无亲无靠又连一分钱都没有的女子如何能在这个混乱的世上生活。这些年他想尽方法,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连她的家也悄悄去了几回,总还是没能找到。
“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已不在……”
“不可能!她这么聪明,又读过那么多书……她怎么样也会活着!我相信她还活着!”阿生斩钉截铁打断裴秀的话。
裴秀没有再说话,他想起他那一被人卖了,就上吊自尽的娘,没有再说话。大户人家娇养着的花,没有人照顾和保护,很容易就死掉了。只希望那女子能吉人天相,要不,阿生可能真要成魔了。那个敲了阿生一榔头抢了他东西的地痞,最后死得非常凄惨。
史提夫是典型的英国绅士,单看外表,你无法想像,他是一个军火头子。西装笔直,戴着礼帽,手里还拿着一根拐杖。阿木经常在后面说他假惺惺。他们都知道,那根拐杖里是一把锋利的军刀。也看过史提夫用它把背叛者的脑袋像切西瓜一样劈成两半。
把整箱的金条交给史提夫验过没问题。裴秀才提出了看看钻石。这是他个人的私事,不想掺在帮务里。
史提夫从外套内袋中拿出一只小绒布袋子,丢给了裴秀,还开玩笑地打趣着,“什么时候裴先生也开始玩珠宝了?怕是送给哪位美人哄她开心的吧?”
裴秀接过却没有看,直接交给了章为民。章为民接过,倒出来一颗颗鉴定过,报出了一个估价。这些经过精打细磨的钻石,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极其迷人。章为民可以预想,这东西跟传统珠宝一样,将来肯定会有大市场。罗太太很有眼光。
史提夫无所胃地点了点头,接受了。钻石矿是自己的,而且中国的钻石市场并没有打开,他还真不指望在中国靠钻石赚钱。
裴秀打发了章为民,向史提夫提起了一个意外的请求。
☆、30 提前分家
史提夫办事效率一流,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海登斯子爵对面那家英国人很快搬走了,房子也迎来了新主人。
知道海登斯夫妇今晚举办饯别宴,史提夫和裴秀特意带着礼物上门了。
江秀林看到的,就是风度翩翩的这两人。
不知是什么原因,海登斯了子爵并没有因为两人的迟到而表现出不快,反而是热情有加地把两人引荐给宾客们。看到裴秀,江秀林上次那种不自在又升了起来。这个男人跟自己真是有缘份,只是,是善缘还是孽缘,还真是不好说。看着海登斯子爵带着两人往自己这边走来,江秀林展开了得体的微笑。
“我来为你们介绍,这位是江女士,这位是史提夫?莱德尔,这位是裴先生。江女士和裴先生以后就是邻居了,彼此多照应。史提夫,过来陪我喝一杯,明天我就上船了,再想一起唱酒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海登斯子爵拉着那位史提夫走了。
江秀林对着还留在原地的裴秀微笑,“没想到还能跟裴先生做邻居,真是荣幸,”
裴秀打量着穿着洋服的江秀林,一时之间,竟没能跟那位穿着传统中国服饰的罗太太联系上。这是同一个人?!模样没有改变,但一个人的气质能一下子变这么多?眼前的这位,自信而美丽,一改之前的处处赔小心的模样。罗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江秀林的调侃,裴秀举了举手中的香槟,“彼此彼此。以后,还得请江小姐多多关照。”
“关照可不敢当。我一弱女子可能真的帮不上裴先生什么忙。”真的不想跟这个男人有什么牵扯。这个男人叫她什么?江小姐?他是知道了什么吗?
防心真重,但……裴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现在的他,还不知道自己对她是个什么心情,心里只一味催促着,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近了之后,怎么样,他也没有想好。“江小姐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钻石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愿意,现在验货也可以。”
江秀林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个男人真是说风就是雨。“子爵夫妇明天才登船,再快也得后天一早。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裴先生如果方便,那天可否派些人手过来帮我搬下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再好不过。你不是对我好奇吗?我摊开给你看。
“那就这样定了。后天八点,我让章为民带人过去。”裴秀真喜欢干脆的女人。闻着江秀林身上那淡淡的玫瑰香,裴秀忍不住靠近她一步,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江秀林那微微嘟起的嘴唇上。
**来得直接而迅速,裴秀的鼠蹊部窜过一股热流。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感到不悦,他微皱起了眉头。是因为太久没有过女人了吗?自己居然对一位快要临产的孕妇兴起了性致?他连忙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分散注意力。
江秀林没有查觉他的变化,皓皓拉着花小姐的手向他们走了过来。花小姐脸上带着欢快的笑意,而皓皓也一改在罗家的老成,胖嘟嘟的小脸上溢满了孩童特有的稚趣。
“妈妈,园子里竟然有五颜六色的玉米,像彩虹一样漂亮!花阿姨说,我们搬过来后,她教我和嘉嘉怎么种!”皓皓昂起头,神气地向江秀林表着功,一副快夸奖我的神态。
“真的?妈妈长这么大,还真没见彩色的玉米。我们家皓皓可真厉害。在哪呢?带妈妈也去看看吧?”这倒是暂离的好借口。
而此时的裴秀却直直盯着花栖梧的胸口。
花栖梧立时就发现了,虽不悦,但对这位男人,她还真不敢怎么样,只能拉着皓皓就往外走了。江秀林似笑非笑瞟了裴秀一眼,也跟着两人出去了。花小姐今天的礼服,领口是开的低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子爵夫人为了配那条项链而特意挑给花小姐穿的。
裴秀明知道这两人误会了,却什么都没有说。
花小姐脖子根挨锁骨的地方有一块很特别的痣。朱红色的,像一只飞翔的凤凰!他跟阿生有一次喝酒,喝得半醉时,他曾问过,女人都容易老,几年不见,阿生怎么能百分百认出他的老婆,别到时候,面对面走过都不认识。虽然当时有些醉,但他记得很清楚,阿生说,他老婆在脖子根上有一只红凤凰,她家里就是因着这个给她起的名。但叫什么名字,死阿生没有说!什么天仙!也值得宝贝成这样!
算了,知道这位子爵夫人的侍女以后会继续跟着江绣琳,后天搬家就让阿生也跟着一起看看吧!阿生这几年也过得够苦的。如果真的能夫妻团圆,也算功德一件。今天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啊!见识到跟平时不一样的江绣琳,还找到了疑似阿生老婆的女人。
宴会在各人的祝福声中,圆满结束了。江秀林和皓皓在教堂医院的病房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和约翰神父一起送别了子爵夫妇才打道回了罗宅。
把罗嫂叫过来,询问了一通罗毅的动向,知他出去一夜未归,江秀林高兴了。她吩咐罗嫂,“罗嫂,明天一早我们就搬过去新宅,我已经请好了人。我和皓皓还有嘉嘉的行李都收拾好了,你跟罗伯今天辛苦一些,把我们要搬去新宅的东西全列成单子,我们双方确认一下。别搬了家后,老爷找起什么东西,都往我们身上推。还有,搬家挺乱的,我跟阿莲会把贵重的东西先放进纸箱子里,免得打碎了。我们搬走后,你们再摆好。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弄,时间有点紧。”
罗嫂张了张嘴,想告诉太太,江雅筑的一家子已经到重庆了。昨晚上,江雅筑还叫的小陈去火车站接的人。到底是罗毅和江绣琳都没在家,江雅筑没胆子大到把家人直接往罗宅领,都安排在了酒店。
但看着太太那忙碌的样子,还是算了吧!太太已经要避出去了,为什么还要说出这些事给太太添堵。等她有了新家,现在这些事,眼不见也就当干净了。只便宜了那小狐狸精!还真以为她打的小九九没人知道?自己丈夫早有防备了,想把他们挤下去取而代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罗嫂,还站着干什么?快点把罗伯给叫来。我们开始登记。”江秀林对着愣神的罗嫂叫道。
“诶诶!我马上把老罗叫来,太太等我会儿!”回过神,罗嫂赶着叫罗伯去了。
江秀林往后靠在沙发背上。和子爵签合同的第二天,她就去了林彬的律师行。买房子虚报房价所得的那些金条、以及那些没有上帐册的珠宝,她全拿了出来。在林彬的建议下,存在了花旗银行。
就跟罗毅离婚的事,她也咨询了林彬。林彬是个好律师,给的意见也很中肯。
这个时代虽然已颁布了各种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的法律,但实际操作起来,女方还是处于弱势。根据民法草案1359条的规定:"夫妇不和睦而双方同意离婚,经律师证明即可离异"。林彬建议让她用这条离婚会比较实际,手续也相对比较简单。只要双方邀集亲属、延聘律师、谈妥条件,各执离婚凭证,最后登报启事:宣告夫妻关系结束就算是正式离婚。
江秀林一听,这就是现代的协议离婚了。又咨询了诉讼离婚,林彬的建议是尽量不要闹到审判厅。又给江秀林举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民国三年,妻子高氏状告丈夫虐待请求离婚并赔偿,但因受伤都是在□没法验伤,反而被丈夫反告,妻子不愿随夫回家。最后的判决结果是,妻子高氏赔偿丈夫另娶费500元。而高氏离婚后,因着这笔债务,离婚案又闹得路人皆知,其结果可想而知。
江秀林打了个颤栗。她可不想落到高氏这样的下场。但要让罗毅乖乖放手……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好好想个法子。
看到罗嫂领着罗伯一起过来了,江秀林放下了自己的心思。先把手头的事情了了,解决一件是一件。
清点工作很顺利,东西都是有帐可查的。列完清单,罗伯罗嫂往上面按了手印做证,江秀林也签了名按了手印。她把江绣琳嫁入罗宅后,所有能得到的珠宝首饰统统带走,还带走了一部份帐面上已不多的银元金条做为日常开支的费用。
中午时分,罗毅终于归家,虽是满身酒气,但人还是清醒的。江秀林紧着叫罗嫂给他弄醒酒茶,这边把清单一式两份拿给了罗毅看。
罗毅这几天,玩得正是兴致高涨,神清气爽。单子都没怎么仔细看,见上面已经三个人签字画押了,想也不想,签了名画了押。江秀林小心把自己那份单子收好,剩下的那张当着罗毅的面让罗伯收了起来。
“老爷,带走的东西弄清爽了。我留下的东西也得做个交接,今儿当着罗伯罗嫂的面,你也有空,就一起办了吧。免得我过去新宅也不放心。”
“绣琳,我们做了这么久的夫妻,我还能信不过你?你不就搬个家吗?又不是不回来,我还能怕你走了不成!”罗毅打了个酒嗝!
江秀林差点没吐出来。用帕子掩着鼻子,正要说话,楼上已是响起了江雅筑的声音:“姐夫,话可不能这样说。”
大厅上,所有人都盯着从楼上下来的江雅筑。江雅筑这会儿可不装害羞了,这可是事关她能接手多少家产的事!“姐夫,姐姐快要生了,这做交接嘛,自己是越清楚越好。这账本地契啥的,还是点点清楚的好。”
“真看不出来,妹妹平时看着糊涂,事关钱财方面倒是明镜似的。老爷,她这话说得有道理。今个儿当着大伙的面,我就把我带走的东西,及我没有带走的,都统统交个底儿。我可不想被人背后嚼舌头。罗伯,把刚那个单子拿出来念念。”江秀林巴不得多些人做见证。
罗伯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老爷,太太,不若我们去书房里理这事儿?”把家产底儿在下人面前曝光可不是什么好事。
罗毅到底没有糊涂透,点了点头率先走向了书房。江雅筑不甘心,紧紧跟在罗毅后头,她也想摸摸罗家的底。罗伯罗嫂在她身后瞪着她,都能把她的背剜下一块肉下来。江秀林最轻松,慢慢跟在最后面。
谁都不知道,罗家的生,或是死,早已掌握在了江秀林手里。
☆、31 情人见面
书房内,罗伯把江秀林要带走的事物,照着单子一样一样念了下来。只把江雅筑眼红的差点爆跳起来!那些个珠宝,可是罗家几代人累积下来的,不乏珍品。江雅筑死死扣住椅子把手,才没让自己大叫出声。
等罗伯念完,江雅筑心酸地道:“姐姐真是好本事,把罗家的好东西都带走了。”
“妹妹这话差了。这些东西,可都是老太太去之前,交给老爷,让老爷传给罗家媳妇的。我拿着可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了,罗家好东西多了去了,老太爷留给老爷的东西,我一件都不会带走。”你还没有姓罗呢!没有资格说这话。转过头对罗毅说道:“老爷放心,老太爷留的东西都在这里。”江秀林拍了拍用黄铜锁锁起来的一个小箱子。拿出了一把小钥匙,江秀林交给了罗毅,示意他打开。
江雅筑提着的心微微放了下去。看来罗家的家底比自己想像的更丰厚。
小箱子里装的,都是历年的账册及老太爷留下的古董字画清单及不动产的地契等等。罗毅一样一样拿出来,罗伯一样一样做着登记。
江秀林一脸平静。地契房契是假的,真的已在花旗银行的保险箱里。这些可不敢再交由玲珑做。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师傅一再强调着。她悄悄找的一家做装裱字画的铺子仿的。时间有点急,做旧做得不是太仔细,但对于久未见过真本的罗毅来说,真假他应该是分不清的。
江雅筑心情澎湃。她的家人已经到重庆了,只等明天江绣琳一搬,后脚他们就能进来。罗宅不可能没有人打理,罗毅快要授课了。到时,这些东西还不得统统交由她管着!
等全部清理完毕,罗毅及江秀林签字画押之后,罗伯跟江雅筑也都在上面以见证人身份按了手印。江秀林彻底放了心。拿着自己的那份交割书,整齐小心地收好了。这些以后有用处的。
看着罗毅快要睁不开的眼,江秀林温柔地对罗毅说道:“老爷,累坏了吧。我叫罗嫂熬了些鲍鱼粥,你喝了再去睡会儿?”没离婚呢,该装还得装着。
“嗯!”罗毅答应着,站起来就想往外走!江秀林提醒道:“老爷,东西你自己要放好!”罗毅这才想起。强打精神,等所有人都出去后,把小箱子锁进了保险箱。
江雅筑这时倒不急着去争了,反正东西放着又不会跑,有的是时间慢慢跟罗毅磨。
众人各怀鬼胎,唯罗毅还沉醉在妻贤妾美小姐甜的美梦里不自知。
次日,章为民带着人及搬家的工具准时八点来到了罗宅。皓皓和嘉嘉今天也是起了一个大早。
别看东西不多,但因着琐碎又杂乱,江秀林还特意糊乱指挥了一通,整个场面混乱而热闹。章为民借机把准备好的东西悄悄换了。
江秀林让皓皓和嘉嘉,美姐上了小陈的车,让他们先走。江秀林自己上了章为民的车。车子副驾驶上已然坐了一个人,江秀林只瞄了一眼。这个人太高大了,光坐在那里就形成了强烈的压迫感。车内昏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的他的样貌。无关紧要的人,江秀林没有过多的关注。
章为民把早已准备好的绒布袋子拿出来。江秀林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块绒布铺在自己的膝盖上,把绒布袋子里的钻石倒在上面,飞快地按着钻石的大小分了类,又拿出放大镜,仔细地把每一颗钻石对着光,过了手。最后还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只小小的鼻烟壶和一支铅笔。她很仔细地往每一颗钻石上面倒了水,还用铅笔划着。所有弄完之后,江秀林才把东西连着钻石收回到手提袋中。
江秀林对章为民点了点头,这些钻石的品相和重量比预期的要好。切割打磨的工艺稍显粗糙,但不损其价值。以后等先进的机器出世,自会让它们身价往上涨。“金条你到时验过货之后再给我也不迟。裴先生应该是搬到了我家对面吧?”
章为民一直观察着江秀林的动作。他很好奇江秀林验钻石的方法来着,但他忍住没有开口询问。听江秀林问起裴秀,他随口答道:“是。金条我也带来了。如果你方便,我现在也可以一起给你。”
“那你一起给我吧。”江秀林不客气,五根金条也就三斤多点,这个包包能装得下。她可不想拖着。裴秀这个男人让她有点紧张,她不想跟他多打交道。
章为民无语。好歹你也得客气客气不是?货都还没有验呢。他倒是不怕江秀林走掉。先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胆,就算有,在重庆这地头,她也走不出裴哥的手心。
无法,章为民向前面招呼道:“生哥,把那个盒子拿给我。”
江秀林看着那个大个子把车案上一只小盒子递给了章为民,章为民转手就拿给了她。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了五条大黄鱼。“叭”盒上盖子,放进了包包。江秀林没有失礼地拿起来就咬。对于裴老板,她还是信得过的。这种男人还至于为了这几根金子骗她。
车子顺利地停在了江秀林新宅门前。江秀林同一时间就发现,对面的裴秀也在搬着家,人来人往的样子。这倒是好,车上的货直接就可以往对面搬,真是考虑周到。
前座的‘生哥’、司机连章为民一起下了车,往后面的货车走去,看来是准备帮着搬行李。江秀林按响了门铃。出来开门的竟然是皓皓,后面紧跟着跑得气喘嘘嘘的花栖梧。花小姐边跑边叫着:“别跑太快,小心摔倒!”那清脆的嗓音伶伶俐俐地顺风飘入了围墙外的某人耳朵里。
正提着两大箱行李的阿生只觉得五雷轰顶!那个心心念念的嗓音多少次在梦里轻语呢喃,当他满心欢喜醒来,却只有孤月挥洒着惨白的光辉,映着半边床空荡荡的。他希望了多少次,又失望了多少次,数都数不清了。
现在的这个声音……会是她吗?
“生哥!生哥!”跟在阿生后面的司机被他挡着,前也不是,退也不是。行李不轻的哇,他可不是生哥这种生来一股牛力气的人。
阿生紧走几步,直往江秀林的新宅闯。入得大门,只见两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的手往里走。他大吼一声“花儿!”
“花儿?!”江秀林想笑,这么……小名。但看着花栖梧全身如通了电般的发着抖,脸色惨白惨白地!江秀林连忙收起了嘴角,担心地扶住。“花小姐?你没事吧!”
花栖梧仿佛没听进江秀林的话,她缓缓转过身,回头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穿着手工精制西服、身材高大的的身影。
江秀林怔住了,拉着躲在她身后的皓皓退了一步,皓皓紧紧抱着江秀林的大腿。花栖梧此时,像一只地狱爬上来的女鬼。
花栖梧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狰狞的表情,吓坏了在场的人。她一下子沉在了自己的思绪中。她做梦都梦见她的桐生没有辜负她!但他为什么不见了呢?为什么没有来找自己?知道他们有一个孩子没有了吗?这些问题压在了她的心上日复一日,每想一回就如刀子在心上割一道伤口。每每见到可爱的孩子,她就总会想起那个可怜的、来过又去了的孩子!
或许,她的桐生已经发生了意外已经……,所以才没能够来找自己,也或许,他过得非常非常不好,所以没有脸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为他,想了成千上百条的理由!但绝不是!绝不是他活得好好的!他活得如此滋润!活得如此自在!
她想起了那一团不知被冲到哪个下水沟里的血肉,想起了有家不能归的痛楚,想起了寄人篱下的凄凉,想起了从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变成一个低下女仆的悲愤!恨不能一下子把眼前的男人撕成了碎片!
吴桐生只愣了一下,就飞一般丢下手中的行李跑上前去紧紧抱着他的花儿。他的花儿温柔又善良,博学又多才,本就嫁入那高门大户,享受着荣华富贵。都是因为自己,才落得这般境遇!自己邀她一起走的那一夜,明明那么的舍不得,拼了命在家门前磕头。但为了自己,她狠着心跟着自己走了。自己却没能好好保护她,他把她给弄丢了!这几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挨过来的,吃了多少苦头!
怨不得她生气,怪不得她怨恨!换作自己,早把这样的人给劈成了渣渣!
花栖梧被吴桐生紧紧抱着,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心里又酸又胀。眼泪一下子没过了眼眶,打湿了吴桐生的肩头。她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放声大哭。她好累啊!多少个夜晚,她只想像现在这样,靠在他的怀里哭一哭。可是,他人在哪里?!多少个白天,看到街上高大的男子,她就傻傻地追上前去喊着他的名字。一次一次的失望已经把她内心的柔软一点一点磨出了茧。
他身上已经没有了烟味呢,记得自己以前总是不喜欢他抽烟,说了多少次都没能改,现在已经不抽了吧?
他的肩膀依然是这样的宽阔,自己总喜欢靠在上面安安静静地看书,他会松松地环着自己,又安全又舒适。
脸上的胡渣子也是像现在这样,刺刺的,扎得自己的脸颊麻麻痒痒,又起红点点了吧?
微睁开眼的花栖梧,却一下子从吴桐生怀抱的缝隙中,看到了躲在江秀林后面,只伸出一个脑袋的皓皓。眼睛猛地睁大了!恨意一下子从心里喷涌而出!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花栖梧张开嘴,狠狠地一口咬在了吴桐生的脖子上,牙齿深深地刺入了吴桐生的肉里!鲜血一下子汩汩地冒了出来,涌入了她的喉内!
☆、32 恢复本性
铁锈般的腥气顺着喉咙一路漫延到了花栖梧的胃,强烈的刺激让她受不住,晕死了过去。松开的嘴满满一圈粘稠的血液,看着极骇人!
江秀林紧紧捂着皓皓的眼睛。真想不到,软绵绵的花小姐,凶起来,也不是人。这是活生生的惊情四百年?只可惜,一个是富家小姐,另一个却不是英勇的伯爵。江秀林知道为什么花小姐会如此恨意滔天。有的女性天生母爱强烈。从花小姐对皓皓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她对那个流产的小孩满怀愧疚。她是把那长期得不到舒解的痛苦,一股脑子地发泄在了这位‘生哥’,啊,应该是花小姐的情人身上了。
吴桐生倒像一点事都无,不顾还在流着血的脖子,一把抱起晕过去的花栖梧就往外走。
“你如果不想她更恨你的话,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江秀林可不会眼巴巴地看着,这位‘生哥’把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代理母亲带走。
吴桐生闻言,熊般强壮的背脊僵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背对着吴桐生的江秀林,此时是看不到吴桐生脸色的,但站在大门口的章为民和司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吴桐生满脸的戾气,仿佛谁有胆挡在前面,他就要杀人了。
章为民赶紧向江秀林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生哥发起脾气实在是很恐怖的。
江秀林不理会,“你连她为什么恨你都不知道,就这样带她走,这辈子你们都没有幸福可言了。真可惜啊,难得看到一个胆子大到敢跟人私奔的富家小姐,却只落得个被众人耻笑为苦命野鸳鸯的份!”
吴桐生‘刷’一声回过头,恶狠狠如狼般盯着江秀林。
旁边站着的司机及章为民都远远退开了一步。
江秀林却稳稳站着,迎上他的视线,一脸轻笑,“我哪里说错了吗?”
吴桐生如寺庙里那怒目金刚般,一字一顿地说道,“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江秀林满脸嘲讽,“你可真敢说啊!你们是经过媒妁之言还是父母之命?是八抬大轿还是锣鼓喧天?自古言:奔者为妾,父母国人皆贱之!再没读过书,无媒只能算苟合这个道理也应该懂吧!”看着吴桐生头上那青筋一突一突地跳着,脖子上那伤口因着用力也再次迸出了血花,江秀林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放柔了语气,“是个男人,就借着这个机会,堂堂正正迎娶她一回!她为你吃得苦够多了!没有哪个女子不想被心爱的人,风风光光,八人大轿迎进家门!”
轻蔑地瞄了一眼吴桐生紧紧抱着花栖梧的手,江秀林转身拉着皓皓,向屋子走去,边走还边说:“章先生,你好像是过来帮我搬家的,不是来看戏的!”只希望花小姐别轻易就点了头,拖长点时间,最起码得等她生下孩子过完满月才走人吧!
皓皓拉着妈妈的手,好奇地问:“妈妈,什么是野鸳鸯啊?”刚被妈妈捂了眼,但耳朵还是听到了。
江秀林呛了一下,“野鸳鸯啊,就是没人养的鸳鸯。皓皓见过鸳鸯吗?那是一种鸟,总是成对成对地……”
章为民真是极为佩服罗太太!帮里的人,再是五大三粗,也从来没人敢这样跟生哥说话,连裴秀对他也一直是客客气气的。看着生哥紧皱眉头,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叹口气,劝着:“生哥,罗太太说得有道理。还是让花小姐先待在这里,问明了她的意思再做决定。”
从罗太太的话里,他也猜了个□分。生哥在梧桐院里有一个漂亮的闺房,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应该就是为这位花小姐准备的吧。看样子,花小姐的家庭也不是一般小门小户。真难为她有这个胆子跟……生哥私奔。
吴桐生一时心乱如麻。他一刻也不想与花儿分开,他真怕再一放手,就永远找不到她了。但,那个女人说得有道理,应该堂堂正正把她娶进门!以前是没有能力,只能拐了她跑。现在,自己完全可以给她一个风风光光的仪式!如果能……如果能得到她父母的同意,那就好了,只是……
想着刚刚花儿咬那一口的狠劲,他终于妥协了。抱着花栖梧向屋内走去。或许,自己也应该为了她努力一把。自己实在欠她良多。不,不单是欠她的,连她的父母,自己也亏欠着。
章为民暗松一口气。这过得什么日子啊,搬个家也得提心吊胆!
宋嫂子和郑嫂子早就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见到江秀林进得门来,忙迎了上去。
“今个儿麻烦两位嫂子辛苦些,把家当收拾完了,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江秀林笑着对两位中年帮佣说道,看着那位生哥把花小姐抱了进来,又对其中一位吩咐,“麻烦郑嫂子领这位先生到花小姐的房间,再看看要不要请位大夫回来,赶紧地。”
那位帮着章为民开车的司机倒是机灵鬼,他搭了把嘴:“有兄弟已去叫大夫了,太太放心,很快就过来了。”
江秀林皱了皱眉头,搬了新宅子,东西到了手,她就不想顶着江绣琳的头衔了,“请叫我江小姐。”
司机只愣了愣,忙点头哈腰:“是,是,江小姐!”
正在理着行李的宋嫂子听了只顿了一下,也就装着无事样。看来新主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也是,能住得起这样房子的单身女人,简单到哪去。做好自己的份内事,管好自己这张嘴,为谁干活一个样。
江秀林让皓皓回房间找美姐和嘉嘉,自己先回到自己的房间,也就是海登斯夫妇的主卧,把随身带着的小滕箱子及手提袋放在梳妆台上,锁了门就下了楼。其实在床头柜里有一个小保险箱,子爵夫人把钥匙给她了。说保险箱,其实就是一个小铁箱子,别人提了就能跑。这种东西还不如直接把东西放在明处,别人更预料不到。
行李其实并不多,只是一些日常用品及衣物。把属于嘉嘉、皓皓和美姐的东西分出来,叫郑嫂子和郑大叔送上二楼。自己的行李不多,只叫宋嫂子搬上了三楼。
虽说三楼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上上下下有点吃力,但为了创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江秀林把三楼全划为了自己的地方。就算将来肚子里的那个出来,也让奶妈跟着一起住二楼。
打开阳台的落地玻璃,坐在阳台那把摇椅上,慢慢摇着,看着不远处那尖尖的教堂顶,江秀林终于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在这个世道能有这样一个地方,也算是暂时安定下来了。只希望快点把罗毅打发掉,自己才算真正的自由。
明天得去买新的被单床褥,还有窗帘也得换一种。钻石金条得放银行去……想着想着,江秀林在微风中不知不觉打了个哈欠,睡过去了。
她不知道,对面的房子里,裴秀正待在自己的房间内拿望远镜观察着她。他昨晚就已经入住这里了。凭着直觉选了三楼做为自己的主卧。果然,对面的江绣琳也选的三楼。
章为民稍早时候,已把对面发生的事说得一清二楚。那位花小姐正如他所想,真的是阿生走失的老婆。本以为,他们两夫妻能顺利团圆,不曾想,花小姐的性子这样烈,而江绣琳那把嘴这样的利。连阿生都心甘情愿把花小姐放在了那边。
这个女人果真有胆量,阿维把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把江绣琳说阿生的话,眉飞色舞地表演了一遍。还把阿生的反应也一一说了,最后是花小姐狠狠咬得那一口。只差没有明说,阿生今天在两个女人手里吃了亏!
只怕今天晚上,阿生在女人手里吃瘪的事就会在帮里传开了。
只是,江绣琳倒底是个什么人?裴秀百思不得其解。
阿生说,罗毅与江绣琳是在湄潭相识并结婚的。虽说读过书,会画画,但只是个贫家女子。
但章为民却说,江绣琳不单单对本国的古玩有认识,还知道外国的瓷器种类。甚至今早上检验钻石的手法比他都要老道熟练。这些如果没有师傅带或是十几年的浸润,以江绣琳的年纪是不可能做到的。章为民也是因为家庭的原因,才会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而老胡,他已经做了多少年的掌柜了?估计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而喜好古玩的罗老爷,早在江绣琳进门前就死了。
真是一个成迷的女人。
再看了一眼对面在阳台吹着风,已然入睡的江绣琳,裴秀微皱着眉放下了望远镜准备下楼。真是的,都当妈的人了,不知道坐在风口上睡觉要感冒的吗?连毯子也不披一条!
李富贵应该到了。罗毅……吗?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我也不要你的命,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会怎么样呢?是像我爹一样,败得一塌糊涂,还是会,为了妻儿努力拼上一拼?
只是,连裴秀都没有想到,还没等他出手,罗家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33 雅筑见红
江秀林搬家,罗宅里最开心的自然要数江雅筑,她连做梦都笑出声来。小陈刚送完皓皓嘉嘉回来,车子还没熄火呢,江雅筑已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拉开了后车门竟自上了车,“去接老爷太太!”
小陈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雅筑恼了,“你聋了!去接老爷太太,你听到没有?!”
小陈明了,老爷太太是指江雅筑她爹娘,就长那模样,还老爷太太呢!不过,谁叫人家生了个脸皮厚的女儿,好‘福气’呢!一言不发,发动了车子,小陈特意挑那坑坑洼洼的街道走。
江雅筑洋洋得意的坐在后座里,一时只觉风光无限。之前那些窝囊气仿佛也一扫而空。罗毅可是答应她了。那个宅子,以后归她管。虽说还没能正式登上罗太太的宝座,但也算是进了一大步。想着那天,江绣琳交回到罗毅手里的那些东西,江雅筑又觉眼红。总有一天,那些东西也会是她的。
小陈把车子停在万锦酒店的门前,门童飞快跑过来开了车门,江雅筑趾高气昂下了车,风情万种地扭着腰身进了酒店。门童眼巴巴地一直望着江雅筑,江雅筑只当他没见过美人,很是自得。
却没见,她进去后,门童呸了一声!什么人,还以为自己天仙呢,连个铜子儿都没有!
江家三口人早已在下火车的当天,就被江雅筑领着去成衣店给置办了几身衣服,此时倒也是人模狗样,很是齐整。只那缩手缩脚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碍眼。
江雅筑冷着脸不快地领着三人往外走。江母倒是极有眼色,这个女儿已经攀上罗家,以后江家吃香喝辣可全靠这个闺女,看看闺女的脸色那只是小事。但江父在家一向做主惯了,眼见自己女儿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自是怒由心生。只是这里人来人往,他不好动手。唯江雅哲兴奋地东张西望,而没注意妹妹江雅筑那轻视的神情。
一行人上了车,江雅哲坐在副驾上就没停过,东模模西碰碰,还紧盯着小陈开车的样子,把小陈盯得起了一身细毛汗。江雅筑本就是个疯子,别这位亲兄弟也是地吧?
而后座上,江母拉着江雅筑的手,很是嘘寒问暖,拍马逢迎一番。听得江雅筑心里头舒坦。江父却只觉得没脸,冷哼不断。江母知江父心思,扫了前面的小陈一眼,似有话对女儿说。
江雅筑查觉了,轻轻一笑,“妈,你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了。姐夫说了,现在罗宅我说了算。”扫了小陈一眼,她还真没把小小的司机放在眼里。
“雅筑啊,多亏你愿意把我们接到重庆,我跟你爸都挺感激你的。你不知道,现在乡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天天住着,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脑袋!只是,你爸的意思,我们毕竟不是罗家正经亲戚,想着,在重庆能找份工作赚几个钱养活自己就成了。别的,也没想太多。”轻轻在江雅筑手背上拧了拧,扫了一眼江父。
江雅筑立时明了,她爸就是个死要面子的。“妈,你说什么呢。我既然能把你们接来,当然就想着你们的以后了。绣琳姐也不知怎地,一定要舍了姐夫去外边住。把姐夫恼得不行。这不,现在的罗家,姐夫一概交给了我管。我一个人是忙不过来的,其他人我也信不过,自是要请你们帮我看着才行。”
真他妈不要脸!小陈边开车心里边骂,自己做的那些个丑事罗家上下还真没一个人不知道的。她倒是说得出口。回去得跟妈说一声,罗家怕是要改姓江了,早做打算的好。
“你这孩子!”江母江父满意了,“难得罗家老爷看重你,你得懂得报恩!你年纪轻,有什么不懂不会的,尽管来问我们。我们吃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呢。”
江雅筑看着江母又摆起了款,心里一阵不高兴。要不是她,她们能从那乡沟沟里出来?!只是想到还得靠他们来挖罗家的钱,也就压下了心里的那丝不耐。
罗宅里,罗嫂正带着阿莲收拾着客房好安置江雅筑的家人。阿莲边抖床单边对妈妈抱怨,“她是个什么新鲜萝卜皮,太太一走,她就得色起来了,还把我们指使的团团转?妈,以后我们都得听她的了?”
“哼,野鸡变凤凰不就这样子?阿莲,先忍着,你爸早想好了,看老爷是怎么打算的。若他真的不念旧情,那我们也自有打算。”罗嫂不笨,太太连肚子那个都等不及生下来就搬走,自是早已看出了老爷的那点子歪腻。那些珠宝首饰价值不菲,太太一股脑子地全带走了,打的什么心思她也猜到了七八分。想到太太以前对老爷的感情,实想不到,她硬起心肠也如此绝决。
江雅筑等太太一走,立马后脚就把家里人接过来,打的什么心思,都不用猜。老爷如若真的一味听这狐狸精的话,早晚一天,他们一家子都要被赶出去。那就别怪他们先下手为强。
阿莲撇了撇嘴,乖乖听妈妈的话老老实实干活去了。
江家一行人回到罗宅的时候,正是晚饭前的时候。
江雅筑为了摆显,硬是让小陈拉着他们一家子逛了百货商场,洋行老铺。繁华的重庆在战乱纷飞的国内,自是让江家见识了一番。回到罗宅,还意犹未尽,叽叽喳喳讨论不休。
罗毅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正烦燥不堪。妻子给他抓得药眼见只剩下民几副,却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神力。一夜七次郎的他,变成了银样蜡枪头,一热就融。
看着江雅筑领着一群人走进来,脸立时就拉了下来。
江雅筑察颜观色,知道罗毅不高兴了,只装痴作傻。她如小鹿般飞入罗毅的怀里,挽着他的手,胸部一味往他的臂膀上蹭,“姐夫,这是我爸我妈和我哥。他们知道你救了我的命,特意过来感谢你。爸,妈,这位就是……绣琳姐姐的相公。”江雅筑满脸不情愿地介绍。
江雅哲这时已回过神来了,鞠躬作揖道:“罗家姑爷吧?一早就听过你的大名。我们家妹子多得你的照顾,现在这才活得好好的。你真是她的再生父母一样,请受我一拜。”说完,做势就要跪下。
罗毅被江雅筑的父母感激地看着,又见江雅筑的兄长要行跪拜之礼,再加上臂膀间那团软玉温香,霎时胸中荡起了一股子豪情,把刚那些许的不快丢到了脑后。他架起了江雅哲,客气地道:“江兄不必多礼。雅筑人见怜爱,是个人都要救的。”他倒是把刚见江雅筑那会的恐惧给忘了,“她病好之后,对我倒是照顾有加。内子因身子不便,她越发辛苦了。”
江雅筑听了,给罗毅抛了个媚眼,“姐夫,那不是应该的吗?姐姐身子沉重,能为她分忧,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就是就是!”江母插嘴道,“你的大恩大德,江家无以为报,只盼来世做牛做马,才能报得一二。”
罗毅听着舒服,面上却极客气:“伯母言重。举手之劳而已。”他想起了江雅筑病危那夜,想起了那个挽回小东西的那个吻,很是有了当英雄的气概。
“哎呀!”江雅筑跺了跺脚,“你们就不要谢来谢去了。反正我这条命是姐夫救回来的,我自会把我的命给姐夫!”她深情款款地注视着罗毅。罗毅不禁心里涌满了感动。
站在一旁多时的罗伯罗嫂,面面相觑。看到老爷真的被狐狸精给迷了,早做打算吧!
“老爷,你看,要开饭了吗?”罗嫂打断了这一家子的你恭我敬。
“开饭吧。今天我叫你给姐夫加的菜可曾做了?”江雅筑一副女主人的嘴脸。哼,你江绣琳能做的细致体贴,我江雅筑可以做得比你更好。
罗嫂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小姐吩咐的人参鹿茸乌龟汤我已经炖好了。是现在上吗?”这可算是药膳了,也不知跟太太抓得药是不是有冲?
“姐夫,你是想喝了汤还是先吃饭?”江雅筑小意温存。
罗毅很受用。果然,妻妾分宅而居享齐人之福真是乐似神仙啊。明天也应该去看看绣琳和皓皓了。“先喝汤吧!”这个汤对自己的身子应该有用吧。想起那几次的早/泄,罗毅一时又紧皱眉头。
江雅筑看罗毅又觉了脸,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好越发小心地扶着罗毅往饭厅走。江家其他三人见罗毅被自家雅筑哄得贴服,也是满怀心喜。若是能当上这桂林首富的正经亲戚,这荣华富贵可就享用不尽了。
一顿饭,在江家人有意的恭维逢迎之下,吃得是乐意融融,畅爽开怀。罗毅还叫罗嫂从书房里拿了一瓶周文清特意送的洋酒。
这一下子,更是换来了江父及江兄两位的惊呼。罗毅的虚荣心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不知是酒兴上头,还是那盅汤起了作用,罗毅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着,叫嚣着。他捂着头作势倒在了在一旁给他斟着酒的江雅筑身上。
江雅筑被罗毅拦腰抱住,几天未被男人宠幸过的身子一下就软了半边。她用力扶起了罗毅,对自己家人说:“姐夫有点喝醉了,你们先吃着,我扶他上去歇一歇。”
江家两父子压根没听见,自顾着划拳,而江母正扒拉着那菜盘子上的肉。
江雅筑叹口气,扶着罗毅一步一步往二楼去。明天她就搬到三楼江绣琳那个大卧室去。
罗毅在楼梯一转角,就耐不住了,隔着衣服,一只手掐拧着江雅筑的乳/房。江雅筑吃不住痛,小小地叫了一声。“我的好老爷,”江雅筑学着江绣琳的语气,半是哀求,半是快意地在罗毅的轻言细语,“等下回了房,由着你来!”
罗毅激动的一哆嗦,半拉半抱把江雅筑飞快地弄上了房间。刚一关上门,就再也忍不住一把撕了江雅筑的衣服。
朦胧的灯光下,那莹玉般的肉/体散发着皎白的光,这让他兽/性/大发。为了急于证明自己的雄风,他迫不及待地抽出了裤裆里的凶器。
江雅筑这几天也是憋坏了。主动揽着罗毅那还算结实的臀部,拉着往自己的身下凑。两人**般烧了起来。
罗毅惊喜于这次完全没有了前几天的颓废之势,越战越猛,而江雅筑也享受着那如波浪般的快/感蜂拥而上。
只是……江雅筑迟疑了下,快感之下,肚子里却翻起了隐隐痛意。莫不是……想起了自己已有两个多月没来月事,江雅筑一下子惊得坐起了身子。
罗毅却还是不管不顾,甚至被江雅筑的改变体位而刺激的更是猛抽了几把。
江雅筑此时已是惊悔不已,她带着哭腔拍打着罗毅的背,“老爷!老爷!我可能怀上了,快停下!我肚子痛!”
罗毅却似未闻,只顾着自己埋头动作。
江雅筑只恨得两眼发红!架起两只脚死命往罗毅小腹上使劲一踹!
“轰”一声,正战到紧要关头的罗毅一下子重重砸在了梳妆台上,腰被那突起的桌沿烙得够呛!
迟了!江雅筑看着下/体那被撑开的私/处,一缕缕的血丝正往外冒着!
“啊~~~~”一声不似人的疯叫,刹时响彻了罗宅。
☆、34 埋下隐患
那声尖叫把罗宅里的一干人等吓得不轻!仆人们不敢上去,罗伯罗**不愿动弹。大家都看着那停下了吃吃喝喝,愣神发呆的江家三人。
江家人自然知道江雅筑那疯病是装的,实际上,那时候的江雅筑也就是得了个肺病,家里那点点钱不愿拿出来医治她,刚好族长过来游说罗家怎么怎么好,怎么怎么有钱。江家人才动起了心思。
只是刚那叫声太渗人了,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指望着对方上去探情况。最后还是江父发了话,“孩子他妈,你上去。毕竟是闺女,我跟阿哲上去不合适。”
江雅哲握着个酒杯没舍得放下,一味点着头。
江母没法,只好放下筷子怏怏地一步一顿往上走。
此时的房内,罗毅本已冲天的怒火,在看到江雅筑□那不断往外冒的血水时,一个激灵吓得没了影,刚还英气勃发正准备吞云吐雾的雄龙,也被那声惊天的尖叫给吓得立时缩了头,成了软哒哒的烂皮蛇。
而江雅筑半坐着身子,劈开腿,眼见自己那千辛万苦才怀上的金疙瘩就要离开了,再也忍不住开始哀嚎痛哭。
罗毅一时惊慌失措,听得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只顾着拉好自己裤头,连眼尾都没扫下江雅筑。
江母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景。女儿赤/身/裸/体,□还往外流血,而罗老爷却背着身子不知在干嘛。她先是一惊,后是一喜,喜之后又成了忧。但不愧是母女同心,江母反应也极快,她双手一拍大腿,‘嘭嘭’地锤打起自己的胸口,也跟着女儿嚎上了,唱念做打道:“我的天老爷啊!我江家是做了什么孽啊,让人这样欺负我那乖巧的女儿啊!”说完,还嫌不够,奔出了楼道,往楼下大喊:“孩子他爹,快上来看看啊!我们家闺女被人给糟蹋了啊!”这一声吼,真如石破天惊,把楼下江家父子给喜得差点把酒杯给摔了。
他们可是眼见江雅筑亲自扶着罗毅上得楼。这被谁人糟蹋的,还用得着说吗?
江雅筑知道她妈误会了,连忙高声招呼着:“妈啊,我的孩儿啊!你快想想办法啊!这可是……这可是我跟姐夫爱的见证!妈!快想想办法!”
罗毅一听‘孩儿、爱的见证’,也反应过来了,扑到床边把江雅筑扶着平躺下,用被单遮掩了她的身子,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安慰道:“雅筑,别怕。我们的孩儿肯定舍不得我们,他不会走的。”说完,也跑出了楼道,差点跟往回返的江母撞了个满怀。
罗毅大吼着让罗伯去请大夫。听到罗伯出去喊小陈才又回到房内。
江母倒底是生过孩子的,一听闺女不是破/处,而是快要流产见红,立马把床上的枕头垫在了江雅筑的屁/股下面。又问了闺女,找来干净的毛巾拭擦着她的□。处理完再看,血丝已是渐渐停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合起掌来求着菩萨保佑,这可是罗家的种,事关江家以后的生活,怎么也得保住啊!
江家父子此时已是奔上了楼,两人一人一边抓着罗毅的胳膊,叽叽喳喳吵着要讨个说法。罗毅自诩是斯文人,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胡搅蛮缠之辈。罗伯也被他支使着出去请大夫了,一时之间,罗毅被两人搞得是头痛欲裂。
好在,大夫来得挺快。刚还拉着罗毅不放的江家父子,一见着大夫就松开手跟在大夫后面进了江雅筑的房间。要知道江雅筑肚子里的可不是块肉,那可是金蛋蛋!
大夫望闻问切,慢声细语询问了一番。江雅筑此时也顾不得羞,一一如实回答。大夫想了一想,刷刷几大笔写了方子,再嘱咐了一番卧床休息,慎防房事等等注意事项。每说一样,江家四口人都一致点一下头。把站在门口的罗伯惹得直想笑。
罗毅只低着头,颓废地坐在一边。刚刚得知江雅筑怀孕的喜悦早已不翼而飞,留下的只有回到现实的不尽烦恼。而这些,使他忽略了已是隐隐作痛的后腰。
马上要开学了,那可是讲究新思想新**的大学学堂。一讲师如果闹出个背妻偷腥,还搞大了花季少女的肚子,还怎么得了!光是把他引荐进去的周文清就不会放过他。
还有绣琳那里,快要临产了。万一闹起来,她若有个什么冬瓜豆腐,罗毅想都不敢想……
而一边的江家人却是满怀雀跃。大夫说了,只要今后小心注意,这胎保下来没问题!江母拿着医生那张方子走路都带风的,奔下去找了厨娘就指使着给自个儿闺女熬保胎药。江父及江雅哲也是一脸笑嘻嘻地盯着罗毅,只跟罗毅讨说法。
罗毅已被磨得没了脾气,没好气地反问:“你们要什么样的说法?!”
江父及江雅哲一时愣住了。他们还真没想过这问题。
江雅筑倒是开口了。她娇弱地劝着自己的父亲和兄长,“爸,哥,我跟姐夫是真心相爱。我是自愿跟他的!”一脸慈爱地摸着自己的小腹,“我刚才也说了,这是我跟姐夫爱的见证,只要他能平安生下来,我就知足了。姐夫是绣琳姐姐的,我一直没敢妄想……真的!”未说完,已是泪如雨下。
罗毅被江家父子逼出来的满腔怒火,在看到江雅筑情真意切的眼泪下,蔫了。这个女子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
江母进来搂着女儿对着罗毅就哭:“罗老爷,我们家雅筑从小就心善,就算是病着的时候也不曾伤过人的。你看在她肚子孩儿的份上,怎么也得给她一个名份。这孩儿生下来,也得有名有姓不是?”
罗毅有了几分松动。是啊!雅筑生下这个孩子,可是自己的骨肉。绣琳一向大度又善良,连街上没人照管的猫猫狗狗都能收容,不知她可否,认了这个孩子?
“姐夫,我不敢求姐姐原谅,只求她能认下我这孩儿,我就心满意足了。”江雅筑羸弱地躺在床上,一脸希冀地望着罗毅,泪珠儿还挂在那睫毛尖上,甚是怜爱。
罗毅看着可怜兮兮的雅筑,又看着虎视眈眈的江家父子,最终狠了狠心点了点头,“我明天去跟绣琳商量一下。”现在只求他们别闹出事来就好。绣琳……绣琳这么爱自己,应该是可以原谅自己的吧?
而此时,被认为是善良大度的江秀林,正优哉游哉地在自己的房子里看着戏。
花小姐醒了,已没有了之前的颠狂,正斯斯文文地喝着汤。吴桐生正坐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服待着。
哎呀,我的妈耶!一米九几、一脸戾气的山东大汉,给一位小姐倒汤装饭,搁现代也没几个吧。江秀林、皓皓和美姐坐在饭桌上,边吃边看着这奇景,只有嘉嘉是认认真真捧着碗在吃。
不同于吴桐生的一脸讨好,花栖梧是又冷又淡。饭照吃,汤照喝,但一句话也没有跟吴桐生说。倒是跟皓皓还搭了几句。
吃完饭,一行人移到了客厅吃水果。
吴桐生用银叉子叉起了一块最大的,连叉带梨塞进了花栖梧手里。花栖梧盯着那块梨子愣愣出神。正当大家都以为,花栖梧准备把梨子丢掉的时候,花栖梧却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还边流着眼泪。
吴桐生慌了神,忙在口袋里掏个半天,摸出来一条手绢,犹豫了半天,才笨手笨脚地给花栖梧擦着脸。
江秀林眼尖,那方手帕上绣着一棵梧桐树。
花栖梧任由吴桐生动作,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们不可能了。”
吴桐生如遭雷击,一下子定住了。
花栖梧不管不顾,似想把心中所受的苦楚全倒出来,“阿生,我们不可能了。”她定定地看着这个,她曾深爱到,不惜一切都想跟他过一辈子的男人。“今日,当着大家的面,我把话说清楚。我当初和你……和你一起跑出来,”私奔到底是说不出口,“一是因为,我爱你,而爸妈不接受你,二是因为,爸妈不听我的劝告,不愿离开湖北。那时**已是节节败退,我劝他带着全家避到上海,他总是说武汉有天堑,**驻了大部队。”花栖梧深吸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那时如果爸爸能听进自己的话,自己决不会跟着阿生跑。
“我本来想着,拿出家里的一部份钱,以你的本事,和我手中的钱,应该可以很快在上海站稳脚跟。这样,我才好回家,把家里人接过来,求得他们的原谅。谁知道……”花栖梧哽咽着,拼命吸着气咽下那升上喉咙的苦涩。谁知道你下了车拿了钱就不知所踪了。一失踪就是这么多年!
江秀林边啃梨子边想,花小姐还是有点脑子的嘛。上海有各种租界,在那里落脚确实是可以一定程度避开战乱。看着美姐示意,要带皓皓和嘉嘉上楼洗澡,她点了点头。
花栖梧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吴桐生却只痴痴地看着花栖梧,两人都没有注意。
“等我重新稳定下来,托人再找他们的时候,已经找不回他们了。”花栖梧苦笑着。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不管当时的走失,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已经不能挽回所造成的结局。
“花儿!”吴桐生紧紧握着花栖梧的手,“我会尽量想办法去找你父母的。他们一定,一定只是离开家而已。现在到处都打着仗,他们肯定是躲起来了。”
“就算找到了他们又能怎么如何?他们还能认我这个不孝女吗?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们恨我恨成什么样子!”花栖梧悲伤地对吴桐生笑,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还有,我们的孩子也回不来了。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你知道吗?!你不知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拿着我的钱跑了!”一把甩开吴桐生的手,花栖梧站起了身,“我们回不到过去了,阿生,你明白吗?”
吴桐生惊愕地盯着花栖梧,他跟她就只有一次,那时候因为两人太紧张,匆匆忙忙就完了事。没想到……
“花儿,我真的不是有意……”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事,不管是命运的捉弄也好,还是有意为之也好,反正我们是不可能了。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吧!”冷冷抛下一句话,花栖梧上了楼。
江秀林拿毛巾净了净手,也施施然地站起了身。今个儿累了一天,买的新东西全换上了,好好洗个澡,今晚可以美美睡一觉。
她看着那呆呆还站在大厅的吴桐生,幸灾乐祸地抛下一句:“拐了美人的钱跑了,今个儿还想把美人再把回去?想得倒美!”
“你他/妈/的!我当时是因为……”吴桐生气匆匆地回过身,对上江秀林一脸的八卦,硬生生劫下了话头,“呸!”了一声,转身走了。
江秀林可惜地看着他的背影,啊~~~~到底是什么原因啊?!话说一半留一半,真是没素质!
带着好奇的江秀林临睡前还惦记着这事。
却不知道,罗毅在第二天一早就按响了新宅的门铃。
☆、35 解决办法
罗毅还真不知道妻子的新宅在哪里,这还是他想找上门去时才发现的。他懊恼不已.或许,这段日子真是疏忽了绣琳小陈一大早被罗伯叫起来出车那会儿,还没睡醒。平时的这个时候,老爷不是应该还没回家.就是抱着那位小姐睡觉的嘛。今个儿真早啊昨晚的事他娘一回房就告诉他了。真像是戏里演的.不,比戏里演得还精彩这可是真人真事呢他娘说了.这事要闹出去.老爷那好不容易找到的大学讲师肯定是没法子做了。没见过哪种老师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小陈想,老爷肯定是要找太太商量着怎么解决。可怜太太,快要生了.还要为老爷偷腥给擦屁股罗毅坐在车上.很是忐忑。他也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绣琳。如果绣琳跳起来发火了怎么办?或者是.她会打上门找雅筑算帐?那可不行江家一家人现在都在呢.她一个人过去.肯定是打不过的。或许.等下还是约她出去人多的地方谈?对对对这种地方肯定有咖啡厅的.那种环境.她肯定能克制一下情绪。
“老爷.到了”小陈的叫唤打断了罗毅的胡思乱想。抬眼一看.一幢异国风情的西式洋楼就在眼前了。下了车.面对大门.罗毅才想起.他没有钥匙呢。扫了一眼小陈.小陈也正看着他。两人于瞪了半天眼睛.小陈才意识到.老爷这是叫他按门铃呢。飞快的跳下车.一边对罗毅道着歉.小陈一边按响了铃儿。郑叔出来应的门儿.见到大门外站两男人。小陈他是认识的.新主人搬过来时.就是这位司机送人过来的.但这位斯斯文文……但满眼血丝.整一宿醉未醒样子的.不认识。
“郑叔”小陈连忙介绍着.“这位是我们老爷.也就是你们新主人的丈夫。”郑叔没答话.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罗毅.那眼光.像防贼一样。他知道江小姐是大着肚子带着儿子搬过来的.但这位女士可是一再强调.叫她江小姐.也从来不提她的丈夫。他一直以为江小姐是那种新时代的时髦女性.死了丈夫准备生完小孩就改嫁的。这怎么.忽然就来了个活生生的丈夫了?
“先生请你稍等会儿.瞧你眼生.我上去问过小姐.马上下来。”郑叔说完.一声关上门。一屋子女人小孩呢.小心为好。罗毅正想跟进去.关上的门差点没把他鼻子给拍扁了这让他气得仰倒绣琳都请的什么人啊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他狠狠一脚.把铁门踹的‘哗拉拉;响。连对门的洋房都跑了人出来看。楼上的江秀林此时睡的正香.昨晚她起了几次夜.搞得整个人很疲倦。敲门声把她给吵醒了.她没好气地爬起来拉开了门。因她早就交待过.没有急事.早上不要叫醒她.让她睡到自然醒。这时候来敲门.肯定是有事。估计是脸色实在不好.江秀林看到郑嫂子退后了一步.不安地双手抚弄着围裙。
“小姐.外面有一个男人说是你的丈夫。他是跟上次送你们过来的那个司机一起来的.我老伴拿不定主意.就让他在外面等着。”郑嫂子低着头快言快语地禀道。江秀林一听‘罗毅;二字.彻底回神了。刚舒服才几天啊.就要上门了。“我知道了.郑叔做得对。让他在外面待着吧。我换了衣服就下楼。”这天才刚亮.什么事这么急啊郑嫂闻言.松了口气。点点头就下去了。小姐脸色有点差.许是没睡好.让宋嫂弄点清爽些的小吃让她开开胃.晚上临睡给她烫杯温牛奶吧。江秀林回到房中.慢条斯理地洗漱.再挑衣服.换衣服.弄得妥妥贴贴才扶着楼梯一步一步下了楼。二楼里.静悄悄的.都还没有起身。一楼.郑嫂正在擦着饭桌子.见着江秀林下来.便问:“小姐.宋嫂子已做好了早饭.你要吃点吗?”话音未落.门铃响了。
“不了.我出去吃。等下皓皓醒了.你只说我有事出去了。”从手提袋内摸出一只宽面银戒指.虽没有一个银元重.但也不差多少.“嫂子.这个我戴着松了.你拿去试试。郑叔说一声.以后遇到不认识的.也跟这回一样.问过我后再处理。”把银戒指放郑嫂手里.江秀林就施施然走了。门外的罗毅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对面的那个门房也一直笑咪咪地看着他没有回去的意思。把罗毅盯得真是满身不自在。那个老头进去就没在出来了.这让他等到什么时候啊?等绣琳出来.有他好看的。正想再去按铃.门开了。绣琳看上去精神不太好.是太累吗?罗毅上前就想挽着她.却没想到.妻子直接上了小陈的汽车。这是怎么了?以前都是她主动上前嘘寒问暖.自己这次主动.她倒是不乐意了?脾气真是越来越怪。虽这么想.罗毅还是老实地跟着上了车。
“老爷.”罗毅一上车.江秀林就对着罗毅说道:“屋子还没有收拾齐整.有事我们在外面说吧。”正中罗毅下怀.只他嘴上却说:“哪有什么事.只是想来看看你们母子而已。”江秀林淡淡地.“噢.皓皓一向没有这么早起床的。许是老爷忙忘了。”不管罗毅一脸尴尬.江秀林问:“老爷.我早餐还没有吃.不如先找个地方垫些东西?”
“对对对小陈.去心心咖啡厅。”那个地方是吃西餐的.是高雅场所。小陈二话没说发动了车子。那地方在会仙桥。江秀林微微一笑.也罢.咖啡厅里有西式点心。填肚子应该没问题。因去得早.心心咖啡厅并没有多少人.只有两三个衣着不错的年轻人在吃着煎蛋配咖啡.手里还翻着报纸。罗毅领着江秀林找了个角落落的一张桌子坐了下来。半人高的隔断形成了一个半包厢似的小空间。江秀林不客气地点了好几客的蛋糕.还要了一杯鲜橙汁。罗毅却是一点胃口也没有.只点了一杯咖啡。东西上得很快.江秀林吃得也很快.没多会儿就吃了个半饱。她擦了擦嘴.对坐下来就东张西望不敢直对自己眼睛的罗毅道:“老爷.你有什么事就直说了吧。你这个样子.我更瘆得慌。罗毅向前倾了倾身子.正要开口.却有人经过他们的座位.坐在了旁边的那一桌子。但有着隔断.那人坐下去后.倒是相互看不到。罗毅再次鼓足了勇气张口.“绣琳……我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件事。雅筑……雅筑的身子最近不大好……”
“嗯.”江秀林打断罗毅.“她至从跟我们来了重庆就不曾舒坦过.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酸.怕不是重庆这里冲了她?”罗毅支支吾吾.半天才接着话头往下说:“我特意请了大夫给她看诊.大夫说……”罗毅不自在地舔了舔嘴唇.“大夫说她怀上了。”
‘叮当;一声.江秀林的叉子掉在了瓷盘子上.“老爷.你刚刚说雅筑妹妹什么了?我没太听清?”-
“绣琳”罗毅忙上前抓住江秀林的手.“对不起但那时候.雅筑她病得快要死了她只求我.在临时之前爱她一次我也是一时糊涂真的绣琳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发展成这样”江秀林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伸在桌子底下用桌布使劲擦。脸上却是悲愤欲绝.“老爷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担心我知道了.会于出什么事?会狠心把她赶出去吗?还是让她直接病死?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刻薄狠心肠的人吗?”江秀林紧紧盯着罗毅.泪水从她大睁着的眼睛里滴滴嗒嗒往下流.砸在了桌布上.很快洇润了一方。这一刻.罗毅深深地感动了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妻子。那个善良大度.热情高贵的.连白痴都能领回家好好对待的妻子又回来了他深情地喊了一句:“绣琳……”江秀林打了个冷颤.全身汗毛立时竖了起来。她重重点点头“老爷应该早点告诉我雅筑妹妹这段时间肯定很难过吧都怪我.一直不知情。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本来就病着.现在又怀了身子.她怎么受得住?”
“绣琳.你真好”这样明理.一心为夫的妻子这世上再也难找了吧?我罗毅是何德何能.竟幸运地碰上了这样的好女人“雅筑她的怀像不好。昨个儿还差点……好在她妈妈来了.才勉强保住了。”你他冯的一定要保住啊江秀林心里狂吼。江秀林吸了吸鼻子.掏出手帕擦着自己的眼睛.“江家是个什么意思?雅筑妹妹是他们亲闺女.怕是.也心疼的很吧?”罗毅烦恼地扒了扒头发。雅筑的性子娇弱温柔.怎么就有这样死搅蛮缠的家人呢。“他们一定要我给雅筑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份不这样做的话.他们就要闹出去”
“老爷.你不能怪他们他们这也是为了那孩子好哪个做父母的会不心疼自己的孩儿。换我.我也是一样”江秀林动情地劝着罗毅。刚擦于净的泪水又掉下来了。“老爷打算怎么办?
“我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找你商量绣琳.你一向聪明.以前家里的事.也全是你在管。你看.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啊?眼看我就要开学了.我这都急死了”江雅哲私底下找了他了.不让他妹妹得名份.他就要花钱登报揭发他引诱少女至其怀孕。他只想想就出了一身冷汗江秀林紧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最后才犹犹豫豫地说:“办法是有.只是……”罗毅一听.已是眉飞色舞.他的绣琳就是聪明。他身子前倾.两眼发光地盯着江秀林.急切地问:“什么办法雅筑她倒是什么都没求.只她那家人难打发”江秀林慢腾腾地抛了句:“老爷.我们假离婚吧”
☆、36 真假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