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当手术车推出来的那一刹那,苏卿腿一软,当她信誓旦旦地站在生与死的边缘的时候,她都不曾这么害怕过,但是,当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这时候,苏卿居然会害怕,她从来没有想到死亡会离她这么近。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躺在手术室里面的是她。这样就可以少受一份与时间的煎熬,少受一份和良心的斗争。
当众人都围在手术床前的时候,只有苏卿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这样,倒是让她显得很突兀,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但是,似乎还有一个人,没有动。那就是白墨。白墨一直很温柔地搂着她,给她一个肩膀,给她一个怀抱,来依偎,来依靠。白墨似乎很是不在乎周围的人的情绪,只是自顾自地看着,不,是照顾着苏卿的情绪,似乎苏卿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白墨的一颗紧绷的心。所以,当苏卿愣愣地杵在走廊中的时候,白墨只是静静地守候她,给她一份属于苏卿自己的独有的支持和依靠。或许,白墨认为,你是我的老婆,在这里,我应该给赚足面子吧。
苏长河急忙走上前,和那个主治医师似乎说着些什么,应该是问大夫我儿子的病情怎么样了,手术是否成功之类的话,所有人都在这一刻静下来了,似乎都很期待大夫的答案,这个答案,带给他们的是太多的心灵震撼,这不仅是苏家个人的事情,更关系着苏氏企业的前途和未来。当苏氏企业没有合适的接班人,没有一个像苏君这样的能干的精明的人掌舵,苏氏企业将何去何从?
苏卿和白墨,远远地站在人群外,似乎也在等待着主治医师的答案,在每个人的紧张情绪中,主治医师终于说:“患者应该算是幸运的,在这么强烈的撞击中,还能够保住一条性命,你们家人应该去感谢老天了。但是,病人现在的身体很虚弱,不适合有过多的人打扰,如果是家人的话,应该适当地安排探望病人的事情,无关的人,就暂时不要打扰了。另外,等病人调养一段时间后,我们医院会安排他做复健的。”说完,主治医师匆匆地走了,在手术室中站了这么长时间,相信压力也是很大的。看得出,每个人的脸上浮现出细密的汗珠,在长时间的压力下,将病人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相信他们也都是做了极大的努力。
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了主治医师的话,都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至少,苏君的命是保住了,但是,之后的日子会怎么样,没有人敢保证,当苏君醒来后发现自己伤得这么重的时候,会不会伤心绝望得发狂,到底苏君的心理承受能力怎么样,没有人知道,都是暗自地担忧着。
当听到主治医师的话后,苏长河作为一家之长,很威严地发起话来,很严格地安排了关于苏君病房的护理的事情,一般人,没有什么太大关系的人,都是不允许前来探望的,而对外的口径一致,都是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对于苏卿,苏长河瞥了她一眼,然后很快地掠过了去,没有多说什么。苏卿哪里知道,那一刻,白墨就像是一个愤怒中的狮子,不满地盯着苏长河,似乎是对他的一个警告,让他不要对苏卿存心刁难,否则会有你的好看。苏卿只是当做苏长河的一种不满,没有当回事,因为这个时候,比苏长河的刁难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哥哥竟然活了下来,苏卿感动地说不出一句话,但是,眼泪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苏卿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这一刻,她紧紧地抓住了白墨的手,让白墨感觉到,她单薄的身子在颤抖,是激动地颤抖。所以,这一刻,白墨也没有多说话,只是安慰地握住她的手,没有推开她,就让两个人,难得地可以这么没有目的,只是简单地相处吧。
苏卿终于鼓起了勇气,跟着大队人马走入病房,手术床离苏卿很遥远,有重重的人的阻隔,但是苏卿却觉得苏君似乎离自己很近,儿时的一幕幕就像是放电影一般地闪过苏卿的脑海,感谢老天,让她有机会,还能够再见到自己的哥哥,当初自己对哥哥的冷漠,对哥哥的埋怨,现在,都已经随着这一次的事故,烟消云散了。但是,苏卿总是心中有那么一种感觉,总是觉得自己和苏君之间的感情不会那么简单了,兄妹之间的纯洁的感情,却夹杂着了愧疚的个人功利情感。两个人之间,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这苏卿只有等到苏君醒过来的时候再说了。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了。
苏卿带着奇怪的感情跟进病房,苏长河请了几个高级护理,并派上了家里的八大金刚保镖来保护自己的儿子,可见,苏君在苏长河的心中是多么的重要。苏君对于苏长河来说,应该是自己的一个寄托吧,苏长河是这么保守的一个人,怎么会不明白无后为大的这种极为重要的道理呢?而且,苏君,也是自己乖乖听话的儿子,总是在默默地苦干,让自己很省心,再看看自己的另两个孩子,这么多年,养的都是什么?养了祸害么?一个不学无术,非得去搞艺术,弄得不三不四的样子,哪里有一个名门世家的少爷的样子,活生生地像一个小混混儿!而另一个,自己就不必说了,一直很糟糕,自己因为这个女儿蒙了这么多年的羞,如今,这个女儿已经让自己忍无可忍了,被自己踢出家门了。苏长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的太狠心了,但是他实在是看不懂,猜不透苏卿,每一次看到苏卿,苏长河总是有种莫名的不安,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根刺一样,深深地刺进了苏长河的心中,很久都拔不出来。
但是,这根刺,拔得越晚,就刺进去的越深,拔出的时候就越困难,越痛苦,与其长痛,倒不如短痛,趁早拔出这根刺,对自己,对别人,都是好的。而且,这个女儿,总是让苏长河想起过去,想起不光彩的过去……
所有人都被清走了,大家都在走廊站了几乎一夜,谁也没有怎么合眼,有些身体不好的,知道苏君平安后就离开这里回去休息了,而苏卿本来还想默默地守护苏君一晚上,只是想在他还沉睡的时候,静静地看着他,或许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时候,才是苏卿最想要的那种感觉吧。因为,面对面,总是会尴尬。苏卿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罪魁祸首,还是一个救世主,让苏君意志坚定地熬过难关。
就这样地守着你,静静地看着你,你曾经笑着对我说:“你会守护我一辈子……”我笑着不信,总是说:“有一天,有了嫂子,你就不会理我了……”你很着急地说:“如果我不守护你,就让我永远地睡过去,不再醒过来。”苏卿当初以为这是一个笑话,只是呵着苏君的痒,说:“就算你睡着,我也要看着你,静静地看着你,直到有一天,你不愿意再闭上眼的时候……”
童言无忌,却是这么现实地回应了。苏卿不知道,这是苏君的一种背叛,还是对自己的一种考验?
白墨一直站在苏卿的身后,当苏长河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了白墨和苏卿一眼,但是,苏卿却将目光锁在苏君身上,并没有发觉。苏长河无声地离开了。似乎不打算再多管这里的事情,儿子的重伤已经让自己心力交瘁了,实在是不想让这个女儿的任何事情影响到自己的情绪,因为,你没有这么重要,不是么?
白墨看着苏卿这么专注的样子,似乎是担心苏卿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受了什么刺激,以为苏卿已经没有说话,没有多余动作,只是愣愣地看着被纱布重重包围着的苏君。这一宿,就这么静静地守护着,守望着。白墨没有见过苏卿流过一滴眼泪,也没有见过苏卿说过一句话,只是偶尔,苏卿会轻轻地抚摸着这厚厚的纱布,似乎是在小心翼翼地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仿佛是一不小心,他就会破碎。白墨也没有离开,只是陪着苏卿,他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对柳可颐的承诺,也忘记了那边的外公的生日宴会。他只是被自己这个身边的女人所吸引,一种莫名地神秘感。这种成熟女人的魅力,让白墨从来没有在任何女人身上察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