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打开门,两两对视,她能问他一句:“方西,你过得好吗?”
然后,他终于能回答她说:“迟欢,我过得不好,真的不好。”
而她一直没有问他,她只是清清洌洌,微笑依然,落落大方的姿态仿若对待旁人跟他道:“顾总,我不懂。”
她不想懂得他的难过,他的忏悔,他的寂寥。
她是一步一步再一步的退后,拒绝他的接近,微笑着,礼貌而淡漠。
“迟欢,垃圾就垃圾吧,我在你眼里现在是垃圾也好,废品也好,以前的顾方西在你的心里是不可取代的也好,就跟现在的我谈一次恋爱吧。”他脚步沉稳,五官分明,夜色真实清晰,他在栏杆旁停步,眼眸幽暗炙热。“我们重新谈一次恋爱吧,也许我比不上以前的我,可至少现在的顾方西还是那个爱着迟欢的男人。”
四年,他从来没有软下声音去求一个人,即使再受许多人非议的时候,他都没有软弱过。如今,他略带恳求,只为了一个曾经的妻子,放不下的女人。
仿若隔世,迟欢凝视着顾方西,一样挺拔的身形,出色刀割般的轮廓,不同的时,记忆中的他清朗温雅的面容还在眼前,蒙蒙温柔的言语,灼热薄茧的手掌,穿过她的发丝捧着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鼻梁相触。她对他说:“顾方西,我们谈场恋爱吧。”
现在,这个男人站在她的面前,重新对她说这句话。
她觉得面颊一瞬间的冰凉冰凉,湿润在没回过神来就肆意开了。
手攥得发疼,她嘴角勾起,水滴在嘴边晶莹,她很轻很轻的问他:
“那么,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从前的方西,如果他那个时候也是爱我的,为什么要骗我他没几天就会回来?如果他那个时候是舍不得我的,为什么他还是跟他舅舅离开了?如果顾方西真的爱迟欢,为什么又要重新谈一次恋爱……其实都是假的不是吗,顾方西没有那么爱迟欢,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为了其他割舍她,必要的时候,他可以不顾他们之间的感情放手离开,必要的时候,她就是一个牺牲品,只能在顾方西的权衡下牺牲阵亡。”
她的思绪永远在混乱的时候清晰透彻,明明白白,也许这就是他被她降服的原因。
一字一句的轻问,不带一句逼迫,可他就能感觉到一道道冷箭射来,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胸口的寒冷一点一点的侵吞他自己。
“是的,他悔了,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他会后悔的决定,可他还是做了,顾方西,你能告诉我,你有多舍不得我,舍不得到终于还是舍弃了我?”
话音未落,他猛地上前,牵制住了她,隔着栏杆,吻住了她一张一合的嘴唇,辗转纠缠,铁臂如墙,不顾她的动弹,封住她接下来可能再说出的话。
血丝在口里交缠,她咬破了他的嘴皮,在他松手后,他捂住她的嘴唇,贴着她光洁的额头,轻轻的道:“迟欢,如果你曾经怪我背弃了你,那么我们更应该重新开始,我让你折磨我一辈子。”
她胸口起伏,他隐晦深沉。
于是,不欢而散。
这天清晨,当她走到阳台,巴黎澄清的天空,他投来目光,邪魅冷雅,黑发颓然松垮,刚刚起床的样子。
她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在他还未来得及欣喜的时候,她只是淡淡的落下话语。
“顾方西,你就没有想过你离开以后,我也许和你一样有过其他男人?”
晴天,阴霾起来。
他森凉性感的眼眸眯起,一身黑色,犹如伺机而待的恶魔,却在一瞬间被湮灭了光彩。
落地窗被她“啪”一下关上。
他像是失了力气,摇摇头,靠着阳台精致复古的栏杆,抚着额头,笑着不语,眼角却无丝毫笑意,淡漠极致的苍凉魅惑,喉咙微紧,有些作疼。
良久,有一穿黑色西服的男人走到他的身旁,轻声问道:“顾总,您安排的事情已经办妥,真的确定要执行吗?这是自毁前程的事情……您……”
下意识的点了烟,尼古丁袭来有一瞬间的麻痹感,他怔了怔,手收拢,烟在手掌心里被弄灭,灼伤了他掌心的一点皮肉,不太疼,他只是朦胧的回神,半晌,启口:“照我的吩咐做。”
“可是……这……顾总!”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现在只是到清帐的时候了。”
十六 死心只需一瞬间
我要的不多,曾经我以为你是懂的,可是现在我才明白,你不懂,我要的从来都很少,顾方西,一个我曾经深爱多年的丈夫,现在的你能花钱买回来给我吗?
——迟欢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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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闷热,巴黎淡淡的雾气微醺着人眼,很淡,很轻。
她出门前,收到两条陌生人的短信。
“迟欢,如果你知道我愿意用多大的代价跟你重来,你是不是会对现在的我好些?”
“你说的我不在乎,除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其他的,我都已经不可能再去在乎了。”
那一连串陌生又熟悉的数字,她看不清,她胸口莫名的窒息,只来得及关机,然后继续洗脸、刷牙,换衣出门。
他怪她,他怪她对他不公平,她那一瞬间的确哑口无言,谁又对谁公平。年轻的时候,她相信爱情就是对一个人好,后来她才恍然明白,爱情是不管你对一个人好或者不好,他如果选择离开,绝不会因为你的好而留下来。
四年,迟欢无数次的觉得好笑,就算养个动物,你赶它,也许它也会死赖着不走,可人不一样,人总是容易轻易会背离主人的,你不赶他,他要走,要留,你都控制不住,因为他有人身自由权,而动物,没有。
……
巴黎时装周期间,如同一个奢侈王国的展览。
这里有女人趋之若鹜的名品,设计师登上顶尖的平台,迟欢抿着唇在后排的媒体区艰难探头,诚然,她也是个女人,精致而华美的东西,她也曾经那么那么想拥有一件,没有女人不会为路易威登叹息,没有女人能对香奈儿视若无睹,不单单是为了那看似蕴含创意的设计,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盲目且憧憬的向往。
可是,有时候,女人终归是理智的,买不起的东西只要看一眼就够了。
那遥遥的距离,花团锦簇,众心捧月,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眼就看见首席区的位子,那个曾经枕边的男人,姿态慵懒,阴柔又分外冷雅,仿若与这一切奢美融为一体。
只是一眼,她想,她收回了眼。
可就那在那一瞬间,他噙着一贯的笑意突然下意识的转头,只来得及看她的身影湮灭在众多冰冷肆意的闪光灯下悄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他莫名心口骤然一缩,不可名状的难受,他喉咙干涩的咽了口,失神的想,她总是走得快,那些年,她的脚步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