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柔和氤氲的光线。
屋子里的大灯都灭了,只是书桌上开着小小的台灯。
金樽背对着我,坐在电脑前,还在忙碌着。
我轻轻的坐起身,也不去惊扰他。像个紫色幽魂般在屋子里飘荡。
金樽的卧室很大,三面全是镂空雕花的紫檀木书柜,一排排包着米色书皮的书错落有致地码放着,组成一幅幅天然的暖色系墙纸。
淡淡的檀香混和着书香飘在空气中的每个角落。
我拿起一本本书翻看,发现那些书竟然全部是内容深奥的医书。
我扭过头,淡金的灯光下,金樽正冲着我浅笑。
“睡饱了?”
我嗯了一声,“哥,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金樽轻笑着摇头,“啪”地关闭了电脑,“小姐,需要我陪你聊天吗?”
我欢呼了一声,跳过去。
天知道,此时我已经睡意全无,正不知道如何打发剩下的长夜。
我乖乖地躺在床上,金樽躺在我的旁边。
他离我那样的近,只隔着一指的距离。
我可以闻到他身上飘来的淡淡香气。
我将头向边上歪歪,轻轻枕在他的胳膊上。
抬眼看他,他咖啡色的眸子有着淡淡笑意。
他的手轻轻地抬起,将我的头发一点点拨乱了。
好像除了他抱我的几次,我和他从没这样的接近过。
也没有过这样的长聊。
夜在一点一点的迷漫,他的嗓音温和好听,如同没有一丝杂音的大提琴。
今夜,我了解了很多。
原来,完美如天神的金樽,也曾经有过自己年少时的梦想。
他并不是天生就热爱商业。少年时的他曾经狂热地迷恋上医学,他收集各种医书,梦想今后考入最好的医科大学,或者去国外最好的医学院留学。
他说,当他看到他最小的如花一样的小弟柔软的双腿撑不起自己的身体,当他看到母亲知道榼不能走路时那种绝望至极的眼神,那时,只有十岁的他就发誓,今后他要成为一名最出色的医师。
可是当他说出自己的决定时,去遭到了母亲的反对。
中年的金翔天已经将过多的精力放在佛学与书法上,他需要一个助手,金家的事业也需要一个继承人。
而这个责任当然落在金家长子金樽身上。
于是,他义无反顾且毫无怨言地担当起母亲所付予他的角色。
可是,对于医学的热爱,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
“知道吗,榼的脚并不是不能治的,爸爸和妈曾给他看过世界上最顶尖的医师,他们说等到榼十四五岁时,是他的病最佳治疗时间,而美国有治疗这种病最先进的仪器和疗法,最近妈就在给榼做出国治疗的准备,可是榼拒绝了……”
“为什么?”最初听到榼的脚竟然能治好时,我一阵惊喜,因为榼曾说过,如果他能够走路,他一定是第一个请我跳舞的人。可是……
金樽扭过头来,静静看了我一会儿。
“也许榼的心里有什么羁拌……让他舍不下……”
我心里动了一下,他在暗示什么?
我看向他的眼睛,那双眼只是温和而淡然的,淡的近乎没有表情。
“治好了以后可以再回来呀,他,他舍不下……什么……?”我的心挣扎了一下,还是问出来。
沉默了一会儿,只听金樽说,“楣楣,找时间劝劝榼吧,榼虽然事事顺着妈,可当一件事他真的拿定了主意,却是谁也拗不过的,也只有一个人能劝得了他……”
“好,我会的”我低低地答应着。突然觉得有些乏了,移动了一下身体,将脸窝进他的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金樽的手才轻轻落在我的肩上,一寸一寸地揽紧。
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发顶,醇和的声音如温润的秋雨沥沥地响在耳边。
慢慢的,慢慢的,在那娓娓耳语中,我睡着了。
轻轻打开房门,我在门里顿住脚步。
一个男孩站在走廊里的一道门前,胳膊扬起来,又放下,又再缓缓扬起,准备敲下去。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迈了出去,“咔嗒”关上房门。
男孩突然扭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几度变幻。
他乌黑的眼珠漫过一阵错锷和惊讶,我不相信眼睛也会抽搐,可是此时金榔那漂亮而黑亮的眼睛,却如同无数块在阳光下闪光的碎玉,正一块一块地慢慢紧缩。
他眯起眼睛,嘴角突然涌起一抹奇怪的笑意,和他脸上的表情极不相衬。
“哈,这是谁?是我亲爱的妹妹吗?还是我眼睛坏了,居然大清早起来,看见自己的妹妹衣衫不整地从自己哥哥房间里跑出来?”
我轻轻皱眉,抬起脸时已挂上笑意,“你眼睛没坏,可我却怀疑我的眼睛坏掉了,二哥站的位置可是我的卧房?”
我满意地看到金榔脸上的笑纹僵了,“谁晓得那个傻瓜在想什么,居然大清早起来巴巴儿地来敲别人的房门?”说这话时,他脸上涨满嘲讽,还很自嘲地笑了笑。
我看了他一眼,心里觉得很别扭。没再说什么,走过去,打开卧室门。
“啪”金榔抓住我的手,将打开的卧室门重新拉拢。
他另一只手伸过来,夺过我怀里的书。
“什么?‘成长的烦恼’?”他嗤地笑了一声,抬起眼,黑亮的目光中有些潮湿得雾气,“哥还真是关心你呢,关心到骨子里去了……”
我扬了扬下巴,夺过书,“你这才知道?”
“哈”他扭脸一笑,扭过头时,眼睛里黑沉一片,“我真的没见过比你还脸皮厚的女孩……哥从不会留任何女人在他房间里过夜,或者可以说哥洁癖到不允许任何一个女人和他有过密的接触,甚至那个女人是他的妹妹……不过,你却破了例……你不会很不要脸地说你和哥睡了吧?”
我身子一振,心里涌上一股针扎般的痛楚。
可是我脸上却还在笑,那笑似乎成了一种风干的标志,“睡了,又怎样?”我一扬脸,盯住他。
眼前那双黑眸再一次错愕。他眉头渐渐皱起来,抬起手。
打吧,他敢打了我,我就敢恨他一辈子。
那只手落下来,却是再次抽去我手中的书,狠狠掷在地上,然后脚也跟了上去。
我愣了一下,忙去推他,想把书救出来。
不料那一脚却重重踩在我的手背上。
我“啊”地喊了一声,跌在地上,眼泪迅速地涌出眼眶。
“你――”金榔气急败坏地叫了一声,蹲下来抓我的手。
我迅速躲开了,汪着眼泪倔强地抓住手中的书,瞪住他。
手背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痛,那里已经淤青一片,破皮处露出红丝丝的血肉。
“你这个笨蛋,那本破书有什么好!”金榔焦躁地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臂。
我使劲推开他。金榔踉跄几步,我则感觉到手上火辣辣的刺痛。
“好,既然不叫我管,我去叫哥”金榔看了看我,转过身。
“站住”我大叫,“这个也不用你管!”